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康,綦经纬,李 杨
(湖南科技大学 人文学院,湖南 湘潭 411201)
建国初期,为解决广大驻疆部队婚姻问题,中共中央决定,允许新疆军区招收湖南女兵进疆。1950-1954年先后有8000余名湘女从军入疆,史称“八千湘女上天山”。湘女在其父母家人多数反对的情况下,在豆蔻年华之际远赴新疆,从湘江之滨踏上雪域天山。西进途中她们克服饮食用水、个人卫生、生命财产安全等重重困难,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即便如此,湘女们依然踊跃报名,不惧艰险西出阳关。
八千湘女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天山南北上留下了青春和生命的印迹,演绎了为梦想拼搏的靓丽人生。扎根于新疆的土壤里,她们用热血浇灌这块美丽富饶的土地,不仅贡献出自己的青春,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驻疆部队的婚姻问题;更以自身实际行动投身各行各业助力新疆发展,成长为荒原上的第一代教师、医生、拖拉机手、科学家和舞蹈家……全面改变了新疆社会发展和建设格局,使一个塞外荒凉粗犷之地绽放出柔和与理性的光芒。
农业是国家第一产业,是国民经济中的一个重要产业部门,支撑着国民经济的建设与发展。俗话说: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新中国成立后,稳定新疆成为巩固中国西北大门的一项重要任务,而发展新疆的农业经济则是巩固新疆的关键。
当时新疆总人口433万,年粮食总产量不到85万吨,人均粮食占有量不足200公斤,除去地租、口粮和种子外,几无剩余。同时作为陆地面积中国第一的新疆,却无力供给17多万驻疆部队的粮食[1]17。因此农业发展对新疆的发展意义极为重大,鉴于此,中共中央做出屯垦戍边的伟大决策,驻疆部队大多数铸剑为犁,湘女亦投身于开荒屯垦之中。
进疆湘女与新疆水利工程的发展。水利工程与农业的发展休戚相关,它可以控制水流,避免洪涝灾害,进行水量调配,满足人民生产生活对水资源的需要。为尽早使水利工程服务于新疆农业发展,湘女都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这项功在千秋的任务当中。湘女蔡吉新入疆后本被分至文工团,担任文艺兵,负责开展文化娱乐活动,但她亦积极参加胜利渠的修建。当时茫茫戈壁修建水利极为不易,除了面临许多地段地质坚硬等天然困难外,她仅能使用原始落后的工具工作,挖土作业如蚂蚁啃骨头一般艰难。同时由于昼夜温差极大,导致蔡吉新经常因曝晒而流鼻血,但她坚持不下火线,甚至遭遇大风暴,差点命丧黄泉[2]112-117。湘女阳明华描述她们修建的八一水库即将建成之时,有的湘女得了妇科病和癫痫病,且积劳成疾,疾病伴随她们一生[2]80。
据笔者粗略统计,进疆湘女曾参加过八一水库、青年渠、胜利渠、红旗渠、十八团大渠、柳沟水库、南岸大渠、猛进水库、西岸大渠、红星一渠、二渠、安集海水库、蘑菇湖水库、大泉沟水库和奎屯水库等重大水利工程的建设,超过以往各代在疆修建水利工程总和,“到1966年,新疆共建成水库37座,总库容14.94亿立方米,总灌溉面积达842.3万亩”[3]587,由此,确立了新疆农业发展坚实的基础。
进疆湘女与新疆垦田事业的发展。如前所述,解放之初的新疆粮食缺乏,如从内地运粮,运费为粮价的七倍,若入疆之后南运喀什、和田,北运伊犁、阿勒泰等地,运费还得翻倍;如食粮从苏联进口,每吨价格三百卢布,驻疆部队每年至少所需十万吨粮食,则每年需耗费外汇三千万卢布[1]17。对于襁褓中的新生政权来说,这是难以承受的,所以屯垦戍边成为必然的选择。处于花季的湘女以绝不抛弃,永不放弃的顽强斗志完成了由湘女到军垦士兵的蜕变,以“敢为人先”的湖湘精神和“巾帼不让须眉”的辣妹子特质,大力推动了当地垦田事业的发展。
