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辨治粉刺病经验拾萃

周海伦 王一飞 李秀丽 毛翔 徐琴莺 宋红春 瞿晓岚 李斌

摘 要 李斌认为，粉刺病的关键病机是肺经风热、郁而化火。因此，在治疗粉刺病时应抓住关键病机，若能辨明热从何来，则治疗已成功近半。李斌治疗粉刺病时常以夏氏外科经验方清肺祛脂方为基础，随证加减，屡获良效。

关键词 粉刺病 寻常痤疮 肺经风热 清肺祛脂方

中图分类号：R249.2； R275.9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6-1533（2020）03-0008-03

Study on LI Bins experience in treatment of acne vulgaris*

ZHOU Hailun1**， WANG Yifei2， LI Xiuli3， MAO Xiang4， XU Qinying4， SONG Hongchun4， QU Xiaolan4， LI Bin2***（1. Graduate School， Yueyang Clinical College，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200437， China； 2. Department of Dermatology， Yueyang Hospital of Integrated Traditional Chinese and Western Medicine，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200437， China； 3. Department of Dermatology， Shanghai 10th Peoples Hospital， Shanghai 200072， China； 4. Department of Gener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Jiaxing Road Street Community Health Service Center of Hongkou District， Shanghai 200086， China）

ABSTRACT LI Bin believes that the key pathogenesis of acne is lung-heat syndrome， stagnation and fire. The important points for its treatment are to grasp pathogenesis and to identify where the heat is from， doing so， nearly half of the treatment would be successful. The clinical treatment is often based on Xias effective prescription called Lung-Cleaning and Lipid-Expelling formula in surger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 adjustment according to symptoms will lead to promising effects.

KEY WORDS acne； acne vulgaris； lung-heat syndrome； Lung-Cleaning and Lipid-Expelling formula

李斌是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教授、主任医师、博士研究生导师，其得沪上顾氏外科、夏氏外科真传，集各家之所长，在中西医结合皮肤科治疗领域有很深的造诣。本文整理李斌关于粉刺病的中医治疗经验，供同仁参考。

粉刺病在中医历代典籍中的称谓主要有皶、皶刺、痤等[1]，其相当于现代医学中的寻常痤疮，是临床上常见的慢性炎症性毛囊皮脂腺疾病，主要临床表现包括丘疹、脓疱、结节、囊肿等。《素问·生气通天论》中提到：“汗出见湿，乃生痤痱”“劳汗当风，寒薄为皶，郁乃痤”。这些可能是对粉刺病最早的描述。研究发现，95%以上的人会发生不同程度的痤疮，3% ～ 7%的痤疮患者会遗留瘢痕，给患者身心健康带来一定的影响[2]。

1 病因病机

历代医籍中均有粉刺病病因相关论述，如上述《素问·生气通天论》中的记载。此外，《诸病源候论》中记载：“面疱者，谓面上有风热气生疱，头如米大，亦如谷大，白色者是。”《外科正宗》中记载：“肺风、粉刺、酒齄鼻三名同种。粉刺属肺，齄鼻属脾，总皆血热郁滞不散。”《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肺风粉刺》中记载：（粉刺病）“由肺经血热而成。每發于面鼻，起碎疙瘩，形如黍屑，色赤肿痛，破出白粉汁，日久皆成白屑，形如黍米白屑。”

现代医家对粉刺病的病因作了进一步的阐述。赵炳南认为，粉刺病乃湿热蕴于肺胃，同时外感毒邪而发[3]。韩世荣认为，粉刺病多由肺热熏蒸或过食辛辣肥腻之品而成[4]。禤国维认为，粉刺病发病多为肾之阴阳失调、阴虚火旺或肺胃虚热郁滞、上攻头面而成[5]。张志礼[6]认为，粉刺病有3种病因，即肺胃积热型、湿热蕴结型、痰湿凝结型。姜燕生[7]认为，粉刺病多因先天禀赋、情志失和、饮食不节等，使肺热上蒸于面，若治疗不当或迁延日久，则化为火毒。马建伟认为，粉刺病与风火、湿热、冲任、瘀血关系密切[8]。

