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荣芳,吴贻刚,王爱文
(1.上海体育学院 体育教育训练学院,上海 200438;2.上海体育学院 国际教育学院,上海 200438;3.宁波大学 大健康研究院,浙江 宁波 315211)
2018年平昌冬奥会中,挪威以14金、14银和11铜的成绩取得金牌和奖牌榜第1,创造了冬奥会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金牌和奖牌总数历年最多)。不仅如此,挪威代表队还在8届冬奥会中获得过第1名。挪威冬季运动项目成功的背后有组织、训练、科研和保障等多方面的支持,其冬奥会竞技体育的经验和做法具有学习价值与借鉴意义。
冬奥会已经进入“北京周期”,我国冬季项目面临着取得参赛史上最好成绩的艰巨任务,全力推进备战工作成为我国竞技体育的重中之重。在深化备战体制改革,加强备战保障工作的重要时期,还要从各个层面做好2022年北京冬奥会的备战工作。然而,我国冰雪项目上虽然取得了一些成绩和突破,但与世界冰雪强国相比,仍存在竞技水平不高、后备人才不足、训练水平落后和科学化水平有待提升等问题。因此,本研究通过回顾和分析挪威体育模式,以期为我国备战2022年北京冬奥会和大力发展冰雪运动提供有益参考。
挪威是传统的冰雪强国,参加过历史上全部的冬奥会,共获得132金、125银、111铜,合计368枚奖牌,位居冬奥会(第1~23届总和)金、银、铜牌总数榜和总奖牌数榜第1。根据挪威历年冬奥会成绩,把各竞技运动项目的水平归为世界先进水平(在冬奥会中获得金牌项目)、世界水平(在冬奥会中获得银牌、铜牌的项目)及发展水平(从未获得过冬奥奖牌的待发展项目)3类。对不同等级项目项群特点的分析表明,挪威运动员在技能类耐力性项群、体能类耐力性项群及速度性项群中部分项目均达世界水平。这些项目与冬奥会中进入前3名的技巧性项目(北欧两项、跳台滑雪、单板滑雪、冰壶)一起组成了挪威冬奥运动的优势项目集(表1)。还有一部分项目挪威从没有在冬奥会中获得名次,这些项目与世界水平还有较大差距,包括部分体能类(耐力性和速度性)项目和技能性(难美性和同场对抗)项目,以及一些对速度性、耐力性、技巧性、战术性要求较高的项目(冰球、雪橇、钢架雪车、女子冰壶等)。
表1 挪威不同等级冬奥会项目的项群归属Table 1 Items Grouping of Different Levels of Olympic Games in Norway
2014年索契冬奥会、2018年平昌冬奥会中,挪威的优势项目包括越野滑雪、高山滑雪(速降、大回转、团体赛、男子回转、男子超级大回转)、冬季两项(除女子15 km个人项目)、北欧两项、跳台滑雪、单板滑雪(男子障碍技巧)、自由式滑雪(男子障碍技巧)、速度滑冰(男子的500 m、1 000 m、5 000 m、团体)、冰壶(混合)。这反映出挪威已经突破了“雪强冰弱”的传统形象,其优势项目不断扩大,部分冰上项目也已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挪威公共体育政策主要由文化部的体育政策司负责,挪威体育运转则由文化部体育政策司官员和挪威奥林匹克委员会和残奥会以及体育联合会(The Norwegian Olym‐pic and Paralympic Committee and Confederation of Sports,NIF)合作起主导作用。NIF是伞形结构组织(图1),共有19个地区联合会和54个全国单项体育联合会,约12 000个体育俱乐部(约7 000个普通俱乐部和约5 000个私人俱乐部)(Enjolras et al.,2010)。2017年底,挪威共有8 081个普通运动队,2 706个企业运动队,普通运动队注册人数为1 926 301人,全国总注册人数超过211万。其中,单项体育协会所占比例最大,约70%为单项体育联合会。NIF主导了挪威的体育事业,包括青少年、成年、精英、大众、老年人和残疾人体育等。NIF也是挪威最大的志愿组织,采用会员制度,每年有70万志愿者,协会67%的活动都由志愿者完成。挪威体育的组织与治理反映了“斯堪的纳维亚体育政策模型”,其特征是大型国家志愿组织主导体育事业发展,政府的主要作用是大力投资和为其提供设施(Bergsgard et al.,2010)。
