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勇,卢成观
(1.华中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武汉 430079;2.贵州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贵阳 550001;3.右江民族医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百色 533000)
在党的十九大上,习近平提出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1]的重要论断。学者们对此广泛关注,学界兴起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热潮。在中国知网上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主题词搜索,党的十九大以来发表的期刊论文有600余篇,报纸文章有近500篇,硕士博士学位论文有近30篇。对这些已有研究成果进行梳理、分析与总结,不仅可以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入研究提供理论借鉴,还可以为解决新时代民族问题、做好新时代民族工作和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程提供实践指引。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涵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首要内容,学界主要观点如下: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是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进行界定。孔亭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人们在实践活动中对中华民族和中华民族共同体主观认知的态度、评价和认同结果。它既表现为所有民族成员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自觉认同,也表现为各民族对其所属中华民族一员的自觉认同,并涵盖中华民族交往交流的历史、对新中国的情感态度认知等内容[2]。严庆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人们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本体的认知和反映,既包括概念认知,也包括认同归属、理论解读与阐发”[3]。它使各民族成员能够认识到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客观存在,进而使各民族人民心理上表现为对这一共同体的自觉认同和主动归属。杨玢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多元族群在交融生活实践中所逐渐内生且不断聚合的共识性价值与共鸣性情感”[4],它是中华各民族彼此社会关系的延展。此外,王云芳指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是一种知识和观念……它本质上是整体性与共性的结合。”[5]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本质界定为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郝亚明从心理学角度出发,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本质上体现为一种群体认同意识”[6]。哈正利等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中华各民族在历史发展中对社会各层面所持有的一种集体身份认同,主要包括国情家底意识、历史主流意识、政治法治意识、团结合作意识、共同发展意识和共建共享意识[7]。赵刚等在考察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觉醒历程的基础上,认为其政治属性辐射出三种认同意识,分别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国家认同意识、族际关系认同意识和社会发展道路认同意识[8]。此外,张前等还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本质,通过中华民族共同体认同外显为中华文化认同。”[9]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是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容要素的分析来界定其内涵。郎维伟等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核心内容是对伟大祖国、中华民族、中华文化、中国共产党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是凝聚共同体意识的最大公约数,是统领性要素”[10]。范君等从文化角度出发,认为共建中华民族的命运与共意识、共享中华文化的共有家园意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心理认同意识、共同发展的团结互助意识构成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内容[11]。詹小美等还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看作一个由各要素构成的文化系统,认为其系统性内涵是“共同建设中华民族的‘共建意识’、共同发展中华民族的‘共担意识’、共同享有中华文化和发展成果的‘共享意识’”[12]的有机统一。此外,青觉等从系统论出发,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要素内容体现为“国内各族人民的中国认知体验、中国价值信念和中国行为意愿”[13]。
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涵,大体是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的辩证关系作出界定的,由此通过内延而外拓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本质与内容。同时,学界普遍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本质就是对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认同,但这种认同所延伸出的意识却众说纷纭,而且,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内容究竟是何种意识,学界也尚未形成统一的定论。
学界围绕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主题,从不同的“共同体”维度对其进行了理论上的溯源。
首先是“大一统”思想、“天下观”“华夷之辨”和“华夷一统”等。严庆等指出,“大一统”所蕴含的政治思想,至今仍影响着人们民族关系观念的形成,“深刻影响着中华民族的政治生态和‘文化心理结构’”[14],而儒家族类观演化出的“华夷之辨”“天下观”“华夷一统”等观念对中国古代政治秩序的构建,尤其是中国古代民族关系的处理具有指导意义[15]。闫丽娟等认为,“天下观”和“华夷之辨”等传统族群观在历史进程的对立统一过程中孕育了多元共生的文化思想,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渊源之一[16]。其次,有学者还认为,“和为贵”的思想、“国格”意识[17]和儒家大同社会思想、诗歌文化等所内蕴的“共同体”思想[18]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理论来源。
