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译者的发展困局及对策研究

杨 娜

(武汉工程大学 外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中国著名翻译家季羡林先生曾说过“倘若拿河流来作比，中华文化这一条长河，有水满的时候，也有水少的时候，但却从未枯竭，原因就是有新水注入。注入的次数大大小小是颇多的，最大的有两次。一次是从印度来的水，一次是从西方来的水，而这两次大的注入依靠的都是翻译”[1]142-142。可见翻译在我国历史长河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在中国两千多年的翻译史上，出现过三次翻译高潮：第一次是东汉至宋代早期的佛经翻译；第二次是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译；第三次是鸦片战争至五四运动的西学翻译。[2]84本文通过观察三次翻译高潮中译者在翻译史上的作用，对比分析译者的发展现状，探究新的翻译高潮迟迟未到的原因——行业发展困局，并结合行业未来发展趋势，就翻译行业发展中出现的问题，提出解决方案。期盼译者在未来的机遇与挑战前，及时调整自己，走出行业困局，乘风破浪，在翻译行业的大军中一展身手。

一、译者在翻译史上的作用

西汉末年，由于当时社会动荡不安，人民生活困窘，人们急需一种可以作为心灵安慰的思想以求得解脱；同时，统治阶级又急需一种宗教思想，能够帮助其安抚民心、稳定社会秩序和维护封建统治。于是，佛经翻译——第一次翻译高潮就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蓬勃发展起来。在此时期，由于翻译获得了广泛的民众支持和政府支持，译者的社会地位也非常高，在《新唐书》中就曾记载，国家为译者设立了专门的官职。[3]89当然译者也不负众望，通过译介大批佛学典籍成就了佛经翻译，使其对我国各方面的发展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到了明末清初，中国士大夫与欧洲传教士各出于不同的目的，一起引领了另一次翻译活动高潮——科技翻译。此时期，因为没有获得社会的广泛支持，翻译活动完全是译者的自发行为，又加上清政府的原因，翻译活动持续的时间也比较短。所以相比其他两次翻译活动，明末清初的科技翻译没有取得很大的影响，译者所能发挥的作用也非常有限。晚晴时期，西学东渐，第三次翻译高潮应运而生。此次翻译活动是一个以救亡和启蒙为主旋律的翻译高潮，因以大规模引进“西学”为标志，所以也称西学翻译。西学翻译时期，涌现出了大量优秀的译者，他们所翻译的作品广泛涉及文学、社会科学、政治制度等领域，内容也非常丰富。这些作品广泛流传，大大缩小了我国与西方国家在科技和思想方面的差距，也为我国文学界注入了新的源泉。此次翻译活动还推动了我国新文化运动的发生，为我国现代学术体系的建立奠定了知识和人才基础。

综上所述，不同时期翻译所处的社会环境不同，翻译的功用不同，译者所发挥的作用也大不相同。

二、新时代译者的发展困局

新时代背景下，随着互联网蓬勃发展，全球一体化、国际对话、商业贸易活动、文化交流等国际交流活动空前繁盛，其频率相对前三次翻译活动时期已达到了巅峰，译者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此外，经过历史的沉淀，译者前辈们对翻译理论方法的不断总结和更新，如今的翻译技巧、翻译理论更加成熟，更加体系化，译者拥有了更好的成长土壤。而且，更让译者惊喜的是新科技的加入，这是前三次翻译高潮所绝对没有的“帆”。理论上讲，相对前三次翻译高潮而言，此时的翻译行业已经具备了充分的发展条件，译者理应迎来新的翻译高潮。但与之矛盾的是此次翻译高潮迟迟未到，翻译行业中还存在很多问题，例如：翻译行业没有形成产业化发展、人才储备系统失灵、翻译专业度受质疑等，译者深陷行业发展困局，暂时还不能完成新时代赋予译者的光荣使命。

(一)翻译行业没有形成产业化发展

从佛经翻译活动至今，翻译行业经历了将近2000年的发展，但却还没有突破发展的瓶颈，还没有形成一个蓬勃发展的产业。如今，在市场上，即使最大的翻译公司，所占的营业额也只是国内市场的2%～3%。据2007年发布的《中国地区企业发展状况调查报告》和《中国地区译员生存状况调查报告》显示，目前在中国注册的翻译公司只有4000多家。这些翻译公司大多还是同质化的小公司，没有规模、没有品牌、没有生产链，而且大部分的业务都外包给兼职译员完成。[4]53-57