图1 挪威体育政策与组织结构(2017年)Figure 1.Sports Policy and Organizational Structure in Norway(2017)
挪威政府对体育运动的支持可以追溯到19世纪60年代,体育最初服务于军事。1946年,挪威政府通过《金钱游戏法案》(The Money Game Act),规定每年将国家彩票公益金按比例分给体育,分配比例由议会决定。同年,政府批准的非营利性彩票公司Norsk Tipping成立,专门管理国家彩票资金。1992年,1/3的国家彩票公益金分配给体育。截止到2002年,已有近25亿欧元(约194.9亿元)的国家彩票资金分配给体育,每年的平均拨款约为1.5亿欧元(约11.7亿元)(Bergsgard et al.,2010)。2005年,市政当局为体育事业提供了约1.86亿欧元(约15亿元)的支持,平均 39欧元/人(约 304元/人)(Skille et al.,2011)。2011—2015年,每年至少有64%的国家彩票公益金用于体育,为了使体育能够长期持续发展,挪威每年从国家公共资金里转移到体育的钱必须至少达到25亿克朗(约17亿元),市县的补助金每年需持续增加。2018年,从彩票公益金里分配给体育事业的金额为282 475.8万克朗(约21.37亿元),其中用于体育设施建设费用为156 568.4万克朗(约11.842亿元),NIF获得71 090万克朗(约5.377亿元),2019年NIF获得71 600万克朗(约5.416亿元)。
挪威早期体育设施建筑主要是由私人提供资金修建。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挪威政府提倡投入更多资金建设体育设施以增加就业。到1938年,挪威有70个市政体育馆,体育协会拥有1 835个体育馆和滑雪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挪威推出了一项重大的重建项目——建设新的体育设施,主要目标是全国每个城市都有体育设施和场馆。1948—1966年,国家青年体育办公室用于体育设施的总资金中有30%用于建造游泳池。到1965年,挪威建成了3 757个综合体育场馆。到2006年,挪威共有25 618个注册的运动场馆,其中,45%为市政府拥有,38%为体育俱乐部拥有,其余的17%为其他机构拥有(Rafoss et al.,2010)。2007年,约240万成年人定期(每周1次及以上)使用25 500个运动场,在2 400个越野滑雪道中,每个场馆约有75名成年人定期(每周1次及以上)参加滑雪运动,约1 944人占有1个越野滑雪道(表2)。2015年起,挪威规定在体育设施上每年至少拨款10亿克朗(约7.44亿),且财政支持不断增长。这为挪威体育设施的可持续增长和现代化升级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表2 2007年挪威体育场馆安装数量及成年人(>15岁)用户分布(Rafoss et al.,2010)Table 2 Number of Stadium Installations and Distribution of Adult Users(>15 years)in Norway in 2007
1975年,欧洲理事会通过全民体育(sport for all)。全民体育宪章规定:“人人有权参加体育运动”“政府有责任与民间组织合作,发展全民体育”。挪威将全民体育作为其体育政策的主要目标,经过政府的引导和NIF的努力,挪威体育运动注册人数不断增加,从2011年的1 844 940人攀升至2017年的1 926 301人,定期参与体育运动(每周进行1次及以上锻炼)的人数超过180万,占总人口的34.7%(表3)。在挪威最大的6个协会中,体育运动参与人数超过106万。