一是她们成长为新疆第一代女拖拉机手。在诸多女拖拉机手之中,最为耀眼的是湘女张迪源,本是小学教员的她,投身新疆,学习驾驶拖拉机,因身材娇小,驾驶笨重的拖拉机充满困难,所以她一边钻研驾驶技术,一边时刻不忘锻炼自己臂力和体力。顺利毕业后的她投身八一机耕农场,在实践过程中,她不忘与同伴总结经验,不断提高劳动效率。《解放军画报》社记者陆文骏曾采访过张迪源,并在报纸上刊登张迪源在田间播种的照片,随后其他报纸纷纷转载,湘女张迪源瞬间闻名全国。荣誉不断接踵而来,王震等兵团领导视察八一农场时亲切接见张迪源,并为其题词。国家邮电部亦发行了其拖拉机作业照邮票[1]161-162。以张迪源为代表的湘女们在茫茫荒漠之上辛勤耕耘,带动了驻疆部队的屯垦热潮。
二是亲力亲为投身农业生产劳动。“到1954年,新疆军区的农业机械达到1830台,其中拖拉机236台,机引农具1500台,收割机49台,农用载重汽车45辆。”[4]229对于大量的农业土地,农业机械的数量依旧杯水车薪。所以依然有众多繁重的农业生产劳动,需要湘女们用自己的双手,使用简陋的坎土曼(中国新疆少数民族的一种铁制农具,有锄地、挖土等用途。)、镰刀等基础劳动工具亲力亲为。农业生产劳动是湘女为发展新疆农业参与最广泛的活动,湘女进疆后,多数分配到天山南北驻疆各部队。而这些基层部队是农业生产劳动的排头兵。不仅如此,即便是参加会计、教育和文艺宣传等工作的湘女们,也会在完成本职工作后参加农业生产。
在1954-1956年部队连续3年栽种棉花期间,湘女曾灵芝为节约时间,住所紧挨棉花地,田地里解决吃住问题。作为班长,她注意发挥带头作用,不辞辛苦,以致落下腰痛病,每到下班就难以走动,需平躺半个多小时后才能步行,甚至严重之时需有人搀扶才能勉强回到住地。废寝忘食的她,有次险些因工伤而终身残疾。从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初曾灵芝始终战斗在生产第一线,八年如一日,未缺一天勤、未请一天病假,任劳任怨[2]24-25。
功不枉使,地不亏人。在湘女们扎实的垦田劳作及所修水利设施的助力下,新疆的农业生产获得极大发展。“1949年新疆耕地面积1814万亩,粮食总产仅84.77万吨,人均占有粮食195.6公斤”[5]236,而“1965年新疆耕地面积达4747万亩,粮食总产261.74万吨,人均占有粮食333.7公斤”[5]236,前后约15年光景,耕地面积翻了近2倍,粮食总产量更是翻了2倍有余,不仅彻底解决了解放初新疆粮食缺乏的问题,更有余粮支援内地,“1960-1966年,新疆向内地10个省区出调粮食4.9亿公斤”[5]236,新疆缺粮的困境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由于历史和现实因素,建国初期的新疆交通运输困难,工业极度落后;而进疆湘女大部分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且吃苦耐劳,她们为新疆的工业经济发展做出了独特的贡献。
进疆之初,有关领导即以非凡的气度和眼光,率领部队自力更生,先后修建七一纺织厂、八一面粉厂、八一钢铁厂和水磨沟火力发电厂等当地第一批现代化工矿企业。进疆湘女有一部分被分配到这些工矿企业,她们在轻工业、重工业和电力工业岗位上辛勤工作,推动新疆的工业化进程。
据湘女王月英所述,为建设七一纺织厂厂房,她们居住在半山腰上的地窝子,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完成搬砖、运石等繁重任务。不仅工作辛劳,而且生活条件恶劣,由于没有食堂,刮风下雨之时,沙子便覆盖了饭菜。主食只有高粱、玉米面,菜肴也仅有大白菜、青萝卜和土豆,但她们心中依然惦记着做好本职工作[2]453-454。“七纺”建厂完成以后,许多建厂湘女就地转业为纺织厂工人,成为新疆第一代纺织女工。尽管初创的“七纺”规模虽小,但它是西北地区第一个现代化的棉纺织厂,打破了新疆人民不能自己纺纱织布的窘境,自此之后,“七纺”的棉布产品不仅能够满足新疆内需,还远销全国各地。