马克思社会共同体理论彰显“决定性”与“选择性”的统一[19]。赵红伟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体现了马克思‘真正的共同体’思想的当代社会实践和丰富发展”[20],符合时代发展潮流与各民族人民利益。卢成观等认为,马克思“共同体”思想所描绘的人类社会的三个阶段与我国民族问题具有逻辑耦合之处,而列宁关于“共同体”的论述也应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理论来源[18]。商爱玲等认为,马克思主义民族观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基础,它遵循了唯物史观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并且肯定了各民族人民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主体作用[21]。
赵红伟认为,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和《抗日战士政治课本》中关于“中华民族”的论述,与习近平关于“中华民族和各民族关系”的新论述一同构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来源[20]。索艳认为,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理论、民族团结是各族人民的“生命线”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来源的重要组成部分[22]。卢成观等认为,中国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所提出的统一战线思想,如建立国共合作、宣扬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爱国统一战线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都是中国共产党的“共同体”理论,形成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理论谱系[18]。
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来源研究,主要是聚焦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马克思主义理论,还兼顾了西方民族主义理论[15],[17]和费孝通提出的“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理论[23]。除了要对以上理论进行进一步挖掘之外,民族学、人类学等其他学科的某些理论是否应该适用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建构,有待学者们加以探讨。
中华“各民族共同开发了祖国的锦绣河山、广袤疆域,共同创造了悠久的中国历史、灿烂的中华文化”[24]150,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生成成为重要的研究内容。
首先,古代中国的历史时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孕育阶段,学界主要考察其形成的历史基础。孔亭认为,先秦时期的“天下观”促进了中华各民族的多元融合,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的历史文化机理[2]。李秀敏等认为,各民族人民惯以炎黄子孙自居,并且在内心深处认同中华民族及其共同体,这与中华各民族在社会各领域融合的悠久历史基础十分相关[25]。王文光等认为,早期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基于中国史前文明的多元共存与“华夷”民族共同体的形塑而催生出来的[26]。此外,“内诸夏而外夷狄”的早期民族思想和“大一统”思想也催生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萌芽[27]。其次,近代中国的历史时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觉醒”阶段,学界主要考究其形成的历史原因。学者们认为,对于近代面临亡国灭种危机的中华民族而言,梁启超首提“中华民族”无疑加速凝聚了中国人民的思想和促进了民族意识的苏醒,而中国共产党提倡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口号更使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得到了充分觉醒[2],[23],[24],[25],[28]。再次,新中国成立后的历史时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深化阶段,学界主要考量其发展的历史动因。“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国民族国家构建的基本完成。”[29]29有学者指出,新中国成立以来的民族政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理论、新时代党的民族理论[30]、新中国成立后的民族识别工作[28]、国名与国旗等国家象征符号的使用、“大家庭和家庭成员”的民族话语表达[25]都推动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形成发展。
青觉等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站起来”阶段体现为强化中华民族的整体性意识和促进少数民族形成同属前者的共同体意识,在“富起来”阶段体现为强弱的明显起伏性,在“强起来”阶段表现为有“中国梦”等强大内力推动的特点[31]。赵刚等认为,在不同时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建构所呈现出的基本规律是围绕国家、民族主义和社会发展道路展开的。在他看来,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时代建构出“整体”“文化独特”等观念,在社会主义初创时代建构出中华民族大家庭、各民族与中华民族国家关系等意识,在社会主义改革开放时代建构出“三个离不开”意识、国家意识和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意识等,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则集国家、民族与人类三个属性于一体[32]。此外,孟婷认为,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孕育时期,中华各民族先推崇弘扬自身民族文化,强调自身民族意识而忽略共同体意识,后来在彼此的交往交流中逐渐形成了共同体意识;而在“觉醒”时期,各民族人民这一意识则是出自本心萌发的[33]。
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发展阶段划分总体趋于一致,但学者们由于思考点不同,导致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历史嬗变过程的特点呈现出差异性,对此需要进行深入探讨。同时,学界较少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整体历史谱系进行考察,其历史生成逻辑与历史形成规律仍留有一些研究空白。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内容,其彰显着新时代的理论价值和实践价值。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党和国家在新时代从各民族人民利益阐发的民族战略思想,也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中国化的最新成果[34],更是习近平新时代民族工作思想创新发展的集中体现,其蕴含“五个认同”的多维认同意识,对于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具有理论指导意义[35]。此外,有学者提出了“习近平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的概念,认为它超越了传统民族观、民族政治观、民族大一统观,分别建立了民族国家观、民族一家亲观和民族命运共同体观,丰富了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以及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理论指引[36],这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价值彰显。
