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绫

张云帆

在剧团，凤是绫的姐，绫是凤的妹。

凤美，美得如三月春花，鹅蛋脸，柳眉细腰，可就是一哑巴。

綾丑，丑得如十月黄花，罗锅腰，发如枯草，说得一口好话。

凤绫的阿妈走得早，阿爸生活不下去，就把姐妹俩送进剧团。团长就让凤学步，绫学腔。演出时，凤在台前走，绫在幕后唱。十年下来，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一年，张老爷过六十大寿，请剧团去家里唱。凤扮的红娘动人，味足。连扮崔夫人的都舍不得打，戏迷拍手叫好。席间，张老爷敬茶，见凤不开口，问其何故。绫说出原因，张老爷称奇。

还有一年，孔老板的闺女出嫁，请来剧团连唱三日造势。无论是演被李甲抛弃的杜十娘，还是爱许仙的白素贞。凤都演得情深，唱得意绵。后生的花一束接一束送，但一听说凤是哑巴，都灰头土脸地走。

秋去春来，花落花开。

这日，孙先生乔迁，特地请来凤，凤这回扮的是花木兰，乐起时，戏迷都屏住气息。

后台的绫正要开腔，喉咙却咕哝得很，原是昨夜受寒，嗓子好生地哑。

绫惊出一身汗，跑到前台想告知凤，可来不及啊，现在就轮到凤唱。

绫紧张地闭上眼。

没想到，凤竟开起口，珠圆玉润的唱腔，把戏迷听得如痴如醉。

绫睁眼，定在原地。

戏毕，绫拉住凤，纳闷地说，姐，你为啥要这般委屈。

凤笑，说傻妹，姐要不这般，咋有你的出路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