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美贸易摩擦看贸易不确定性对中国企业的冲击及应对

（河北金融学院 金融与投资学院，河北保定 071051）

中美贸易受到贸易摩擦的影响而出现增长下滑，让各国看到了贸易不确定性带来的影响。在全球经济普遍增长乏力的背景下，一些国家新贸易保护主义抬头，让我们更加关注贸易不确定性对中国企业的冲击，尤其是看到中美贸易摩擦对中国企业的冲击，以便更好地作出科学应对，保障中国企业利益，维护经济稳定运行。

一、贸易不确定性的影响分析

（一）贸易不确定性的概述

贸易不确定性是指基于宏观层面贸易政策预期、政策执行和政策效果的不确定性变化的可能性。全球金融危机以后，各国经济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全球范围内的经济走势疲软，世界贸易增长率已持续多年维持在2%左右的低速，远比2008年之前年均5%以上的增速要低得多，在此情况下，部分国家为了保证本国企业利益，在贸易政策上出现了很多“开倒车”的现象，贸易政策的预期和执行有时相去甚远。比如，西方发达国家出现的逆全球化潮流和新贸易保护主义倾向以及美国政府提出的“美国优先战略”，等等，都增加了贸易不确定性。

（二）贸易不确定性对中国企业的冲击

1.对中国企业对外贸易量的影响

贸易不确定性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中国企业的对外贸易量，贸易政策不确定性越高，出口增长就越慢。比如，中国加入WTO后，美国对中国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显著降低，带来的效果就是2001年以后，中国企业对美出口增长中有超过30%得益于贸易不确定性降低。与此同时，贸易不确定性还会影响到中国企业的对外贸易深度与广度。以中国和东盟贸易为例，随着中国东盟自贸区生效，双方贸易无论是贸易关税还是贸易壁垒都接近消除，贸易不确定性明显降低，带动着双方贸易额从2000年的395.2亿美元上升到2017年的5878.7亿美元。中国在加入WTO后，对美国关税的不确定性消除，使中国企业自美进口的产品种类、数量都得到了很大改善，特别是中间产品的进口保持着16.4%的年均增长率。

2.对中国企业产品价格和利润的影响

贸易不确定性对中国企业产品价格和利润影响首先会体现在关税上，如中国东盟自贸区零关税已经覆盖了双方约95%的产品，这大幅降低了双方产品的出口价格。如果贸易不确定性增加，会让中国企业低价竞争策略失效，一些主要生产低价产品的企业面临出口困境。从长远看，贸易不确定性的降低，意味着贸易环境更加稳定，出口贸易预期更好，对于中国企业而言，增加在技术创新上的投入可以取得更好的成效。贸易不确定性的下降，不仅会提高中国企业的短期利润，而且会使中国企业的长期利润向好。这主要是因为贸易不确定性下降，让企业成本下降了，显著获得更高利润。

3.对中国企业创新和产品质量的影响

一方面，贸易不确定性的下降，有可能会使企业产品质量出现下降。这主要是因为在贸易不确定性下降的情况下，中国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的门槛实际上被降低，通过扩展边际，越来越多生产低质量产品的企业加入到出口市场中来，从而拉低了中国企业的平均产品质量。对于中国企业而言，低质量产品同样可以获得市场，这会使企业更愿意生产技术含量低的简单产品。同理，当贸易不确定性开始上升时，市场风险的增加会使低质量产品企业的生存更加困难，从而加速出清，这会使出现在国际市场的中国企业着力提高产品质量和市场竞争力。另一方面，贸易不确定性的下降或上升，会提高或降低中国企业的产品创新力度，而且相对于国有企业，从事加工贸易的外资企业受到的影响更加明显。显然，贸易不确定性下降，不仅意味这类企业的进口来源渠道和销售市场更加稳定，而且意味着投入在产品创新上的资金可以很快从市场中赚回来。

4.对中国企业效率和产品附加值的影响

一方面，在贸易不确定性下降的情况下，外国关税不确定性随之降低，使中国企业更多地进入国际市场，得到技术更新的机会，企业效率自然可以得到提升。而且贸易不确定性下降会降低中国的中间产品进口关税不确定性，从而鼓励中国企业加大对比原来价格要更低的优质中间产品的进口，也会带来企业效率的提升。同时，在关税不确定性下降背景下，中国市场开放度更高，会有更多的国外商品涌入中国，加剧国内市场竞争，倒逼中国企业加大技术升级、产品创新的投入，同样会带来企业效率的提升。另一方面，贸易不确定性下降，会降低中国企业出口产品的国内附加值。考虑到进出口成本下降和门槛降低，对一些中国企业而言，特别是加工贸易型、劳动密集型企业而言，只需要简单技术、简单产品即可以完成出口。比如，在中国加入WTO后，很多以前从没有出口过的中国企业加入到国际市场中来，其产品附加值十分低。

