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的重要论述研究
——基于资本逻辑视角的政治经济学分析

2020-03-11 23:44:44
广西社会科学 2020年2期
关键词:实体资本金融

(兰州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甘肃 兰州 730000)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总体目标和制度框架。其中,经济治理能力既是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基础内容与重要维度,也是引领中国经济“新常态”、适应世界经济“转型期”和利用科技创新“突破点”、化解金融发展“新风险”的内在诉求和核心要义。尤其是坚持和突出问题导向,理顺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复杂关系,构筑“好的虚拟经济”助益壮大实体经济的正反馈机制,形成“有实有虚,虚实互济”的经济发展“新格局”,更是新时代治国理政的战略和“轮翼”。

一、经济“脱实向虚”的深层本质与内在机理

“虚实脱钩”的自发倾向和“脱实就虚”的悖逆趋势,是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的重要论述出场的理论背景和现实逻辑,透过浅层显表深入内在机理,剖绘和解析深层逻辑和根本原因,是理解其思想理路和内涵的前提基础。

首先,经济“脱实向虚”的自然倾向要归因于资本作为生产关系的本质。资本的本质是“一种特殊社会的、历史地产生的生产关系”,“资本主义生产……实质上是剩余价值的生产……是为资本生产”[1]。作为“物化”生产关系的资本,一方面将其他一切生产要素、生产过程和生产手段裹挟其中,并将“个别性”和“殊异性”抽象化为资本增殖服务的“同一化”和“均质化”,“为资本”的座右铭和行为标尺使“为使用价值”而进行的简单商品生产让位于“为交换价值”而进行的资本主义商品繁殖,同时也使“人的需要”和“人的规定”让位于“物的范畴”和“物的属性”。因商品交换关系而生的货币,在交换关系成千上万次的对象化重复确证和沉淀固化中,魔幻般地获得了拽着头发离开地球的“公认的独立意志”和“普遍的至上权力”,“货币生货币”即单纯货币额的增大为虚拟经济获取超脱实体经济生产周期和流通过程的“先验表象”埋下了伏笔。

其次,经济“脱实向虚”的自然倾向要归因于资本不断寻求价值增殖的属性。“资本价值最初是以货币形式预付的;相反,剩余价值一开始就作为总产品的一定部分的价值而存在。如果总产品卖出去,转化为货币,那么资本价值就又取得了自己最初的形式,而剩余价值则改变了自己最初的存在方式。但是从这时候起,资本价值和剩余价值二者都成了货币额,并且以完全相同的方式重新转化为资本。”[2]换句话说,“全部预付资本,不管它的来源如何,都转化为积累的资本或资本化的剩余价值”[3]。从资本预付到资本收回之间的“时间间距”,使资本的价值增殖具有“未来性”。一方面,这种“未来性”表明以产业资本为地基和硬核的实体经济是资本价值增殖的储库,从最终和最根本的意义上限定与制约着资本价值增殖的最大弹性区间;另一方面,这种“间距性”也夹杂和隐匿了生产周期、心理预期、市场波动等不确定与不稳定性因素,增添了资本价值增殖和经济发展的差别化与偏畸化风险。甚至可以利用这种“时间迟滞”和“时间间距”以及信息的不对称性进行虚假“舆论渲染”,营造过高“心理预期”,从而暂时挣甩实体经济的“禁锢”和“束缚”,在“非理性的虚假繁荣”中熨平和掩瞒实体经济波动萎靡的真实况景。

再次,经济“脱实向虚”的自然倾向要归因于资本永无止歇的流动性偏好。作为特殊生产关系的资本,要实现价值增殖的欲望和意图,就必须永不停歇地运动。“资本本身是个流量,只有在流动中才会形成它的社会关系力量,从而推动社会生产力系统不断运行。”[4]在资本运动的逻辑布展中,产生了时空转换的脱域化权力,这种权力使资本以“复利加速度”的形式行进,而虚拟经济的偏狭式拓展和金融自由化的去空间化又通过市场机制创制与充盈了资本的流动性。“这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巨大的金融泡沫,致使经济体系到处都存在着资金链断链的危险……而局部性资金链断裂通过错综复杂的规模巨大的全球金融网络和产业网络扩张开来,将会造成全球性心理恐慌,从而使全球经济流量骤然减少,由此一方面导致虚拟经济大幅度缩水,另一方面也必然地导致实体经济再生产流程萎缩。”[5]在这一过程中,专务掠夺的金融资本,总是在制造贬值和有效生产投资的分离对立中达到增加资产的目的。金融自由化的圈占和金融风险点的拓延,加之“一些国家的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调整形成的风险外溢效应,有可能对我国金融安全形成外部冲击”[6]。

