聋人学生使用短视频软件的现状、问题及结论——以成都市特殊教育学校为例

□ 洪臻颖 吴明芳 毕馨予 韩博文

根据《中国残疾人事业研究报告（2018）》蓝皮书和中国残联等机构所显示的数据，我国现在残障群体人数已经超过8500万，其中听障人群超过2000万，居五大残疾之首。对于聋人这个不可忽视的群体来说，无论是网站，还是短视频APP，越简单的操作步骤，越能方便聋人学生对专类视频的摄取。

本课题组针对成都市特殊教育学校中聋人学生使用短视频APP的现象，以实地考察为主，以问卷调查及社会调查的方式为辅，就聋人学生使用短视频APP的现状进行统计分析，对比聋人学生与正常学生使用短视频APP的情况，深入挖掘聋人学生观看短视频的便捷与缺陷之处，并结合国家法律，为聋人群体使用短视频APP存在的问题提供解决意见，为其接受和反馈过程提供新时代理论视角与媒介赋权的现实关怀。

一、有关聋人群体的界定

聋人，是听力因先天遗传或后天人为因素而受损的残疾人，也叫听力障碍者，简称听障人。聋人群体分为深度聋和重听人士。在教学实践和应用实践中，聋群分为两大块，一种是重听，一种是聋听。重听是指听力下降，但没有达到聋听无法听到任何声音的程度。

除了听力，聋人与健听人之间还存在语言学习的难易程度、掌握程度上的差异。如果一个人在学习说话的阶段就失聪，即从来没听到过所谓语言的声音形式，那么他在开口说话的学习上就会遇到极大的障碍。

二、聋人学生对普通短视频APP的使用

（一）成都市特殊教育学校的概况（以实地调查的双流区特殊学校为例）

成都市双流区特殊教育学校位于双流县东升街道正通路，毗邻区图书馆、残联，环境优美、社区资源丰富。该校致力于为双流区及周边残障儿童、少年提供学前、小学、初中、高中一体化的教育服务。学部每个年级各设一个班，每个班有20至30名学生，同班学生间的年龄层次较为接近。自2007年起，双流区委、区政府对特殊教育学校学生实行全免费教育，促进了全区残疾儿童随班就读工作的有序开展。

聋校课堂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在帮助聋人学生克服语言学习的难关。双流特校实行以手语为主，以文字、视频等多种形式为辅的综合性交流手段：上课时，老师会在使用手语交流的基础上，结合黑板板书、情景模拟等方式帮助聋人学生学习知识。聋人学生的课程设计、课程类别和课程内容与普通的小学初中无较大差别，他们会学习语文、数学、英语、美术等科目，在教科书的使用上与普通中小学无异。

（二）现状

小组对成都市各特殊学校的45名聋人学生随机发放调查问卷（由于本次调查对象存在个体相似性高且符合条件的人口基数小的特点，导致调查人数较少），且保证调查对象性别比例基本持平：女生占44.4%，男生占55.6%，同时在样本中抽取了17名来自双流区特殊教育学校的聋人学生进行实地调查。

绝大多数聋人学生在日常生活中都会使用短视频APP，其中最受欢迎的也是当下最流行的短视频APP是抖音和快手。这两种短视频APP作为常人生活中最常见的主流短视频APP，同时也受到了聋人群体的欢迎。大多聋人学生认为其内容丰富有趣，创意新颖，如能在短视频中学到课外知识是吸引自己的关键，而在交友以及是否能发布自己制作的短视频这两方面上，聋人学生的关注则不如前者。不难发现，信息的接收与掌握对聋人学生来说是更为敏感的一部分，因此，对于他们的此类需求，APP的开发商与运营商还需进行完善。

在发布短视频方面，接近七成的同学在APP平台中发布过自己的作品，其中15%的同学经常发布短视频，由此可以看出聋人学生对作品的发布抱有表达的热情，同时，这也吸引了更多相同群体参与线上的交流与互动，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群体间有效交流与互动的程度。

在使用频率方面，短视频APP已经成为聋人学生休闲娱乐的一部分，有近三成的同学表示每日都会使用短视频APP，而其余的同学也会在两到三天之内使用超过一次。他们利用碎片化的时间来观看短视频，使个体的知识面与眼界得到了不同以往的开阔。