钢铁是工业发展的基础,为此王震亲自主持新疆八一钢铁厂的建设与生产,自上海迁来益华钢铁厂,并邀请留美冶金专家余铭钰。为解决资金问题,驻疆部队(包括湘籍女兵)主动节衣缩食,将节省下来的经费支援“八钢”建设。同时湘女们亲赴建厂一线,胡秀英就是其中的代表,她奉命到乌鲁木齐八一钢铁厂铁碳分厂。当时四面环山下的小戈壁上,仅有简陋的小土房作为办公室,以她为代表的湘女白手起家,除正常上班外,还需进行捡矿石、修矿区路、打土坯等重体力劳动,因此湘女下班后,每天都腰酸背痛。但在她们辛勤劳作之下,原有的穷山沟建成了食堂、商店、托儿所等,成了一个热闹的钢铁小镇。1955年,胡秀英与其爱人都被评为建厂积极分子[2]406-407。作为新疆现代钢铁工业的里程碑——“八钢”结束了在新疆一块银圆购买半斤洋铁的历史[4]320,同时钢铁在急需建设的新疆用处颇多,日产150吨钢铁的“八钢”为新疆其他工矿企业如七一纺织厂等提供了可靠且价格低廉的原材料来源。
电力工业是国民经济的一项基础产业,同时也是国民经济发展的先行产业。解放之初的新疆要发展,电力必须先行。湘女刘各慈被分配到水磨沟火力发电厂,学习电器专业技术,即掌握发电机的运行技术。为此,她放弃了做一名女拖拉机手的愿望,服从组织安排,她一边攻读数理化等文化课,一边认真钻研电工学等相关专业技术,同时向北京来的专家们讨教,不久即掌握了电力运行技术。之后,刘各慈又相继在苇湖樑电厂、哈密电厂工作,并多次到内地接受培训,回厂之后为全疆的电力发展考虑,她在哈密电厂为新疆各地州市中小型电厂培训技术人才[2]50-51。刘各慈所工作的水磨沟火力发电厂是新疆第一座火力发电厂,为新疆人民生产生活提供了极大便利。同时经她培训的大量电力工业技术人员在天山南北的电厂上兢兢业业,保证新疆的电力供应,在新疆电力工业发展史上,她的功绩值得人们纪念。
湘女参加了以乌鲁木齐八大厂矿为代表的新疆第一批现代化企业的建设工作,这些企业奠定了新疆工业化的基础。解放军进疆之初,全疆仅有363个设备落后且规模小的企业,没有一家大中型企业;经过十多年湘女们在且轻重工业和电力工业等岗位上的奋斗,“至1966年,兵团建成现代化国有企业297个,其中重工业123个,轻工业174个”[3]637“兵团工业企业总产值达55029万元,占兵团工农业总产值的52.58%,利润8539万元”[6]8。新疆工业得到了极大发展,轻重工业发展协调前进,无一偏废,工业企业由小型化转向大中型化。工业企业总产值占比超过50%,占据新疆经济主体地位,新疆基本摆脱了长期以来以农牧为主的落后局面,推动了新疆工业化的发展。
科学与教育事业在生产生活中具有独特且不可替代的作用。科技是第一生产力,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动力和标志;教育是科学技术发展的渊源和基础;由于湘女们的文化素质相对较高,以故在新疆科学与教育这类专业性较强的行业上发挥了无与伦比的作用。
因新疆地处边陲,经济发展长期落后于内地,导致新疆的科学技术水平与内地相比更是望尘莫及!为增强科技实力,新疆有关领导除通过各种方式聘请重用一大批有名的专家,另外还培训进疆湘女,让她们学习相关专业知识以培养技术性科技人才,解决新疆科技发展治标不治本的问题。