最后,经济“脱实向虚”的自然倾向要归因于剩余价值资本化的积累逻辑。“把剩余价值当作资本使用,或者说,把剩余价值再转化为资本,叫作资本积累。”[7]“积累过程的机制本身,会在增大资本的同时,增加‘勤劳贫民’即雇佣工人的数量,这些雇佣工人不得不把自己的劳动力转化为日益增长的资本日益增大的增殖力”[8],而劳动力多元化的贫困处境,妨碍和阻滞了劳动者从“生产者”“创造者”向“消费者”“享有者”的身份转换,“资本的生产”和“资本的运动”遇到了“消费相对不足”及“资本相对过剩”的钳制。要跳出这一周期循环的怪圈,要么去除资本积累的本能,要么改变消费羸弱的现状,而二者在资本逻辑的规制下又是无法撼动和兼容的。而且,“随着资本主义生产和积累的发展,竞争和信用——集中的两个最强大的杠杆,也以同样的程度发展起来”[9]。竞争和过度信用在扩大自有资本的社会规模和提速资本积累的同时也宿命式地加剧了大资本、小资本以及各类资本之间的错综复杂的排斥、投机甚至对抗,导致了经济的博彩性质。更有甚者,相对过剩资本游离出来转化为“闲置资本”,“闲置资本”升腾改观为“虚拟资本”和“休眠资本”,“虚拟资本”和“休眠资本”的大部分又不可避免地脱离受生产周期和沉淀资本限制的实体经济涌入债券、股市、期货、金融等高风险、高获利的投机领域,使得“不良资产风险、流动性风险、债券违约风险、影子银行风险、外部冲击风险、房地产泡沫风险、政府债务风险、互联网金融风险等正在累积,金融市场上也乱象丛生”[10]。

二、传统“疗治药方”的问题叠加与内卷困境

“虚实脱钩”的自发倾向和“脱实就虚”的悖逆趋势,不仅增加了经济发展的复杂性、矛盾性、易变性和脆弱性,而且最终酿成了挥之不去的经济动荡和经济危机。基于此,世界上的经济学家纷纷从自己的思想武库中“配制解药”和给出方案。

梅纳德·凯恩斯在对古典学派“供给自动创造需求”(萨伊定律)的“哥白尼式的革命”中提出了“消费倾向理论”和“有效需求原理”,以此应对虚实脱离型的经济危机。具体而言,“消费倾向”即总供给函数[Z=Φ(N)]与总需求函数[D=f(N)]相等时即企业家的预期收益最大化条件下社会对商品的总需求。他认为这种有效需求受我们心理规律的影响,即“在社会的实际收入增加或减少时,其消费也会增加或减少,但增减的速度没有实际收入那么快”[11]。也就是说,△CW<△YW,边际消费倾向(dCW/dYW)递减,消费增加量相对于收入增加量的不断下降将导致“消费需求不足”。“投资需求”受资本边际效率(Marginal Efficiency of Capital,简称MEC)影响,而MEC递减规律即“任何时期对任一种资产增加投资,该种资产的边际效率会随着投资量的增加而减少”[12],使利率(r)的增加将伴随对投资(i)预期收益的减少。“利率是一个具有高度心理作用的变量”,它的上升或下降被视为增加或减少“放弃流动性偏好的当前报酬”[13],一旦货币持有人或资本家预期利率高于利润率时,就会出现“投资需求不足”。为此,凯恩斯主张从需求侧发端,以减少税收和扩大政府财政开支的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为手段,干预和提振经济。凯恩斯的政策主张短期内确实起到了政府财政开支引领收入倍增的“乘数效应”,但同时,政府财政开支增加→货币流量增加→利率上升→企业投资成本上升→企业投资数量减少等连锁反应和挤出效应反过来也对政府财政赤字产生了“乘数效应”。日增的公共开支和过重的财政负担不仅成为全球资本生产体系无法承受之重,而且实行短期刺激政策、专注经济一时增长、透支未来剩余价值的维系方式更使政府债务蕴蓄达至和超过承载上限,引发债务危机和国家破产。

