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中国边界与海洋研究院 湖北 武汉 430072)
20世纪9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国家大力发展市场经济,跨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迅速扩张,同时信息技术与运输业的也有了长足的发展。在这些因素的共同影响之下,贸易全球化不断拓展着其内涵与表现形式,产业内贸易在国际贸易中的占比也越来越高,资源得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最优配置。克鲁格曼(1995)发现许多生产商将价值链切割后分散到不同的国家,由此产生了一群超级贸易国家,在这些国家中贸易占GDP的比重非常大。[1]这种生产环节在全球范围的价值链逐渐被大多数学者统一称呼为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GVC),将基于全球价值链分工产生的中间品贸易称为全球价值链贸易。
在2013年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后,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来探讨一带一路建设的研究开始不断涌现。在 CNKI 数据库中对“一带一路 全球价值链”进行“主题”搜索,可以检索出258条结果。最早以全球价值链为视角研究一带一路的研究始于2014年,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不断推进,对此的研究也在逐步增加,2015年35篇,2016年64篇,2017年91篇,2018年66篇。从内容来看,学者研究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所处的位置、“一带一路”与全球价值链相互作用的影响以及通过“一带一路”倡议提升中国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路径与方法这三个问题上。
Gereffi(1999)早在1999年的文章中就认为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组装-委托加工-原始品牌制造的路径来提升自己在全球价值链上的位置。[2]然而中国的学者如刘志彪等认为(2007)发展中国家的代工企业受制于发达国家跨国公司所具有的技术优势和市场优势,而无法实现向高端价值链的攀升。[3]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上所处的位置也有更多的学者加以研究,既有学者研究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也有学者研究了中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全球价值链的地位。
(一)“一带一路”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位置的研究中,学者普遍认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中处于低端位置,我国地位虽然在上升,但仍处于下游。孙慧,刘媛媛(2016)通过对丝绸之路经济带沿线国家经济发展及其国际贸易现状分析,判断出丝绸之路经济带在全球价值链中处于低端位置,并进一步提出在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雁阵模式中存在1个大雁阵和中亚、西亚、南亚3个小雁阵,而中国应扮演领头雁的角色。李俊久,蔡琬琳(2018)借助Koopman(2011)的方法[4],测算了中国与26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1999-2011 年间的GVC分工参与指数和地位指数,结果发现,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所处的地位虽有上升趋势,但目前仍处在下游地位。[5]
(二)中国在“一带一路”国家中价值链的位置
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内部,学者普遍认为中国在这个区域价值链中处于较高的位置。温怀玉,霍伟东(2018)研究认为虽然中国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依然处于弱势,但中国制造业竞争力在“一带一路”国家中排名第一,且中国制造业在区域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日益提升,随着“一带一路”建设的深入推进,中国制造业将逐渐完成转型升级,提升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地位。[6]杨仁发,王金敏(2017)从贸易增加值视角,测算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的相对竞争力、GVC地位指数和GVC参与度指数。研究表明: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中,中国生产性服务业处于全球价值链上游,具有明显的竞争优势,呈高附加值的特点,并且中国生产性服务业与临近的东南亚国家相比,竞争优势更明显,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更高。[7]
(三)中国在全球价值“双环流”中扮演的角色
此外也有数位学者认为存在一个全球价值“双环流”或者是“嵌套型”价值环流,中国在这样的价值环流体系中扮演的是连接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角色,而“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作为衔接者的平台。蓝庆新,姜峰(2016)也认为存在一个全球价值“双环流”结构,一个环流是中国与发达国家之间以产业承接与分工、贸易、投资、资本间接流动为载体形成的价值循环体系,另一个环流是中国与发展中经济体之间以贸易、直接投资为载体形成的产能国际合作循环体系。而“一带一路”是中国在全球价值双环流结构中,构建以中国为主导的国际价值链体系的重要平台,中国借助“一带一路”,逐步成为连接发达国家与亚非拉欠发达国家的中间节点和枢纽点。[8]然而韩晶,孙雅雯(2018)认为中国主导的 “双环流全球价值链” 仍面临巨大阻碍:在发展中国家与中国的价值链环流中,部分发展中国家因其发展模式的局限难以融入价值链环流;在与发达国家的价值链环流中,中国仍位于中低端位置,低成本优势难以为继,中国在主导全球价值链的能力上仍有待提升。