湘女潘怀斌奉命进入八一农学院学习农业专业,毕业后进入基层部队担任技术员,因她按照栽培计划定期及时浇水、防虫,以故该年她所在连队的棉苗全部得以幸存。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她负责棉田一路之隔的棉田因虫害仅保存了30%的棉苗。作为农业技术员的她深知风害对农业生产的危害,多次建议植树造林、抵御风沙,在她的坚持下,博乐十五场建立了48家家庭农场,并且她还对保护自然植被进行大力宣传。经过她的努力,阿拉山口荒漠中的天然植被再现生机,农场生产水平逐年提升[2]337-339。
湘女易雪梅则被组织派去新疆科学院学习长度计量,攻读计量规程、修理课程,毕业之后回到“八钢”建立计量室。计量室的建立对技术和环境要求极高,如要求室内无尘、温度恒定、无震动。在当时一无设备、二无资金、三无经验的情况之下,易雪梅自费100元购买两个千分表,其他东西则由她自己动手拾来。为早日完成计量室建设,她每天拂晓便前往工厂,因陋就简,终于建立了“八钢”第一个长度计量室。新疆科学院长度处尹作程对她建立的长度计量室高度称赞道:“参加学习的十几个单位中,目前这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建立起来的长度计量室。”[2]538-540
尽管条件艰难,湘女仍然努力学习专业知识,提高个人专业素质,全力以赴推动新疆科技的发展,如以潘怀斌为代表的农业技术员,对于农作物进行细心的呵护,培养优良的新品种,用先进的科技知识保障部队垦田的顺利,“到1966年,先后推出玉米、小麦、水稻、棉花、大豆、葵花、油料和苜蓿等品种的新科研成就14项。”[6]19易雪梅创建的“八钢”长度计量室为一线检验工人提供计量工具鉴定,为工厂生产的产品质量保驾护航,合格的钢铁无疑大大促进了新疆工业化的进程。同时湘女们也为长远发展打算,培养一批素质过硬、专业知识优秀的新生科技人才。经过笔者统计,至1963年,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各师共建农牧科研所14个,水土改良实验站10个,农机研究站1个,蚕桑实验站2个,兵团共拥有各级科研人员379人。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程度的高低决定着人才培养的数量与质量,决定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科技发展水平与创新能力,最终决定着一个国家和民族的兴衰。
相较内地,新疆的教育事业始终不尽人意,新中国成立前夕,新疆仅有1所大学,11所中等专业学校,9所中学,1335所小学,2所幼儿园[7]339。且新疆教育发展极不平衡,学校大多集中在大城镇。430多万人口中文盲半文盲占90%以上,学龄前儿童入学率只有19.8%[1]195。湘女们大多具有一定文化程度,于是教育事业的重任自然而然落到了湘女们的肩上。湘女们为发展新疆教育主要做了以下两个方面的工作:
一是普及文化知识,为部队和当地人民进行扫盲。因为新疆有关领导早已意识到“大规模的农场需要科学化、技术化,部队具备高度生产热情,但缺乏科学知识、技术知识,需要科学技术工作者指导”[8],以故新疆发展不仅要有机器,更要有会操作机器的人员,这便急需提高人民尤其是部队老兵们的文化素质。湘女周光美前往阿勒泰后,帮助士兵识字脱盲,其中还不辞辛劳为一名士兵“开小灶”,最终在她兢兢业业地教学下,该名士兵成功脱盲[2]155。湘女们进行的扫盲工作,提高了部队的文化程度,适应了新疆经济发展的需要。
二是兴建学校并担任教师。1959年湘女李曼云奉命到莫索湾建立第一所学校以解决职工们的后顾之忧,一切白手起家,当时仅有一二年级,两个班共70多名学生。她不仅要担任老师,还要当两个班的班主任;不仅要教授音体美等课程,还要主管学生们的生活,利用早晚时间拾柴以取暖做饭。李曼云在莫索湾学校孜孜不倦地工作了整整26个春秋,到1985年她离校时,莫索湾学校已今非昔比,拥有初中、高中共24个教学班,建设了现代化的教学楼、办公楼、实验室、图书馆、电教室、职工和学生宿舍,最为骄傲的是拥有了一支高质量的教师队伍[2]242-244。