作为凯恩斯主义反题出场的新自由主义,本质是要将一切都自由化、市场化和金融化,它主张用市场机制创造的流动性代替政府干预输入的流动性,通过金融自由化和金融创新使缺乏流动性的资本证券化。尤其是通过持续放松监管和打包发行房贷债券,吸引和套用“大众”和“他者”的资本圆少数富者及金融资本家的梦。在此情况下,一方面,“相当多的金融企业事实上只关注金融,别的什么都不管”[14];另一方面,“生产型企业越来越多地通过并购甚至金融或货币市场投资来追求短期效益”[15]。结果,“金融自己为自己提供资金,但不能为投资融资”[16]。他们用一种非常危险的方法滋扰、攻击甚至侵犯了现实生产,催生出了抽离实际生产过程但却起主导作用甚至凌驾于其上并占有越来越多生产部门所创造的剩余价值的“匪帮”和食利者。使情况更加恶化的是,这一纯粹投机和完全冒险的短视方案引发了国内与国际风险外部化的连锁反应,“一些政府因为浮动汇率(或刚性盯住美元)和资本自由流动而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对本国货币失去控制。对于所有这样的国家,全球化所引起的风险是永久的和严重的”[17]。有资料显示:“1960年代,全球经济总增长率为3.5%左右,甚至在艰难的1970年代这个数字也不过下降到2.4%。但是,在随后的1980年代和1990年代,增长率却分别为1.4%和1.1%(自2000年以来,增长率差不多跌到了1%)。”[18]这表明新自由主义不仅在刺激资本积累方面建树不足,而且其以牺牲和断送全球经济发展前途作为成本代价的收场也令人大失所望。

不仅如此,新自由主义在为经济体注入货币流量的同时,受资本逐利性和价值增值体系的纲领驱动,大量货币没有进入实体经济反而流入表面上看似取消生产周期和流通过程因而“货币生货币,资本生资本”的虚拟经济领域。其“去政府化”的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不仅起不到振作实体经济的效果,反而进一步恶化了“虚实倒挂”的不稳定状态和“虚荣实衰”的不景气现状,没有起到复苏实体经济进而筑底经济发展的功效。

总之,“在新自由主义时代,金融不但自我膨胀,而且被重新部署。在由寻求利润最大化构造的复杂的网络中,金融资本将自己置于最具优势的位置。当金融发挥作用的时候,它总不向实体经济融资,当它通过利息支付和大量的红利分发减少了可用资金的数量的时候,它迫使公司再次专注于自筹资金”[19]。新自由主义在“掠夺性积累(accumulation by dispossession)”[20]的财富收入的再分配中背弃了财富生产创造的本根,结果是实体经济的式微、停滞、衰退,以及虚拟经济的膨胀、失控和乱象。

在测井响应中,高角度裂缝显示的开度往往很小,其在纵向上的延伸度很大。裂缝的累积延伸长度也是裂缝有效性好坏的一个重要指标。在其他情况相同时,纵向累积延伸越长,裂缝有效性越好[8]。

三、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的重要论述的理论背景和形成逻辑

瞄准聚焦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错配和背离的致因因素及关系现状,才能深入体会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的重要论述的理论背景和形成逻辑。

其一,从风险积累化解看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关系。资本积累尤其是以股票、期票、债券、投机性房地产和金融衍生品为主要内容的虚拟资本的积累本身也是赌博、不确定性和风险叠加的过程。诱人的高额利润的驱动,使人们远远超过自己所拥有的流动资金的速度、规模和所许可的范围,进行过度的扩充活动和无限赌博式的举债。资产的虚拟化和证券化在以超几何级数积累和倍增价值的同时,其实质仍然“只是代表已积累的对于未来生产的索取权或权利证书,它们的货币价值或资本价值,或者像国债那样不代表任何资本,或者完全不决定于它们所代表的现实资本的价值”[21]。资本对“无实际产出的活动”的偏好,它的“自体受精”和“空转循环”,洗刷和擦除了虚拟资本与实际资产、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之间的最后关联。加之“现在,技术变革加快、消费结构升级、国际市场增长放缓同时发生,相当部分生产能力达到峰值,许多生产能力无法在市场实现,加上社会生产成本上升,导致实体经济边际利润率和平均利润率下滑……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大量资金流入虚拟经济,使资产泡沫膨胀,金融风险逐步显现,社会再生产中的生产、流通、分配、消费整体循环不畅”[22]。这种情况进一步加剧了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的方向逆转和反向变动。