冬奥项目参与人数达187 369人,其中滑雪参与人数最多,接近15万,这表明挪威体育及冬奥项目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20世纪70年代以来,协同培养(concerted cultivation)的教育方式得到广泛推崇,即父母深入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积极利用孩子课余时间参与体育运动(Johansen et al.,2019)。挪威十分重视儿童(6~12岁)体育和青少年(13~19岁)体育的发展,每个孩子几乎从开始上学就踢足球。在“家庭-学校-俱乐部”三位一体的培养方式下,挪威儿童和青少年体育运动参与总数超过81万,婴幼儿、儿童及青少年参与冬奥项目的总数超过10万(表3)。这反映出挪威体育及冬奥项目具有强大的后备人才基础。综上,挪威体育运动参与呈现出全年龄段、全民化和高参与水平的特点。
表3 2017年挪威体育运动参与人数(NIF,2018)Table 3 List of Sports Participation in Norway in 2017
当代人才识别和发展模型具有共同特征,如基于早期能力、生理和人体测量学的识别系统,以及从一个级别到高一级别(比赛)过程中淘汰大量运动员,这被称为人才识别和发展标准模型(De Bosscher et al.,2006)。尽管这种标准模型被广泛应用,但受到诸多批判。标准模型是基于培养1名优秀运动员需要经过10年10 000 h训练的概念,该模型假定运动表现和成绩发展的概念简单、线性和可预测,以及有才能的运动员在体育运动早期可以被发现,目前尚无研究证实这种标准模型的有效性(Bjørndal et al.,2017)。
挪威人才识别和发展模型被认为是标准模型和其他国家精英运动体系(英国体育的金字塔模型、澳大利亚体育计划、运动员长期发展模型)的替代。挪威模式包括志愿体育联合会,以多种体育俱乐部为基础的当地社区以及大量志愿教练员;参与体育运动已经厚植于挪威文化和人们的生活方式中;所有的体育运动都在类似的组织结构中进行,俱乐部是运动员训练和开展体育活动的主要场所(Andersen et al.,2015);每个体育联合会都负责其领域内的人才培养,为成年并被认定为有精英潜质的运动员提供高效的人才培养计划。挪威主要通过体育联合会的志愿组织、社区综合俱乐部和志愿教练3大联合网来发现人才。在人才识别的复杂过程中,教练员一般会考虑运动员的社会文化环境特征(父母、家庭成员、朋友、教练员、年龄、基础训练与早期专项训练年龄、开放式训练网、安全的环境、激励氛围、社会活动),运动员个人特征与心理因素(上进心、渴望学习、兴趣、有责任心、帮助他人),运动员身体特征(性别、种族、身体发育情况等)(El‐lingsen et al.,2017)。
挪威对运动员的培养和退役安置有一套完整的机制:
选材时比较开放地看待成绩和年龄的关系。例如,选材时不把运动员的成绩看得特别重要,因选材时的成绩与后来的成绩没有直接的联系,所以不要求运动员在16岁前出成绩。
严格按照儿童、青少年和成年运动员生理特点及生长发育的阶段性特点安排训练,采取早期多元化运动模式和晚期专项化训练模式。小于6岁的婴幼儿主要体验多种活动刺激发展;7~10岁的儿童进行多种体力活动或体育运动项目的探索和练习,体验各种运动,获得乐趣;11~12岁的儿童集中于1个或几个运动项目,在安全环境中学习基本技能或进阶,避免早期专业化,削弱竞争因素;9~14岁的儿童青少年在俱乐部里进行初步训练,如力量、耐力、协调训练等(王钢,2019);13~19岁的青少年逐渐确定自身运动项目,在参与运动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和目标,成为各个级别的运动员、教练员或者资源管理人员(NIF,2007)。
为实现科学选材和训练,使挪威在国际赛事中取得优异成绩,并解决退役运动员的安置问题,挪威实施了一系列针对性的计划和措施:
注重评估运动员身体素质。2002年挪威开始设立“铁人计划”系列测试,记录运动员每项测试分数,创建运动员身体素质数据库,为运动员选材和训练提供参考。
