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扬,陈 城,张绣宇
(同济大学 团委,上海 200092)
社会实践是高校立德树人的重要环节。习近平总书记在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上指出,要坚持理论性和实践性相统一,重视思政课的实践性,把思政小课堂同社会大课堂结合起来,教育引导学生立鸿鹄志做奋斗者[1]。习总书记的讲话对新时期高校实践育人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社会实践要进一步提升育人的实效性。面对这样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单凭高校一己之力远远不够,需要高校与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不同育人主体相互配合,通过育人主体、育人过程、育人资源等方面的协同,构建实践育人协同体系,形成全员、全方位、全过程的实践育人模式。因此,准确把握协同体系构建的逻辑基础、分析和探讨其存在问题和发展对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在协同学理论中,“协同”是指“多元主体从混沌状态向有序状态、从低级有序向高级有序的转移,是结合制度和管理的混合过程”,[2]强调各主体的功能转化为整体系统的竞争优势,从而形成合力。可见,“协同”包含两个方面的内涵:一是整体、系统思维;二是各主体之间的合作博弈。高校实践育人协同体系是指高校内部各职能部门之间,高校与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其它育人主体之间,基于共同认可的育人目标和差异化的优势资源与“利益”诉求,通过合作、竞争、制衡等策略形成的合作博弈关系,是一种整体性的制度设计。
2012年,教育部等7部门联合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高校实践育人工作的若干意见》,指出“地方各级政府整合社会各方面力量,大力支持高校实践育人工作,教育、财政、宣传、文化等部门、部队、共青团需积极配合支持,高校要加强与企事业单位的沟通协调,为学生参加实践创造条件”。[3]习总书记在2016年全国高校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也讲到,“各地党委书记和有关部门党组书记要多到高校走走,多同师生接触……回答师生关注的理论和现实问题。”[4]十九大报告中强调企业要“以多形式、多渠道支持各类教育的发展目标”。这些都说明无论是高校还是政府,无论是企业还是社会组织,一切具有道德教育职能的组织和部门,都与高校一样负有道德教育的职能,负有人才培养的责任和义务。实践育人协同体系构建的逻辑基础就是多元主体具有一致的育人目标,即“意向一致”——把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贯穿人才培养全过程,培养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在这一共同目标下,多元主体才有协同的前提和基础。
“利益契合”是多元参与主体协同的动力机制,即参与主体能够从参与活动中获得所期许的“有价值的东西”[5]。“利益”不局限于经济范畴,更泛指政治利益和社会利益。多元主体差异化的优势资源和“利益”诉求为实践育人多元主体的合作博弈提供了可能。
高校是系统的专业知识、前沿的科技信息和优秀人才的集散地,在实践育人工作中具有知识优势和人才优势。其中教务、团委、学生工作、对外联络等部门是开展实践育人的校内教育主体,分别具备专业知识、师资队伍、德育工作经验和方法、活动组织能力等方面的优势。“立德树人”是高校的中心工作,迫切需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以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能力为关键,构建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和教学工作质量体系。除了用好课堂教学这个主渠道外,实践教育是深化认识、提高能力的关键环节。离开实践的锻炼和检验,信仰确立和人才供给结构优化都将是空中楼阁。
