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用正念减压技术对武汉新冠肺炎疫情一线医务人员的心理干预1例案例分析*

刘向欣， 尹平， 何夏君， 李雪丽， 张筝驰， 曾瑾

广东省人民医院(广东省医学科学院)、广东省精神卫生中心心理科(广东广州 510060)

作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疫情最严重的武汉市，工作在抗疫一线的医护人员，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对身心健康造成很大的影响。2020年1月26日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联防联控工作机制发布了《关于印发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紧急心理危机干预指导原则的通知》(肺炎机制发〔2020〕8号)，旨在指导针对不同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提供适宜的心理健康宣教和危机干预服务，其中对医护及相关人群予以重点关注[1]。作为按国务院应对COVID-19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医疗组要求组派的广东省第24批援鄂医疗队心理援助医生之一，笔者尝试将正念减压技术(mindfulness-based stress reduction，MBSR)，应用于在武汉市某COVID-19定点收治医院的抗疫一线医务人员，效果颇佳。

1 临床资料

1.1 案例情况 黎某，男，39岁，本科学历，消化科医生，2020年2月，黎某所工作的医院被定为收治COVID-19患者的定点医院后，进入重症病区工作。其妻子同样为抗疫一线医生，家中孩子交给其老母亲照顾。夫妻两人自进入一线工作起，与孩子只能通过网络视频联系，未能见面。近1周，自觉出现肌肉酸胀，睡眠欠佳，注意力不集中，精神不振，容易紧张，伴有主动洗手次数较前增多，担心被感染等表现。因其工作繁忙，3月5日他利用午休时间在援鄂心理医疗队专门为医护人员开设的心理咨询室，单独与笔者面谈。

1.2 心理干预方法 通过详细了解其近期精神心理状态后，笔者向其介绍了正念减压技术，并结合目前抗疫工作的特点，重点将正念减压技术中，简单易行的正念沐浴静观作为推荐。

具体指导内容如下：我们每天需要洗澡，但其实洗澡不只是机械化的动作，还可以将正念觉察融入其中。尽量把手机等电子设备留在浴室外，即使它们是防水的，这样可以让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沐浴中，而不会被声音分散注意力。首先，从把身体动作慢下来开始，作为沐浴的准备，也就是慢慢地、小心地脱下你的衣服，用心感受脱去衣服的肢体动作，当没穿衣服时，身体也许是清爽的，也许会打寒战。倾听你的手转开水龙头的声音，以及第1股水喷出花洒的声音，觉察温水第1次洒在身上的湿润，同时感受水的温度，把水调整至最能让你舒服的温度。水流从头顶洒落，经过胸腹，流向双腿，让温暖的水放松你的肌肉，让肌肉变得柔软下来。当你使用洗发水的时候，放慢动作，感受你的手在洗发水的包裹下与头发、头皮的接触。在你冲洗掉之前，可以让泡沫停留得更久一点，去闻闻它的香味。当你使用沐浴露或香皂时，同样放慢动作。感受泡沫在皮肤上滑过的感觉，还可以给自己做一些肌肉按摩与放松。试着像一个爱洗澡的孩子一样，去玩一玩泡泡，感受皮肤上滑滑的感觉。在冲洗的时候，花一点时间闭上眼睛，感受水从上方冲下来，你的皮肤感受到被水冲击的一点压力，温热的水滑过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你整个人都十分放松、舒适。如果这个过程中不小心分心了，也没有关系，把注意力拉回到沐浴上来。接着，冲洗完毕，用柔软的毛巾轻轻地擦拭身上的水，感受毛巾在身上的感觉。如果你有擦护肤霜的习惯，可以试着挤出乳膏，闻一闻它的味道，把它缓慢地涂在皮肤上，感受皮肤的清爽与涂上后的滑腻。在走出淋浴间前，停留一下，回顾一下刚才的感觉，你是否感受到了愉悦与放松？你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调整这些步骤，正念沐浴不意味着你要花额外的时间进行这项活动，重要的是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入感受正念所带来的愉悦，而与时间无关。当你把沐浴的过程慢下来，完整地享受整个过程，它会成为你一天中最享受的活动之一，就像吃你最爱的食物、观看你最爱的节目一样。