李斌认为，粉刺之为病，肺经热邪为主因。此热又分虚实两端，实热有肺胃湿热、复感邪毒，或食饮无节、脾胃湿热，或情志内伤、气郁化火；虚热有阴阳失调、相火偏甚，或禀赋不足、虚火上炎，或女性冲任失调、肝火灼经、上攻颜面。但无论虚实，只有当邪热熏蒸于肺，才会发于肌肤，造成皮肤油脂分泌增多、大便干结、夜寐不安等症状。又，风为百病之长，其性走窜，风热交织，因此皮损见于面部、胸背部等上焦部位，且不定于一处。若风热日久，则郁而化火，肉腐成脓，可见红色结节，或伴有脓疱，所谓脓随火现，火挟疹出。所以，若粉刺形成丘疹或脓疱，说明风热上攻至肺，可以说肺经风热为本病之共同病机。

2 辨治经验

李斌认为肺经风热是粉刺病共有的关键病机，治疗时常以夏氏外科经验方清肺祛脂方（含枇杷叶、黄芩、生地黄、牡丹皮、丹参、白花蛇舌草、山楂、女贞子、甘草等）为基础，随证加减，屡获良效。清肺祛脂方中的枇杷叶、黄芩清泻肺经风热，为君药；生地黄、牡丹皮、丹参清热凉血，为臣药；白花蛇舌草清热解毒，与山楂配伍，共奏祛脂之效；女贞子滋补肝肾，抑制雄激素分泌，为佐药；甘草清热解毒，调和诸药，为使药。现代医学研究发现，枇杷叶所含枇杷多酚[9]和黄芩中的黄芩苷[10]都有很强的抑菌活性；牡丹皮[11]、白花蛇舌草[12]有抗炎、抗肿瘤作用；生地黄[13]、女贞子[14]具有免疫调节作用；山楂[15]、丹参[16]具有调节脂类代谢的作用；甘草中含有类肾上腺皮质激素样成分，具有抗炎作用[17]。此外，对清肺祛脂方水煎剂的研究发现，该方有调节性激素水平、抑制皮脂腺增生及其功能的作用，可经多靶点的协同作用达到有效治疗粉刺病的目的[18]。

除肺经风热的关键病机之外，粉刺病亦可有脾胃湿热、肝肾阴虚等次要病机或兼夹病机，且患者容易出现皮肤油腻、便秘等各种不同症状，故对其应在辨病的基础上兼顾不同证型及症状，治疗时以清肺祛脂方为基础方，灵活调整。李斌在实践中应用清肺祛脂方时，如遇脾胃湿热者，加茯苓、猪苓、薏苡仁、白术等健脾燥湿；遇肝肾阴虚者，加地骨皮、青蒿、醋鳖甲、旱莲草、枸杞子等。又如，对面部红斑明显者，加地骨皮、凌霄花、野菊花；对皮肤容易过敏伴瘙痒者，加浮萍、金银花、荆芥、防风；对面部出现结节者，加胆南星、白芥子、夏枯草；对面部油腻者，重用黄芩，再加生槐花、侧柏叶、茯苓，若无效，可再加石膏、知母；对夜寐不佳者，可加珍珠母、灵磁石、茯神；对大便秘结者，加全瓜蒌、生大黄、芦荟。对肝郁明显者，加柴胡、枳壳、郁金、玫瑰花；对月经不调者，加益母草、香附；对舌苔厚腻者，可加厚朴、草果；对便溏者，可加炒白术、白扁豆、炒山药等。

此外，李斌在治疗粉刺病过程中也非常强调患者生活方式的调整，因为饮食、睡眠、排便等情况均会对粉刺病产生较大的影响。在临床实践中，不仅应告知患者尽可能调整作息、劳逸结合，而且须在患者出现纳差、失眠、便秘等情况时给予药物进行辅助治疗。

