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学富
薛涛不仅是唐代的传奇女诗人,而且还是“技术专利”的发明者。她发明了一种彩色温馨的纸,制作成精美浪漫的小彩笺,在上面写上情诗寄给意中人。这就是后人传颂的“薛涛笺”。李商隐有诗曰:“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韦庄也有诗云:“留得溪头瑟瑟波,泼成纸上猩猩色。”元人费著《笺纸谱》云:“纸以人得名者,有谢公,有薛涛……涛侨止百花潭,躬撰深红小彩笺,裁书供吟,献酬贤杰,时谓之薛涛笺。”将薛涛与当时的造纸名家谢师厚相提并论,可见薛涛笺之名气。
公元809年,42岁的薛涛绰约多姿、才情超群,与俊朗潇洒、才华横溢,小自己11岁的元稹坠入爱河。然而,仅相爱三个月,元稹就被朝廷从成都调回长安。从此两人关山永隔,只有鸿书传情。缠绵悱恻的薛涛一身粗布道服,在浣花溪畔开始了隐居生活。浣花溪一带盛产竹、麻、桑、木芙蓉等植物,这些都是造纸的原材料,加之浣花溪的水质好,中唐时期,成都造纸作坊和造纸户大都聚居在浣花溪畔,尤其是木芙蓉,软硬适中,易于书写,最适宜制笺。薛涛迷上了木芙蓉,迷上了信笺。她根据前人用黄薜叶染纸的原理,用浣花溪的水,在芙蓉花中提取染料,再加入胶料配制成涂料涂在纸上,制成精巧的彩色笺纸。唐人李匡乂《资暇集》记载:“元和初,薛陶(涛)尚斯色,而好制小诗,惜其幅大,不欲长,乃命匠人狭小之。蜀中才子既以为便,后减诸笺亦如是,特名曰‘薛陶笺’。”薛涛笺的美不在纸质,而在于颜色。宋人祝穆的《方舆胜览》记载:“元和初,蜀妓薛涛洪度以纸业,制十色小笺,名薛涛笺,亦名蜀笺。”薛涛笺有深红、粉红、杏红、明黄、鹅黄、深青、浅青、深绿、铜绿和浅云等十色。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也有记载:“四川薛涛笺,亦芙蓉皮为料煮糜,入芙蓉花末汁。或当时薛涛所指,遂留名至今。其美在色,不在质料也。”这种有颜色的纸笺,适合书写薛涛擅长写的绝句律诗,尤其是情诗写在粉红色的窄笺上,更是别有一番情调。
对元稹朝思暮想的薛涛,对元稹既爱又恨,满怀幽怨与期盼。她眺望春景,满腹愁肠,在粉红色的纸笺上写下一首首情诗,寄给远方的心上人。如薛涛有《寄旧诗与元微之》曰:“诗篇调态人皆有,细腻风光我独知。月下咏花怜暗澹,雨朝题柳为欹垂。长教碧玉藏深处,总向红笺写自随。老大不能收拾得,与君开似教男儿。”宋人景焕在《牧竖闲谈》中说,薛涛“别模新样小幅松花纸,多用题诗,因寄献元公百余幅”。寄出后,薛涛总是在焦虑和渴盼中等待,元稹偶尔也有诗回寄薛涛。如《寄赠薛涛》:“锦江滑腻峨嵋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纷纷词客多停笔,个个公侯欲梦刀。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元稹在诗中说薛涛为山川名秀所生,又以卓文君类比,夸赞其极具文才、诗才,连擅长文词的人和公侯们都自愧弗如,诗中更是寄寓了深深的思念之情。
“风花日将老,佳期犹渺渺。不结同心人,空结同心草。”这些清雅脱俗、思情绵绵的诗作,薛涛再用娟秀俊逸的字体写在粉红色的信笺上,一时风靡巴蜀,流传后世。宋人张元干有词曰:“薛涛笺上楚妃吟,空凝睇,归去梦中寻。”明人唐寅有曲唱道:“绿窗前,挥毫未写,泪洒薛涛笺。”
薛涛笺成为历代文人雅客的收藏珍品,后历代均有仿制,甚至官方的国札也用此笺。如宋代用嘉州的胭脂树花染色制作的胭脂版纸笺也称“薛涛笺”。北宋学者介石写诗说:“名得只从嘉郡树,样传仍自薛涛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