(一)“一带一路”倡议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影响
对于“一带一路”倡议对全球价值地位提升的影响,杨静,徐曼(2017)认为当前众多发展中国家在全球价值链的中仍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而“一带一路”正是构建公平开放、利益共享的全球价值链的重要契机,是在“权力三角”的推动下,面向国家、面向全球的重要合作平台。[9]王恕立,吴楚豪研究同样表明:“一带一路”沿线14国的产业互补性大于竞争性,且各产业的关联度较高,“一带一路”合作能够帮助中国实现价值链的中高端化和产业升级,也能促进“一带一路”区域性分工地位的跃升。姚战琪,夏杰长(2018)通过实证研究,认为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I能显著促进沿线国家全球价值链参与指数提升,这主要是因为我国大量使用东道国提供的原材料和中间品从事生产活动并出口,因此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OFDl显著促进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GVC地位指数。[10]
(二)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作用
对于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作用,学者普遍认为嵌入全球价值链将促进沿线国家的经济发展,然而也有学者认为“一带一路”国家嵌入全球价值链并不能促进产业升级。李建军、孙慧(2016)测算了“一带一路”沿线38个国家的全球价值链嵌入度其发现嵌入全球价值链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增长有着显著促进作用,因此“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应积极融入全球价值链国际分工体系。[11]然而,如马晓东,何伦志(2018)持有相反的观点。其通过定量研究表明: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整体层面来看,融入全球价值链并不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分区域来看,仅中国所属的东亚、东南亚区域融入全球价值链能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具体而言“一带一路”沿线有8个国家融入全球价值链能显著地促进产业结构升级,10个国家不能,其余国家融入全球价值链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则不显著。[12]
(一)以一带一路”倡议促进沿线国家协同发展
基于2007年的观点,即发展中国家在参与全球价值链时存在着“低端俘获”的现象,刘志彪(2018)提出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结构的调整与重塑上有两个方面的问题需要注意:一个是要努力促进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可以利用中国企业既嵌入全球价值链又嵌入产业集群的优势,通过培育世界级先进制造业集群等多种办法来实现;另一个就是要利用“一带一路”倡议实施的契机,基于内需主动构建崭新的全球价值链。[13]然而并非所有的学者都认为应当过分强调“去低端”化,黄先海,余骁(2018)则认为而应注重自身技术水平提升的适宜性,不能过分强调 “去低端”。对于发展中国家而言,中低端行业对于经济增长仍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中国应完善相关配套政策,有的放矢地向相关沿线承接国家或区域倾斜,在实现自我发展的同时带动沿线各国经济增长。[14]
(二)构建以中国为主导的区域价值链
也有众多学者认为中国需要从嵌入欧美日主导的全球价值链转换为自我主导的区域价值链,这也是研究的一大热点。王磊,魏龙(2016、2017)的两项研究都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即中国占据GVC高附加值环节尚需时日,中国可以通过“一带一路”倡议主导“一带一路”区域价值链(Regional Value Chains,RVCs),使中国制造业占据RVCs内技术制高点。其2016年的研究从产业竞争性与互补性出发,基于WIOD数据和KPWW方法,利用RCA指数、RGVCA指数和价值链位置指数等指标,证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产业间和产业内的互补性均强于竞争性,这一结论也与王恕立等(2018)的计算结果相吻合,且中国占据了价值链的高附加值环节,具备主导区域价值链的条件。[15]孟祺(2016)计算了 “一带一路” 分区域的制造业竞争力状况,发现中国有能力也有必要构建全球价值链,区域内部分国家迫切需要制造业合作以促进经济发展,因此区域内国家制造业可以合作构造全球价值链以打造命运共同体。[16]王原雪,张二震(2016)同样也认为中国要积极转变在全球贸易治理中的角色定位,由国际贸易规则制定的参与者向主导者转变,努力构筑中国主导的全球自由贸易区网络,巩固和提升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17]
(三)应对 “一带一路”建设促进中国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风险
在如何应对风险上,王领等(2017)认为中国政府应与“一带一路”东道国政府加强协调与磋商,减少企业投资风险和阻力;中国企业应与东道国企业结成利益共同体,实现互利共赢;同时还要采取措施,使国内、国际价值链协调发展。[18]宋勇超(2017)通过实证研究认为在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投资的过程中,应当针对处于不同价值链地位的企业,选择差异化的投资模式。充分发挥双边投资协定的作用,并加强政策引导,提高企业生产效率。[19]王聪(2016)也提到了差异化的思路,他认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应基于不同的经济基础融入模块化网络,在模块分解中实现企业异质化、地区差异化分工。各国应积极参与高附加值下游产业投资,以技术合作、高端服务业贸易等促使各经济体实现生产环节向更具核心技术与高附加值的环节转移。[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