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艳玲, 王盛椿
(山东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济南 250100)
党的十九大以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与中华传统文化的关系成为学术界普遍关注的焦点和热点问题。学术界普遍认为,中华传统文化构成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坚固底色,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萌生和拓进提供了深厚的文化根基。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作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无疑也传承着中华传统文化的因子,渗透着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这些宏观的命题和论述是正确和必要的,但也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如果不能深入内里具体探究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与中华传统文化究竟有哪些内在契合点,就不足以揭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与中华传统文化之间的深层关系意蕴。这也是目前学术界研究的薄弱环节,本文试图从价值观之维、方法论之维、基本理念之维等进行透析。
虽历经中华民族五千多年历史的大浪淘沙,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些价值观念依旧沉淀下来并被激活,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的诸多价值取向不谋而合,其内在契合点起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民本”与“以人为本”具有内在契合性。中国传统的民本观念由来已久,早在《尚书·五子之歌》中就曾有“民惟邦本,本固邦宁”的说法。而在传统文化中具有举足轻重地位的儒家更加强调“以民为本”,孟子则强调“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孟子·尽心下》),以“民贵君轻”思想告诫统治者“得民心者得天下”,荀子也将君民关系比作“舟”与“水”的关系。汉代名士贾谊极力倡导“民为国本”,唐代著名谏官魏征也提出“民存则社稷存,人亡则社稷亡”。然而,这些珍贵的民本观念依旧未能打破我国封建王朝不断更迭的历史周期律,究其原因可以发现,在我国的封建体制下,“民本”观念的本质仍是一种君本观念,“贵民”“重民”的本质仍是为了“驭民”。正是在借鉴和反思历史的基础上,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共产党人打破了传统的以君为中心的民本论的桎梏,坚持“以人为本”,把人民群众“拥护不拥护、赞成不赞成、高兴不高兴、答应不答应”[1]40作为各项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并提出要“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2]280“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3]624,习近平在谈到实现中华民族复兴的“中国梦”时进一步强调,“中国梦归根到底是人民的梦,必须紧紧依靠人民来实现,必须不断为人民造福”[4]40,并把为人民谋幸福作为中国共产党人不变的初心和使命,把“共享”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价值追求,强调“国家建设是全体人民共同的事业,国家发展过程也是全体人民共享成果的过程”。[5]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习近平更加关注人民群众需求的升级转化,把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作为奋斗目标,强调“必须再接再厉,使发展成果更多更公平惠及全体人民,朝着共同富裕方向稳步前进”[4]28。由此,新时代以来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指引下,以精准扶贫为抓手的脱贫攻坚战在全国打响,数千万贫困群众陆续脱贫,发展成果得以惠及更多民众;伴随着新型城镇化、乡村振兴等战略举措的推进落实,我国的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程度得到进一步提升;多类型人才培养模式的建立、多渠道就业创业体系的创设和多层次社会保障体系的构建等,也为解决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问题提供了更加科学、有效的方式和途径,推动了广大人民群众更好地共享社会发展成果,人民群众的幸福感、获得感和安全感也得到了显著增强。回首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党所走过的不凡历程可以发现,以人为本理念贯穿于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治国理政的方方面面。由此,中华传统文化中的“民本”观念也被赋予了新的“以人为本”“以人民为中心”“共建共享”的新时代内涵,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所秉承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则进一步推动了我国传统的“民本”观念向真正“以人为本”的价值转换,实现了对传统“民本”观念的历史性超越。
第二,“天人合一”与“绿色发展”具有内在契合性。“天人合一”价值观念由道家代表人物庄子所提出,庄子认为:“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庄子·山木》)主张天是自然,人是自然中的一部分,天人本是合一的,因此,应达到人与自然相和谐的状态。“天人合一”理念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元素,也得到了后世的持续演绎,如北宋时期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张载在《西铭》中提出“民吾同胞,物吾与也”,主张破除人与自然之间的对立关系,达至和谐相处状态。而今,古老的“天人合一”理念在滋养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同时也为今人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关系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源泉。