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宜尧
薄如蝉翼,洁白如玉。它飞舞着,忽聚忽散,或旋或飘,轻轻盈盈,从天而降。
雪是冬的蝴蝶,是春的信使。
雪花雪花,是雪做的花。有时,它是有脾气的,把自己蜷缩成白色的小米粒,打在衣物上沙沙响;有时,它从坚硬的小米粒里钻出头来,在干冷的空气中,探出一朵朵冬的晶莹来,手拉着手,飘飘洒洒就来到了人间;有时,它真是怒气冲冲,大如鹅毛,沸沸扬扬,好似洁白的火焰,燃烧着纯洁。
一片片落在了地上。一片片叠压在了干枯的枝条上。不多时就有了厚度,有了纯度,有了松软,有了质感。
世间万物如此,当独立无援之时,好似存在是存若无存、视若无视。当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有了自己的色彩,有了自己的纯度与质感,成了别人眼中的艳羡。那种持续的绽放,让人看到了持续里的“含金量”,不可小觑的力量与希望。
雪花从未彰显自己落在地上的不气馁。它们从高远的高空来到了人间的最低的低处,从最高跌入最低,没有因为巨大的落差而变了脸色,每一片雪花都保留着自己内心的本色,纯一色的洁白。它们把人间从秋的萧索杂乱换得人间同色一新。
雪的情怀只有诗人明了,在季节的深处再次绽放。唐朝的岑参无疑是最能了解和体悟雪的内心的。戍边之苦和雪之寒苦似乎同病相怜相爱,以雪的另一种姿态传递着人间的大爱、希望与美丽。“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如另一種美丽开在季节之外。我猜想,并不是诗人的才情有多高,而是诗人与雪为邻为友,雪是他心思的一种,一色,他们倾诉衷肠,化解了他内心的愁苦。
每一朵雪花都诉说着他内心温暖的诗意,都是以“平仄”的音韵嘘寒问暖。那首平平仄仄仄平平的诗句,蕴酿着,蕴酿着,最终以音律的姿态,跳跃在枝条的五线谱上,最终以诗的韵脚,绽放成了美不胜收的梨花。那种寒意之彻骨,也最终成了人间别是一番的记忆与温暖。
幕后的雪是智慧的,它不夺人暖,也不夺人彩。当人间春暖花开之时,便悄然隐退,深入大地,润泽了春满人间的光鲜亮丽。
一朵雪花,一个小小的精灵,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人间,它洗涤着自己,洗涤着世间,洗涤着阴霾阴郁的心灵。你要知道,一滴水它可能是一朵雪花,可能是一句永生难忘的诗句,更可能是苦难开出晶莹的智慧。
做一朵平庸且诗意的雪花吧,有自己的平凡,也有自己的色彩。它不骄不馁,哪怕智慧温暖成水,入泥,它的晶莹,它的智慧,也会以另一种姿态绽放。世间的每一种绿,每一种色彩,每一种靓丽,都有雪的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