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鹤壁窖白地黑花瓷的装饰技艺及美尚风范

赵晓瑞

摘 要：河南鹤壁窑隶属于磁州窑系，是我国北方中原地区生产规模较大的一处民间窑厂，创烧于唐，终于元，所产瓷器品种丰富，纹饰精美。白地黑花瓷是众多瓷器品种中最具特色的类型之一。这种类型的瓷器自我国唐代出现后，历经数百年仍然流传于世，是我国烧制时间最早、最长的瓷器种类之一。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地黑花瓷装饰技艺不断创新，瓷器自身的美感得以极大提升，同时增添了美尚风范，将我国陶瓷艺术审美境界不断提升并加以扩展。

关键词：白地黑花瓷;装饰技艺;发展兴衰

河南鹤壁窑是我国北方中原地区生产规模较大的民间窑厂。对历年来鹤壁市考古发掘调查数据进行分析，发现鹤壁市市区北侧的羑河至南部的淇河之间，分布着规模大小不同的古代窑址31处之多，這其中又以鹤壁窑为主要代表。该窑址自从20世纪60年代被发现以来，进行了多次的考古发掘，该窑址创烧于唐代，终止于元代。考古工作人员在发掘过程中发现，该窑址中不仅出土了大量的标本，而且这些标本的类型之丰富更是河南中原地区极其罕见的。该窑址除了烧制白釉、青釉、黄釉、黑釉单色釉以外，其他几乎全都是以白釉为主，有白釉划花、白釉剔花、白釉印花、白釉红绿彩与白地黑花等。

白地黑花陶瓷绘料采用含铁较高的褐铁矿，用笔在土坯上进行画作的绘制，然后罩上透明釉，烧制完成后就呈现出黑白相间、虚实结合且对比感强烈的白地黑花瓷。这种瓷器烧制工艺和方法不仅将我国古代的绘画技法充分应用到瓷器装饰中，而且这种写实、活泼且奔放的画风，对后期元代青花瓷及其他各种彩瓷的发展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因此可以说白地黑花瓷在我国瓷器发展史上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1 唐代——白地黑花瓷创烧期

唐代由于综合国力较强，经济繁荣昌盛，人口大量增加，瓷器已由上层社会的奢侈品发展为普通百姓的生活用品，瓷器的普及必然导致社会对瓷器的需求量大增。唐代初年，鹤壁窑以黄、白、黑釉等单色瓷器作为主要生产瓷器。到了唐朝晚期，白地黑花瓷也属于较为少见的瓷器，出土较少但具有较强的代表性。

1963年在鹤壁集窑址唐代晚期地层发掘出土了一件白釉碗，该白釉碗特征较为鲜明，圆唇、弧腹、小圈足，碗内腹部有四组浅黄色菊花形图案装饰。此外，鹤壁博物馆还收藏一件白釉碗残件（图1），白釉泛黄且胎质较粗，碗口为敞口，圆唇、弧腹，底部为相对较矮的实足，碗内壁饰灰蓝彩五瓣旋子式的团菊纹图案。考古人员深入研究后确认，此碗与1988年鹤壁市东南故县村唐代窑发掘出土的瓷碗为同一类型。这就从侧面反映出该碗有可能就是故县窑烧制的产品之一。相关发掘资料详细地记载了故县窑烧造的时间大约在盛唐时期，所以可以推测出鹤壁窑白地黑花瓷应该烧制于7世纪末至8世纪初。

对出土的为数不多的唐代白地黑花瓷器进行研究，发现主要有以下几方面特点：①瓷胎颜色一般为灰黄色，有着较为粗松的质地，胎釉间有白色化妆土，但是釉色白中带黄，纯度较低。②这种类型的白地黑花瓷器具有纹饰简单、题材单一的特点，主要以团菊为主，至今尚未发现其他题材的同类型瓷器。③瓷品的颜色有所不同，因为绘料含铁量不一，再加上烧制过程中的火候高低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最终烧制出的瓷器的呈色也存在一定的差异。这些瓷器无一例外地向人们展示了白地黑花瓷在初创时期具有的纯朴风格。虽然这些瓷器的纹饰非常简单，但是这种瓷器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传统的单色釉主导瓷器世界的格局，为鹤壁窑白地黑花瓷的出现和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2 北宋——白地黑花瓷发展期

