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刚威
(澳门城市大学,中国 澳门 999078)
在经济快速的增长的国家或地区,不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太多数会出现留守儿童的现象,只是它的形式不尽相同,但是核心概念相近。成年人士在职场里拚命地工作,把大部分的时间都专注于职业生涯中,自然地会忽视了家庭中的角色担任,把扮演父母的重要地位与责任,转移至祖父母或保姆身上,从而未能够完整地陪伴儿童的生长发育。在我国当前的社会环境中,不少父母双方都外出至城市里打工,把亲生子女寄宿在农村里的亲戚代为照料,导致留守儿童现象的出现。子女未必能够理解父母的离开,而父母也不愿完全脱离家庭责任,但基于经济因素、社会风气、亲朋友人等多方面的共同影响之下,迫使这种特殊的情感连结与亲属关系无可奈何地维持下去。
由于父母外出工作的关系,儿童往往是生活在亲戚家中,并且部分孩子是居住在较为穷困的农村里,与大城市相比社会资源与基础设备略显不足,导致教育未能达到理想效果,甚至是比同龄的城市小孩有一定的差距。不仅是社会环境与家庭经济的差异,更重要的是,这些孩子的童年生活严重缺乏父母的陪伴,未能产生足够的接触,其依恋关系自然是不牢固的,更不能保证他们的生长发育环境是健康美满的。有的父母到城市打工,但也未必能接小孩到身边,这也是由于城市里的消费水平过高,生活成本难以负担,导致父母忍痛把子女继续留在农村里。同时,父母的角色是相当重要的,能够及时地作为子女的学习对象,对于认知方向、个性培养、思想与概念等都起着关键作用,一旦错失了该段时期,子女便错误地形成不良认知与行为模式,严重者容易引发性格孤僻、人际关系受挫、自控能力差等缺陷。至于留守的儿童的关键问题是,由祖父母来替代父母作为主要照料者,较易产生代沟的问题,难以理解儿童的实际需要,无法给予恰当的满足;以过往传统的方式教育孙子女时,不太符合当今的教育方针,尤其是使用体罚的方式,更是让幼小的儿童遭受心灵创伤。
近年来,社会大众普遍地注意到农村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以及其衍生的社会问题。根据段成荣等学者[1]的研究报告指出,在我国2010年的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约有6102.55万是属于农村留守儿童,相比于2005年时全国1%抽样调查,估算当时的农村留守儿童约为5861 万,呈现出上升的趋势。至于即将举办的2020 年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对其数据和结果尚未公布,因此无法作出明确的判断。目前人们的生活条件相比十年前已明显改善,父母不仅注重子女的社会环境和文化习惯,更在意他们的心灵世界,愿意花上更多的时间陪孩子,并尽力地作为良好的榜样。值得一谈的是关于农村留守儿童的年龄分段,处于学龄前的幼儿占主要部分,这是由于他们的照顾程度相对较高,必须要父母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投放到小孩身上;鉴于他们尚未懂得打理基本生活,主要照料者需要时刻看护。在小学至高中阶段的农村留守儿童,他们大多数已经逐渐懂得事理,明白个体与外界之间的关联,并且认知观念正处于构建阶段,极度需要父母在身边的陪伴并纠正他们的错误观念,学习恰当的价值观。最后,基于我国部分地区依然存在着重男轻女的传统文化,使农村女性留守儿童,由单纯的学童变成童工,她们可能只受到小学或初中程度的义务教育,便要及早地接触社会工作,并且要协助祖父母打理农务,放弃了继续升学的梦想。
