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融资规模增长下的中国对外直接投资

李金华

中国社会科学院 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北京 100732

一、研究背景

对外直接投资(Outwar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OFDI)是一个国家的投资者为从国外获取经济利益而输出技术、资本、设备和管理技能等的经济行为。这些行为表现为出资合作开办企业、提供少量投资但不参与经营、输出资本开设子公司、购买现有企业等。对于一个开放的国家而言，对外直接投资可以扩大对外贸易，增加出口和就业，一定程度抒解目标国资金紧张状况，促进其经济的发展。社会融资规模是指实体经济在某一个时期从金融机构获取资金用于发展生产和其他业务的全部资金总量。社会融资规模能揭示金融与投资、贸易、产业间的相互关系，反映金融对产业发展的支持状况，可体现为企业债券、股票融资、保险公司赔偿、人民币贷款、外币贷款、委托贷款、信托贷款、银行承兑汇票等多项指标，是流量数据。随着现代金融市场发展和金融工具的不断创新，一些新的融资渠道所募资金将可能计入社会融资规模。社会融资是实体经济发展的重要支撑力量，它对于保障实体经济发展供应量，提高资金利用效率，推动经济快速增长具有重要意义。

关于实体经济融资问题、对外直接投资问题的研究一直受到学术界的重视。太平和李姣(2019)[1]研究过中国“走出去”战略问题，认为中国企业抱团出海，对外投资取得了重大发展，中国需要建立完善的风险防范体系，减少海外投资风险，有效保障对外投资企业活动安全；创新对外投资模式，促进企业提高国际化经营能力，培育拥有核心技术和自主品牌的世界级跨国公司。刘洪愧(2020)[2]将新时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即摸索、增长、调整三个阶段，发现中国对离岸金融中心的投资比重过大并伴随大量“返程投资”，对外直接投资存在较大高估，中国需要因地制宜地推动对外直接投资稳步发展，通过海外特殊经济区带动对外直接投资，拓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点地区。彭继增等(2020)[3]运用经济计量模型研究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与产业结构升级对绿色经济发展的影响，发现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和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对绿色经济效率有着显著的正向影响，中国需要加大对发达国家的逆梯度直接投资，引导对发展中国家的顺梯度直接投资，充分利用优质外资提高国内生产技术，助力经济高质量发展。余振和陈鸣(2019)[4]运用经济计量方法实证研究了贸易摩擦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发现东道国的反倾销措施可能促进中国制造企业的对外投资，这种现象存在异质性，营商环境和反倾销措施能影响中国企业的投资，且劳动密集型和资源密集型行业的反倾销措施对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影响更大。中国需要继续支持鼓励有竞争力的企业、特别是服务企业面对高贸易壁垒“走出去”；要及时掌握国际市场变化，有效预防各类贸易摩擦，防止对外直接投资资本过快增长，避免引发国内产业空心化、资产价格下跌、失业率增长等经济风险。

也有学者做过其他方面的研究。Faris Alshubiri et al.(2020)[5]运用面板估计技术，研究了中国的贸易平衡和对外直接投资问题，认为需要制定强有力的法律来鼓励和刺激经济行为，国家和区域两级机构应致力于为高效项目提供资金，以促进对外直接投资。Haiyun Liu et al.(2020)[6]运用“一带一路”中的合作伙伴资料研究了金融深化与外国直接投资的关系，发现金融的深化对吸引外资有着重要而积极的影响，为了使外国直接投资的利益最大化，一个经济体必须深化金融业发展。Muhammad Abdul Kamal et al.(2020)[7]从制度质量与自然资源的互动效应角度考察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动问题，发现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也受制度因素的影响，不过这仅限于非燃料自然资源丰富的国家；制度质量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决定因素，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并非对机构质量不敏感，而是取决于行业、风险水平和国内要务等方面。Badar Alam Iqbal et al.(2018)[8]考察印度的对外直接投资问题，发现印度的公司投资于各个行业和许多国家，印度已成为全球对外直接投资的重要来源；越来越多的印度公司在世界市场上的出现，标志着印度企业的成熟以及它们在整个全球化进程中的参与程度。

查阅已有文献不难发现，现有成果多是选择对外直接投资的某个方面进行研究，如对外直接投资的效应问题、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问题等，其共同的特征是基于对外直接投资的基本理论，选择合适的数据和方法展开，只不过各自聚焦的问题存在差别。与前述成果不同的是，本文从宏观角度研究在社会融资规模增长的背景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规模和结构变化，据此思考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方向。

