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基金会会计风险的防范——基于基金会财务风波的反思

张斯琪

(江西财经职业学院 江西 九江 332000)

一、慈善基金会的形式以及在中国发展现状

基金会是非营利组织的形式的一种，指的是吸纳自然人、法人或者其他组织自愿捐赠的财物，投入到公益项目中，以解决社会问题为目的而成立的法人。基金会有如下几个特点：一、为服务社会公益而成立的。二、性质是非营利的民间组织，享受免税政策。三、有本金投入，并且运用适当的手段使之保值或者升值。四、由基金理事会以及秘书处行使监督与管理职能，政府或者捐赠者无权干预其经营管理。基金会分为公募基金会和非公募基金会。非公募基金注册资本不得低于200万元，相比较而言公募资金注册资本门槛较高——为400万元(地方性公募基金)或800万元(全国性公募基金)。非公募基金和公募基金各有优劣，公募基金有向公众吸纳善款的资格，非公募基金的善款来源只有特定组织机构或者个人，相比较而言，公募基金的资金来源募集范围更广。但是从资金来源的稳定性的角度出发，大多公募基金以个人或者企业名义设立，资金来源比较稳定。并且设立非公募基金会，少数富人能更自主实现捐赠愿望的同时，在公益事业中也凸显榜样力量，有利于推动公众公益观念形成。

基金会雏形出现在19世纪与20世纪交替的美国。二十世纪初最出名的两所基金会是卡耐基基金会和洛克菲勒基金会。随后基金会在世界各地迅速成长，对于许多发达国家而言，基金会的发展已经进入成熟期。但是相对而言，在中国，基金会的发展还处于初期阶段。中国第一家基金会成立于1981年，最初的形式主要是公募基金，但随着公众公益意识觉醒和物质水平的提高，非公募基金在中国逐渐涌现并且获得了合法地位，现在也占据了半壁江山。中国的基金会在曲折中成长：1988年基金管理办法的出台标志着基金会脱离了三不管地带，进入法律监管状态。1997年基金会业内迎来了大规模整顿，基金会发展停滞不前，2004年随着基金管理条例的出台，政府进一步放权的同时加强了管理，基金会进入蓬勃发展期。在取得长足的进步的同时，现当今中国的基金会发展仍面临诸多考验。中国基金会发展存在如下几个问题：

首先，基金会数量在近几年增幅变小。从纵向比较的角度，中国基金会发展是有目共睹的，据统计，截止到2019年底，中国境内注册的基金会数量已经达到8000多家，2010-2018年间基金会数量年增长率一直维持在10%-20%之间。但是在2002-2010年间基金会数量是以年均34%左右的速度高速增长的。由此可见，基金会的增速在近八年放缓。

其次，非公募基金数量占比偏低。从1996-2006年美国新增了近3000家非公募基金会，非公募基金会占比在2006年以前就达到了90%。但是据2016年的统计数据中国公募基金会数量为1508，非公募基金会数量为2903，非公募基金占比仅为65.8%。中国2019年非公募基金比例也仅仅刚达到70%。在中国公募基金大多是有官方背景的基金会，如青少年发展基金会，儿慈会等。中国非公募基金会的数量的占比偏低，这表明中国的基金会和美国相比更依赖政府。

最后，中国人对慈善参与度低。公募基金资金来源于公众的捐赠，公众的公益意识决定了公募基金的发展。基金会2017年一份中国慈善联合会的调查(Giving USA 2017)显示：从捐款总额相比较，美国捐款总金额为3900.5亿美元，合25899.3亿人民币，中国为1346亿人民币，相差19倍。从人均捐款额比较，美国人均捐款额高达7669.2元人民币，中国为仅81.7元人民币，计算得知，美国人均捐款额是中国93倍。美国人均GDP为中国十倍左右，除去人均GDP的影响，美国个人捐赠水平仍然远高于中国。