从上述简单地讨论到我国农村留守儿童的概念与状况,可见该群体并不是单纯地受经济因素的影响,而是涉及到心理健康的发育,尤其是年幼的儿童,深受离别的痛苦,严重的甚至会伤害心灵世界,留下不可抹去的疤痕。本节主要从弗洛依德的心理防御机制理论(Self-defense Mechanism)、马斯洛的需求层次理论(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约翰·鲍尔比的依恋理论(Attachment Theory)三个方向去分析农村留守儿童的心理状况,有助于人们更好地发掘他们弱小的心灵,父母与亲友的共同协助才能让他们拥有美好的童年,继而构造出完善的人格与个性。
从精神分析心理学的角度来看,儿童的成长阶段是构建人格的基础,尤其是童年时期的种种经历,都会深深地影响成年后的个体,并且在自我、本我、超我三者平衡中[2],发挥着特殊的影响力。
压制(Suppression),根据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体验而言,他们在童年时期早已失去父母的照料,由于环境的影响,把内心最真实的欲望(想与父母一齐生活)压制至潜意识层面,经过时间的洗礼后,部分儿童尝试把个人的想法告知亲友,以减轻抑压已久的困扰,但部分则继续把这份思念藏于潜意识中,甚至会在梦境里才发生与父母共聚的画面。
反向(Reactionformation),孩子的内心是渴望父母的归来,一旦春节或国庆期间父母过来探望时,则表露出厌恶之情,甚至不愿见到父母,或作出叛逆的行为,该行为举动与个体内心,发生了强烈的冲击和矛盾,更是印证了反向的机制。
否认(Denial),当留守儿童遭受到其他同龄学童的嘲笑,提及到其父母离他而去,他们往往采取单纯地否认态度,试图以逃避的方式来解决内心的痛苦回忆,但过度的否认无法解决思亲的痛苦。
歪曲(Distortion),部分留守儿童为了应对旁人的冷嘲热讽,甚至吹嘘父母的离开,是因为在城里当担任大官或富商,一时无法接送自己,暂时地寄居于农村里生活,完全不理会客观事实,拒绝接受残酷的真实世界。
仿同(Identification),由于小孩失去了父母作为模仿对象,只得寻找到他人,如主要照料者为参考对象,或者是农村里一些不良分子,导致个体的身心发育不顺利。
退化情感(Regression),即使是已上初中或高中的留守儿童,当遇到某事重大挫败时,没有父母作为强硬的后盾和倾诉对象,自然变得软弱和易放弃,甚至会失去一些已习得的生活技能,重回到幼儿阶段的行为模式。
合理化(Rationalization),父母的长期离开会对幼小的心灵造成伤痛,个体为了缓解悲伤的情绪,在潜意识层面中尝试找出某种无根据的理由,从而对自己和他人解释,父母离开的合理性,但仅仅是一种暂时的策略,保护个体内心的平稳。
补偿(Compensation),这是一种较良好的防御表现,虽然农村里的留守儿童早已脱离父母的关爱,但个体明白到父母的为难之处,反而不会感到抱怨,而是积极向上,争取优秀的成绩,以弥补个体内心的缺陷,最终力图争取获得成就,与父母共聚。
幻想(Fantasy),是较为严重的后果,极度影响留守儿童的正常发育。一旦受到多方面的沉重打击后,父母的离去时更是加剧了心理上的负担,当个体的心理承受能力不足以应对负性事件时,容易引发精神状态的障碍,透过幻想的体验,过度沉醉于虚构的精神世界,来填充内心的欲望。
隔离(Isolation),当个体认清和接受父母的外出打工时,为了防卫个体产生过多的负面情感,往往采用其他的词汇来替代离开、打工仔、劳力活、农民工、地盘工等负性含义,譬如说外出、上班、发大财、谋求更高的待遇、劳动人民等较中性和正向的词语。
解离状态(Dissociation),当留守儿童无法接受现实,为了逃避创伤追一步扩大时,可能会在暂时间内完全地切换人格,父母在家时的雀跃之情与日常生活中的个性和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彷彿是处于多重人格状态。