本文第一部分是研究背景；第二部分是社会融资规模与对外直接投资；第三部分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规模结构；第四部分是政策性思考。

二、社会融资规模与对外直接投资

在工业发达国家和地区进行直接投资，收购企业和购买股份，或者直接参与所在国家企业的生产经营和管理，可以学习和吸收其先进技术、管理方法，能提高本国企业的技术水平和经营效率。因此，对外直接投资对一国的产业发展和经济增长具有重大意义。进入新世纪后，计算技术、信息技术飞速发展，引发了新一轮技术革命，有力推动了全球经济增长，经济全球化进入一个新阶段。在这种大环境下，对外直接投资也发展迅速，贸易、投资及服务的国际化也提高到了一个新水平。与全球产业革命和国际产业发展大潮相契合，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一直保持良好的发展势头，对外直接投资存流量稳步增长。2004～2017年的14年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平均增长率为29.49%；2017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是2004年的近40倍。

对外直接投资的增长受诸多因素的影响，如企业为自身利益最大化、生产效率提高而进行的对外扩张，或因为技术因素或者解决经营融资困难而进行的直接投资等。从这个意义上讲，社会融资与对外直接投资二者应存在关联性。为分析二者间的关系，本文将反映近些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和社会融资的统计指标列示如下(表1)。

表1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流量情况

由表1可知，社会融资规模、对外直接投资存量和流量均一直呈上升趋势。那么，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着关联性呢？为解答这一问题，本文用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进行分析。

格兰杰因果检验的基本思想是在时间序列分析中，如果变量X能够解释变量Y未来的变化，或者说变量Y受变量X的滞后影响，则认为变量X是引致变量Y的格兰杰原因。进行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的，首先要对时间序列进行单位根检验，保证时间序列是平稳性时间序列，否则就不能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对于X和Y两个变量，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要求估计下式(1)高铁梅.计量经济分析方法与建模[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6。：

(1)

(2)

这可能存在4种可能的结果：y对x有单向影响；x对y有单向影响；x与y之间存在双向影响；x与y之间不存在双向影响。

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的统计量是受约束的F统计量。若针对(1)式，零假设为：x不是y的格兰杰原因，则F统计量为：

这里要分别做回归检验，一种情况是包含x的滞后项，另一种情况是不包含x的后滞后项。其中，包含x滞后项回归的残差平方和为RSSU，不包含x滞后项的回归的残差平方和为RSSR；n为样本容量；m为x滞后项的个数；k为常数项和无约束回归模型待估参数的个数。据此，本文将社会融资规模增量、对外直接投资进行平稳性检验，发现均不平稳；做了一阶差分后再进行DF平稳性检验，结果显示平稳。社会融资规模增量的平稳性检验结果为：

Dickey-Fuller test for unit root Number of obs =11

Test Statistic1% Critical Value5% Critical Value10% Critical Value(t)-2.154-3.750-3.000-2.630

MacKinnon approximate p-value for Z(t) =0.2232

对外直接投资流量的平稳性检验结果为：

Dickey-Fuller test for unit root Number of obs =11

Test Statistic1% Critical Value5% Critical Value10% Critical ValueZ(t)-2.512-3.750-3.000-2.630

MacKinnonapproximate p-value for Z(t)=0.1126

社会融资规模增量一阶差分的平稳性检验结果为：

Dickey-Fuller test for unit root Number of obs =11

Test Statistic1% Critical Value5% Critical Value10% Critical ValueZ(t)-5.150-3.750-3.000-2.630

MacKinnon approximate p-value for Z(t)=0.0000

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一阶差分的平稳性检验结果为：

Dickey-Fuller test for unit root Number of obs =11

Test Statistic1% Critical Value5% Critical Value10% Critical ValueZ(t)-6.175-3.750-3.000-2.630

MacKinnon approximate p-value for Z(t)=0.0000

于是进一步进行格兰杰因果检验。以x4表示社会融资规模流量的一阶差分，y4表示对外直接投资的一阶差分，则格兰杰因果检验的结果如下：

EquationExcludedchi2dfProb>chi2x4y464.64920.000x4ALL64.64920.000y4x41.781520.410y4ALL1.781520.410

