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军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 浙江杭州 310028)
边疆外文地方文献指的是反映我国边疆地区一切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以及群体活动方式的记录,凡是在内容上涉及该区域并具有一定价值的,用外文书写的文献信息载体,它“有地方志、地方谱碟、地方丛书、地方工具书、地方图录、地方笔记、日记、地方碑文、地方印章、票据和表格、地方信札、地方档案等”[1](P443)等形式。尤其是在近现代,中外博弈和领土争端激烈,所留下的边疆外文地方文献尤为丰富。以我国东北地区的近现代日文文献和俄文文献为例,其中日文地方文献达13519种,俄文地方文献达656种。[2]这些文献对内来说,可以挖掘边疆历史文化元素,丰富边疆历史内涵,有利于文化建设,对外可以丰富中外交流史并为“一带一路”建设发挥支撑辅助作用,具有重要意义。
但在当前,我国各部门对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的整理出版工作相对薄弱,整体状态处于零星与粗放的初级阶段。这和数量庞大的文献材料数量不成比例。故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哈尔滨是近现代崛起的“俄侨之都”、奉系要塞、伪满重镇,集中体现了近现代中国政局的变迁和边疆局势的动荡。而俄、日势力在此留下的外文地方文献具有数量大、成果多、体系性强的特点;以黑龙江省博物馆、哈尔滨市方志馆为代表的编辑力量在这方面的工作又处于较为领先地位,所以无论是从文献的存世量,还是工作的先进性来说,以哈尔滨外文地方文献为例都具有示范意义和研究价值。从事近现代边疆地方文献的整理工作需要外语能力、历史知识、政治意识、国际视野等一系列综合素养,是一项难度较大的工作。故本文将结合自身工作经历,以哈尔滨的外文地方文献为例,提出在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方面可以着力的三类出版选题,并对出版时在文献史料性、立场倾向性、语言变迁性等方面要把握好的特点进行分析,以期为出版实践提供智力支持。
(一)编制检索目录。边疆外文地方文献检索目录具有重要的选题意义。由于边疆区域的冲突性和变动性,使得外文地方文献流散到世界各地,产生了巨大的搜集难度。“书目的主要作用在于对文献进行压缩和整序,从而降低原文获取的成本,节省读者查找文献的时间,提高一次文献的传递速度和利用效率,促进科学信息资源的公共获取。”[3](P1)所以对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进行检索目录编制具有巨大的集成性和方便性意义。
在边疆外文文献检索目录编制方面有很大空间。以哈尔滨外文文献为例,当前在日文、英文文献目录整理方面乏善可陈。在俄文方面,大量文献随着俄侨们流播到世界各地,如俄罗斯、美国、中国、荷兰、捷克、法国等地。尽管来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和机构出版了一批这方面的目录:国外在编目方面做得比较好的有А.卢卡申编的《远东报刊编目:哈尔滨学生报刊》[4]、奥莉加·巴吉奇编的《哈尔滨俄侨出版物(1898—1961)》[5]、Н.В.雷扎克编的《“俄罗斯的哈尔滨人”馆藏:В.А.斯洛博奇科夫搜藏目录》[6]、Н.А.索洛维约娃编的《哈尔滨俄侨出版物:1945年从哈尔滨带到哈巴罗夫斯克的出版物目录》[7]、А.И.巴尔杰耶娃等人编的《莫斯科各图书馆馆藏俄侨报刊总目(1917—1996)》[8]、Г.В.米赫耶娃编的《圣彼得堡各图书馆馆藏俄侨报刊总目(1917—1995)》[9]、夏威夷大学编的《中国、日本、朝鲜的俄文出版物》[10]、哈尔拉莫夫编的三卷本《俄罗斯国立图书馆馆藏俄侨文献(1918—1919):编目指南》[11]等;国内在编目方面有黑龙江省图书馆编的《黑龙江省图书馆馆藏俄侨文库要目总览——早期哈尔滨出版物》及即将出版的《哈尔滨俄侨出版物图录》,石方、李兴耕、蒋三军及一些方志机构在不同的出版物中的进行了重复性的篇目罗列。但是总体来说,有两方面的空白,一是有大量馆藏机构的目录并未进入公私目录系统,耶鲁大学图书馆、旧金山俄罗斯文化博物馆、俄罗斯国家档案馆、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立档案馆、荷兰莱顿大学图书馆、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黑龙江省博物馆等馆藏部门的文献还未知,二是具有集成性的、详细刊载文献情况的综合性目录还是空白。