行业没有形成产业化发展，译者就没有好的“生长环境”。受行业大气候的影响，有规模有系统的翻译公司较少，译者发展提升空间受限，就业岗位有限，翻译生态环境不平衡，工资待遇低，生存困难。翻译行业中只有少数译者能获得一席之地，被社会大众所熟悉和认可。大多数译者只能在“跑龙套”中求生活，生存环境恶劣使他们无暇顾及自己专业能力的提升。久而久之，这一部分译者就会被翻译界淘汰，更多时候，其实是译者们迫于生计主动放弃了翻译行业。

(二)人才储备系统失灵

近年来，翻译领域的高等教育也迷失了方向。我国国际翻译家联盟第一副主席、中国翻译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全国翻译资格(水平)考试英语专家委员会主任黄友义先生，在回答曹新宇的采访时也谈到，近几年来MTI毕业生的毕业形势不太乐观。MTI毕业生中，一部分去了国家部委和企事业单位，另外有相当一部分继续读博或出国深造，还有很大一部分从事教育行业，特别是在经济和国际交流欠发达的地区，只有一小部分MTI毕业生从事了翻译工作。[5]67-72

MTI专业旨在培养高层次、应用型、专业化的口笔译人才。但在实际的课程设置中，翻译理论性的课程和研究居多，翻译实践类的课程较少，参加社会翻译实践也几乎是脱离学校指导下进行的。其实，就广大MTI专业学生而言，最缺乏的就是与社会接轨的翻译实践训练，而且，大部分MTI学生其实对翻译行业的发展了解甚少，尤其是行业中的发展机遇和社会各界对翻译的要求和标准。这从一定程度上使得MTI专业学生迷失方向，对翻译行业缺乏信心，对自身翻译能力不够自信，最终对翻译行业产生恐惧心理。

(三)翻译专业度受质疑

科技是把双刃剑。随着计算机翻译日益成熟，客户出于对翻译成本和翻译速度的考虑，一些简单的、逻辑性不是很复杂的翻译文本，一般都交由计算机直接进行翻译。但目前的计算机翻译还没有发展到可以独立完成翻译作业，而且客户一般对机器翻译结果缺乏鉴别能力，不能对机器翻译的成果进行专业性判断及根据具体翻译要求对机器翻译结果进行再加工。机器翻译和人工翻译不能相辅相成，造成了翻译标准混乱、翻译质量下降。此外，行业中译者翻译水平参差不齐，一些译者对机器翻译的结果也缺乏专业的判断，在进行翻译作业时有时会直接采用机器翻译结果。这些都导致了客户对翻译行业整体产生误解，对翻译的专业度产生怀疑。

翻译专业度受质疑，译者被推到风口浪尖。译者的工作得不到尊重和认可，译者的工作积极性下降，对翻译行业的专注度降低；同时，翻译行业专业度受质疑，也会直接影响客户对译者的信任度，使得译者的工作难度加大；此外，翻译行业专业度受质疑也会影响译者在社会中的地位和发展。

(四)翻译资源不能共享

翻译工作者在进行翻译工作时都建立了自己的记忆库和语料库，但这些资源都储存在译者各自的电脑里。如果没有公开、透明且公平的交易平台，让译者的劳动价值获得价格体现，这些资源就很难从译者的电脑里“走出来”。如果这些宝贵的资源不能共享，就会使得翻译行业每天都进行大量重复性的工作。译员们也会因此工作低效，且无暇专注于创新性的工作。翻译资源不能共享还造成了信息闭塞、译者之间不能相互交流学习、译者缺乏互鉴交流机会、语料资源丢失、翻译工作断层、部分文化遗失。由此可见，翻译资源不能共享对翻译行业及译者的成长发展都具有极大的阻碍作用。