实施精英运动员培养模式。1989年,挪威的著名精英体育机构Olympiatoppen(OLT)成立,它是NIF的一个部门,专门负责发展所有精英运动员,并帮助他们在奥运会中取得优异成绩(Sam et al.,2018)。挪威所有的顶级运动员都受到挪威奥林匹克顶级运动计划(Norwegian Olympic Top Sport Program)的支持,即OLT与不同国家体育联合会合作,为有天赋的运动员提供奖学金,为所有的国家队提供医疗支持,提供设备齐全的国家训练中心,分享收集来的体育信息与知识。该计划有效促进了挪威运动员在冬奥会中取得优异成绩(Augestad et al.,2006)。
实施运动员双重职业计划。2012年,欧盟专家组会议通过了《运动员双重职业欧盟准则》(EU Guidelines on Dual Careers of Athletes),提出了实施高水平运动员双重职业计划的36个准则。挪威实施了运动员双重职业计划(Kerštajn et al.,2017)。挪威的大学招生不会给予运动员特殊优待,学生运动员在大学期间也不会得到特殊照顾。当精英运动员和职业运动员进入退役阶段时,OLT和挪威运动员协会(Norwegian Athlete Association,NAA)会支持运动员退役过渡,OLT会全面关怀精英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各个阶段,提供个性化教育、职业指导及支持服务,NAA则帮助年轻运动员提高职业意识,帮助退役运动员转岗成为教练员、建立个人品牌或从事体育以外的职业(Chroni et al.,2020)。
在挪威教练员中,男性较多,约占75%,志愿教练员占75%,兼职教练员占45%,教练员毕业的专业包括商务、工程建筑、体育科学、教师教育及健康医学等(Chroni et al.,2018)。挪威教练员教育工作由NIF与各联合会合作完成,教练员分4级,每个级别都有相应的培训要求(表4)。每个联合会都有教练员教育计划,各级各类教练员培训没有统一的标准。如20世纪80年代,挪威滑冰联合会制定了一套完整的教练员业务学习和晋级制度,每一级都有统一的学习教材,考试通过后实践上岗,被授予相应等级的教练称号、证章和证书(赵荫桐,1983)。
表4 挪威教练员培训课程要求Table 4 Coach Courses Requirements in Norway
顶级及有潜力教练员的教育计划由OLT负责,同时OLT还需要在各联合会教练员培训课程中传播最新知识和研究成果。2011年,OLT与泰勒马克大学学院合作开展为期2年的精英教练员认证计划(Elite Coach Certifica‐tion Program),参训教练员需根据其最好执教成绩进行选拔(表4)。该认证计划对教练员的正式教育程度没有要求,结业形式包括笔试和口头报告,毕业率约为80%,教练员毕业后可以被授予学士学位(Callary et al.,2014)。
挪威对引入竞赛结构较为谨慎,体育职业化程度较低。NIF对儿童和青少年参加比赛有严格规定,从6岁起,儿童允许参与自己所在地区的比赛和体育赛事,主要是自己所在的俱乐部里的比赛。从11岁起,在比赛时儿童可以使用成绩表和排名表,儿童可以参加区域比赛和体育赛事,可以参加挪威和北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瑞典、芬兰、巴伦支海地区及俄罗斯)的公开体育赛事或竞技比赛。如果有奖品,则所有儿童都应在体育赛事中获奖。12岁前的儿童不能参加国际和国内的冠军赛(锦标赛/世界杯),从13岁起可以参加国家和国际锦标赛,最顶尖的成年运动员将获得OLT的支持。
在独特的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和文化传统下,挪威会定期举办不同赛事。国内大型赛事包括挪威杯、冬季两项赛、跳台滑雪赛、射箭比赛、职业手球赛及排球超级联赛等。洲际或部分国家地区赛事包括欧洲雪橇锦标赛、欧洲冰壶锦标赛、斯堪的纳维亚室内锦标赛、欧洲举重锦标赛等。挪威还举办过很多国际大型赛事,如1952年的奥斯陆冬奥会,1980年冬残奥会,1994年利勒哈默尔冬奥会及残奥会,2016年冬季青年奥运会,世界短距离速滑锦标赛,世界冰壶锦标赛,班迪球世界锦标赛,世界山地自行车锦标赛,极限运动节等。总之,挪威国内针对不同年龄、性别和项目的赛事比较密集,并举办多很多洲际、部分国家地区赛以及国际大型赛事,赛事涉及较多国家,同时挪威代表队在冰雪项目上具有一定优势,尤其是冬奥项目成绩非常突出,这有利于挪威建立竞技体育强国形象和品牌,并有助于推动旅游行业发展。