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就曾提出:“要采取有力的步骤,使我们的发展能够持续、有后劲。”[6]312并依据当时的国情,积极推动植树造林等工作的开展。随着改革开放的持续进行,传统经济增长模式难以为继,如何协调人与自然的关系成为一个突出问题。为此,江泽民提出坚持走新型工业化道路的主张,胡锦涛则在“科学发展观”中强调必须坚持可持续发展,提出“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是和谐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民众“盼环保”“求生态”呼声日益高涨的紧迫现实,习近平适时提出了著名的“两山”理论:“我们既要绿水青山,也要金山银山。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7]并把绿色发展观作为新时代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基本理念之一,进一步强调,“良好生态环境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8],要“正确处理经济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的关系,像保护眼睛一样保护生态环境,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1]395。由此,绿色发展观不断深入人心,坚持绿色发展也逐渐成为全体民众的基本共识。在“两山”理论和绿色发展观的指导下,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适时将生态文明建设上升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高度,并提出了一系列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的战略举措,使传统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逐渐向集约型转变,以绿色、创新为动力的双轮驱动发展模式日益成熟,主体功能区制度逐步健全,国家公园体制试点也在积极推进,美丽中国的壮阔景象渐次呈现。由此,传统的“天人合一”理念焕发了新的生机,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的生态文明观念则在继承传统的基础上实现了对“天人合一”观念的现代演绎。
第三,“传统小康思想”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具有内在契合性。“小康”作为一种社会理想,一个萦绕在中国人心头挥之不去的古老梦想,转眼已伴随中华民族走过了几千年的漫长历程。“小康”一词最早出现于我国的诗歌总集《诗经·大雅·民劳》中,“民亦劳止,汔可小康”表达了普通百姓对于时任统治者所施暴政的不满和对闲适和谐生活的向往。随后,随着儒家思想在我国传统社会中的日渐鼎盛,“大同”作为社会发展的最高阶段逐渐备受推崇,此时“小康”则作为仅次于“大同”的社会理想而存在。按《礼记》的描述,所谓大同社会就是“天下为公”,“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而所谓小康社会则是“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转入民间以后,小康指的是生活比较宽裕,能够丰衣足食,它反映了长期处于贫困状态的普通百姓对于衣食无忧生活的向往。“现代意义上的小康,是邓小平提出来的。当中华民族的历史车轮进到20世纪70年代末时,邓小平古为今用,赋予‘小康’以新的时代内容,用来描述中国的现代化概念,并把它纳入‘三步走’发展战略中。”[9]308邓小平用“小康”“温饱”“人均”这样的概念来描述我们的现代化目标,反映了他是着眼于人民生活提高和改善的角度来思考中国社会发展战略的。进入21世纪,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指引下,江泽民提出了建设全面小康社会的发展目标。随后,胡锦涛又提出了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战略任务,从而实现了“把实现人民普遍幸福的价值目标具体化、系统化”[9]159。党的十八大报告首次正式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随后,习近平更是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纳入“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当中,并指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我们的战略目标……我们所有奋斗都要聚焦于这个目标。”[1]23同时还进一步明确:“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一个不能少;共同富裕路上,一个不能掉队。”[10]“没有全民小康,就没有全面小康。”[11]59—60由此,在“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保障、指导和推动下,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和污染防治这三大直接关系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成败与否的攻坚战扎实推进,我国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征程上迈出了坚实步伐。回首改革开放40年的历程可以揭示出,虽然由于社会实践的复杂和深刻,儒家思想所推崇的大同社会至今也未能建成,但小康却作为一种理想的社会模式而存续在国人心中。改革开放以来每一次的尝试和探索都丰富和发展了传统“小康”价值追求的内涵,而当前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提出无疑也是对传统“小康”观念的升华。
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浸润着中华儿女的心灵,培育了中华儿女的性情与品格,也为中华儿女的为人处世提供了方法论指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在方法论层面的内在契合性起码体现在:
第一,实事求是方法论方面具有内在契合性。“实事求是”作为我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命题,由东汉著名史学家班固在其所著的《汉书·河间献王传》中提出,其所谓“修古好学,实事求是”旨在提倡一种踏实认真、质朴无华的学习态度和方法,这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如宋代理学家朱熹提出的“格物致知”“即物穷理”等命题都体现出对实事求是方法论的传承。明末清初的进步思想家王夫之、黄宗羲、顾炎武等则明确倡导经世致用的求实之风,反对坐而论道,流于空谈。而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改革和发展的过程中,实事求是的方法论也得到了进一步的传承和弘扬。改革开放之初,邓小平就强调:“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理论联系实际,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就是我们党的思想路线。”[12]278实事求是思想路线的恢复迅速破除了改革开放之初禁锢在人们头脑中的思想藩篱,推动了我国改革开放事业的顺利拓进。随后,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不断加快和程度的日益加深,江泽民、胡锦涛在坚持实事求是的基础上创新性地提出了与时俱进、求真务实的工作方法。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进一步强调:“实事求是,是马克思主义的根本观点,是中国共产党人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根本要求,是我们党的基本思想方法、工作方法、领导方法。”[4]25除此之外,“发展是硬道理”“空谈误国,实干兴邦”“贵在力行,重在履事”“循名责实,重效致用”等话语也多次出现在习近平的系列讲话之中,成为习近平秉承实事求是方法论的突出表征。纵观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治国理政的实践过程也不难发现,立足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直面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形态,回应群众多元化需求的升级,对社会主要矛盾的转化做出贴合实际的及时调整等一系列实践举措,都鲜明地体现了习近平对于实事求是方法论的贯彻落实。
第二,辩证统一方法论方面具有内在契合性。辩证统一作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方法论在我国传统文化中也有鲜明体现。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作为中华民族集体智慧结晶的《周易》一书就曾提出:“一阴一阳谓之道”“生生之谓易”,包括宋代理学家张载提出的“两一”学说以及我国中医学术中讲求的辨证施治等,都构成了中华传统文化中的辩证思维,为我们准确认识和把握事物提供了重要的方法论指导。而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改革和发展的过程中,辩证统一的方法论也得到了充分运用。面对改革开放之初亟待解决的各种问题,邓小平强调要把辩证统一的方法运用于全部领导工作之中,提出“一手抓物质文明,一手抓精神文明”的“两手抓”方针,并指出前者是基础,后者是保证,要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随后,依据中国社会的发展变化,江泽民突出强调要坚持党的最低纲领与最高纲领的辩证统一,胡锦涛则在辩证看待我国与世界关系的基础上,提出了构建“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这一辩证统一的“双和”理念。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更是明确指出“辩证唯物主义是中国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方法论”[13],并在多个场合强调要“学习掌握唯物辩证法的根本方法,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提高驾驭复杂局面、处理复杂问题的本领”[11]280。与此同时,辩证思维作为习近平治国理政的科学思维方式之一,对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和“五位一体”总体布局也发挥了不可忽视的重要指导作用。由此,辩证统一的方法论已经成为当前我国处理发展过程中所面临的各种矛盾冲突的重要法宝:稳中求进与改革创新的辩证统一成为新时代推动我国经济发展的基本原则,继承与创新的辩证统一成为当前发扬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方法,压力与动力、约束与爱护的辩证统一成为新时期我们党教育管理党员干部的基本策略……这些都是对辩证统一方法论的创造性运用和发展。
第三,统筹兼顾方法论方面具有内在契合性。统筹兼顾的工作方法是我国传统文化中整体性思维在当代社会的演绎形式。我国传统文化历来重视从整体的角度出发思考问题,认为世间万物是一个有机整体,因此不能割裂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反对片面地强调事物的某一方面而忽视其他方面的做法。如孟子曾提出“上下与天地同流”(《孟子·尽心上》),庄子也曾在《齐物论》中提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西汉淮南王刘安在其主持编纂的《淮南子·泰族训》中同样强调君王执政要“仰取象于天,俯取度于地,中取法于人”,包括我国传统文化中所主张的“刚柔并济”“阴阳相生”等观点,都体现出我国历史上对于事物整体性的偏重,强调从天地人、正反对立面等角度力求全面地认识和解决问题的传统。而改革开放以来,传统文化中的整体性思维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改革和发展也产生了重要影响。邓小平在改革开放之初就强调:“我们必须按照统筹兼顾的原则来调节各种利益的相互关系。”[12]175江泽民同样提出:“在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必须处理好各种关系,特别是若干带有全局性的重大关系。”[14]460胡锦涛则将统筹兼顾确立为科学发展观的根本方法。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在主持十八届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体学习时就明确指明:“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所以必须加强和改善党的领导,充分发挥党总揽全局、协调各方的领导核心作用。”[4]13基于此,面对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快速发展而政治、文化、社会和生态等领域相对滞后的发展现状,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战略目标的宏观指导下,“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应运而生,正如习近平所说:“全面小康,覆盖的领域要全面,是五位一体全面进步。”[1]78正是在统筹兼顾方法论的指导下,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在国际上以统筹东中西、协调南北方为基调,创新性地提出并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在国内,京津冀协同发展和长江经济带等战略的落地实施也为推动各地区协调发展注入了新的强大动力,同时五大发展理念中“坚持协调发展”理念的不断落实也凸显了统筹兼顾这一工作方法在新时代的充分演绎,而大局意识、补短意识、协同意识的不断提升也为我国传统文化中的整体性思维增添了更加绚丽的时代色彩。