(二)编译成体系的报、刊、书。在近现代边疆外文文献整理方面,报、刊、图书也是丰富的选题宝库。根据笔者编译的《哈尔滨俄侨词汇汇编(1896—1946年)》,俄、苏在哈尔滨出版的图书达712种,期刊231种,报纸144种。报刊自成体系,是传统文献整理的重点。图书方面,也有不少像统计资料、年鉴、公报、辑刊等成体系的图书值得关注。1924—1928年中东铁路管理局连续出版5 年的《哈尔滨大全》、1929—1938年日伪哈尔滨特别市市政府连续出版10年的《哈尔滨特别市市势年鉴》、哈尔滨自然科学家和民族学家协会出版的十三辑论丛(1946—1954)等都是极具整理出版价值的内容。
当前在这方面有所实践的有哈尔滨市方志馆挖掘了中东铁路管理局的《远东报》和《哈尔滨特别市市势年鉴(1929—1934)》(日文版)。前者是中东铁路机关报。后者内容涉及东北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民族、人口、地理、历史、自然风光、宗教信仰、风俗习惯以及工业、矿产、商业、金融、水利、交通运输等,资料详实。
值得一提的是,这类文献在兼顾文化效益的同时,也能够达到很好的经济效益。可以参考的一个例子是以东北林业大学出版社出版的《东北旧报纸整理系列丛书——远东报》,在第一版平装版的基础上,已经进入第二版精装版的酝酿阶段,而且吸引了民间书商的关注和洽谈。
(三)搜编回忆录。回忆录尽管在可信度等级上次于档案、志鉴等,但是作为一种当事人的“亲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历史真相。“回忆录的形式日趋多元化,由单一的回忆录形式发展为包括自述、自传、访谈在内的复合形式,特别是口述史的兴起为回忆录提供了新的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12]。在边疆外文回忆录方面,有一些选题可以挖掘。黑龙江省外事办的《往事如新——中俄友好故事集》[13]就是很好地开拓,挖掘了外人在华的中国故事。
信札方面,在民间还有不少老侨民信件。像哈尔滨俄侨领袖瓦莉娅·韩的几万封信件还藏于民间收藏家之手。笔者曾有幸阅读其中若干封,深感极高的资料价值。她写给俄罗斯东正教谢拉菲姆执事的信中写到当时哈尔滨教区的梅福季都主教、梅列季主教、季米特里·沃兹涅先斯基大主教、尤维纳里主教、涅斯托尔主教的承继关系和与莫斯科宗主教教区关系的恢复过程。又如在给一位友人的信中提到俄文书籍的流散,老哈尔滨俄侨、诗人、天才芭蕾舞演员维拉·亨娜吉耶夫娜·孔德拉托维奇—希多罗娃的现状,并重点详细讲述了哈尔滨第一音乐学校的创办历程、师资力量和教学情况。
回忆文字方面,一些老侨民的出版物可以进行编选。俄罗斯哈尔滨人协会的各个分会的出版物是非常值得关注的资料。莫斯科分会的两卷本回忆录《莫斯科的哈尔滨人》、新西伯利亚分会的《在满洲的山冈上》杂志、鄂木斯克分会的《鄂木斯克的哈尔滨人》杂志、车里雅宾斯克的《俄罗斯的大西洲》杂志、叶卡捷琳堡分会的《俄罗斯人在中国报》,以及悉尼哈尔滨工业大学(北满大学)校友会的《工大人》都刊载了大量老中国俄侨的回忆性文字,并可以作为图书选题。
在口述史方面,分布世界的老居民的口述资料可以成为选题。在世界各地的俄罗斯侨民后裔还有相当规模的数量,大部分居住于俄罗斯、澳大利亚、美国、巴西、波兰等地,“随着身边的‘老哈尔滨人’相继离世,这些仅存的‘老哈尔滨人’心中对哈尔滨的向往和期盼也越来越浓烈[14](P26)。他们组织怀念活动、文学创作、回访活动来表达情愫。这些侨民中的代表有哈尔滨俄籍犹太传奇富商后裔、《凯恩斯传》作者、英国科学院院士罗伯特·斯基德尔斯基,NBA 老牌球星、诗人汤姆·梅歇里,旧金山什库尔金远东档案馆负责人什库尔金等一大批侨界翘楚。
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在选题类型上带有民族问题、国防建设、国际问题等方面的内容,这些问题都是具有重大选题意义的。为了做好这方面选题,需要在以下三个层面把握好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的特点。