在需求层次的角度来分析我国农村留守儿童时,能够更好地理解他们的实际需求以及缺失需求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第一层是最基础的生理需要(Physiological needs),生活在农村里物质是得到保障和满足的。人类生理上的需求,如食物、水、空气、房屋等,都是儿童作为维持生命的根本资源,目前在我国太多数的乡村里,都能够提供上述的必需品,只是没有大城市那么多优质的商品。至于第二层安全的需要(Safety needs),太多数的留守儿童无法得到满足。虽然他们的生命受到保障,日常生活相当稳定,个体健康状况良好,但是在心理与精神往往是遭受到强烈的刺激,这是因为父母的离开,无法做到充分的陪伴,使儿童在意识层面里出现难以控制的思念之情,时常感到困扰和烦躁不安,尤其是父母给予子女的安全感是他人难以替代的。在第三层的社会需要(Love and belonging needs)当中,农村里的留守儿童同样无法得到满足,它是一种爱与归属,即使小孩能够与其他学童建立起友谊关系,但是缺乏父母的关爱也找不到真正家的归属感,只能把这份亲子之间的情感转移至祖父母或其他亲戚,但始终建立不了真正父母与子女的关系,其情感关系不够牢固;如果发生不定期寄宿到他人的家庭,时常转换主要照料者的情况,则会进一步加剧儿童被家庭所爱的重要需求。第四层是尊重的需要(Esteem needs),它不仅是他人对自己的尊重,同时包括自身的尊重,两者共同构建个体的需要。对于农村留守儿童,该需求几乎难以达到。由于缺乏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沟通和协助,个性容易内向;另外生活物质上的欠缺,也促使自信心与自尊感相对城市里的小孩更低,对自己的自我评价不足诱发自卑的不良心态,加重了尊重的需要。尤其是遭受到其他小孩的讥笑,有父母陪伴的日子是愉悦,而留守儿童则是独自面对,这种困扰对于年幼的儿童,是一种沉重的负荷。最高层次是自我实现的需要(Need for self-actualization),当个体得到前四者的需求和支持,自然地会追求更高程度的梦想,激发内在的潜能,去争取个人的伟大成就,在众人的面前表现自我。尽管梦想如此,实际上农村留守儿童往往是做不到的,他们得不到父母的亲自鼓励,不信任个体存在着潜能和才华,更不寄望自己能够成为国家所需要的高质量人才。从上述五个需求层次来说,基本上是满足初始阶段,才能够进一步建立上层的需求[3],针对农村留守儿童的现况来说,多数是在第二层次时,得不到充分的满足以至于更高的需求难以实现,严重地影响到他们的心理健康。
子女在成长发育过程中,会逐渐地建立起依恋关系,这种依恋的类型,很可能会延续至成人阶段甚至终生。因此亲子关系的牢固程度起到关键作用。根据依恋的类型可划分为四种[4],安全-自主型(Secure attachment)、不安全-恐惧型(Resistant attachment)、不安全-回避型(Avoidant attachment)和不安全-全神贯注型(Disorganized attachment)。当中安全-自主型的依恋最为良好,有助于个体建立出良好的人际关系和个性培养,其余三种依恋类型均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不足,在交往的过程中容易引起矛盾与纷争。针对农村留守儿童的状况,多数都是在婴幼儿时期便寄住至祖父母家庭,不仅失去父母的悉心照料,更涉及到母乳喂养的问题。初生婴儿能够从哺乳过程中获得足够的安全感,并在记忆的深处留下母亲的体香,因此婴儿时常有会主动寻找妈妈吃奶的习性,并非只是单纯地想满足饱腹感,还有心灵上的安抚。