在对咨客进行上述正念减压技术的详细介绍和指导后，笔者建议他在每天日常COVID-19重症病房紧张而繁忙的工作结束后，尝试采用沐浴静观这种正念减压技术进行练习。

1.3 心理干预结果 咨客对笔者的建议非常接受和重视，每天坚持进行半个小时以上的练习。通过随访1周，他告诉笔者自从运用了沐浴静观这种正念减压技术后，以前那种精神疲倦、肌肉酸胀状况有明显减轻，工作状态和工作效率也有所提高，睡眠有所改善。

2 讨论

在COVID-19疫情暴发期间，武汉市的大量医护人员承担了繁重的救治工作，而相当多的非呼吸、重症的医务人员也被调整到一线支援，他们与参加疫情应对的相关人员一起，在特殊环境下，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极易产生不良心理应激反应[2]，国家相关部门已将其列入目标人群[1]，予以重点关注，并建议提供针对性的心理疏导和干预等心理服务[3]。有调查显示，武汉COVID-19一线的医护人员有着较低水平的心理状况水平，表现为较强的躯体化、焦虑、恐怖情绪，以及强迫症状和抑郁情绪[4-5]。笔者根据所在援鄂心理小组资料统计，来访医护人员的主诉中，焦虑情绪最高(67.1%)，其次为睡眠问题(60.1%)、抑郁情绪(31.4%)和强迫症状(20.6%)。因此，该人群存在发生创伤后应激障碍的风险[6]，应及时给予适当的心理干预[7]。

正念减压技术作为目前常用的一种心理干预手段，多项研究均表明，对于一线医护人员改善情绪、提高幸福感、管理工作压力、预防职业倦怠、保护身心健康，均具有良好的效果[8-11]，近年来该技术开始应用于应激障碍人群，干预效果稳定[12]。中国健康教育中心也将其列入COVID-19心理干预技术之一予以推荐[13]。

具体结合本次治疗案例，咨客为医生，自身学历高，领悟力强，针对其COVID-19疫情防控特殊期间因工作压力和家庭分离产生的焦虑情绪，及伴有的强迫行为，将正念减压技术与抗疫期间日常的感控工作充分结合起来，采用沐浴静观的方法进行心理压力的自我调适。将淋浴清洁身体的作用转化为同时具有安全避难所的意义，即沐浴场所具备足够强的隐蔽性、安全、安静无打扰(除了水声)。咨客可以自然放松地裸露身躯，自由自在地呈现自我，达到心身放松的目的。通过正念沐浴可以提供一个理想的安全岛，让其能够从日常工作和生活的压力烦恼中抽离出来，在身体获得清洁达到预防感染的同时，也得到了躯体和心理上的放松，产生精神愉悦感，从而起到一定的自我减压和疗愈作用。从这个角度说，正念沐浴静观方法既洗涤了身躯又洗涤了心灵。

综上所述，虽然目前临床应用的心理干预治疗技术纷繁复杂，但笔者认为面对长时间工作在抗击疫情一线医务人员，需要有针对性地个体化地灵活处理，多运用一些简单便捷的心理干预技术。正念减压技术内涵丰富，实操形式灵活，对场地设施要求不高，简单易学。在首次充分面谈沟通基础上，结合咨客实际情况，选择推荐适宜的具体方法，待其掌握技术要领后，建议每天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坚持进行反复练习，并可通过线上进行交流随访，从而达到自我心理减压的作用，促进心身健康。在COVID-19疫情的特殊环境下，具有一定推广价值。受当时抗疫特殊环境所限，无法在干预前后对咨客进行相关量表的客观评估，是本研究的局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