(一)文献的史料性。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的最主要价值在于它的史料性,需要对其史料性有一个客观的认识。对史料性的把握可以帮助出版者按照不同的文献类别、内容对其进行分类出版,使所整理的文献更具体系性。
这些边疆外文文献在价值上来说,是汉语地方文献的巨大补充,具有非常丰富的内容和细致的细节。这一方面和外部势力需要迅速全面了解边疆地区的主观努力有关。另一个重要原因在于近现代外部文明的先进性在印刷出版领域的体现。日俄等国由于受到欧洲先进文明的影响,本国内在十九世纪中叶就出现了具有高超印刷水准和现代出版理念的出版机构。像沙俄的绥青为代表的沙俄出版人早就可以印制《伟大的改革:过去和现在的俄罗斯社会和农民问题》这样具有科学编纂体例、高超印刷技术、丰富色彩配图、精美装帧设计的大体量印刷物。俄罗斯人将本国出版经验移植到我国边疆地区,在中东铁路沿线的哈尔滨、牡丹江、满洲里、绥芬河建立出版工业。以哈尔滨为例,沙俄建立了以中东铁路印刷厂、阿布拉莫维奇印刷厂、乍良(霞光)报社印刷厂为代表的印刷工业,以柴拉报系托拉斯、斯洛沃报为代表的报业传媒,以达尼洛夫出版社、扎伊采夫出版社为代表的出版机构。其出版物明显带有外部文明延伸的特点:《俄声报》《荣军报》《前进报》《哈尔滨时报》等不少报纸等直接取名于沙俄国内报纸,是沙俄出版业的直接复制,我国第一份俄文大学法学专业期刊①《法政学刊》是沙俄法律教育体系的延续,《边界》等时尚杂志远销时尚之都巴黎,体现出接轨世界流行文化的出版眼光和国际布局,大众出版、文学出版、科技出版等图书选题体现出宽阔的选题视野和成熟的商业经验。更为丰富的出版选题、更现代的问题意识、更全面的内容编写、更完美的视觉呈现手段使得出版物具有更丰富的历史细节,这给在近现代在我国“文化等级秩序”上处于边缘地位的、在传统的记叙理念指导下的边疆的地方文献提供巨大的补充。
还需要把握好边疆外文地方文献史料的层次性。一方面指的是文献本身具有的客观性数据资料,记录了丰富的中国边疆情况。如沙俄势力印制的《哈尔滨大全》,记录了中东铁路的各站点和列车火车时刻情况,具体到街道门牌号和电话号的医院、学校、政府、商铺、教堂;《图解满洲产业大系》是日伪官方的调查资料,用铜版纸彩印、丰富的图表数据的方式分农、矿、商分三部分详细记录了整个东北的产业情况。另一方面指的是文献所包含的软性的文化元素。这些元素存在于各方面的外侨回忆录中,反映了外侨的精神面貌、心理状态、文化传统等内容。如《20世纪20年代的哈尔滨的俄侨》[15]一书是由俄罗斯哈尔滨侨民会会长梅利霍夫所编的俄侨回忆录集子,其中对中东铁路管理局局长霍尔瓦特假期接待俄侨儿童、圣伊维尔教堂进行的卡佩尔将军葬礼、中东铁路沿线俄侨消夏避暑场景、哈尔滨街头拍电影过程等进行了细致而又深入的描绘,反映了国际形势的变化和政治夹缝中侨民的生活状态和中外互动的历史场景。日本人杉山公子的《哈尔滨物语》[16]从平民视角记录了伪满统治下哈尔滨的工商业情况和各国实力消长背景下的日本侨民生活状态。
(二)立场的倾向性。在近现代,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在政治、军事、经济上对我国进行了一次次冲击,而边疆是首当其冲的前线和首先“沦陷”的区域,继而不得不扮演外势力进一步侵入的战略跳板。处于各国势力交汇下的出版业会带有倾向性。在整理出版时,要注意文献观点的立场倾向性。在判断文献立场倾向性时,需要结合边疆地区复杂的地缘政治格局和主办者所处的历史语境去考察。
从宏观上来说,边疆外文地方文献相比于以雕版黑白印刷为主要印刷方式的中国边疆地区出版物,表现出更强的政治共谋性和倾向性。边疆的外文出版业由两部分组成,一是由母国政治势力一手扶持的出版业。它本身承载了政治使命,是统治势力的喉舌,需要在边疆地区这一国际政治争锋前哨表现出强烈的立场性。二是由本国侨民主办的出版业。这部分出版企业根植于本土出版经验,将国内的印刷出版工业生产方式带到了中国边疆地区。印刷出版工业具有需要大量的前期投入的特点。为了使自己有稳定的出版业务和商业收入,印刷主不得不在动荡的异国边疆谋求当政者的保护和支持并让度一部分出版自由为当政者进行言说,共谋关系由此达成。由于更强的共谋性和立场性,所以在舆论上往往会追求更为立竿见影的宣传效果。像在哈尔滨,报刊方面,有以《俄声报》《东省杂志》为代表的沙俄势力,有以《前进报》《工人思想》杂志为代表的苏联势力,以《公报》《远东铁路生活》杂志为代表的俄国无党派中间势力,以《我们的路》《民族》为代表的法西斯纳粹势力,以《俄语报》《亚细亚之光》为代表的亲日势力,形成了舆论交锋态势。