（三）使用中面临的困难

在聋人学生使用抖音、快手一类短视频APP的实际过程中，有20%的调查对象表示APP没有提供完善的功能（如设置慢速播放），有11%的调查对象则表示功能性选项的位置有设计不合理、不方便的缺陷。所以在观看视频的过程中，如果出现缺少字幕、视频速度过快、信息复杂等问题，聋人群体对视频传达的信息内容理解就会不完全、不准确；在平台上自主发布短视频内容的过程中，因为难以把控视频节奏与背景音乐的节奏，故常常使其发布的视频与音乐的搭配性不强或无法达到音乐的节奏点。

而出现类似问题的原因，也可看作是聋人学生在接收信息时所面临的困难。因词汇量、语境感知、语气信息习得的不足，他们在接受信息时容易产生误解。反映在聋人学生使用APP上，由于没有手势提示或无法完全听到声音，必然会导致他们在接收信息和解码信息时比正常学生更容易出现不可避免的障碍——无法选择正确的方式，无法通过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并且对于信息的无反应需要充分的反应时间。

三、聋人学生对特制短视频APP的使用

（一）现状

目前，满足了大部分聋人需求的一款名为“声活”的APP是调查对象的首选。软件自带线上语音实时翻译功能，无论是语音转文字，还是文字转语音，都非常便捷，准确率达80%。此外，“声活”APP还推出了手语翻译预约服务、听障用品售卖、时事资讯、作品分享展示等功能，帮助听障人群在社交、教育、就业、创业等各种生活场景中实现了沟通与交流。

（二）使用中面临的困难

我们看见了政府、公益组织和科技企业的努力，但我们联合聋生通过对“声活”APP产品进行了线上的操作发现，该款APP虽然提供了“手语+字幕”的视频形式，但仍存在四点不足：1.数量过少，远远不能满足观看需求；2.更新效率不高，例如已是春季，但关于秋季的健康知识还存在于以发布时间由近及远的时间线前部；3.针对性不强，APP内只有生活类的话题有对应的手语版视频，诸如新闻、娱乐、文化等板块仍以文字为主；4.原创度不高，页面显示只有一到两位原创作者更新视频，其余都来自于外国网站所提供的手语视频的截取。

四、聋人学生观看普通与特制短视频的内容偏好

我们对聋人学生主要观看的视频内容进行了调查，有35%的人对有关生活趣事、旅游以及美食的视频感兴趣，有28%的人对时事热点内容的视频更为喜欢。作为参照，我们也对500名（各性别人数均等）健全人进行了相同调查，其中有39%的调查对象对旅游美食一类的视频内容更感兴趣，有26%的调查对象喜欢观看生活趣事类的视频，而剩余24%的调查对象更多地关注时事热点类的视频。

从数据中可以看出，聋人群体在观看短视频时的内容偏好与健全人感兴趣的视频内容大体一致，对生活类、热点类的视频有着同样的需求，他们也常常利用碎片化的时间观看视频以获得一定的愉悦感。经过访问，我们进一步知晓：不论是生活类、旅游类还是美食类的视频，聋生们均偏好画面中动作性质强的视频。如短视频APP上教授受众舞蹈、制作菜肴的小课程、景点纵览的介绍、机械装置的组装和拆卸等视频，由于其短小精悍，又搭配了显眼的字幕，聋生们的接受度就非常高，在观看完一次视频后，掌握度便可以达到70%以上，并且对于细节的把握和记忆也超过了健全学生。在沟通的过程中，我们直观地感受到聋生们反馈时使用手语表述之热切。

五、聋人学生使用短视频的内容与技术需求

在调查聋人学生希望通过短视频APP的功能达到自己的哪些方面的需求中，有一半的调查者表示自己是借助观看短视频的手段来学习某些方面的知识技能，有19%的调查者表示希望APP能增加一些满足聋人完成日常生活交流的功能，另外有10%的调查对象希望能在观看视频之余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抖音、快手一类的短视频APP运用“使用与满足”的理论，专注于用户需求的功能研发，而聋人作为使用受众中极具特殊性的一类人群，他们的需求应当得到更多的满足以及短视频APP从业者们更广泛的重视。