二、束缚中国基金会发展的主要因素——会计信息风险

关于中国的基金会发展缓慢的现象的成因，首先是基金会自身存在缺陷，另外，中国基金会所处的社会大环境抑制了它的发展。关于大环境，如上文所示，数据表明中国公众的慈善观念相对较弱。相比较而言，某些发达国家的公众更热衷于公益，对本土基金会的满意度远远高于中国民众，这给基金会的发展提供了更好的环境与平台。然而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并不是偶然，是需要创造的。中国基金会面临的严峻生存环境也不是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基金会本身没有为自己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中国基金会成长之路的曲折与财务风波事件频发不无关系。基金会的丑闻时刻打击公众对基金会的信任，基金会一直在被质疑，不利的环境之中。因此，归根到底，严峻的大环境的形成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咎于基金会自身的管理。基金会要想在中国顺利发展还是要先自省，“独善其身”弥补自身的缺陷。中国近几年发生的财务风波多源于会计信息风险。本文将用事件簿方式序时列举近年来因为会计信息风险引发的财务风波，并作分析。

(一)事件始末

2004年，自然科学基金会会计挪用公款事件：16年前，自然基金会出现的一起内部财务人员贪污公款案件震惊了整个社会，其贪污金额高达2亿元。人们不禁要问这样一笔巨款是如何逃过监管进入私人腰包。事件始末如下：基金会会计卞中当时负责办理基金会向相关科研组织与单位拨款事宜。其利用职务之便先后将价值1262万元公款占为己有，用于购买豪华别墅等。随后又通过修改银行信用凭证，电汇凭证，进账单等方式擅自挪用公款资金1.99亿元投资于北京两家公司。2004年1月正当他再一次挪用1700万元准备创建一家投资公司时，没有来得及修改对账单就被查账人员发现了。随后基金委向北京市海淀区检察院报案。最终北京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认定卞中贪污，挪用公款罪成立，判处死刑缓刑2年执行。

2012年，儿慈会洗钱风波。2012年12月媒体爆料有网友举报儿慈会存在洗钱嫌疑。举报的依据是2011年的财务报表。在2011年儿慈会的现金流量表中，有一个项目“收到其他业务活动有关的现金”高达近48亿元，而儿慈会的年度获得的捐赠总收入也不超过一亿元。两个数字相差如此的悬殊，这令人匪夷所思。事后儿慈会回应是由于会计人员工作的疏漏，导致小数点的错位，实际数额应为原公布的数额的十分之一，也就是4.8亿。而4.8亿的“收到其他业务活动有关的现金”金额是收到善款后多次理财所致。原因是儿慈会为了增加收入，采取短期理财的方式，每次短期理财结束后，会重新投入到下次理财中，就会产生多次理财的记录即多次现金收入的记录，所以此收入金额是累积的结果。

2014年，嫣然天使基金诈捐门。2014年2月，某网友爆料，自2006至2012年，按照基金会统计，基金会总共资助了八千多名患儿进行手术，按照每人手术费约5000元计算，总开支应该是四千至五千万，而据基金会公布的数据显示，基金会在这个资助项目上支出却高达1.14亿元，至少有五千多万善款去向不明。基金会随后回应了爆料，并公布了2010-2012年审计报告，表示手术费只是其中一项支出，爆料人刻意忽略了基金会花费巨额资金建立嫣然医院的事实，颠倒是非。虽然随后中国红十字总会针对举报内容委托第三方审计机构对基金会进行了专项审计并未发现重大问题，但是基金会对于举报人提出公布财务报表的要求表示拒绝。理由是嫣然基金会不是独立法人，没有义务公布资产负债表等财务报表信息。

2020年，韩红基金会事件。2020年2月，一名微博网友举报韩红基金会称基金会从2012年开始从未向公众公布年度工作报告和诸多公益项目实际施行情况，并且在未取得公募资格的情况下进行非法公开募集资金的活动。随后，经过调查，北京市民政局出具认定结果：存在未取得公募资格情况下进行公募的行为，已要求其停止，但未发现基金会有未公开的慈善项目或者去向不明支出。与此同时，韩红基金会在“慈善中国”平台公布了2012-2018年工作报告和2018年财务报告供公众查阅。

(二)事件分析

以上几个事件暴露了了基金会的会计信息风险点，包括一、会计信息失真风险，其中有内控失控导致的会计信息造假风险，会计人员疏漏导致的会计信息错误的风险；二、信息披露不及时不充分的风险。

