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与我们的速度谁更快

2019-nCoV新型冠状病毒肆虐，成为2020春天的国人之痛，無数医护人员、干警、志愿者、民工兄弟奋不顾身地扑向“抗疫”一线，许多人染病，甚至献出生命的代价。为向做出巨大牺牲的武汉人民，向那些时代的英雄，最可爱的人致敬，本刊将陆续刊出多期“战疫”主题诗歌。

众志成城，凝聚力量，传递必胜信念，呼唤爱和勇气，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武汉加油！中国加油！

武汉必胜！中国必胜！

死神的速度比我们更快，

因为它出奇不意，

它在枪响之前已经跑在了前面。

死神！这一次似乎更快，

它莫非是造物主

又一次最新的创造？

还是人类在今天

必须勇敢面对的更严峻的考验？

死神并非都戴着明显的面具，

这一次它同样隐没于空气。

死神的速度比我们更快，

在统计的数字出来之前

它罪恶的手仍然在使用

那该被一千次诅咒的加法！

因为死亡的数字还在增加，

而此刻，我们渴望的只是减法！

死神已经到过许多地方，

杀死了老人，青年，还伤害了我们柔弱的孩子，

肆虐我们的城市、街道以及花园，

它所到之处，敲击着黑色的铁。

死神的速度比我们更快，

因为它出奇不意

它在枪响之前已经跑在了前面。

然而，这一次！就像有过的上一次！

我们与死神的比赛，无疑

已经进入了你死我活的阶段，

谁是最后的强者还在等待答案。

让我们把全部的爱编织成风，

送到每一个角落，以人类的名义。

让我们用成千上万个人的意志，

凝聚成一个强大的生命，在穹顶

散发出比古老的太阳更年轻的光。

让我们打开所有的窗户，将梦剪裁成星星

再一次升起在蓝色幕布一般的天空。

你说死神的速度比我们更快，不！

我不相信！因为我看见这场

与死亡的赛跑正在缩短着距离。

请相信我们将会创造一个新的纪录，

全世界都瞪大着眼睛，在看着我们！

我们的速度正在分秒之间被创造，

这是领袖的速度，就在第一时间，

那坚定、自信、有力的声音传遍了

祖国的大地、森林、天空和海洋，

创造这一速度的领跑者永远站在最前列。

这是人民的速度，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

每一个公民都投入了没有硝烟的战斗，

任何一个岗位都有临危不惧的人坚守。

这是体制的速度，一声声驰援的号令

让无数支英雄儿女的队伍集结在武汉。

这是集体的速度，个人主义的狭隘和自私

在这里没有生存的空间，因为严峻的现实

告诉我们，任何生命都需要相互依存。

这是奉献的速度，这种奉献绝不是一句豪言，

亲人们时刻都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平安归来，

而每一天他们与死神的搏斗更是异常激烈，

当面部的颧骨呻吟无声，生与死比纸要薄，

那是阵地的抢夺战，每一次冲锋都不能后退，

他们与死神抢夺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我不相信上帝的存在，但相信天使就在我们中间，