检验结果表明，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是社会融资规模增量的格兰杰原因，反之不成立。近十几年里，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和社会融资规模在不断增长，这是中国顺应全球产业大布局和经济全球一体化的必然选择。中国是经济全球化最坚定的倡导者和实践者，政府支持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在企业的直接投资保护和推动市场在全球资源配置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实践中，中国积极扩大社会融资规模，促进金融结构多元化。在支持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方面，金融机构较好地发挥了对生产资源的配置作用，社会融资和其他非人民币贷款融资数量明显上升，直接融资规模和占比大幅提升，金融行业表外业务融资能力显著增强。同时，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方式不断创新，建成了一批有较好发展前景、较强国际竞争力强和较强大功能的境外经济贸易合作区，培育了一批具有良好国际形象、拥有自主知识品牌的海外投资企业。中国注重对外投资公共服务平台建设，加强对外直接投资相关政策法规、市场信息等的收集发布，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完善金融支撑和服务体系的支撑，对外直接投资效果明显。特别是近年，借助“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注重发展特色贸易，深化国际人文交流和企业对外友好往来，帮助中国企业更好地适应全球产业链与国际经贸规则的新发展，直接推动了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扩大。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了国际合作共赢的开放体系和更高水平的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建设，推动了开放型经济体系的构建。同时，中国也在对外直接投资中收获了技术溢出效应，积累了管理方面的经验，提升了对外直接投资企业的国际竞争力。

三、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与结构

(一)对外直接投资的地域规模与结构

近十几年来，中国若干传统优势加工业的国际市场渐趋饱和，有些行业产品出口增长速度也呈下降之势。这样，企业加大对外直接投资就可以有效弥补出口下降的不足。一方面，对外直接投资避开了一些国家对中国产品所设置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可以带动国内原材料、辅助材料、半成品以及成套设备的出口；另一方面，对外直接投资企业能合理有效地利用国外的自然资源，弥补国内资源的短缺，促进国内经济发展。因此，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的规模在全球是一直处于领先水平的。为分析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规模与结构，本文将2018年中国与世界主要国家对外直接投资的存、流量数据列示如下(图1)。

图1显示，2018年全球主要国家和地区对外投资流量具体值为中国1430.4亿美元、日本1431.6亿美元、法国1024.2亿美元、中国香港851.6亿美元、德国770.8亿美元、荷兰589.8亿美元、加拿大504.6亿美元、英国498.8亿美元、韩国389.2亿美元、新加坡371.4亿美元、俄罗斯364.5亿美元、印度110.4亿美元；2018年美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64747亿美元。2000～2018年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量的年平均增长率为28%左右，但近年有所下降，投资总量在全球对外直接投资中的占比超过了10%；到2018年末，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达到19822.7亿美元，同比增长率为9%，存量在在全球中的占比提升至6.4%，排名居第3位。由此可见，无论是在存量还是在流量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都处于主要国家的领先水平。根据联合国贸发组织(UNCTAD)发布的《2019年世界投资报告》，2018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FDI)流量为1.3万亿美元，同比增长率有所下降，但中国的下降幅度低于全球平圴水平。2019年，中国全行业对外直接投资达1106亿美元(2)数据引自《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特征》(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59034010178674943&wfr=spider&for=pc.2020-07-11)。，保持了可观的总量水平。

对外直接投资可分为金融类投资和非金融类投资。中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分布于全球166个国家和地区，达5791家境外企业。其中，投资流量占比较高的国家和地区如下(图2)。

截至2018年底，中国在境外的对外直接投资企业达到4.3万家，分布在世界的188个国家和地区。中国发出“一带一路”倡议后，沿线国家和地区的中国投资得以快速增长，境外企业已超过1万家。2018年，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的对外直接投资总量为178.9亿美元，年末存量为1727.7亿美元，其中接受投资居于前20位的国家和地区主要是中国香港、美国、英属维尔京群岛、新加坡、开曼群岛、卢森堡、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加拿大、德国、老挝、越南、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瑞典、荷兰、韩国、英国、中国澳门和柬埔寨。在地域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表现出高度集中的特征，投资存量居前20位的国家和地区占据了全部对外直接投资92%的比重。从图2可以看出，中国内地对外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中国香港地区，其次是美国、英属维尔京群岛、新加坡等。2019年，中国海外并购前10大目标是美国(103.7亿美元)、英国(93.4亿美元)、新加坡(63.1亿美元)、澳大利亚(44.5亿美元)、秘鲁(38.2亿美元)、印度(33.1亿美元)、加拿大(31.6亿美元)、泰国(31.4亿美元)、瑞士(31.0亿美元)、智利(23.9亿美元)。2019年各大洲并购金额及数量：亚洲223亿美元、1298宗；欧洲205.3亿美元、210宗；北美洲135.4亿美元、101宗；非洲2.7亿美元、11宗；拉丁美洲70.8亿美元、12宗；大洋洲48.8亿美元、59宗。