莫索湾学校是新疆教育发展的一个缩影,“至1966年新疆拥有小学1183所,教员9900人,在校学生16万人,入学率96%,普通中学81所,教职工1000多人,在校生1.8万人;中专12所,在校生1275人;高校3所,在校生1725人。”[6]22与解放之初相比,学生入学率由19.8%上升到了96%,中学教育得到极大发展,中学(含中专)数量增加了73所,这两者增幅均达到了近5倍。湘女培养的学生更为新疆的长远发展提供了源源不竭的人才动力。据湘女唐剑英所述,她所教过的学生,成为军官、教师和技术员等比比皆是[2]305。
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新疆地处祖国西北边陲,通过“丝绸之路”与中亚、中东等地联系,相互交流频繁;加之新疆多民族聚集,素有“歌舞之乡”的美名,湘女的到来使新疆文艺事业有了新的发展;新中国成立前新疆医疗卫生水平低下,药品大多仰仗内地输入和外国进口,医务人员更是稀缺,而当时进疆的湘女中也有数十名医务工作者,这些医务工作者为新疆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湖南自古以来便是一个文化大省,历史上曾诞生过欧阳询、周敦颐和沈从文等文化大家,岳麓书院更是位列古代四大书院之一。相较于湖南,新疆的文艺事业发展大为迟缓,新中国成立之前,尽管有茅盾和赵丹等著名文人前往新疆,希望发展新疆的文艺事业,但由于盛世才的各方面掣肘,新疆的文艺事业进步有限。
为发展新疆的文艺事业,新疆有关领导有意识地采取“引进来”的方式即引进内地文艺工作者,如1950年新疆招聘团在湘招收各类技术人员,包括女演员。湘女陶思梦便是以演员的名义参军西行。有着“歌舞之乡”美誉的新疆与自小氤氲在湖湘文化中的湘女,两者可谓绝配。湘女们通过歌舞等形式来宣传新疆,吸引广大青年才俊入疆。由陶思梦领唱的《新疆好》在1952年在北京举行全军第一届文艺汇演中,获得三等奖,随后该首歌曲经电台播放后,唱响大江南北[1]204-205。陶思梦以自己的歌喉,向世人展现了一个别样的新疆,广大青年受此感召,远赴塞外支援边疆建设。
如果说湘女陶思梦通过歌唱使大家初步了解了新疆,湘女何健安则将新疆的本土文艺推向全国,实现了新疆文艺从“引进来”到“走出去”的伟大跨越。她通过观察和学习新疆少数民族舞蹈,并结合自身实践编创舞蹈,她自创的哈萨克族独舞在全军首届文艺汇报演出中,受到人们的广泛欢迎。即使她不久因故调离新疆,她仍然每年都要深入新疆少数民族地区,走访各地舞蹈家,足迹踏遍天山南北。经过数十年的走访调查,她写就大量的研究成果,汇编成著作《何键安舞蹈论集》,而该本论集中超过一半的文章是研究新疆少数民族舞蹈,并附配原汁原味的图片[2]561。可以说,她将新疆的文艺推向全国,丰富了全国各族人民的精神文明生活,更是保护了民间艺术尤其是新疆民间艺术,为新疆文艺的发展做出了不朽功绩。
除了以上2位耀眼的舞台明星外,更多湘女则是默默无闻地在基层担任文艺宣传人员,为配合土改、工程建设等工作,在部队放映电影,演绎基于生活改编的戏剧,开展普遍性自娱自乐的文艺活动,以缓解同志们工作的辛劳。功不唐捐,新疆的文艺事业在经过“引进来”和“走出去”两大步骤后,有了较大发展,“兵团和各师拥有专业性剧团15个,剧种10个……有俱乐部2100个,有线广播站259个。”[6]23基本做到了假期里处处有歌声与活动。
医疗卫生事业关系到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生老病死,与人们的切身利益休戚相关,是社会关注的热点。而当时新疆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则令人担忧,新中国成立前,新疆的医疗卫生水平低下,“当时据说一支20万单位的青霉素,在阿勒泰草原需要一匹好马才能换得,医疗条件恶劣导致各种传染病和地方病蔓延”[9]。为解决新疆医疗卫生落后的问题,一部分进疆湘女被安排担任医生、护士等职务,经过学习后,奔赴新疆各地从事医疗卫生工作。
