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铁(中国城市和小城镇改革发展中心首席经济学家):谈到城市治理,我们实际上面临着两种根本的制度差异。从表象上看,似乎中西方城市都是一样,现代化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宽阔的街道、完善的生态景观设施和基础设施,以及一定密度的人口等。城市看起来就是一个所有现代要素的空间集合体。但是,如果从事城市研究的学者去看城市,从人的角度去理解城市,去理解城市的生活和各种市场化的服务或者公共服务,会发现中国的城市和国外的城市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如果我们认同在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的过程中,城镇化和城市发展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城市形态和建设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不能不说,国际间的交流、向发达国家学习和借鉴经验都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是,深入到城市治理的价值观和管理体制导致的利益结构的差异,很难说我们会达到殊途同归的结果。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化进程花费了几百年的时间。虽然东亚的日韩也历经了城市化高速发展进程,完整地学习了西方发达国家的理念,但是对有着十几亿人口的中国来说,面临着巨大的人口压力,也经历了人类历史上规模空前的城镇化进程,如果按照西方发达国家的模式,可能很难达到现在的效果。更重要的是,对于治理结构相关的城市制度的理解和认识,还存在着巨大的现实差距和观念差距,也是在未来城市转型过程中需要解决的问题。
我们在学习借鉴国外城市治理经验的过程中,曾经有过全面借鉴的设想,但是在现实中发现很难做到,根本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体制上的差距和利益结构的固化,无法以西方发达国家的城市治理模式作为我们的样板;二是有关部门和各级政府官员,已经习惯了中国自己的发展路径和模式,即使通过各种方式的交流和灌输,仍然改变不了长期以来的习惯性思维,而且这种思维模式仍然有体制的支撑,这是一把双刃剑,互为依托;三是在各自现行的体制框架下已经形成了相对固化的利益格局,打破这种利益格局,带来的后果难以想象;四是我们也在城市化进程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这种成功迫使我们重新思考未来的城市治理的目标模式是否一定要完全借鉴国外的模式,还是探索出一条适合中国现状的新路径。这些正是我们在目前推进的城镇化进程中,需要深刻思考的问题。
魏后凯(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所长、研究员):新冠肺炎疫情对农业农村的影响不如工业和城市,对农业的影响没有工业影响那么大,对农村的影响没有城市的影响大。尽管如此,依旧给农业产业和农村居民带来了很大的冲击。疫情过后的农业农村建设一定要重视两点:第一,稳投资;第二,促增收。稳投资,刺激农业农村的投资,对下一步的农业农村发展尤为重要。农村的振兴光靠基础设施投资是不够的,还应该重点提高农村居民收入。这次疫情对农民增收影响较大,加大了农村居民稳定增收减贫的难度。一定要采取多方面的措施,稳定增加农民收入,刺激农村产业发展,建立一个农民稳定增收的长效机制。从长远发展来看,农村产业的发展,应该是我们乡村振兴、脱贫攻坚的一个关键。通过产业发展,来构建一个现代化的乡村产业体系,来构建一个有利于农民稳定增收减贫的长效机制。
杨伟民(全国政协常委、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央财经委员会办公室原副主任):加快以人为核心的城市化,无论是对我国的短期增长,还是对我国的长期发展,都是一个需要高度重视、值得关注的领域。现在很多城市放宽了落户限制,包括实行积分落户等,但执行中还存在只要白领、不要蓝领,只要大学生、不要农民工等问题。所以,以人为核心的城市化,主要是让农民工落户,即农民工市民化。如果农民工能够在城市自由落户,他们就会相对固定自己的终生职业,有利于增加收入;可以多干20年,可以增加一定的收入;可以把多余的收入用于购买可增值的财产,增加财产性收入,从而有利于他们进入中等收入群体。中等收入群体扩大了,不仅有利于扩大市场,解决中国消费增长问题,促进经济增长,而且有利于形成“橄榄型”的社会结构,有利于社会的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