亚洲是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地域；北美洲主要分布在美国和加拿大；欧洲主要是在俄罗斯、德国、英国、荷兰、法国、意大利等；非洲主要是赞比亚、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南非、肯尼亚、坦桑尼亚、加纳、安哥拉、乌干达等；拉丁美洲主要是英属维尔京群岛、开曼群岛、巴西、墨西哥、智利、委内瑞拉、秘鲁、厄瓜多尔等；大洋洲主要是澳大利亚、新西兰、萨摩亚、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等。分行业来看，投向德国的主要是制造业、租赁和商务服务业、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等；投向英国的主要是租赁和商务服务、制造业等；卢森堡位列第3，主要投向是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金融业、居民服务/修理和其他服务业、批发和零售业等。

在存量上，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较大的国家和地区主要是中国香港、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美国、新加坡、澳大利亚、英国、荷兰、卢森堡、俄罗斯、德国、加拿大、印度尼西亚、中国澳门、百慕大、瑞士、哈萨克斯坦、南非、瑞典、老挝等。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直接投资存量较大的国家主要是新加坡、俄罗斯、印度尼西亚、哈萨克斯坦、老挝、巴基斯坦、缅甸、柬埔寨、阿联酋、泰国等。现时期，中国对“一带一路”国家的投资合作正在不断深化，新增投资也有增加，对外承包工程也有所扩大，实施了一批重大合作项目，如宝思德经贸合作区(匈牙利)、海尔鲁巴工业园(巴基斯坦)、苏伊士经贸合作区(中埃)、中阿(联酋)产能合作园区等；而且制造业、批发零售业的投资在全部投资中的占比均有提高。不但如此，中国在对外直接投资总量增长的同时，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为也更加稳健、审慎，投资的质量和效益也有提高。

(二)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业规模与结构

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涉及到较多的行业，但主要集中在租赁商务服务、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金融业，制造业，批发和零售业等。本文将反映201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行业流量情况的分析指标列示如下(表2)。

表2 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行业流量

续表2

由表2可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行业分布很不均衡，有些行业较多，有些行业较少。较少行业主要是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卫生和社会工作以及教育等行业。整体上，2018年中国的对外直接投资在大部分行业都有下降，如建筑业、信息传输/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房地产业、制造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等，但也有行业呈增长之势，如文化/体育和娱乐业业、教育业、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等。

制造业是重要的对外直接投资行业，这些领域的细分行业对外直接投资值得重点关注。依据《2018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的数据，本文将2018年中国制造业细分领域对外直接投资情况图示如下(图3)。

中国制造业的对外直接投资主要分布在汽车制造、计算机/通信及其他电子设备制造、化学原料及化学制品制造、专用设备制造、其他制造、医药制造、橡胶和塑料制品、非金属矿物制品、有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食品制造、纺织、铁路/船舶/航空航天和其他运输设备制造、电气机械和器材制造、金属制品、通用设备制造、纺织服装/装饰等领域。图3显示，2018年中国制造业细分领域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差别很大，对外直接投资规模较大的细分领域是汽车制造、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其他制造、专用设备制造、医药制造、金属制品制造等，而对外直接投资较少的细分领域是仪器仪表制造、橡胶和塑料制品制造、纺织服装及服饰制造、家具制造、造纸及纸制品制造等。这反映了中国在高端制造领域的对外直接投资规模还是比较大的。

从投资流向上分析，中国对东盟的投资：制造业主要集中在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越南等；批发和零售业主要集中在新加坡、柬埔寨等；租赁和商务服务业主要集中在新加坡；建筑业主要集中在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马来西亚、柬埔寨、越南等；交通运输/仓储和邮政业主要分布在老挝、新加坡、柬埔寨等；金融业主要集中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等；房地产业主要集中在马来西亚、泰国等；电力/热力/燃气及水的生产和供应业主要分布在印度尼西亚、缅甸、老挝等；农/林/牧/渔业主要集中在老挝、新加坡等。