二、中美贸易摩擦的影响

（一）中美贸易摩擦后中美贸易情况

自1979年中美建交以来，中美两国贸易往来日益加深，截至2017年，中美贸易额已达到6359.7亿美元。仅2017年，美国对华直接投资就达140亿美元，中国对美投资达290亿美元，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取得这样的成绩，关键在于中美双方虽然过去40年来有着不同的贸易摩擦，但合作始终是双方经贸往来的主题。特朗普政府自2017年1月20日上台以来，奉行“美国优先战略”，祭起贸易保护主义大旗。到2019年3月，美国开出的加税清单中已覆盖了中国机械制造、轻工业、衣食住行、生活用品等等。特别是美国将矛头对准中国制造2025战略，使得本次贸易摩擦与以往任何一次中美贸易摩擦都不同，是全面的中美竞争。

在此轮中美贸易摩擦中，美国的目标指向非常明确，限制中国比较优势较差的进口领域和具有明显比较优势的出口行业，并尽可能地影响中国正处于高速发展中的高新科技行业。与美国“精准打击”类似，中国的反制措施也集中在美国比较在意的农产品领域。在中美相继对一些领域出口产品加征关税后，双方贸易受到了较大影响。以往我国自美国进口的农产品比较多，2017年达到241.2亿美元，其中大豆进口额约占到自美国进口农产品总额的60%。在中美贸易摩擦爆发后，中国农产品进口来源发生了显著变化，2018年自美进口农产品162.3亿美元，同比大幅减少32.7%，而来自南美、东盟、澳大利亚、欧盟以及加拿大等地的农产品进口快速增长。

（二）中美贸易摩擦给中国企业带来的影响

1.加征关税对中国对外贸易产生直接影响

美国政府对中国出口美国的产品加征关税，对有关中国企业实施出口禁令，不仅会影响到中国企业对美出口和进口，也会影响到与中国有贸易往来的国家和企业。但考虑到这些影响是通过中国与这些国家或地区的经贸往来发生的，最终会反过来影响中国企业。由此可见，贸易政策发生改变会对中国企业的对外贸易产生影响。

2.人民币汇率下跌会影响中国企业的对外贸易

随着美元逐步走强，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开始进入下行通道，这会给中国企业带来显著影响。一方面，人民币汇率下跌，理论上将使中国企业出口产品成本和价格下跌，从而有助于提升中国企业对外出口产品市场竞争力，带来出口数量的扩张。另一方面，人民币汇率的下跌，将使企业面临进口原材料价格上涨，从而带动产品生产成本上升。当前我国对外出口格局中，外资企业完成的出口份额占比在45%左右，且多为加工贸易型企业，主要通过进口原材料、中间件进行加工组装后再进行出口，人民币汇率下跌，使依赖产业内贸易的中国加工贸易型企业的成本明显上升，这将会大大削弱中国企业的竞争力。

3.中国企业将面临突出的市场转换问题

随着中美贸易摩擦的爆发，美国贸易政策出现大转向，一些中国企业被限制向美国出口，或者在高额的关税下逐渐失去美国市场，这是中国企业面临的巨大问题。一方面，美国市场的失去，可能会让一些中国企业业务量大幅下滑，特别是那些以美国为主要出口市场的企业，甚至可能出现裁员或倒闭。另一方面，在美国市场的困境，将使一些中国企业努力转向其他市场，比如欧盟市场。但这是一个很困难的过程。不仅是因为欧盟市场比美国市场要小，偏向于小批量、注重品种类型，更因为欧盟市场竞争十分激烈，市场份额早已瓜分完毕，作为后来者的中国企业要想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不仅需要付出更大的市场开发成本，而且也面临着市场开发失败的风险。