其二,从供需结构失衡看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关系。过去,消费者的需求结构大致呈现“三低化”(低端、低质、低价)特点,因此,批量化、大众化、同构化的“三有式”(我有、你有、全都有)供给体系与投资—出口主导的需求结构是基本适配的。现在,伴随人口结构和消费群体的变化,消费者的“需求侧”已经发生转变,高质量、多样性、个性化的“创新型独特式消费”淹没了“模仿型排浪式消费”的“羊群效应”,生产方的“供给侧”调整未能与消费方的“需求侧”变化同频共振,结果是“一方不足”与“一方过剩”尖锐对立,消费推动实体经济发展的动能和基础作用大打折扣。过去,投资者的需求在高利润、宽领域和快增长的经济拓疆中得到了动态化的满足,因此,传统制造业、低端产业和房地产投资助力实体经济步入发展“加速带”及“快车道”。现在,因应转方式和调结构的进展,新技术、新产品和新业态的勃兴,旧技术、旧产品和旧业态的挤出,尤其是与结构性产能过剩相伴生的传统投资空间的相对饱和和居民储蓄率的居高不下,稀释了投资对壮大实体经济的关键作用。在实体经济领域资本边际收益率和生产率递减以及伴随着转方式调结构而带来的速减阵痛中,资本的趋利性使大量游资涌入杠杆化、泡沫化的虚拟经济和金融领域而非生产消费领域,虚拟经济领域的资本供应越来越多,压缩了实体经济的生产性资本和生存空间,加大了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矛盾鸿沟。

其三,从虚实关系错位看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关系。“一切为了资本,一切依靠资本,一切来自资本;一切为了股东,一切依靠股东,一切来自股东;一切为了市值,一切依靠市值,一切来自市值。这是支配当代人类经济体系的核心价值观和方法论。”[23]当下,全球经济进阶到无锚化和虚拟经济阶段,金融业和虚拟经济的增长对国内生产总值的贡献比重快速上升,与实体经济领域相比,金融资产、金融工具和金融从业人员在全社会的财富占比、数量占比和收入占比中占有显著的比较优势。从全球经济格局来看,“虚实背离”表现为“关键经济指标(利率和汇率)日益脱离经济基本面,转而由金融市场的预期和投机行为来决定……金融业日益演化为一个自我循环的虚拟经济体系……全球外汇交易迅速脱离全球贸易结算需求和避险需求,成为与真实贸易无关的完全的套利交易……大宗商品日益成为金融炒作或投机的标的物,成为金融产品,其价格日益脱离实体经济的供求关系”[24]。就国内经济形势而言,“在实体经济结构性失衡、盈利能力下降的情况下……因为缺乏回报,增加的货币资金很多没有进入实体经济领域,而是在金融系统自我循环,大量游资寻求一夜暴富,再加上监督人员同‘金融大鳄’内外勾结……在这样的背景下,金融业在经济中的比重快速上升,而工业特别是制造业比重下降”[25]。虚实关系异位和错位的潘多拉魔盒一经打开,就释放和编织出虚拟资本过度膨胀、虚拟经济“非理性繁荣”的虚假幻象,在“独断地”满足短期增殖“信仰”的同时断送了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前景。

其四,从楼市过度投机看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关系。房地产作为不动产,以其稳定的财富积累和较好的保值增值能力一直具有巨大的投资理财潜能。以“居住”作为基本功能的房地产本来属于实体经济,但同时也具有虚拟经济的属性,所谓房地产业虚拟经济,即“对房地产资产功能的过度追求所诱发的房地产业在某一时期的异常发展,且超出了‘房子是用来住的’基本功能,导致房产资产价格持续上涨,社会资本的大量聚集、进而影响产业资本的正常运动,具有高度资本回流中断风险的金融资产现象”[26]。用“加杠杆”的办法进行房地产投机,一方面其强大的资金吸附能力将大量资金盲目吸入虚高的房地产领域,对实体经济其他产业资本形成排挤和侵占,使原本“资本缺位”的实体经济不堪重负;另一方面其膨胀的投资回报预期将严重降低其他产业发展的利润分割,对实体经济其他产业资本利润进行侵蚀和损亏,使原本“资本失衡”的实体经济祸不单行。在实体经济失衡和萎蔫的过程中,“由于缺乏投资机会,加上土地、财税、金融政策不配套,城镇化有关政策和规划不到位,致使大量资金涌入房地产市场,投机需求旺盛,带动一线和热点二线城市房地产价格大幅上涨。房地产高收益进一步诱使资金脱实向虚,导致经济增长、财政收入、银行利润越来越依赖于‘房地产繁荣’,并推高实体经济成本,使回报率不高的实体经济雪上加霜”[27]。社会资本过度的逐利性和投机性,加之“监管空白”和抑制性制度的缺失及不到位,使房地产业的虚拟化淹没和盖过了其实体经济的功能属性,形成了失控的、独大式的增长机器。以资产投机为功效定位的房地产在挤压实体经济的同时,加大了金融资产的套利性和风险性,扩大了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的对抗和不均衡。