北宋年间，鹤壁窑迎来了发展的高速期，烧制规模不断增大，有着较多的出土文物，产品主要为日常用具，釉色一般为豆青釉，有少量的白釉及黑釉，白地黑花瓷也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只是发展得比较缓慢。通过对窑址早期发掘资料的分析发现，北宋早期地层中并未出土白地黑花瓷，即便是在北宋晚期地层中被人们发现后，真正出土的具有典型代表的器型也非常少。其中一件比较典型的白釉钵（图2）收藏于鹤壁市文物队，该钵白釉泛灰，光润，外施釉至底。外腹用黑彩绘三组草叶纹，上下分别以两道细弦纹夹一条宽带和粗细两条线组成的环纹作边饰。胎灰白，细腻坚致。

鹤壁市文物队还收藏有一件白釉瓶（图3），该瓶白釉泛灰，光润，外施釉近底足。肩至上腹部用黑彩绘折枝草叶纹，草叶纹间绘两只翩翩起舞的飞蝶。胎灰白，细密坚致。

出土的宋朝时期白地黑花瓷与唐代时期白地黑花瓷相比，有以下几方面的特点：①胎质与唐代相比更加细密、坚致，且整个瓷器呈现出灰白或者灰色，烧制过程的火候相对更高;②瓷釉清亮且滋润，唐代时期存在的泛黄现象已经完全消除;③花纹黑色调更为纯正，且化妆体更为细腻;④瓷器周身纹饰也在不断复杂化，一些较为复杂的折枝花叶出现在瓷器周身，同时有着大量的书写题款;⑤纹饰更为自然，其装饰性更强。这些变化反映白地黑花瓷器烧制不断成熟，工艺水平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而且为后期白地黑花瓷的兴盛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3 金代——白地黑花瓷繁荣时期

鹤壁窑经过历代发展，至金代文化层堆积最厚，出土遗物种类丰富且规模较大，瓷器的种类、瓷器的釉色以及瓷器技法、题材内容等种类丰富，同时该时期瓷器除去日常用品，还生产艺术性陈设用瓷和娱乐性玩具用品。釉色仍以白釉、黑釉、黄釉次之，此外增加了青釉、绿釉、钧釉等。装饰手法较为多样，装饰上刻、划、剔、印、绘、凸线纹、镂空等多种技法，直接表明了该时期鹤壁窑装饰达到了巅峰，此时期出土的白地黑花装饰数量最多，绘制精美，图案最为丰富，成为鹤壁窑典型风格的标志。器物种类趋于多样的同时，黑花装饰出现在碗、盆、瓶、灯、筒、枕、罐等实用性较强的瓷器上，随着装饰题材内容越来越丰富，婴戏、竹鹊、花卉、树木、喜梅等装饰题材逐渐成为主流装饰题材。

这一时期的白地黑花瓷纹饰布局上大多采用的是图案式与国画式两种形式。图案式主要出现在碗、盆、罐、瓶等的腹部，以各种不同类型的自然花草纹或者诗句等形式出现。而能够充分体现我国白地黑花瓷最高烧造水平的瓷枕枕面及盆底都采用了国画式的装饰。比如，鹤壁市博物馆于1973年6月在鹤壁集征集的一件白地黑花瓷枕（图4），该枕为长方八角形，枕面出檐，内凹，略向前倾。瓷枕侧面纹路为卷草纹，此种绘画方式行笔较为流畅，枕面为粗细两条黑线绘成八角形边框，中间为两个儿童，其中一儿童手持莲蓬进行采莲，回首相望，另一儿童手持莲叶，左手前伸，两个儿童前后呼应，好似边走边笑，描绘出一幅天真烂漫的孩童采莲图。儿童左侧为莲花池，莲花池中莲花盛开，长势喜人的芦苇夹杂于其中，空中两只蝴蝶翩翩起舞。这件瓷枕作为金代鹤壁窑白地黑花瓷的典型代表作之一，将白地黑花瓷的特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还有的枕面上绘的是儿童在田边的树荫下，一边手持物件嘴里说着什么，一边拿着长枪玩耍。这些生动的画面将儿童的天真活泼展示在人们面前。

然后就是瓷盆较为典型，以平沿或者卷沿为主，整个瓷器的外部饰以黑釉，内部以白釉为主，腹内与底面周边则装饰两条粗细不同的线条，腹内的旋纹下环饰三朵花卉。例如，喜鹊落在梅枝头，枝条被压得极低，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喜上眉梢。