挪威十分重视体育科研工作,将科研视为提升竞争优势的主要手段,并在体育实践中整合和利用知识。挪威每年会制定体育研发计划,加强对儿童、青少年、成年人、残疾人和精英体育的研究,并不断增加对国家体育研究中心的经济投入。承担科研工作的主要有体育研究所或中心的专职科研人员、体育学院专业科研团队及教练员等。挪威体育科研与训练一体化程度较高,注重在训练和比赛实战中总结技术和采集数据。例如,挪威体育学院使用大型可升降跑台进行越野滑雪模拟训练,实验室中多种仪器的组合能够快速分析越野滑雪过程中地形、坡度及速度的变化,并能综合分析运动员的自身状况。挪威精英训练中心游泳池岸边和池里会安装多种科研仪器,可以做运动员游泳的角度、速度、位移等多种技术的解析。科研人员会下到训练场和比赛场里收集数据,当科研测试结束,一节模拟训练课也随之结束。目前,“数字化”训练在挪威也比较流行,很多电化教具、可穿戴设备等也应用在训练实践中,如录像分析、心率仪、可穿戴感应设备(CapapultS5与ZXY-GO)、冰雪动作技术分析设备等。
挪威科研工作者还密切关注国际技术,不断研究和改进技术。20世纪80年代,挪威认为海登的技术是先进的,曾经采取多种方法研究海登的特点。但后来发现,不能在技术上盲目复制世界冠军模式,应结合本国运动员的实际情况学习,关键是分析研究训练场和比赛临场的实用技术,用对比找差距,选用有效的技术改进措施和提高技术的训练方法。总之,挪威十分重视体育科研工作,并逐年增加经费投入,科技服务与实战紧密结合,注重训练基本数据的采集、分析与反馈,注重分析和对比国际冠军的技术和特点,不断突破和创新训练方法与技术,这些为挪威冰雪项目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了科技支撑与保障作用。
加快转变政府职能,创新管理方式。实行管办分离,建立权责清晰的管理体制。政府与协会之间要创建有效的合作分工模型。政府体育相关部门负责制定规划政策、基本方针和提供经费等,协会负责体育事务的具体运转,制定年度绩效指标,实行问责制,双方保持一定的距离(Sam et al.,2018)。在深化备战体制改革过程中,改变传统的备战模式,实行扁平化、专业化、精细化管理模式,减少管理层级、提高工作效率(吕和武等,2019)。除国家队外,整个体育组织以俱乐部为基石进行长期集中训练和密集参赛,构建起横向联系、上下贯通的冰雪运动管理模式。
全面落实“五分离、五规范”的改革要求,实现协会依法登记和独立运行。进一步深化协会实体化改革,推进全国性冰雪运动协会脱钩改革。2017年中国冰球协会实现了与国家冬季运动管理中心脱钩的实体化改革。之后,中国滑雪协会、中国滑冰协会、中国冰壶协会等全国性冰雪运动协会也进行了脱钩改革。协会改革是一个复杂的工程,需要借鉴国外体育组织的先进经验和模式,尽快形成以章程为核心的治理制度体系,保障基础训练和抓好项目普及,吸纳不同年龄(幼儿、儿童、青少年、成人)和不同职业(企业家、志愿者、知名运动员和教练员)的人群进入协会,建立一套依托社会、市场、政府和公民的社会体育组织运行模式(鲍明晓,2019)。
在北京奥运会周期中,我国保障每年有固定的财政资金投入冰雪运动。对资金使用情况,指派第三方审计部门定期对体育部门和协会等进行经济审计,政府体育部门及协会每年应定期公示资金使用明细,以增加奥运备战资金使用的透明度,实现专款专用,高效办冬奥和发展冰雪运动的目标(NIF,2018)。
在资金渠道上要突破传统模式,整合多方资源成为2022年北京冬奥会及冰雪运动的资金来源,如体育彩票公益金、省市政府补助金、赛事收入补贴、合资公司盈利、增值税补偿款、企业赞助、私人资金、募捐、会员费及文化创意产品收入等,形成多元化资本注入、多重力量投资的冬奥备战筹资机制及协会俱乐部可持续发展的经济模式。
《全国冰雪场地设施建设规划(2016—2022年)》指出,截至2015年底,我国共有滑冰场馆200余个;滑雪场500余座,雪道面积约3×107m2,雪道长度约1 000 km,其中约4/5的雪场的雪道面积不足5×104m2。与挪威相比,我国目前冰雪场地设施数量少、规模小、单个场馆容纳人均数多、免费使用的场馆较少。因此,要有计划地建设各类冰雪场地设施,鼓励最大程度利用既有场馆、临时场馆和可拆卸场馆。增加供给、提高质量,积极推动公共滑冰馆、学校滑冰馆建设和高水平滑冰馆的建设。推广室外天然滑冰场,推动建设雪道面积大于5×104m2的滑雪场。鼓励冰雪乐园、仿真冰雪和模拟设施建设。