从国家宏观视野上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实践价值大致体现在维护国家统一、促进民族团结与凝聚“中国梦”力量上[37],[38],还“为家庭、民族、国家三者的利益统一提供了相互间认同的价值坐标”[39]。从民族地区微观视野上看,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可以引领各民族人民尊重彼此差异、形成价值共识,满足各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精神需求[40],而且对于边疆各民族群众的国家认同、中华民族认同具有增强作用[41]。从大学生群体视野上看,可以增强大学生维护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意识,引导他们为实现“中国梦”贡献力量[42],[43],[44],而对于加强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少数民族大学生实现自由全面发展也具有重要作用[45]。
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研究,更多是立足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亦或马克思主义理论层面进行其理论价值剖析,而对其实践价值则是从国家、民族或是大学生层面进行探讨。然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由中华民族多元共同体映射出的社会意识,学者较少就这种意识与中华民族的经济共同体、政治共同体、文化共同体等进行细致的价值关联研究。
学界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困境研究大致呈现以下两方面的内容:
有学者认为,“两种主义”(大汉族主义和狭隘民族主义)所滋生出来的错误观念、“三股势力”(暴力恐怖势力、民族分裂势力、宗教极端势力)的破坏活动[21],[40],[41]和西方多元主义价值观的传播等问题[46]严重阻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有学者还指出,地域差异性和固化文化多元性的客观存在也具有一定的消极影响[40],而政治身份与文化身份认同差异性、边疆经济社会发展相对迟缓带来的心理失衡、专项教育活动较少与宣传形式单一等问题也是阻碍其培育的重要原因[41]。
首先是高校方面的问题。孟瑜认为,高校旧式思想政治教育模式忽略了学生的主体性德育活动,其灌输知识的方法也过于老旧[43]。索艳则认为,高校民族共同体教育在认知方面、宣传方面和有关主题活动的不足与缺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22]。此外,包银山等认为,民族地区高校多民族共处的校园环境、独特的人文特征以及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工作方法的落后,给其开展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带来一定的消极影响[47]。其次是大学生群体的问题。骆育芳调查发现,新疆部分大学生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涵认知与培育认识不到位[48];孟婷通过对湖北等省份的调查发现,极少数大学生质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存在,并且汉族和少数民族大学生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存在群体差异等[33]。此外,大学生的特殊生理与心理特点,如大学生处于心理发展过渡期、追求功利性倾向也成为大学生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亟需解决的问题[43]。
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困境研究,总体聚焦于国内外问题的分析论证。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也有来自国家规章制度不健全、社会宣传教育方式创新不足以及其他一些方面问题的原因,学界较缺乏对此类问题的深入分析。
学界对如何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重要议题进行了探讨,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的培育路径: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是从习近平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相关论述中寻找培育路径。邓磊等认为,习近平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本理路在于坚持民族平等的价值取向、铸牢各民族共有精神家园的思想基础、创造各民族共同富裕的物质条件和完善民族区域自治的制度保障[49],故新时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也理应遵循这些理路。值得注意的是,常安提出了“习近平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思想”的概念,并就习近平有关论述总结出了发展民族地区基础设施、做好城市民族工作、运用法治思维处理民族事务等内容[50]。此外,斯琴格日乐也提出了“习近平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的概念,并将其实践路径归为建构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话语体系、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主体意识、夯实中华民族的经济基础、建立中华民族共同体的精神家园[36]。虽然他们的有关论述并未明确提及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问题,但其研究成果是根据习近平关于民族问题重要论述进行归纳的,因而也可将其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路径参考。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张以发展民族团结进步事业来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张建军等从新疆民族团结建设经验出发,认为“五个认同”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主要内容,同时还要结合“访惠聚”“推进深度扶贫”等民族团结融情实践活动来哺育这一意识的生成[38]。张娇等以漾濞彝族自治县为例,提出了深化民族团结进步相关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研究、完善地方法规、加强民族团结进步宣传教育等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方法[51]。