曹津源
左读范文
我们的大脑
这天刚到办公室,头头伊凡·彼得洛维奇就把我叫去,商讨人事变动问题。他说:“昨天,我和莫斯科一些部门领导闲聊,有人说有一家直属企业的经理退休了,他们问我,想不想推荐自己的一名副手去接替这个位置?我想这是好事嘛,所以我找你来商量商量,看让谁去合适,让库列金去,怎么样?”
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说:“库列金绝不能去,那是不容置疑的,您忘了,他可是您的右手啊,他专门负责替您写报告,正是那些报告使您受到上级领导的信任,您离了他怎么行呢?”
“那,符吉诃夫可以吗?”伊凡·彼得洛维奇问道。
“啊呀,亏您想得出来,”我惊呼,“您没有符吉诃夫行吗?他是您的双脚啊,他不停地为您奔走,给您弄来上级批文,给您弄来大笔拨款,没有他,员工的奖金您都发不出,更不用说去给上级领导送红包了。而如果不送红包,不用说升迁了,您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吗?”
伊凡·彼得洛维奇一拍脑袋,“还真亏您提醒,他的确不能走。那么,让伯莱斯基去怎么样?”
“上帝啊,您怎么会想到他?伯莱斯基是您的脊梁啊!当需要有人承认错误、承担责任时,他总是为您挺身而出。”
“那么让贝利金去得了。”
“万万不可,”我几乎要叫出来了,“贝利金是您脊梁以下的部分,凡是毫无疑义而又必须参加的会议,总是他代表您去坐着。”
“还真不能少了他,”伊凡·彼得洛维奇叹口气,“我们的主管部门那么多,他们的这些会一个也不能不去。那么就让伊里奇去吧,他似乎没那么重要。”
“您千万别轻率下结论,伊里奇怎么不重要?他可是您的耳朵啊!谁说您什么,谁对您不忠,都是他负责打听的啊!”
“那么西多夫是什么呢?”
“您的眼睛啊!”
“那看来只有让尼基塔去了。”
“伊凡·彼得洛维奇,您冷静点!”我听了差点晕倒,“尼基塔是您的舌头,凡需要滔滔不绝发议论的场合,总是他一展所长,您离了他行吗?”
伊凡·彼得洛维奇又一次长叹,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有几分恼怒地说:“听着,你的这番议论,好像都有道理,但这会引出什么结论呢?一个是手,一个是脚,又一个是什么脊梁以下的部分,你把我置于何地?我本人算什么呢?似乎毫无用处了!”
我胸有成竹地脱口而出:“您是我们的大脑啊!伊凡·彼得洛维奇同志。”
他立刻微笑起来,兴奋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踱着步,好一会儿才转身问我:“你瞧我这记性,我找你来是谈什么事情来着?”