世界精英体育发展模式越来越相似,各国纷纷以科学训练提高运动表现为目的,以体育器材研发和智能化场馆建设为手段。我国应加强研发冰雪运动场景三维感知技术、室内多自由度模拟滑雪训练系统、冰雪训练智能管理系统等(洪平,2019)。加强引进科学化监控设备和先进的训练装备,如领滑机器人、模拟训练室器材、防空洞训练辅助设施等。积极建设一批智能化场馆和多功能场馆,将训练、恢复、医疗、营养、康复、科研等融为一体。利用系统的组织模式为运动员提供跨专业、多学科的科技支持和训练保障,以提高运动表现(李海鹏等,2018)。
加强体育运动的价值教育(培养技能、社交、促进身心健康、为国争光等),提高全民对体育运动参与价值的认知。以2022年北京冬奥会为契机,加强奥林匹克教育,大力开展冰雪文化的宣传和普及,提高广大群众对体育运动及冰雪项目的理解和认同。建立强大的志愿服务体系,采取多种措施(不同群体的体育运动计划,定期的冰雪活动、冰雪节等)提高全民体育运动参与水平,形成庞大的群众基础。
将幼儿、儿童及青少年体育放在第一重要位置,提倡“家庭-学校-俱乐部-社区”四位一体协同培养的体育生活方式。鼓励家长定期带孩子参与冰雪运动,形成体育社会化的生活方式。学校要大力开展校园冰雪运动,提供冰雪运动课程,建设一批冰雪特色校;幼儿园及中小学要落实每天1节体育课,鼓励所有在校生每天至少进行1小时锻炼,确保儿童10岁前掌握1项冰雪运动,强化兴趣爱好和健康生活方式的体育运动理念,弱化运动成绩观念,激发儿童青少年参与冰雪运动的内生动力。要设立志愿性质的体育俱乐部,免费(或低收费)提供冰雪运动场所和教学。社区要加强冰雪设施的配备。目前,我国社区里虽然配备了一些健身器材,但大多是针对成年人和老年人的,有关冰雪运动的器材设备还十分稀缺。总之,学校、家长、社区及俱乐部要高度结合建立四位一体的幼儿、儿童及青少年体育网络和联动机制,多措并举提高冬季体育运动的参与率和降低参与成本,使我国体育运动及冰雪运动具有广泛的后备人才基础,最终实现奥运强国目标。
不断完善青少年运动员选材指标体系,在传统的标准选材模型基础上,实施更为全面的选材措施。目前,我国冬季项目后备人才培养同样采用“三级培养”模式或成绩选材,在训练基础落后、运动场馆偏少、后备人才匮乏的条件下,“金字塔”式的人才选拔与淘汰方式与人口基数少的冬季项目相冲突,目前的运动员注册制度,不利于人才流动(黄玺章等,2018)。挪威的世界冠军、奥运冠军和世界纪录创造者的年龄平均值都比较高,运动寿命也较长。要注重运动员早期体验多种运动项目,保证基础训练年限,以晚选材、晚定项、晚成才为补充。
借鉴世界竞技体育强国人才识别与发展体系,采取更为开放的选材培养模式。如英国与加拿大采用运动员长期发展模型(Long Term Athlete Development)和人才搜寻计划(Talent Search Programme),德国根据身体能力和表现指标来选材(Abbott et al.,2005;Andersen et al.,2015)。我国为备战2022年北京冬奥会,开展了大规模、大范围、全项目覆盖的冬季项目跨项选材,选材需坚持由“封闭”到“开放”,由“单一”到“多元”的新思路,培养过程采用国际、国内训练相结合,这将有利于快速确立选材培养基本方向,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选材培养体系(孙民康等,2019)。
创建冬季项目体育俱乐部,每个俱乐部都拥有不同年龄组的运动员,配备有经验的教练员和国家队教练员,制定统一的训练大纲进行系统的多年训练,打破三级训练体制由教练员技术、经验和知识所产生的壁垒。科学安排不同年龄运动员的训练目标、训练时数、训练量、强度、周期训练结构与参赛次数(Gilgien et al.,2018),重视以赛代练,在比赛中总结经验和不断突破。建立每个年龄段运动员的身体素质测试标准,在运动员身体素质和机能的“窗口敏感期”优先发展增长快的素质和机能。实施顶级运动员计划,为最优秀的运动员提供奖学金、医疗支持、国家训练中心支持等。