作为中华民族的血脉和中华儿女共同的精神家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其海纳百川、包容万象的气度铸就了自我的博大精深,特别是其中包含的许多宝贵理念,在传承民族血脉、筑牢精神家园的同时,也为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形成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源泉,促成了二者在基本理念层面的诸多内在契合性。
第一,“革故鼎新”理念与“全面深化改革”具有内在契合性。“我们的先人们早就提出:‘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15]习近平通过引用三句古语对我国传统文化中的革故鼎新理念进行了生动阐释。“革故鼎新”出自《周易·杂卦》:“革,去故也;鼎,取新也。”自古以来,革故鼎新的进取精神就备受中国人的推崇,无论是战国末期法家代表人物韩非提出的“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韩非子·五蠹》),还是汉代著名文学家桓宽指出的“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盐铁论·忧边第十二》),以及《易经》中所强调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等,都表明革故鼎新理念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改革开放以来,革故鼎新理念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建设和发展也发挥了关键的指导作用。邓小平始终坚持“发展是硬道理”,要发展就要变,不变就不会实现发展。正是这些理念掌握了中国人民的精神,我国的改革开放伟大征程才得以在众多阻力中扬帆起航,并在以江泽民、胡锦涛为代表的党中央领导人的带领下破浪前行,从而为新时代改革开放事业的进一步拓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制约我国社会发展的桎梏和枷锁,习近平提出了实施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举措,并强调“面对新形势新任务,我们必须通过全面深化改革,着力解决我国发展面临的一系列突出矛盾和问题”[4]71。基于此,一场“全面发力、多点突破、纵深推进”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浪潮应声而起,为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各领域的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同时,伴随着改革的不断深入,各项改革措施在推进过程中面临的阻力和困难也与日俱增,习近平进一步强调:“这个时候需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不断把改革推向前进。”[16]这一指示在鼓舞改革士气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我国将改革开放进行到底的信念和决心。当下,全面深化改革作为我国在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正在贯彻落实,我国主要领域改革的“四梁八柱”框架已经基本确立,各项制度日趋完善,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水平也得以显著提升。可以说,全面深化改革,改掉的是制约发展的藩篱,获得的是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蓬勃发展的新动力,同时也是我国传统文化中的革故鼎新理念在新时代的再次绽放。
第二,“德治”理念与“以德治国”具有内在契合性。在数千年的中国封建王朝中,法治作为治理国家的手段虽然被历代统治者所普遍采用,但总体仍以“德主刑辅”的方式而存在。特别是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家以德治国理念就逐渐成为封建统治者治国理政的主导理念。西周初期,周公就曾提出:“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周书·蔡仲之命》),孔子也强调:“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论语·为政》),“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论语·为政》)等,都告诫统治者应当实行德政。历史证明,德治理念在维护封建统治和维持社会稳定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同时也成为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被沿用至今。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同时重视加强社会主义道德建设:积极培育“四有”新人,倡导社会主义荣辱观,加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等战略举措的推进落实都体现了我国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建设、发展的过程中对于德治理念的传承和弘扬。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愈加重视道德治理,强调:“国无德不兴,人无德不立。”[4]168面对当下公民价值取向日益多元化的社会现实,习近平又创新性地提出“人民有信仰,国家有力量,民族有希望”的口号[17]42,为新时代我国的道德建设指明了前进方向。同时,法治与德治相结合的治国方略也得到了高度重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成为亿万国民的精神旗帜,以激励群众不断向上向善为目标的公民道德建设工程得到深入落实;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成为我们党高素质专业化干部队伍建设的首要原则。可以说,当下在坚持依法治国的基础上,古代的“德治”理念将实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以德治国的施政理念也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第三,“居安思危”理念与“全面从严治党”具有内在契合性。