她昨天哭了，当她又拯救了一个生命，

虽然她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我还是能看见

一双大大眼睛里滚下的感动的泪水。

是的，在电视机前，我们曾在防护罩前看见过

无数双这样的眼睛，虽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

但可以肯定，我们一定会从这一双双眼睛里

看到一个民族所拥有的无限希望和未来。

这是生命的速度，从共和国的病毒专家

到一个普通的护士，从城市的管理者到黎明时

还在为每一座城市刷新面容的环卫工人，

他们对生命的尊重，都体现在每一个岗位上，

由于他们的付出，我们才有了足够的冷静和从容。

这是国家的速度，或者说这就是中国的速度，

火神山医院和雷神山医院的建设，

当然不是火神和雷神的恩赐，它的建设速度

毫无疑问也创造了一个令人为之动容的奇迹。

那些塔吊或许就不是钢铁的面具，而是人的脊柱

它将渴望的钉子牢牢地置入铅色的虚空。

这不是幻想，这是不容置疑的现实，

要知道它的施工，同样是在死亡的刀尖上舞蹈，

从电视上看见一双现场工人的手，虽然转瞬即逝

但对我而言却刻骨铭心，这双手似乎正在变大，

在天空和大地相连的榫头发出胫骨低沉的吹奏，

因此我断言，有了一双双这样勇敢勤劳的手，

我们的幸福、命运、安宁就不会握在别人的手上。

因为那双手，不是造物主的，更不是所谓诸神的，

他是一位中国劳动者粗糙、黝黑但充满了自信

的手。

死神正在与我们进行殊死的赛跑，

它是病毒的另一个可怖的代名词。

让我们在未知的空间以勇气杀死它，

不是用鲁莽，而是用超过常规的理性和科学，

让我们隔离对流的空气、看不见的水雾，

但不影响我们心灵之间的温暖和慰藉。

与死神赛跑有前方，可后方有时也是前方，

与死神赛跑，没有观众，我们都是选手。

这不是孩子手中的魔方，在今天的中国

每一条街道都是战壕，每一个家庭都是堡垒。

哦！变异的病毒，看不见的死神！

你是人类的邻居，影子的影子，与生命相随

谁也无法告诉我们你已经存活了多少年？

当你从睡眠中复活，灾难的红矛就会刺向肋骨，

你以无形的匕首偷袭人类最虚弱的地带。

哦！没有面具的死神，这一次你又以隐形的方式

进入了我们没有设防的自由的家园，

我们的战争已经开始，我知道这是一场攻防战，

在实验室我们的精锐部队正在直抵你的心脏，

总有一刻会找到能够杀死你的那件武器。

对于大众，我们打响的防卫战的红色信号弹

也已经无数次照亮过中国的城市、乡镇和学校。

哦！这是阻击战，也是一场将被这个世纪

记载的十四亿人口参加的人民战争。

我们必须坚持，因为死神也开始精疲力尽，

只有忍耐！只有挺住！我们才能耗死进攻的敌人！

世界的部分中国，中国的中心世界，

当你的呼吸急速，地球的另一半

也会面部通红。有一种战争，与古老的

宗教无关，与国家冲突无关，与政治无关，

哦！世界！今天的中国正在全面打响的

是一场捍卫人类的战争，旋转的地球

就是一个家庭，当灾难来临，没有旁观者，

所有的理解、帮助，哪怕道义上的支持

都会给处于困境中的人们巨大的力量。

哦！世界！中国从来就是你的一部分，

她分担你的忧患，从未推卸过自己的责任，

这个东方古老民族以其坚韧、朴实和善良

始终在给人类的文明奉献出智慧和创造。

哦！中国！从不把责任和担当作为标签，

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你牺牲的维和战士

蓝色头盔上生长着永远不会消失的鸽子。

当埃博拉病毒的恐惧笼罩着黑非洲，乌木的

神像传递着比羚羊更快的死亡的消息，

在几内亚、利比里亚、塞拉利昂的国土上

就有过数百名中国医疗队战斗的身影，

是他们与当地的人民一起阻止了疫情的蔓延。

无论多么遥远，只要非洲鼓的声音在召唤

中国！就会向非洲兄弟伸出黄色皮肤的援手，

相信吧，在最危难的时刻，我们都会不离不弃。

这就是我们的国际主义，这就是我们的人道主义，

它没有颜色，如果有它就是阳光的颜色，就是

天空的颜色，就是大地的颜色，就是海洋的颜色，

就是血液的颜色，就是眼泪的颜色，就是灵魂

的颜色。

哦！世界！请加入到今天中国这场

抗击病毒的战役中来吧，中国的战役就是世界

的战役！

数字还在增加，这不是冰冷的数据，

在每一个数字的背后都是一个生命。

也许恐慌的情绪还会在我们中间蔓延，

也许你还会在短暂的无奈中惊慌失措，

哦！朋友们，同志们，要相信整体的力量

但是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忘了个体的责任。

哦！死神！它爬上了飞机，它爬上了高铁，

它爬上了不同的交通工具，但是朋友们

你们发现没有啊！死神就常常跟随着我们。

哦！不能给死神可乘之机，戴好一次口罩

其实就是一次单兵出击，一个人的阻击战，

只有当千百万人都成为士兵，这才是

我们最终战胜死神的最最关键的法宝。

阻击它！给它最猛烈地击打！不能让它喘息

不给它反击我们的颅骨和臂部的机会。

死神在寻找着我们，它知道我们看不见它，

它在寻找万分之一防守者可能失控的地方，

哦！朋友们，同志们，假如有一次失控，

我们的损失和代价就真的难以估量，

就会有更多的生命徘徊在死亡的邊缘，

还有的亲人也将会永远地离开我们。

直到今天死神的幽灵还在大地上游荡，

它用看不见的头撞击我们的每一扇门窗，

嘴里发出另一个世界才能听见的声音。

它绑架空气、胁迫物质、混迹于人群之中

在任何一个我们可能接触的部位，隐匿着

一把又一把地狱的钥匙，它是不折不扣的

来自冥界的邮递员，毁灭生命的寄生虫。

死亡其实伴随人类的历史已经千百万年

这本身是自然的法则，不可改变的逻辑。

但是，死神！这一次你对人类的侵袭充满了

从未有过的疯狂，你让冒汗的碎片中断了生命

让家庭不再完整，爱情缺失了恋人，本该回家的人

再不能回到家。哦！死神！无论今天你在哪里

我们都要集合起千千万万的生命向你发起反击。

死神与我们的速度谁更快。

虽然它在枪响前已经跑在了前面，

但你看见了吗？我已经清楚地看见

当自由的风吹动着勇士三色的披肩，当太阳的

箭矢穿过黑色的岩石，当光明的液体反射向宇宙

逃离了地球的引力，当人类的子宫再次孕育地球

植物的语言变成比三倍还要多的萤火

当所有动物的眼睛，都能解构多维度的哲学

在每一个人的胸腔中只生长出救赎的苦荞。

当自己成为大家，当众人关注最弱小的生命，

一个人的声音的背后是一个民族的声音，而从一

个人

声音的内部却又能听见无数人的不同的声音。

是的，我已经真切地看见了，我们与死神的赛跑

已经到了最后的冲刺，相差的距离越来越近，

这是最艰难的时候，唯有坚持才能成为最后的

英雄。

相信吧！我们会胜利！中国会胜利！人类会胜利！

因为这场生与死的竞赛相差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2020年2月1日—2日

原载《光明日报》2020年2月7日

吉狄马加：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

责任编辑：李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