政府对人才培养起导向、监督及财政支持的作用,在调动资源、协调统筹等方面具备不可替代的号召力和推动力,在实践育人工作中具有显著的政策优势和资源优势。政府内部层级明确,条块清晰,在实践育人的政策、信息、资金和氛围营造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其中组织部门、人社部门、教育部门和团委都是开展实践育人的政府方主体。党的十八大以来,政府愈加重视校地合作人才培养。2015年,教育部、人社部、国资委联合遴选出首批50家“全国高校实践育人创新创业基地”,根据牵头部门的不同,“地方政府主导型”是四种实践基地类型之一。地方政府可以通过社会实践引入高校的知识和人才资源,为地方发展提供智力支持,促进地方的经济社会发展。
企业在实践育人工作中具备资本优势和经验优势,可以感知市场的供需关系,为青年师生的社会实践提供真实场景、实际问题和现场指导。企业参与实践育人工作除了自身的社会责任感使然,也期冀引入高校的知识和人才,实现企业效益提升和人才纳新,扩大企业美誉度。
从宏观上讲,高校实践育人协同体系的构建回应了新时代我国高等教育发展对人才培养的需要。习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强调,“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发展道路,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6]。我国高校传统的教育模式长期处于相对封闭状态,缺乏社会力量的参与,导致课堂上的教学场景与社会上的真实场景存在断层,不能有效解决理论辨识与行为内化的关系,思想政治教育课堂内外“两张皮”,学生步入社会时“眼高手低”。引入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等育人主体参与高校人才培养,等于将教学场景从课堂延伸到社会空间,使得学生在实践中理解、认同、内化课堂教学的理论知识,将深厚的爱国情投射到更多的对应物上,在广泛的社会实践中用其所学、报效祖国。
从微观上看,高校实践育人协同体系构建这一战略性命题是在高校实践育人工作过程中不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探索过程中逐渐明确的。改革开放后,我国高校日益加强实践育人工作,在内容拓展和平台建设上初具成效,但仍然存在育人主体分散,育人资源缺乏统筹协同、利用率低,育人实效差等问题。就目前的育人模式来看,各个部门“单兵作战”的局面已经进入瓶颈,亟待机制的突破和创新,协同体系的建构正是一种实践育人新的理论范式、制度性安排。协同体系的本质是对实践育人多元主体及其作用发挥的一种整体性制度设计与推进,[7]能有效解决高校、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等育人主体缺乏沟通、协作的局面,充分调动各主体的资源从而形成强大合力,将育人融入到大学生成长成才的全过程。
协同体系建设是一种相互关联、互动的机制,需要保证各主体在理念认识的一致性、实施推进的协同性、运行管理机制上的畅通性,才能避免多元主体之间相互牵制的现象。当前实践育人协同体系建设存在的主要问题有:
实践育人体现的是“实践教学”与“思想教育”的内在统一,但由于我国教育体制长期以来的唯分数论,导致高校中不少教师和学生都过于追求第一课堂上的理论学习,不注重实践、尤其是没有分数附加的实践。体现在实际工作中,就是“实践教学”与“思想教育”常常被割裂,从制度推进到人员组织再到活动管理不同步、不协调,人为地分割成第一课堂的教学实践和第二课堂的社会实践活动,有的部门认为大学生社会实践是团委和学生工作部门的事情,有的专业教师认为思想政治教育实践育人是思政队伍教师的工作。[8]既浪费了实践教学中所蕴含的丰富的育人资源;又忽视了实践活动组织的系统性、持续性,缺乏育人深度。这种错误观念反映到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育人主体上,普遍出现政府投入不足、企业和社会组织重视不够等问题。政府在意识和立法、政策上还存在一定的滞后性,没能充分发挥政策优势和资源优势;企业将短期的经济效益置于育人之上,缺少对高校实践活动的长期投入,在导师配备、实训场景、设施供给上压缩成本,学生在真实场景中仍然得不到有意义的锻炼。这种理念认识上的偏差造成多元主体协同的动力不足。