四、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重要论述的逻辑创新

应理论之思,切时代之问,解实践之困,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的重要论述正是基于“三期叠加”的阶段特征和“三更升级”(形态更高级、分工更复杂、结构更合理)的演化趋势作出的。厘清“变”和“不变”的时代逻辑,遵循“稳”和“进”的节奏逻辑,把握“内”和“外”的辩证逻辑,体现“实”和“虚”的发展逻辑,习近平从消费—投资需求、出口—国际收支、产能—产业组织、资源—要素约束、风险—积累化解等角度提出了改革治理方案,即“虚实共生共荣”论、“实虚协同共进”论、“实体经济创新优化升级论和虚拟经济协调服务共享”论。其核心要义蕴藏在相关问题解析的讲话论述中,彰显了理论、实践、时代和价值的思维逻辑创新。

其二,回归和服务实体经济的实践逻辑。资本的特质是“唯我论的自我受精”(齐泽克语),其形而上学的抽象同一性又使其在永无止歇的运动中成为看似自动、自主和自由的绝对能动主体。但是,从最基础和最根本的角度出发,“如果没有实际的积累,也就是说,没有生产的提高和生产资料的增长,那么,债权在货币形式上的积累,对这种生产有什么好处呢?”[32]抽掉实体经济的基座,虚拟资本堆叠将成为空泛的、没有任何实际内容和裨益的“无底黑洞”。而且,虚拟资本作为对未来收益的索取权,“即使在实际生产中可能并无基础,也可以继续流通”[33]。这更加大了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统一、适配的难度系数。为了在产业发展衰退和实体经济疲软的条件下维系经济的复合增长,“越来越多虚拟资本必须在高得多的风险溢价水平下创造出来……金钱与它理应代表的社会劳动日趋疏远”[34]。在这种愈演愈烈的脱钩和疏离条件下,虚拟资本与虚拟经济排挤和褫夺了货币的“真实位置”,抢占和消弭了实体经济发展的“真正需要”,复合式增长的“隐匿”和非理性繁荣的“包围”,持续将侵夺、炒作、投机、诈骗和赌博灌注到现代经济发展的“洪流”之中,倍增地加大了“虚实背离”和“虚荣实衰”的风险系数与危机概率。基于此,习近平指出:“金融是实体经济的血脉,为实体经济服务是金融的天职,是金融的宗旨,也是防范金融风险的根本举措。”[35]为此,要深化对金融本质和规律的认识,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限制和约束少数强势金融资本的社会权力。除此之外,要拆解和祛除虚拟经济高踞与凌驾于实体经济之上的驯服异质性、丰富性的程式化自主运动,防止和消解僭越或逆离实体经济的异位错认与物化幻象。扭转与清理抽象力量对人和经济社会运作的规训及统治,通过对既有的形而上学表象和思辨的解构及翻转,恢复和归正实虚之间的方向向度与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尤其是先进制造业的原则使命。