(作者海木克里德,选自《外国短篇小说选》)
亮点借鉴
这篇讽刺小说以推荐谁去当企业经理为线索,通过“我”与彼得洛维奇的八次对话,用人体的组成部分设喻,从不同角度揭露了主人公丑恶的灵魂和恶劣的作风:第一次对话以“右手”喻指专门炮制“报告”骗取上级信任的库列金,可见主人公高高在上,欺上瞒下;第二次对话以“双脚”喻指“不停地奔走”骗来“大笔拨款”的符吉诃夫,可见主人公弄虚作假,奉承拍马,跑官买官,热衷权钱交易;第三次对话以“脊梁”喻指专替主人受过的伯莱斯基,可见主人公文过饰非,诿过于人;第四次对话以“脊梁以下的部分”喻指专门应付会务的贝利金,可见主人公无所事事,信奉形式主义;第五次对话以“耳朵”喻指专司“打听”的伊里奇,可见主人公偏听偏信,脱离群众;第六次对话以“眼睛”喻指专门观察同事对上级忠不忠的西多夫,可见主人公作威作福,唯我独尊;第七次对话以“舌头”喻指专司“滔滔不绝发议论”的尼基塔,可见主人公好大喜功,夸夸其谈;第八次对话以“大脑”喻指主人公而主人公居然立刻“兴奋起来”,忘乎所以,以致想不起谈话主题,足见其狂妄自大之丑态。更具讽刺意味的是,主人公自始至终都听从于“我”的“提醒”,实际上,“我”已成为能左右主人公的“大脑”,主人公只是行尸走肉而已。
小说的主体部分以问答的形式展开,但并不让人感到单调枯燥,这是因为作者善于将幽默寓于多变的语句中。例如同样是表达“我”对上司彼得洛维奇提名的否定态度,就有“绝不能去”“啊呀,亏您想得出来”“上帝啊,您怎么会想到他”“万万不可”“您千万别轻率下结论”“您冷静点”等多种表述,幽默诙谐,令人捧腹。
右写作文
相逢在桂花香里
张亦铭
金秋十月。正值午后,我闲来无事,把一些没用的书整理起来,准备找小区门口收废品的卖了它们。
刚下楼,一阵淡雅的桂花香扑鼻而来,我猛吸一口,五脏六腑都被这蜜甜的香味浸润了。米粒大小的黄花羞答答地躲在绿得发黑的叶子下,煞是不起眼。
小区门口有座小桥,我走上桥头,就看见了那个收废品的青年:两脚搭在一起,斜倚着桥头,就着午后的阳光,正全神贯注地读着一本书。阳光顺着他的发丝倾泻下来,散发着如桂花般温暖的黄色光芒。没有了喧闹的蝉声,此时的午后格外安静。
“收书吗?”我有些不愿打扰他,试探着轻轻地问。
“啊?哦!收!收的!”他如梦初醒地回过头来。
“跟我到我家楼下拿一下吧。”
“好的,好的。”他一边点头,一边合起手里的书,在刚刚看的那页上折了个小小的角,把书轻轻放进车篓里。
“啊,好香啊,你们这儿!”
“嗯。是桂花。你等一下,我上楼给你拿。”我回应着走上楼。
以前的教科书和旧杂志实在太多了,我胡乱地把它们扔在楼下,又跑上楼去收拾第二摞。等我再下来时,他背对我正整理着散落在地上的书,教科书一摞,旧杂志一摞,摆得整整齐齐。我这才仔细打量他:浅灰色的旧夹克,有些发白的裤子,一双运动鞋还是前年的款式,但是干净,整洁。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时尚范儿。我繼续把书扔给他,搭讪着:“这些书要分开来卖?”
“哦。不,这些旧教科书,我准备自己看看。”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来回搓着双手。
“平时喜欢书啊?”
他腼腆地摸摸鼻子:“嗯。平时闲着没事,报了个读书班,打发打发时间。嘿嘿!”他摇了摇手中的书,幸福地笑了。
他极麻利地称好书,付了钱,蹬着三轮车走了。望着他的背影,我又想起他靠在桥头专注看书的情景。微风吹过,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飘来,我不禁又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这人不也是……
“书能香我何须花。”是的,我与他因书“相逢”,我用物质的书换回了钱,他却引领我进入刻苦求知、热爱生活的境界。桂香与书香交融,醉我心灵,暖我一生。
(江苏如东中学)
点评
一次寻常的“卖书”经历,却是一次接地气、有意蕴的特殊“相逢”。几次对话描写都结合人物的表情和动作展开,语言虽短,却见个性和情味。例如“‘啊?哦!收!收的!他如梦初醒地回过头来”,一两个字一顿,加上“如梦初醒”的失态模样,凸显“他”读书的专注投入;“嗯。平时……嘿嘿”,两个语气词,加上“腼腆地摸摸鼻子”“摇书”“幸福地笑”等动作、神态描写,一个喜好阅读、热爱生活、好学上进的有志青年形象站立在我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