此外,赵刚在党的十九大之前提出的民族政策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关系研究,对当下也具有重要借鉴意义。因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民族政策要继续围绕“多元与维护一体”的统一、发挥帮助性作用、彰显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取向等方向,去进行创新、发展与完善[52]。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是聚焦大学生群体来探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路径。赵继伟等结合中南民族大学教育教学改革经验,提出了构建大学生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路径的系统性、精细化和协同性等原则[53]。商爱玲等则提出了要发挥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主渠道作用、提升校园文化和各类社会实践活动的感染力、打造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校园网络平台等培育路径[42]。顾超等从少数民族大学生群体出发,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路径在于正确认识“多元一体”、培育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立民族团结教育常态化机制和加强学生交往交流交融[45]。蒋文静等认为,高校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要践行共同体意识,既对大学生进行显性教育与隐性教育的结合,又要以社会实践活动来强化其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54]。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是从某一具体路径来探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从认同路径上看,严庆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需要以“五个认同”教育来展开,如认同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历史合法性、内在结构与纽带、内生力量与气质禀赋、本体建设的引导力量、建设道路与方向,进而促进国民的政治认同[55]。王希恩则认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要落实到中华民族的文化认同、政治认同、国家认同、利益认同和命运认同问题的建设上来[56]。从社会路径上看,王云芳提出了维系主体间性平衡感和互惠感、强化共同体的安全、公平、认同及归属感、实现民族尊重和情感信任的“社会建构三维度”方法[5]。从文化路径上看,孟凡东等认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根本在于掌握马克思主义文化领导权、关键在于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核心在于坚定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自信[57];范君等认为,要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弘扬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价值秉承、基本原则和文化方法[58];宮丽则认为,需要整合文化资源和遵循文化规律[59]。
此类观点的学者主要是从多重维度来探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路径。纳日碧力戈提出了创建少数民族和多数民族共同发挥作用的良好民族生态[60]的“二维路径”,以及铸牢历史传统认同、语言文化认同、政治制度认同以及伦理·美学·意志认同[61]的“三维路径”。平维彬则提出了历史、现实与未来的三重向度路径:历史向度就是批判性继承中国传统文化、社会结构、历史脉络,现实向度就是打牢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的“四位一体”基础,未来向度就是着手解决民族团结进步、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与国际局势[62]。董楠认为,要以“多维路径”来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此要强化国家认同、深化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巩固爱国统一战线[63]。纳日碧力戈等认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五通”,即在心通、情通、语通、文通和政通[64]上下功夫。此外,崔成男认为,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要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开展爱国主义教育、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以此来培育中华民族的经济意识、地域意识、语言意识和文化意识[65]。
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路径的研究成果丰硕,呈现“由一到多”“点线面”结合的整体研究理路。但是,很少有学者对中国共产党在革命时期培育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进行经验总结与理论升华,也较少有学者应用心理学、教育学、管理学、法学等学科来探讨培育路径。
综上所述,党的十九大以来,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为廓清新时代民族问题迷雾、引航新时代民族工作方向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借鉴,然而学界在这一领域的研究也存有某些不足。
当前,学界大多是从宏观角度进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础内容建构,缺乏微观上的相应深化探讨。在基本内涵研究上,学界观点不一,未形成统一性定论。在理论来源研究上,学者们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蕴的“共同体”理论更多是从政治价值进行阐发,缺乏其他角度的挖掘切入,而对于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则较少将其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行关系剖析。在历史生成研究上,学者们都较缺乏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整体性的生发逻辑研究,也未对其进行相应的历史形成规律探讨。在价值意蕴研究上,学界对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亦或马克思主义民族理论中国化之间的关系缺乏厘清,同时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在不同实践层面之间的层次关系也较少进行说明。在培育困境研究上,很少有学者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放置在社会主义意识形态视域下进行研究,同时也缺乏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内容之间的内容梳理分析。在培育路径研究上,学界虽然形成了多方向与多维度的方法论路径,但并未形成一个系统性的路径框架结构。