其三,优化和创新产业结构的时代逻辑。“生产直接是消费,消费直接是生产”[36],生产和消费互为前提、手段和目的,在生产、分配、交换和消费构成的广义生产关系中,生产既是真正起支配和决定作用的始点与开端,更是引起与创造新的消费需求和消费对象的动力及引擎。生产规定着消费的内容、方式和性质,反过来,消费也制约着生产的方向、内容和结构,两者“直接同一”“互为中介”和“彼此创造”的互动关系影响着经济社会总体的发展程度、阶段和水平。因此,置换商品交换价值和使用价值的顺位顺序,在交换价值的导引下创新、丰富商品生产的使用价值,尤其是超越资本逻辑对“最终成果”的热衷和强调,扬弃虚假消费的“拟像功能”,将流通领域的消费范围转纳为总体生产过程的环节构件,用“真正的生产”催生“新的消费”,用“真实的消费”带动“新的生产”,在“升级的生产”和“升级的消费”的比肩协同中提升经济发展的总体质量水平。习近平指出,“没有水分”的内涵式经济发展应该是速度、结构、质量和效益的多重耦合及多维统一;“没有短板”的升级型经济换挡应该是资源、要素、产业和市场的协同发展与多维共赢;“没有虚胖”的健康型经济运行应该是核心技术、自主创新、内生动力和实体振兴的齐头并进与比肩偕行。当下,“经济下行压力加大,表面上是有效需求不足,实际上是有效供给不足。总体上我国产能很大,但其中一部分是无效供给,而高质量、高水平的有效供给又不足。我国是制造大国和出口大国,但主要是低端产品和技术,科技含量高、质量高、附加值高的产品并不多。我们既要着力扩大需求,也要注重提高供给质量和水平”[37]。创新优化产业结构和做优做大实体经济既是应对虚拟经济泡沫化及经济去工业化的内在要求与深层动因,也是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化解结构性产能过剩和提升开放型经济发展水平的逻辑要求及重要抓手,更是驾驭超越资本逻辑和理顺归正实虚关系、实现虚实互益的时代呼唤与必然选择。具体而言,要促进智能化、专业化和小型化、个性化的产业组织形式的创新发展,使管理升级、技术进步、创新驱动和人力资本成为经济增长新动能与经济发展新引擎。尤其“要加大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力度,重点是促进产能过剩有效化解,促进产业优化重组,降低企业成本,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增加公共产品和服务供给,着力提高供给体系质量和效益,更好满足人民需要,推动我国社会生产力水平实现整体跃升,增强经济持续增长动力”[38]。

其四,展望和引领未来发展的价值逻辑。马克思指出,在资本积累中“所存在的障碍,是由于资本增殖的规律,由于资本作为资本能够增殖的界限而产生的。货币资本本身的过剩,不是必然地表现为生产过剩,甚至也不是必然地表示缺少投资领域”[39]。今天,在资本强势逻辑的统制和裹挟下,虚拟资本待价而沽和虚拟经济操赢致奇的现状印证了马克思当年的预估预测。打破资本增殖为资本积累设定的阈限,就要对“前提预设”和“价值设定”进行扭转,褪去资本增殖内置的“虚假边界”和“目标局限”,“变‘资本致富’为‘人民致富’”[40],扩充与丰富真正“属人”及“为人”的投资领域和生产内容。为此,习近平指出,虚拟经济和金融发展要回归本源,“要把为实体经济服务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全面提升服务效率和水平,把更多金融资源配置到经济社会发展的重点领域和薄弱环节,更好满足人民群众和实体经济多样化的金融需求”[41]。为此,虚拟经济要以实体经济为根本和主业,避免空疏化和失控式运动的空转膨胀,以及虚假繁荣造成虚拟资本的过剩和泛滥,酿成系统性的金融风险,波及和牵累实体经济。更重要的是,要扶持培育实体经济,为数量庞大的中小资本和处于种子期、初创期的中小企业提供直接融资支持,鼓励科技创新企业和帮助有发展潜力但暂时遇到困难的企业,打造实体经济与金融的良性互动的新型金融服务模式。在金融自由化、开放化和全球化的过程中,遏制资本理性主义去差异化和均质化的扩张运动,扭转与改善资本运动的同构化逻辑和不均衡结构,制定健全和完善本国金融体系与金融市场的阶梯式及差异化的个性方案,防止脱离本土化历史和现状的产业与金融的畸形发展,筑牢虚拟资本和金融发展的现实社会基础。唯其如此,才能从发展目标、发展过程、发展力量、发展结果等过程环节中贯彻“为人性”和“人民性”;才能从发展内涵、发展动能、发展合力、发展质量等趋势要求中彰显“共建性”和“共享性”;才能真正在“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目标约束下,“作出更有效的制度安排,使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42]。

总之,习近平关于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互益发展的重要论述,是马克思虚拟资本理论同我国当前经济改革和发展实践结合创新的产物,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的重要内容,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虚拟资本和金融理论体系的最新发展成果,体现了中国共产党人对经济发展规律认识的不断深化,为提升我国经济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水平的工作实践提供了理论指导与行动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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