由于父母外出工作的原因,导致幼儿失去了哺乳的天性,转向吃奶粉的习惯,也影响到个体与主要照顾者的关系;久而久之,小孩会对亲戚发展出依恋对象,但这种照顾关系并不持久和牢固,很可能会随父母的搬迁迅速地改变依恋对象,即由原先的祖父母改为外祖父母或其他亲戚,导致原先建立的依恋关系受到分离与破坏,严重影响到幼儿的正确依恋类型发展。另一方面,失去长期主要照顾者的儿童,容易形成不安全-全神贯注型的依恋,不会因照顾者的改变而作出任何反应。与安全型依恋不同的是,当母亲的离开时会极力地表现出吵闹,一旦母亲再次归来则迅速恢复平常状态。小孩与照顾者的关系之间过于薄弱,未能够建立出亲密关系,处于若即若离的不安状况,影响到他们的内心世界平衡。主要照顾者没有足够的耐性和时间,不利于幼儿向外界环境探索以及适应复杂的社会。
根据当今我国留守儿童的心理问题、社会环境、家庭因素、基础资源等问题,本节主要探讨相应的对策,尤其是心理相关的影响与作用,针对性指出采取方法,去解决或降低该群体的负性影响,及早地协助他们重构健全的人格和心灵世界。
我国素有中华传统孝道文化的根基,也是当今社会依旧被广泛认同的价值观念,属于美好的道德规范。子女在孝敬父母的同时,父母也应该勇于承担育儿的责任,尽力地担任主要照顾者的角色,而不是假借他人之手。许多家庭为了改善经济压力,独自到大城市工作,盲目地追求金钱,提供在农村里小孩的物质需求,而忽视了他们的内心想法,未能正确辅导子女,更无法及时纠正他们的错误行为。因此,在追求家庭经济环境改善的同时,应当尽量地留下父母中的一位,以作日常陪伴和教导,当家庭得到充分改善时,也应及早地回乡或接送小孩到身旁,让他们在原生家庭中快乐的成长。
鉴于某些特殊因素的影响,部分父母双方均未能回家照顾,便应该要确保有适当的主要照顾者。从心理学的精神分析或依恋类型来看,建立良好的人格或个性均是从幼儿开始便渐渐形成,需要一位长者作出正确的指导和纠正,并且是有着较长时间的亲密关系,尤其是高质量的依恋,对儿童有着社会发展的积极作用[5]。因此父母在寻找亲戚来当作孩子的照料者时,必须考虑多种因素,确保他们能够在同一环境里,受到同一位照顾者的关爱,建立起持久的依恋对象,培养出优秀的品德,正如何超男等学者[6]的研究指出,合适的监护人员是孩子健康成长的港湾。再者来说,父母也应该时常回乡探望子女,并尽量地协助主要照顾者,以便于及时地转换照顾的角色,不至于因分离造成孩子的过激反应。
由于当今网络的高度发达,即使离家千里也能够以视讯的方式及时地与家乡的子女进行沟通。子女在成长的过程中,必然需要父母的赞赏与评价,父母应当时常以不同的方式,作出恰当的交流行为,确保子女感到被爱被关注,自然地心灵上得到同步式成长。纵使孩子感到苦闷,或遇上负性事件发生,也应引导他们主动地与父母沟通,让他们理解到父母是可倾诉的对象,从而协助个体内心的情感发展。
农村的教育资源和社会福利与大城市相比是明显缺乏的,这涉及到孩子在未来前途上的不公,造成受教程度较低,不利于和谐社会的发展。在农村建立的学校不仅要注意到学生的成绩问题,更应设立心理辅导室,让专业的心理人员尽早地为学生作出心理评估,协助他们内心世界的发展,改善负面情绪,舒缓压抑过重的痛苦经历。至于社区上,也应提供让留守儿童玩乐的安全场所,时常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
农村留守儿童的核心问题,是家庭经济环境欠佳,导致不少年轻父母到城市里打工。值得庆幸的是,目前我国经济状况显然是大幅度提升,不少的家庭都能够过上和谐且安康的生活。留守儿童的问题也逐渐得到更多学者和教育人员的关注,使到这类弱小群体得到更多的保护和爱戴。农村留守儿童同样是我国未来的年青人,是社会发展与推动的核心基础,协助他们过上美好的童年时光,最终收益必然是我国和谐社会构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