4.中国企业获得先进技术的难度增加

2018年3月23日，美国挑起贸易摩擦的切入口是中国知识产权侵权问题，不仅加征关税而且限制对华投资。4月和6月两次加征25%的关税商品中，又明确将苗头对准具有重要工业基础的商品。到当年10月31日，美国已对自华进口的500亿美元商品加征25%的关税，所涉及的领域主要包括高端数控机床、现代信息技术、工业机器人、新材料、新能源汽车、生物医药和高性能医疗器械、海洋工程、航空航天、电力、先进轨道交通、高技术船舶等智能设备，几乎将“中国制造2025”涉及的领域全部囊括在内。之后，美国商务部还将28家中国企业实体加入“实体管制清单”，禁止美国企业向包括华为、中兴等中国代表性技术企业出口技术设备，并将战火扩大到第三国企业。美国这种把技术贸易作为首要目标的做法，使中国企业不仅无法如以前那样从美国获得相关技术设备，也使其他国家对与中国企业的贸易往来充满未知，一些国家企业可能会顾忌美国的制裁而放弃向中国企业出口相关技术设备，这无疑会加大中国企业获得先进技术的难度。中美贸易摩擦爆发后，中国企业加大了从欧盟和日本等国的进口规模，但在选项减少的情况下，进口成本出现上升是必然的结果。甚至一些西方发达国家还会向美国学习，限制对中国企业的技术转让和技术设备出口。

三、中美贸易摩擦背景下应对贸易不确定性的对策建议

（一）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淘汰落后产能，培育新兴经济，实现经济增长动能的转换，推动经济可持续发展，以保障企业发展和进出口贸易的良性循环。一方面，要确保经济贸易政策的稳定性。无论是费改税还是放管服改革，都要坚定推行下去，不断降低企业运营成本，营造更加良好、更加公平的市场竞争环境，让企业拥有更好的成长环境，更好地推动我国企业的技术升级和产品迭代。另一方面，严格防范经济风险，保持宏观经济环境的稳定。在贸易不确定性上升的环境中，保持国内环境的稳定尤其重要，提高企业发展预期的稳定性。总的来说，就是要通过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减少对企业的制约，营造更加稳定宽松的环境。

（二）深化创新驱动战略，提高企业产品附加值

要降低贸易不确定性对我国企业的不利影响，关键还在于提高我国企业产品的竞争实力。要大力实施创新驱动战略，一方面，鼓励企业加大技术引进和产品研发力度。可以通过财政、税收等措施，对企业研发投入进行税收抵扣，也可以由政府牵头，行业组织具体负责，建立行业研发基金，为企业研发提供切实支持。另一方面，推动行业升级换代。要利用好有利条件，可以深化与欧盟的经贸合作，鼓励中国企业开展正常的技术交流合作，并以更加严格的知识产权保护，提高对跨国企业的吸引力，为中国行业的技术升级提供助力。

（三）加快“一带一路”建设，构建中国主导的生产链

应加强“一带一路”建设，加快构建中国企业主导的生产链。一方面，强化与沿线国家的经贸合作。注重发挥亚投行、丝路基金等金融平台的作用，加强沿线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以更加便捷的交通运输网络助力沿线经贸合作。根据沿线国家的资源禀赋，各有侧重地开展合作。比如，与中亚国家的油气资源开发合作，与东盟国家的农产品贸易合作，等等。特别是要鼓励中国企业加快走出去步伐，加强境外经贸合作区建设，加快国内剩余产能的对外转移，既为国内相关产业的转型升级腾出空间，也加快将沿线有关国家和地区纳入到中国生产链中来。另一方面，延伸“一带一路”在拉美和非洲的经贸合作。拉美和非洲国家是我国与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的重要领域，也是“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自然延伸领域。应进一步加强与拉美、非洲国家在基础设施建设、贸易、投资、农业、科技等多领域的合作，不断强化中国与这些国家的经贸往来，增强中国的影响力，为中国企业应对贸易不确定环境增加助力。

（四）继续扩大对外开放，加速融入经济全球化

在应对贸易不确定性的背景下，一方面，应坚决扩大开放。利用全球治理规则重构的有利时机，更多地发出中国声音，在WTO改革、区域合作等场合提出中国方案，有助于团结更多的发展中国家，应对来自发达国家的压力。另一方面，要在融入全球价值链的基础上，实现自主创新。正视与发达国家在高科技创新、高端制造业和高端人才培养等方面的差距，加大基础研究、前沿技术、新材料、新能源等领域的财政投入，加快科技成果转化和产业化，促进新产业的形成和发展，更好地突破发达国家的技术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