从聋人学生观看视频的生理层面上分析，如果视频把事物的发生与发展过程都呈现出来的话，即便是缺少字幕以及视频时间过短或过长，他们都看得懂，而且他们会比健听人士记得更牢固。通过画面、声音等信息调动学生的听觉、视觉等，使大脑皮层同时产生多个兴奋区，对所学的内容很快由感觉记忆进入到深层记忆，从而达到吸取和巩固知识的目的，在积累知识的同时，发展观察力、想象力和记忆力。如果要开发一款针对聋人的视频产品，聋人学生的老师建议：应以视频为主，并配以醒目的、具有指导性质的说明汉字。

六、媒介赋权理论的运用

现如今媒介如何为“弱者”进行权利关系的转向，是赋权的关键。赋权不仅仅是将外部权利和资源进行填充或是增加，它更是一种对社会的交往、参与、表达与行动的方式。新媒介赋权作为一个传播过程，其媒介核心在于参与式传播，即对媒介的认知理解与判断。与本课题组研究相联系，就是应着力填补听障人群在使用短视频APP时较常人产生的鸿沟。

在媒介接触的探讨中，听障人群通过短视频APP的功能来满足自己的需求，不仅极大地促进了沟通障碍者的社会交流，也反映出新媒体对人群的社会融入有积极的影响和作用。而本课题组初步设想的调查对象有可能出现的生理弱势，并不会对媒介使用的频率和接触造成较大的影响。相反，一些聋人学生通过学习和实践，对新事物的接触还会拓展到学习层面，这种“它助”所引导的“自助”，就是新媒介赋权所要“赋予”聋人学生（或者可以扩大为聋人群体）的人文关怀与现实关照。

七、对调查结果的思考

在对聋人群体使用短视频APP的情况进行深入了解之前，我们的初步假设是：由于聋人学生在听觉方面的弱势，目前流行的抖音、快手一类的APP并不便于这一群体的使用。但在对聋人学生的多次接触和问卷调查的统计完成后，我们发现这一群体使用和观看短视频APP的频率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他们观看视频的喜好和习惯与大众保持一致，只是在功能的体验和使用方面低于我们的预期。调查结束后，我们小组事先预判的聋人学生群体所遇到的困难和需求都得到了体现，我们希望更多平台能够给予重视，真正为聋哑学生的生活带来便利。

短视频APP平台的功能可类比为一个可以提供视频播放的网站，只有满足了聋人学生无障碍的使用要求，平台才能较好地弥补聋人学生与健全学生间的信息接受的差异。自本世纪始，Joanne Kuzma等进行了一次大型的跨国比较研究，检测了欧盟、亚洲和非洲12个发展中和发达国家的电子政府网站的无障碍情况。研究结果显示，大部分问题集中在少数几个检测点，如缺乏提供图像的替代文本。因此提出建议，网络开发者应执行涉及行业标准中提供的推荐，以提高其网站的无障碍等级，提供残疾人更开放的网站。由此得出结论，要满足残疾人的需求，政府需要实施多种方式进行网站开发，包括强有力的法律强制要求及建立本土的最佳实践指南。

换言之，在深入视角的实践性过程中，实现信息无障碍，离不开技术的进一步拓展和主体信息获取能力的提升。在短视频APP和其他主流新媒体APP中，还要增加对弱势群体的实践和操作进行实质性帮助的渠道，努力提供覆盖性较广、普遍性均等、针对性更明确的服务，这也能有效保障弱势群体获取信息的公益性。

同时可参照我国残联、工业和信息化部在2017年共同制定下发的《关于支持视力、听力、言语残疾人信息消费的指导意见》（该意见明确指出，“要推进政府和从事相关公共服务的行业采取信息无障碍措施，鼓励支持相关信息无障碍产品研发、生产、推广、应用”）进行法律的修订和完善，为聋人群体提供更全面、更合适的短视频APP平台，使他们在信息的传播中拥有和健听人一样平等的地位和法律保障。

在社会层面上，增加对弱势群体的支持，是减少传播无障碍和给予听障人群更大的活动空间的必要途径，以此保障主体的信息获取能力，并赋予聋人学生在新媒介双向互动的发展中更完整的个人知情权、表达权、受教育权等，使聋人学生借用短视频APP也能成为社会精神财富和科技发展的创造者和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