从对外直接投资方式看，并购是主要形式。有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中处于前5位的并购行业是电信、媒体和科技(TMT)行业，消费品行业，电力和公用事业，金融业，房地产、酒店与建造行业，其交易额分别为150.8亿美元、130.7亿美元、94.7亿美元、86.2亿美元、83.7亿美元；交易数量分别为122宗、104宗、78宗、58宗和50宗(3)数据来源于《2019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这其中，亚洲是最大并购目的地，占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近30%，主要在TMT、金融服务及房地产、酒店与建造等行业进行并购。而中国企业在欧洲、北美洲由于受地缘政治风险和外商投资政策的影响，并购金额大幅下降，未来投资情况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

总之，这些年中国对外投资并购发展迅速，涉及60多个国家和地区，并购主要流向高技术含量和高附加值的新兴产业、高端服务业和消费品行业，亚洲和大洋洲成为最主要的并购地区。随着并购业务量的扩大，中国企业在对外投资的并购策略上变得更为专业，风险意识也有增强。

四、政策性思考

前文对社会融资规模增长下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结构的分析，为思考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方向提供了依据。未来，中国要扩大融资规模，增大对非港澳和欧美地区投资规模；支持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促进投资主体多元化；支持大农业对外投资，开展农林牧副渔等领域互利共赢的对外合作；加强能源、制造领域对外直接投资，促进行业投资多样化。

(一)扩大融资规模，增大对非港澳和欧美地区投资规模

前文的研究显示，现时期中国的直接投资主要集中在中国港澳地区，对其他地区的投资规模相对较小，未来应该将目标转向其他国家和地区，加大对欧美地区的对外直接投资。欧美国家是现代文明的发源地，也是现代工业革命的起源之所，科技发达、社会文明程度较高，是知识生产的中心。自2017年后，欧美发达国家纷纷发起“再工业化”运动，并通过科技、贸易、金融等，引导产业链回迁，加快推进产业的数字化、智能化，提升工业实力和国际竞争力。不能否认的是，欧美国家在现代经济体系中已占据了优势地位。整体上，这些国家一般具有较稳定的民主政治环境，较健全的法律制度体系，知识产权能得到较充分的保护；国家比较开放、政策也基本稳定，技术进出口、投资选点也有较大自由度。同时，欧美地区科学技术发达，制造业门类齐全，制造技术水平高，生产设施和技术服务体系较为完善，信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计算机技术程度较高。更明显的优势是，这些国家和地区市场经济体制完善，市场、金融银行网络发达，银行体系健全，管理规范，有着良好的营商和投资环境。

面对新工业革命背景下的产业布局、产业发展大势，中国应该进一步加大对外开放力度，扩大对非港澳地区和欧美地区对外直接投资规模。要按照国际企业扩张战略和模式，支持中国有实力的企业公司收购欧美发达国家的科技公司，并获得新技术、管理经验和市场准入；要加强与国外技术型企业、创新型企业和独角兽企业的深度合作，开展并购活动，从并购活动中获利和获得技术。要增强与欧美国家高新技术企业的联系，支持中国企业在欧美地区设立研发中心并与其先进制造企业建立实质性合作关系，努力带动优势产能、优质装备对欧美的输出；要加强与欧美企业的产能合作，稳妥参与境外油气、矿产等能源资源勘探和开发，并由此引入适用技术、优势产量的引入，增加中国制造企业生产能力，弥补中国能源资源方面的短缺，带动中国相关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二)支持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促进投资主体多元化

中国政府一直高度重视民营企业的对外直接投资，曾专门发文鼓励支持民营企业的对外投资，不断为民营企业“走出去”创造条件。近些年，中国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增长较快，对外直接规模不断扩大，其中尤其以江苏、重庆等地的民营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增长最为迅速，其主要的领域在传统的服务业，批发零售业，餐饮、住宿、贸易、汽车、能源，现又扩展到房地产、金融、通讯信息、科研方面等方面。在地域分布上，民营企业的投资目标国家和地区主要是中国周边的发展中国家，亚洲地区成为主要集聚地，东盟和拉丁美洲地区也有一定量的投资占比。