3 病案例举

1）案例1

患者庄某某，女，30岁，医务人员。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皮肤科初诊日期2018年11月15日。主诉面部反复多发粉刺病10年余，加重1月。患者近10年来反复多发面部粉刺病，多次在外院就诊，且尝试过多种治疗方法如口服和外涂药物、使用药膜等（具体不详），但都效果一般，平均治疗3 ～ 4周症状可暂时消退，进食辛辣之物后或月经期间又多加重。1个月前，患者在无明显诱因下再次出现面部多发粉刺病，多为丘疹，偶见脓疱，同时大便欠畅，但无疼痛、发热等不适。经自行调整饮食起居、减少化学物质接触，症状未明显好转。患者舌红，苔薄黄，脉滑。中医诊断为粉刺病、肺经风热证，治则为清泻肺胃、解毒散结，方拟清肺祛脂方加减，处方为枇杷叶15 g、黄芩12 g、生地黄20 g、牡丹皮12 g、丹参12 g、白花蛇舌草30 g、女贞子20 g、甘草9 g、生白术15 g、当归12 g、赤芍12 g、知母15 g、连翘20 g、桑白皮12 g、茯苓15 g、地骨皮12 g、柴胡10 g，共14剂，每日1剂，每剂水煎后分2次口服，另嘱患者清淡饮食、放松身心。

2018年11月29日患者二诊，自诉皮疹好转、无新发脓疱且便秘情况较前改善，同时其舌红苔白、脉滑。予原方，但去知母、白花蛇舌草，继续服用14剂。

2018年12月13日患者三诊，自诉无新发皮疹、原皮疹仅剩红斑，同时其舌红苔白、脉滑。予二诊方继续服用14剂，并告知患者：若无新发皮疹，可不必再复诊。此外，嘱患者继续保持合理作息，忌食辛辣、刺激之物。

按语：本例患者因素体胃肠积热，故粉刺病反复发作、迁延不愈，久病郁而化火，热毒熏蒸颜面，聚脓成疱。治拟清泻肺胃、解毒散结，以清肺祛脂方为基础方。考虑到患者进食辛辣之物后和月经期间症状加重，且经血不畅，故加柴胡、当归、赤芍疏肝活血调经，加知母、地骨皮、连翘、桑白皮清肺凉血解毒，加茯苓健脾除湿祛脂。

2）案例2

患者张某某，女，23岁，传媒行业人员。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中西医结合医院皮肤科初诊日期2018年12月13日。主诉反复多发粉刺病3年余，加重1月余。患者面部多发粉刺病3年余，无疼痛、发热等不适，自述皮肤油腻，每日清洁皮肤4 ～ 5次，并使用过多種方法治疗，但无明显好转。另外，患者夜寐欠安、多梦易醒，舌红、苔薄黄、脉滑。中医诊断为粉刺病、肺胃蕴热证，治则为清泻肺胃、解毒散结，方拟清肺祛脂方加减，处方为生地黄30 g、黄芩12 g、牡丹皮15 g、白花蛇舌草30 g、桑叶10 g、女贞子20 g、连翘30 g、茯苓15 g、生白术15 g、紫花地丁20 g、蒲公英15 g、地骨皮12 g、知母12 g、赤芍15 g、柴胡12 g、枳壳12 g、珍珠母30 g、茯神15 g、皂角刺12 g，共14剂，每日1剂，每剂水煎后分2次口服。另嘱患者减少皮肤清洁次数，并在清洁后涂用清爽型护肤品，同时饮食应清淡、放松身心、劳逸结合。

2018年12月27日患者二诊，诉皮疹情况好转且无新发皮损，同时其舌红、苔薄白、脉滑。予原方继续服用14剂，并告知患者：如皮疹消退，不必再复诊。

按语：询问病史得知，本例患者刚参加工作，工作压力大，另皮肤油腻，每日清洁次数较多，故告知患者应放松身心、合理作息，同时减少皮肤清洁次数。治疗以清肺祛脂方为基础方，加连翘、茯苓、紫花地丁、蒲公英减少皮肤出油，加地骨皮、知母养阴生津，加赤芍、柴胡、枳壳疏肝理气，加珍珠母、茯神安神助眠。嘱以生活方式调整为主，药物治疗为辅。

4 结语

李斌治疗粉刺病采取中西医结合的综合治疗方式，常用的治疗手段包括中医方剂治疗、中药面膜治疗、中医外用药治疗、西药治疗、物理治疗、激光治疗等。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由于受到条件限制，许多治疗手段无法应用，而李斌主要采用中医方剂治疗，通过四诊合参、辨病辨证，以清肺祛脂方为基础方，灵活加减，仍取得了较好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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