总的来说，金代白地黑花瓷的装饰特征主要有：①黑花装饰器型种类较多，这种制作规整且造型美观大方的装饰形式也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和赞赏;②瓷胎表面细密坚致，整体呈灰白色，虽然烧制火候较高，但吸水性相对较差;③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和进步，瓷器的装饰已经由北宋晚期简单的折枝花发展为国画式的装饰图案;④绘画风格更加清新且笔法细腻流畅。考古工作者经过长期的考古发掘和研究发现，金代是鹤壁窑制瓷工艺发展的巅峰时期，白地黑花瓷更是成了这一时期的典型代表作。

4 元代——白地黑花瓷逐渐衰落

相比金代，元代白地黑花瓷丰富多彩的器型种类和装饰急剧减少，产品制作粗糙，装饰也显草率。釉色以白釉为主，黑釉次之，黄釉、青釉较少见。但是由于白地黑花瓷是在金代鹤壁窑制瓷工艺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所以这一阶段的瓷器不仅器型呈现出多样化的发展趋势，而且数量也越来越多。比如常见的器型有碗、盘、罐、瓶、盒等，其中坛、罐、盆不仅器型硕大、胎体厚重，且体现出鲜明的时代特点，而且在装饰方面也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首先，装饰手法的改变。金代常见的刻、划、剔、印等已经销声匿迹，虽然绘画还在沿用，但是已经发展为一种除单色釉以外最流行的装饰手法。其次，瓷器纹饰布局方面也发生了变化。瓷器纹饰布局采用了当时最流行的多层装饰形式。整个瓷器纹饰的选择则主要以主题纹饰与辅助纹饰等几种类型为主。其中主题纹饰主要适用于罐、瓶腹部和盆底的装饰。辅助纹饰则主要适用于器物的口、沿、颈、肩、颈部以做陪衬，题材也出现了卷草、莲瓣、水波等不同的类型。

元代，鹤壁窑虽然处于衰败阶段，但也生产出了一些优秀的产品。比如1985年鹤壁集陈家村征集的白地黑花题诗罐（图5），该罐的表层纹饰分为四层，罐体自肩部开始依次绘制了卷草纹、二方连续缠枝牡丹，腹部主要是以行草墨书的“昨日西风烂漫秋，今朝东岸独垂钓。紫袍不识蓑衣客，曾对君王十二流”七言绝句诗装饰。这种以长篇诗句装饰器腹的装饰形式，将元代鹤壁窑的风格完美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还有一类鹤壁窑最典型的器物—鱼草盆（图6），有的口径达48厘米，平沿多绘叶纹，卷草或两道弦纹之间使用黑彩点饰，腹内则以莲瓣纹或者射线纹为主。盆底部绘有大鱼藻纹，大鱼形态多样且逼真。有的鱼儿在水藻之间缓缓游动，有的则是双鱼在水藻间嬉戏玩耍。

总而言之，元代的白釉黑花瓷的特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方面：①罐、盆等大型器物出现，白地黑花被广泛地应用于罐、盆等器物的装饰上;②小型器物与大型器物分别以泥质胎与砂质胎为主;③虽然装饰题材与之前相比明显减少，但款式方面已经从宋金时期的题字装饰形式发展到长篇题诗装饰形式。

5 结语

鹤壁窑作为我国北方中原地区一处大型的民间窑场，其从创烧开始，产品就面向市场，面向广大的百姓，以满足社会各阶层的需要。其发展过程中不拘泥于传统品种，兼收并蓄，有继承更有创新，因此得以持续数百年盛烧不衰，显示了旺盛的生命力和蓬勃的发展力，从日常生活用瓷到陈设用瓷均有生产。这些珍贵的艺术研究资料，体现出了白釉黑花瓷在装饰艺术方面具有的历史价值及文学艺术价值，白地黑花瓷器不仅是珍贵的古代艺术作品，而且这种具有时代借鉴与欣赏价值的艺术典范，为后期的大范围推广和应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参考文献

[1]王文强.鹤壁市古瓷窑址调查[M]//河南省文物研究所.河南古瓷窯址资料汇编.郑州：河南省文物研究所，1985.

[2]鹤壁市文物工作队.鹤壁鹿楼冶铁遗址[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