多元主体在实践育人工作中相互影响,构成一个复杂且动态的系统。在缺乏协调的情况下,这个系统可能是低级有序甚至混沌状态的。高校内部的教务部门以第一课堂为阵地抓手,团委、学生工作、校友会等部门以第二课堂为阵地抓手开展实践育人工作。由于管理体系缺畅通、要素体系难协同、内容体系欠健全、制度体系不完善,校内各职能部门在工作中各自为战,甚至出现对同一资源的竞争。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通过与高校或校内各职能部门的合作介入到实践育人过程中,但这种合作又是非常松散的,往往是因事而异,在合作中由于主导权模糊、沟通协调成本高和政策连贯性差而流于形式。[9]由于缺乏有效的协同合作机制和组织形式,各方“利益”难以平衡,往往导致多元主体的合作不可持续。
实践育人涉及的育人主体众多,在协同过程中往往出现运行管理模式差异大、管理约束评价体系不一致、彼此难以对接的情况。高校、政府、企业、社会组织作为性质不同的组织机构,各有一套运行管理机制。在高校内部,第一课堂、第二课堂的实践活动分别以任务的形式自上而下传达,教学部门和党群部门一般只对各自负责的实践活动加以管理;在高校之外,政府、企业、社会组织等大多数没有设置专门机构负责实践育人工作,一般是根据具体项目临时指派某一部门负责协调对接。在现有运行管理体系下,高校、政府、企业、社会组织四方乃至这四方内部都存在任务不明、难以考核等问题,在组织管理、过程监督、条件保障上都将消耗大量的沟通协商成本,这种情况下建立起来的实践育人协同体系只能是临时的,育人成效也只能是短期的。
基于高校实践育人协同体系建设中存在的关键问题分析,结合同济大学实践育人经验,笔者从育人主体、育人资源、运行机制等三个方面提出具体设计,探索建立“目标共同、机制共建、资源共享、责任共担”的实践育人协同体系。[10]
实践育人不仅是高校的责任,也是社会各界的职责所在,首要的就是扭转高校内外主体在思想认识上的偏差,形成共同建设的权责意识、共同分享的利益意识、共同管理的法治意识。高校要发挥主体作用,按照学校人才培养的顶层设计,建立统筹全过程的要素投入分配机制,明确各个层级不同管理部门的职责,按照部门职责划分、任务要求、所需资源等进行合理分配。通过党建宣传、优化人才培养机制和学科建设机制,让所有部门和教师都肩负思想政治教育的重任,所有教学和科研成果的评价体系都要体现育人的成效高低。政府要发挥主导作用,依据中央精神和要求,结合本区域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制定具体的实践育人政策,确定政府方的实施主体,运用政策手段和经济杠杆调动高校、企业和社会组织参与的积极性,统筹推进协同体系的机制建设;企业和社会组织要发挥协助作用,承担人才培养的社会责任,为大学生提供实践实习机会、配备导师和实践经费,更重要的是要有容错能力,为大学生从高校走向社会提供过渡和试错机会。
以同济大学为例,在校内协同方面,作为全国首批十所“三全育人”综合改革试点高校,从学校、职能部门、学院三个层级统一思想认识:学校层面强化组织领导,完善工作体系;部门层面强化协同育人,务求育人实效;院系层面强化重点发力,实现系统推进。在校外协同方面,学校与多地政府、企业达成共识,目前已在7个省市自治州与地方政府建立“同行计划”基地,在4个省市建立“创业谷”校外基地,全国范围内建立校企合作实习基地665个。