要引导民营企业做好投资目标国家和地区投资政策、投资环境的深入调研，熟悉目标国家和地区相关法律条款以及税收制度，加强投资风险防范，有效避免投资损失。要推动民营企业与目标国家和地区民间组织、非政府组织的企业文化交流，增加彼此间的沟通了解，宣传中国文化和企业文化，让目标国企业了解和熟悉中国企业；同时，中国企业要知法、守法，尊重所在国家的法律，尊重投资国民众的宗教信仰，了解企业所在地居民的生活习惯，掌握投资国企业工会活动动态，注重与地方居民和非政府组织的沟通交流，保证自身利益。要支持民营企业一方面向新兴市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发展，也向发达欧美市场拓展，投资项目或承包工程，创造中国民营企业新的经济增长点。要支持民营企业在海外设立生产基地、研发机构、营销组织，开展多种形式的合作，利用所在国的高技术人才，提高企业的生产技术水平，增强国际竞争力。

(三)支持大农业对外投资，开展农林牧副渔等领域互利共赢的对外合作

现时期，中国企业已在全球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开展了海外农业投资，主要集中在亚洲、大洋洲发展中国家和少数发达国家，主要的目标国和地区是新西兰、澳大利亚、荷兰、俄罗斯、老挝、缅甸、柬埔寨、美国、加拿大、巴西等。农产品包括粮食作物、经济作物、水产品和畜牧产品。中国大农业对外直接投资受地缘因素影响较大，投资活动更多地考虑了地理位置、交通条件，产品也考虑了目标国的自然环境和地理因素，如对俄罗斯的农业投资主要是以大豆、玉米等作物为主；而对澳大利亚的农业投资产则主要是牛羊肉、奶制品、葡萄酒、海鲜、水果等。现在，中国对外农业投资已由粮食作物种植逐步向加工、仓储和物流等领域拓展延伸。

未来，需要进一步支持大农业对外直接投资，尊重对外投资企业市场主体属性，鼓励有一定规模、有较强竞争力的大型农业企业走出国门扩大对外直接投资，加快发展。要挖掘大农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市场潜力，不断提高企业投资效益；要鼓励民营企业对外投资大农业，采用独资、合资、合作参股、并购等多种形式投资，努力从单一投资向多元化方向发展。要开拓投资领域，加快农业企业资源的重组，培养具有国际竞争力的现代化大型农业企业集团，建设农产品生产、加工、运输、贸易一体化的全球农产品供应链。要按照市场需求、市场规律，支持国内企业在全球建立发展环境优越的粮油生产、加工、购销基地，采取国际农产品贸易、境外投资与合作等方式，构建全球农产品进口供应链。要扩大农产品深加工规模，提高农产品附加值，打造对外直接投资农业企业品牌，形成品牌集聚效应。

(四)加强能源、制造领域对外直接投资，促进行业投资多样化

中国在能源和能源基础设施建设等领域的对外投资和合作，主要集中于中亚地区，其中以对哈萨克斯坦的能源投资规模最大、项目最多、持续时间最长。长期以来，由于特殊的地缘政治，中亚一直是美、俄、欧盟博弈角逐的战场，这给中国企业对外的能源投资增加了变数和不稳定因素。但走出国门，开展对外直接投资是中国能源产业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中国企业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实现技术进步的重要路径。现在，对国外进行直接投资的制造业企业和机构都增长较快，但这些企业和机构的主要目标国基本是相邻经济体，因此应加强能源、制造领域对外直接投资，促进行业投资多样化。

要促进中国能源企业的独立投资，支持企业针对目标国的政治经济形势开展投资风险研判，实行理性投资，有效避免能源争夺、政局干预等情况的发生，减少中国企业在海外能源投资的阻力。要科学选择对外直接投资目的地，注重北美、西欧、澳洲等发展水平较高、技术力量雄厚的经济体进行投资，充分利用这些地区的技术优势，建立起研发体系和创新网络，不断提升企业的技术吸收能力，实现技术寻求最大化。应支持鼓励制造业、特别是先进制造企业在海外设立研发中心，以跨国并购、技术开发机构等方式进入发达国家先进制造业集聚区、高科技园区；要完善先进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的相关政策，设立对外直接投资技术创新基金，从研发费用、人才培养方面给予对外投资企业资助。要进一步推动优势制造企业，如工程机械、家电、电子消费品企业走出去，扩展延伸先进制造产业链，积极参与制造行业国际标准制定，努力形成以中国跨国公司为核心的制造企业投资链，全面提升中国制造企业的国际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