因受当时医疗卫生水平低下和思想落后等多种因素影响,当地人民依然使用土法接生即由接生婆接生,但即使如此,接生婆数量依旧非常稀少,有些部队只能让全无经验的女兵接生,导致了陈康涟分娩大出血,最终婴儿夭折的不幸[10]。为改变新生儿存活率低下的问题,湘女许美纯自编自演宣传新法接生的节目,向群众普及新法接生的科学性[2]374。湘女汪柏祥担任助产士,为应对各种异常分娩状况,特地前往乌鲁木齐二医院妇产科进修,她还培养了几位妇产科医生[2]132。
当时“新疆省中西药品仰仗于省外,西药全部来自外国,中药多数来自内地,药品输入本省不但运输困难,价格昂贵,而且数量无多,供不应求”[11],即使是日常普通的石膏也异常缺乏。为缓解新疆药剂不足的困难,湘籍女药剂师屈艳芳自力更生反复钻研,制定出一套煅制程序。经其法煅制的石膏样品经外科、牙科进行凝固试验后,完全合格而且效果良好。后来在葡萄糖紧缺的情况下,她又用蔗糖转换,先后配置了50多瓶供应临床,并以历史上神农尝百草的勇气亲自试验每种药液,确保无不良反应才用于临床[2]363-364。
为了促进新疆医疗卫生事业的可持续发展,湘女们也有意培养新生医务工作者。湘女郭清秀奉命指导一位名叫阿娃汉的少数民族医务学员,为使她尽快适应工作,掌握治疗护理知识和技术,郭清秀时常耐心指导她,在细致的辅导下,阿娃汉迅速地便能独当一面[2]481。
正是有了这些以努力提高幼儿存活率的许美纯和汪柏祥、自力更生的药剂师屈艳芳以及为培养新生医务工作者而尽心竭力的郭清秀为代表的一批湘女,新疆才摆脱了解放初期连首府“迪化无牙科小儿科和仅有一个产科医生”[12]这样极为落后的医疗状况。短短15载,新疆医疗发展取得了可喜的进步,“到1965年,新疆共拥有医疗卫生机构527个,病床达10.47万余张,比1954年增长了4倍多。平均每百人就有1张病床,形成了比较完善的医疗卫生网。”[6]31-32
遥想当年,不少湘女将家人的反对置之度外,风尘仆仆地离开锦绣的家乡湖南,踏上远赴新疆的征途,从此把异乡当家乡,把战友当亲友。完成了王震“你们要安心边疆,扎根边疆,要为新疆各族人民大办好事,准备把你们的忠骨埋在天山脚下”的殷殷希望。与驻疆部队及后来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起完成了毛泽东所言的执行战斗队、生产队和工作队的任务。
总之,湘女上天山本是为解决驻疆部队的婚姻问题,但她们不但支撑起了家庭的半边天,同时也支撑起了屯垦戍边的半边天。她们用自己的青春与热血在极其艰辛的条件下谱写了一部部可歌可泣的绚丽诗篇,舍弃小我,追求大我,极大地促进了新疆的发展,最终实现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美好愿景。当戈壁中的新城纷纷拔地而起,湘女们的腰身不再挺拔;当沙漠洒满绿色,八千湘女已是满头银发。八千湘女,在豆蔻年华时选择了离开自己的家乡。当年,她们并不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她们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耕耘、奋斗;60多年后的今天,女兵们说,现在故乡已经成了异乡,而异乡变成了故乡。湘女们的理想和激情、牺牲和奉献为新疆经济的发展以及科教文卫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八千湘女忠诚报国的大爱情怀,敢于担当的意志品格,甘于奉献的崇高境界值得我们永远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