回望中华民族五千年文明发展史中的朝代更迭,可以发现,每一个繁荣盛世的覆灭都与当朝统治者安而忘危、贪图安逸的思想不无关系。也正是在不断汲取历史教训的过程中,居安思危作为一种忧患意识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始终占据着重要地位。早在春秋时期,著名史学家左丘明就曾在《左传·襄公三十一年》中提出“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以此劝诫执政的君主谨慎施政。儒家代表人物孟子也强调“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孟子·告子下》),而《周易·系辞下传》中“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国家可保也”的说法则告诫作为国家组成因子的每一个体,在日常生活中同样需要时刻保有居安思危的忧患意识。时至当代,虽然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但居安思危理念在我国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依然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从新中国成立之初毛泽东提出的“两个务必”,到改革开放时期邓小平提出的“关键是共产党内部要搞好”,再到江泽民提出的“治国必先治党,治党务必从严”和胡锦涛所强调的“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等,都体现了我们党对于居安思危理念的高度重视。党的十八大以来,无论是风云变幻、暗流涌动的国际局势,还是瞬息万变、日新月异的国内形势,都对新时代党的建设提出了更高要求。对此,习近平强调:“增强忧患意识,做到居安思危,是我们治党治国必须始终坚持的一个重大原则。”[4]200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的历程表明,以“两学一做”“三严三实”、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为着力点,以“八项规定”“六项禁令”、反对“四风”为突破点的全面从严治党战略举措密集出场,党风廉政建设绩效显著。由此观之,传统文化中的居安思危理念为新时代全面从严治党战略举措的出场提供了思想源泉,而全面从严治党的具体实践又体现出居安思危理念在新时代的回响。
第四,“和合”理念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具有内在契合性。中华民族作为一个爱好和平、追求和谐的民族,“和合”理念在我国传统文化中流传已久并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讲信修睦、亲仁善邻、以和为贵、协和万邦等都浓缩了我国传统文化中的“和合”理念,我国古代的先哲们在著书立说的过程中也对这一理念进行了阐述。孔子强调“四海之内皆兄弟”(《论语·颜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墨子主张“兼相爱”“爱无差”,孟子则提出“仁者无敌”“达则兼济天下”(《孟子·尽心上》)等,都可以看作是对“和合”理念的肯定性解读。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合理念在世代传承的过程中也得到了更加充分的运用。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到改革开放初期邓小平所主张的“韬光养晦”,以及江泽民时期的“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和胡锦涛所提出的构建和谐社会与和谐世界的“双和”理念等,都表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路不仅是和平发展之路,而且是推动世界和平进步之路”。[9]124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国际风云的变幻不定和“中国威胁论”的甚嚣尘上,习近平向世界明确表态,“中国将始终做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坚定走和平发展道路”[1]525,并创新性地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念,对国际权利观、共同利益观、可持续发展观以及全球治理观等作出了新的更加符合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解读,同时也为我国跨越“修昔底德陷阱”提供了可行之路。正如习近平所言:“只要我们牢固树立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携手努力、共同担当,同舟共济、共渡难关,就一定能够让世界更美好、让人民更幸福。”[1]482另一方面,作为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首倡者,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由理念走向现实也成为中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使命,“一带一路”、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实践平台的纷纷搭建,成为推动人类命运共同体由理念迈向现实的先锋探索。由此观之,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也为“和合”理念在新时代的意义彰显提供了更加广阔的世界舞台。
综上所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内涵丰富、博大精深,与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内在契合性除上述价值观、方法论以及基本理念等维度外,还体现在百姓日用而不觉的隐性层面。正如习近平在北京大学考察时强调,“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中华民族的基因,植根在中国人内心,潜移默化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方式和行为方式”[4]170,“我们生而为中国人,最根本的是我们有中国人的独特精神世界,有百姓日用而不觉的价值观”[4]171。因此,虽然没有显性的典籍文本可供引用、考证,但不可否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每时每刻都在以“日用而不觉”的方式滋养着我们的心灵,培育着我们的精神,塑造着我们的品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