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对中国自身解决民族问题具有重大影响,也对世界各国如何凝聚民族意识、人类如何处理民族矛盾交出了“中国作业”和贡献了“中国经验”。“中华民族和各民族的关系,是一个大家庭和家庭成员的关系,各民族的关系,是一个大家庭里不同成员的关系。”[66]29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主张各民族的“多元”,又强调中华民族的“一体”,这与世界上一些国家歧视、甚至打压本国某些民族或是他国民族的做法有着根本上的不同。新中国成立以来,推行了一系列促进民族平等与维护民族团结的政策,走出了一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道路,给世界民族问题的解决提供了“中国智慧”和“中国方案”。同时,世界上一些国家的民族工作的方式方法也有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遗憾的是,当前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研究整体上是从本国格局视野亦或宏观视野出发的,不仅缺乏国际视野上的研究论证,而且也缺少中观视野上的我国不同区域的研究论析。这些研究视野的进一步拓展将有助于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深化。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一项系统性工程,需要不同学科、不同方法的互相支撑与彼此交叉探讨。当前,大多数学者都是从民族学、人类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等学科去进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的,而心理学、教育学等学科则较少涉及这一研究领域,这说明了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跨学科研究的欠缺。通过梳理已有的研究成果,还可以发现学者们更青睐于文献研究法、思辨研究法与历史分析法,少数学者则运用了问卷调查法,而田野调查法、比较分析法等研究方法运用较少。因而,面对学界关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留有的缺憾,需要多学科交叉、多方法运用去填充该领域研究的空白。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内涵丰富,会随着中华民族共同体的发展而不断得以充实,这需要学界以现有的理论成果为新的研究起点和研究基础,进一步深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
“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67]11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凝民族心、汇民族力的灵魂所在,需要在新的时代不断完善其理论内容的构建。在基本内涵上,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然会根据中华民族共同体这一“实存”而生发出新的内容,因而可以围绕后者的不同内容,对其本体派生出的“共同体+”意识进行新阐释,以挖掘前者的更多新内涵。在理论来源上,可以将“共同体”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溯源线索,进一步挖掘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民族理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和”文化、“家”文化、诗歌文化、民族节日风俗等内蕴的“共同体”思想来拓展其学理基础。在历史发展上,可以深化中华民族、中华民族共同体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关系研究,从中华五千多年的历史谱系中梳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生成逻辑,为当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提供规律坐标参考。在价值意蕴上,可以就中华民族共同体思想与马克思“共同体”思想、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之间的逻辑耦合进行研究,在更大程度上彰显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和实践价值。同时,创新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我国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建设、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关系研究,也有助于摆脱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困境的束缚。此外,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置于国家治理现代化视域下,思考如何构建培育制度体系,无疑会形成一个更为系统性的培育路径框架。
纵观世界历史,每一个国家的民族道路、民族工作的方式方法都是独一无二的,却又折射出人类解决民族问题的一般规律。因而我们进行民族问题研究,应该立足更为广阔的理论视野深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就国际视野上看,可以将中国民族问题置于世界民族问题的大格局,考察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世界民族发展的历史贡献,凸显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价值。同时,也要总结与归纳世界各国民族理论、民族政策、民族工作的好做法和好经验,为我们开辟更好更宽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族问题解决道路提供参考借鉴。就中观视野上看,可以对我国少数民族的聚居区(如西南地区、五个民族自治区),也可对汉族的典型代表区域(如黄河区域、长江区域)进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历史生成、培育方法等相关内容研究,以推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理论创新发展。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理论体系的构建需要来自不同学科背景、不同研究方法的互相交叉与支撑。从学科交叉上看,当前学界主要从民族学、人类学、马克思主义理论等学科进行研究,但是还需要从其他学科的专业角度去深化。比如心理学可以从心理认同上拓展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五个认同”的内容分析和路径建构,而教育学则可以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的内容教育体系进行更为系统的规划。同时,以多学科交叉研究还可以促进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形成一个科学的研究分支,进一步完善基础理论和持续发现研究的新热点。从研究方法上看,世界各国的民族工作并不完全一致,也并非无共通之处,因而比较分析法可以对世界各国民族工作的共性进行分析,以深刻把握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培育规律,而对其不同个性进行分析,则有利于坚定自身民族发展道路的科学性,进一步完善民族工作方式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