这种立场的倾向性具有变迁性。这与边疆地区各方势力“城头变幻大王旗”有关。因为边疆地区往往是势力争夺的区域,各国势力你进我退,文献也相应呈现出不一样的政治色彩。像以纯文艺刊物著称的俄侨期刊《边界》(1926—1945)就体现了这种变化。在日伪统治前,主要刊载大量的反映侨民文化生活的内容,以服务俄侨群体进行阅读氛围构建为办刊风格,之后被日伪控制后则体现出强烈的侵略性和服务殖民的目的,兼及对俄侨群体进行洗脑教化的特征:刊物上标上伪满年号,并在每一期都登载亲日的内容进行洗脑宣传,在内容上也更加露骨,如《日本——孩子的天堂》[17](P19-20)、《对日本驻新京大使的最高接待》[18](P1)、《植田大将抵哈——关东军司令官访问北满之都》[19](P4)等。
有时候,文献的倾向性在复杂的国际政治格局中呈现一种动态中立的状态。像哈尔滨法政大学的学报《法政学刊》随着自身依附的权威政治力量及其话语的更替,经历了从兴盛到衰停的历程,在办刊上一是保持学术独立,积极开展研究,二是延伸哈法大课程,发挥教辅功能,三是结合实用原则,满足俄侨需求,显示出一种不依附政治势力的中立立场。而其在经历沙俄统治后,还能在苏联统治下存续下去,亦是因为刚刚成立的苏联势力进入哈尔滨后,着手开始控制以哈尔滨为中心的中东铁路范围,但是由于难以一举根除哈尔滨的沙俄势力,苏联人以退为进,反而给沙俄残余势力创办的哈尔滨法政大学及其刊物《法政学刊》的发展给予了大力支持以获取知识分子的支持的缘故。
(三)语言的变迁性。在传统古籍整理中,影印出版可以原汁原味地将古籍的内容呈现给读者,但可能保留漫漶,不便阅读;排印出版可以使内容更加清晰准确,但失之原貌。然而边疆外文文献的最大特点就是书写语言是外文,所以为了方便读者阅读,出版者更多的时候需要对外文文献进行翻译整理。
所以在微观层面,需要注意好边疆外文地方文献语言的变迁,尤其是地名的变迁。边疆是国与国之间各自的治理空间极限,它“总是在适应国家治理和发展需要的过程中,不断地变化、调整和再建构,不断改变自己的样式和形态,体现为一个动态的过程”[20](P101),反映了两国政治、经济、文化综合实力的历时性角逐下的暂时性平衡状态。地名反映了“民族的地理、历史、语言文化,同时也反映出民族的心态和风俗”[21](P81)。一个地名在不同文献中具有众多的名字。这种名称的扑朔迷离大体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统治民族重新命名来彰显自己的权威。地名命名权是统治权的一部分。边疆是国际利益的争夺点,新的统治者会通过重新命名来强调自己的主权。如如今的哈尔滨中山路和红军街,经历了沙俄的“霍尔瓦特大街”、日伪的“通道大街”、民国的中山路等称谓变迁;二是因为翻译的音译和义译的标准不统一。像中东铁路的满洲里火车站,在汉语、俄语文献中具有不同的称谓,在有些文献中被作为孟鸠利牙站[22](P374)。而在处理这些文献的翻译时,需要出版者寻找具有深厚外文功底、历史知识并非常负责的译者,多查阅资料,对不同版本和地图进行比对,找到准确翻译。一旦处理不好这类名词的准确所指,将把阅读者引上歧途。
我国拥有数量众多的邻国和丰富的近现代边疆外文地方文献资源。习近平同志高度重视边疆治理和边疆文化建设。做好边疆外文地方文献的整理出版工作,必将在挖掘中国故事、构筑对外共通的价值空间、促进多层次合作平台、加强同各参与国的文化交流合作、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方面发挥巨大作用。
注释:
①《法政学刊》创办于1925 年,除了是我国第一份俄文大学法学专业期刊外,根据《我国最早的大学法学期刊——东吴大学〈法学季刊〉》(《出版发行研究》,2008 年第3 期)、《民国时期高等院校学术期刊的出版与法学研究》(《比较法研究》,2005年第3期)等文献记载,在《法政学刊》之前,我国仅有国立北京法政专门学校的学报《法政学报》(1918)、东吴大学法学院的学报《法学季刊》(1922)、朝阳大学的学报《法律评论》(1923)等三份大学法学专业期刊,《法政学刊》可列之后的第四份,而这一情况不为法律史研究领域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