关于自然科学基金会财务风波，根据基金委知情人回忆，之所以出现如此巨大的财务舞弊事件是由于当时基金委的资金收拨制度不健全，审批制度形同虚设。在卞某任职期间，主管部门基本没有履行检查账目的指责，基金会内部账目情况混乱不堪。并且机构人员设置也存在重大漏洞，一人身兼数职，其中涉及到不相容的岗位，也是常态。此次事件的发生暴露了基金会内部控制混乱的问题，也是给整个基金会行业敲了警钟。内控制度的不全造成了财务舞弊，会计信息造假的风险。

儿慈会的小数点风波暴露了基金会由于会计人员失误造成会计信息不准确的问题。暂且不论会计信息最基本的原则是准确性。对于基金会而言，资金是最核心的内容，财务核算的准确性是对基金会会计最基本的要求，会计记录发生如此低级的错误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首先不说儿慈会领导层对报表的审查，平白无故多出的四十亿的的账目居然也轻易通过了审计，这值得深刻反思。虽然在随后的一年间，儿慈会陆陆续续经历了十几次的审计，称并未发现洗钱的证据及违法行为，但是仍然无法打消公众的疑虑。至今基金会的财务问题一直是被质疑诟病，这场事件也是持续发酵，影响至今。

关于嫣然天使基金对于质疑的回应，公众并不买账，原因就是在当今社会，企业唯一能自证清白的方法就是做到财务透明，在不愿意公布财务报表信息的情况下，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基金会风波不了了之，但是基金会的公信力也由此一落千丈。作为吸纳善款以承担社会责任为主要目标的基金会，对于财务信息公开，仅仅做到及格线是不够的，在面对质疑的时候，更多的公布财务信息，这也是作为一个慈善组织的责任，也是必须的代价，如此才能重建公众的信任，把慈善事业做得更好。

韩红基金会被举报事件最终被认定为是一场乌龙，基金会自成立以来，运营较规范，未发现重大问题或举报者提出的侵吞善款的行为。这场误会的最根本原因主要问题是信息公开不及时。财务信息的不透明给了公众以想象质疑的空间。有趣的是，同样是始于会计信息披露不充分不及时的问题，对于嫣然天使基金会和韩红基金会，公众的反映大相径庭。关于韩红基金会事件，舆论态度几乎一边倒地支持韩红，而对于嫣然天使基金的事件处理结果以及说辞，公众心里却是意难平，反而使得公众对其不信任感加剧。原因是两者在事后采取了截然不同的回应措施，韩红基金会立刻公布了财报以示清白，财务透明能给公众树立一个可信赖，诚实的形象。而嫣然天使基金却仍然以各种理由拒绝公布财报，这种拒绝本身在公众看来就是暗示暗藏玄机。韩红基金会能在质疑之后迅速作出回应，披露财务报表，是值得赞赏的，赢得公众的赞誉也是情理之中。

三、总结与反思

纵观中国基金会现状，有以下方面需要加强：首先是基金会内部控制，主要是由基金理事会以及秘书处监督日常内控机制的运行和财务审批等等。显然自然科学基金会对于资金的监管有双重审查机制失灵了。其次是外部的监督，包括业务主管部门监管。业务主管部门除了日常监督外，还要对其进行一年一度的审计，最终披露会计报表和审计报告。但是现实情况是，对于财务审查的内容以及深度国家并没有严格的规定，很多时候导致审计也只是“走过场”，只是一种形式，例行公事。再次，我国相关规定，非公募基金不承担公布募得资金后拟开展的公益活动和资金的详细使用计划以及披露财务报表信息的义务，这对于加强基金会的可信度方面是不利的，只有做到了透明，基金会才更有可能获得社会的支持。最后，值得欣慰的是，在现今的中国，在信息披露方面而公众和媒体通过举报的方式实现着它的监督职能，这点在儿慈会，嫣然基金，韩红基金风波均有体现。现当下媒体与公众监督逐渐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对基金会的规范运行有一定的约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