深化体教融合,完善各级各类运动员文化教育相关政策,通过在校上课结合个性化授课、补课、网络授课等灵活的教学方式,确保运动员按学业标准完成学业。注重教育公平,逐步减少对运动员的优待政策,以实现运动员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实施运动员双重职业计划,运动员退役前需根据兴趣和特长学习更多的技能,以保证退役后顺利转岗和适应社会。
建立兼职教练员体系、志愿教练员体系,鼓励学生、家长、运动员、教练员及体育教师等各类群体定期从事志愿者服务。以教练员学院为主导,依托高校,整合协会、社会资源,加强师资队伍的培养,制定各级各类教练员培训大纲和教材,形成教练员学院、高校、协会及社会培训形式相结合的多元培养模式。继续实施“精英教练员双百计划”,广泛开展国际合作与交流。加强国家级教练员岗位培训、各级各类教练员知识更新培训等。创新教练员培训方式(面授、网课等),设置教练员学习基本课程和选修课程,使培训课程具有基础性和选择性。加强教练员专业知识学习,包括职业素养、技战术分析、训练计划制定、体能训练、心理训练、选材、生理生化监控、运动损伤与康复、兴奋剂风险与防范等方面的学习(国家体育总局科教司,2014)。考核方式引入竞争机制,设立一定比例的淘汰率。鼓励教练员学习体育学以外的多学科知识。建设教练员人才培养示范基地,开展教练员短期(周)、中期(月)和长期(年)学习计划。支持和试点在高校设置教练员学专业,为我国体育的可持续发展提供强有力的智力支持和人才保障。
改革完善竞赛制度,建立既符合项目发展和市场化、社会化、多元化赛事需要,又符合儿童、青少年运动员成长和成才规律,且与国际接轨的竞赛制度(袁守龙,2018)。规定儿童参赛年龄,提高儿童冰雪赛事体验感,不进行公开排名,但可以告知其教练员或父母比赛成绩,如有奖品,凡参赛者都应获奖。深入开展“百万青少年上冰雪”活动,发展校园冰雪运动,定期举办全国性的学生冰雪体育赛事,加强国内外冰雪体育名校之间的交流。开展冰雪运动冬令营,举办冰雪项目U系列赛事。完善省级冰雪运动比赛参赛办法,允许达到参赛标准的社会各界运动员报名参赛。打造大众冰雪系列比赛、冰雪娱乐性项目和冰雪节等大众冰雪赛事活动。积极举办国内、洲际及国际大型冰雪赛事,培育雪地足球、雪地极限运动、冰雪汽车拉力等户外赛事,注重赛事合作伙伴等相关活动宣传中冰雪文化的传播,打造具有中国特色的国际冰雪赛事品牌。
加大对体育科研工作的重视程度,制定各群体的体育科研计划,通过多种方式不断加强对基层体育科技工作的扶持力度。市、县级体育部门建立基层科研机构,加大经费资助和基础科研仪器的配备,着重解决一些基层体校的选材难、训练科技含量不高、运动员营养膳食搭配不完善、康复针对性不足等重点问题,注重日常训练及比赛基本数据的采集、分析、反馈与运用,解决基层训练过于粗放等问题。
以解决实战中的问题为核心,做到科研与实战高度结合。加强科技服务向训练场和赛场前移,科研人员下训练场和赛场收集基本数据。对我国冬奥会优势、潜优势、一般和落后4类不同水平项目设计并实施不同的科技助力策略,建立多学科和国际化的高水平研究团队,对我国冬奥备战训练的重大课题进行专门研究(陈小平,2018)。创建冬季项目科训基地,培养科研型教练员及复合型团队,给予院校科研师生到一线开展研究的机会,打造国际合作平台,建立一种整合资金、器材、训练、科研、营养、康复等各要素配备的冬季项目发展新模式。
2022年北京冬奥会已经进入倒计时,总体而言我国冬季体育的竞技实力和群众基础较为薄弱。要实现冬季项目跨越式发展,需要经历艰难的过程。我国冬季项目发展的体制机制层面,部分项目协会实体化改革持续推进,初显成效。分析挪威体育模式,可以更好地把握挪威冬季项目成功的贡献因素,该模式对深化体育体制改革、培养后备人才、科学选材、基础训练等具有较高的参考价值。在北京冬奥会的机遇与挑战下,中国冬季体育必须借鉴冰雪强国的先进经验,对冬奥会备战和项目发展进行科学的顶层设计,全面提升各个环节,同心协力狠抓落实,基于项目分类需求的科技精准助力,探索我国特色冬季项目发展的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