针对差异性的目标诉求和资源优势,育人主体可通过多种形式的合作实现资源共享,其中实践育人基地是资源深度整合的主要模式。在实践基地中,高校要发挥知识优势和人才优势,突出特定学科专业,为基地输送导师和学生;政府要发挥政策优势,调动所辖地区各领域、各行业参与高校实践育人的积极性,在经费和场地设施上给予支持;企业和社会组织要发挥资本优势和经验优势,提供实践经费和实践场景,选聘实战经验丰富的技术或管理人员参与高校实践育人工作方案制定和全程指导。根据育人目标的具体区别,实践育人基地可分为多种类型,如以思想政治教育为目的的价值引领型实践基地、以志愿服务为主的社会服务型实践基地、以创新创业为主导的创新创业型实践基地、以毕业生高质量就业为主导的职业发展型实践基地、以文化艺术为主导的人文素养型实践基地等。以“同济·黄岩乡村振兴学院”为例,这是同济大学与浙江省台州市黄岩区政府合作建立的校地实践基地。依托同济大学城乡规划这一优势学科,“布袋教授”杨贵庆老师团队提供专业指导和智力支持,黄岩区政府给予政策支持和经费投入,打造集乡村振兴理论研究、实践指导及人才培养三位一体的综合性平台,为全国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贡献“同济智慧”和“黄岩样本”。“同济大学-中国商飞上海飞机设计研究院‘三全育人’实践基地”是同济大学与中国商飞公司合作,就党建、科学研究与人才培养而建立的校企实践基地。无论是何种类型的实践基地,建立前都需要高校充分调研,针对培养目标和学生实际,与实践单位共同制定培养方案。通过实践基地共建,导师、人员、知识、资金、政策、场地等要素可以实现有效整合,畅通信息沟通和资源沟通渠道,以资源共享反过来进一步推动育人主体联动,提升实践育人工作开展的质量和效果。
科学高效的管理体系是高校实践育人体系发挥作用、取得良好效果的必要保障。[11]分层分类的运行管理机制可以从组织层面协调各育人主体的关系,促进整体优势的形成和提升。一是总体性制度设计,明确信息沟通、活动协调、管理协同、效果评估、机制调控、督查机制和激励约束等机制,为各育人主体的协同提供方向性指导。二是关联性制度设计,以总体性制度设计为指导,推动各主体不同层面的政策、措施和办法之间的相互对接,减少沟通成本,加强政策的连贯性和育人的持续性。三是操作性制度设计,在实施层面上对各育人主体的职责界定、活动管理与评估考核等进行明确的程序设计。总体性制度设计和关联性制度设计需要打破各主体的制度壁垒,这已超出高校的能力范围,因此政府要发挥主导作用,从立法和政策规定层面做好各主体的“责、权、利”范畴界定。
以同济大学“同行计划”大学生暑期挂职锻炼为例,自2014年开始同济大学与多省市政府、企业对接,组织和引导青年学子走进中西部地区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开展挂职锻炼,体验政务机关、企事业单位运转状况,进而认知国情民情、培养家国情怀。同行计划的顺利开展有赖于完善的制度设计,通过建立“高校-地方政府-企业”三方统筹联动的运行机制,实现了管理模式规范化、系统化、常态化。在学校与地方政府签订的“同行计划”协议中,明确了合作内容、实施办法、推进方案和各自职责。地方政府牵头向基层政府、产业园区、企业征集需要解决的社会调研课题,将调研课题的背景资料、研究要求、预期要达到的目标等相关信息按照学科分类提供给学校;基层政府、产业园区、企业根据工作开展的实际需要提出岗位需求(如人数、专业、学历等),由地方政府汇总后一并提供给学校;学校按照地方政府的社会调研课题要求在全校范围内组织学生进行项目竞标、评审答辩,选拔优秀团队前往当地进行社会实践调研活动;地方政府在社会实践调研、挂职锻炼、就业见习工作完成、经过考核合格后将参与学生纳入地方后备人才培养体系,为参与“同行计划”的学生在当地的就业、创业提供优惠政策。制定《“同行计划”暑期挂职锻炼指导手册》、《“同行计划”暑期挂职锻炼管理考核办法》等相关制度条例,规范挂职活动,建立系统管理模式;建立“校地”二元考核管理机制,共同鉴定实践团成员的挂职工作和课题调研成果。项目实施6年来,共有1200余名同济学子参与其中,挂职区域覆盖7个省市自治区,得到了当地政府的高度肯定,真正做到学以致用,以实际行动践行家国梦想。
协同创新是高校实践育人能效提升的内在需要,当前研究的重点和难点在于高校、政府、企业和社会组织等育人主体如何通过合作博弈构建长效协同机制,从而建立起资源深度整合、组织协调高效、多方合作共赢的实践育人协同体系。这既有一定的普遍规律,也因各高校的办学特色而具有差异性。因此,需要各高校进行深入探索,联合各育人主体共同努力,在实践层面回答习近平总书记所提出的“培养什么样的人?如何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一时代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