(五)翻译行业缺乏公开透明的平台建设

翻译行业缺乏公开透明的平台建设，翻译作品得不到及时、公平、公开的评价，译者翻译水平的高低不能得到具体的体现。好的译者在这样的生态系统中，得不到公平待遇，高付出得不到高回报，又加上客户对翻译的不了解，好的译者不能及时被发现。翻译行业更为普遍的现象是：由于缺乏市场平台建设，译员和翻译作业不能及时匹配，客户找不到适合的译者，译者找不到自己擅长领域的翻译作业，客户与译者的相遇往往只能看“缘分”。翻译行业缺乏公开透明的平台建设使得翻译行业乱象频发，翻译作品水平参差不齐，译者的潜能得不到发挥，能力得不到体现，大量优秀翻译人才被埋没。

三、译者如何走出行业困局

新时代译者面临着发展的重重困局，却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未来，翻译行业为了更好地完成时代使命势必会发生一场变革，那么译者该如何走出行业困局，迎接未来的机遇和挑战呢？

(一)拥抱科技

机器翻译从诞生以来已经发展了54年，它已经可以作为一种完整的人工智能技术独立发展，甚至已经成为可以和人工翻译相提并论的学科和技术了。尤其是在机器翻译与人工智能形成紧密联合后，它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自主学习的能力，处理文字时会更加接近人工翻译的思维和逻辑。[6]303-305为了应对未来海量的翻译任务，机器翻译势必会得到更进一步的发展，译者与机器共同合作将会成为翻译的主要工作模式。因此，作为译者，不论我们对机器翻译的发展有何顾虑，我们都阻挡不了它前进的脚步。所以，译者首先要从态度上正确面对机器翻译的发展，并且要不断学习计算机、翻译软件等相关知识，给自己“充电”，让其更好地辅助译者高效工作，在行业里“深耕”。

另外，为搭建公平公开透明的网络翻译平台，业内人士和计算机专业人士一直在不断探索和对话，以寻求有效途径，区块链就是其中之一。区块链是分布式数据存储、点对点传输、共识机制、加密算法等计算机技术的新型应用模式。区块链被称为继蒸汽机、电影、互联网之后的第四次革命。它和语言具有相似的天然属性——分布式数据存储，所以他们本身具有很高的匹配度。区块链与语言的天然契合表现在：区块链的全球范围价值交换需要语言作为支撑，语言也需要区块链来成就。[4]120-140区块链可以让译者电脑里的语料库汇集起来形成一条河流，打通区块链上的节点——语言。通过区块链建立起来的语料库，会为译者提供一个平衡的生态体系。译者的知识将更大程度地贡献于社会，同时，他们的价值也会得到价格的体现，译者的工作热情会重新被点燃，翻译行业也会因此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此外，区块链与翻译的结合也会让译者减少许多不必要的重复性工作，译者们可以将更多精力集中到一些创造性的工作上，从而为翻译的发展做出更多的贡献。

因此，一旦以区块链为代表的新科技与翻译结合的难题被攻克，翻译行业产业化的发展难关就有望被攻破，译者的平衡翻译生态环境就有望被建立。新科技对翻译行业和译者的发展有重大意义，译者要首先从意识上提高对新科技的重视；其次，译者还要加强与科技界工作者的合作，尽早解决新科技与翻译结合的难题。

(二)调整高校专业课程设置

人才是一个行业发展的原动力，如果想保持翻译行业蓬勃发展，就要激活翻译人才储备系统，确保翻译行业不断有新鲜血液补给，保证翻译行业的持久生命力。高校作为育人单位，尤其是开设了MTI专业的高校，在翻译人才储备系统中扮演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针对MTI专业培养目前出现的问题，高校应在课程设置方面做调整。尤其是要让学生多从事翻译实践活动，通过不断实践和对优秀译品的阅读鉴赏，找出自己在翻译实践中的不足，不断总结学习，提升自身翻译能力。就像著名译者闵福德在接受朱振武先生的采访时谈到的：“在MTI教学中，理论的唯一作用就是让这个专业看起来更加学术化，但实际上，我们更需要做的是通过大量阅读和练习提高语言的表达能力”[7]50-56。可见翻译实践和阅读对翻译专业学生的重要性。另外，闵福德先生在采访中还谈到他在教授翻译课程时的一些做法：他会让他所带的学生参加长期的翻译项目，每周与学生会面，并且就翻译中出现的问题进行讨论讲解。他认为这样的教学可以让学生实实在在做翻译。MTI课程设置也应该借鉴这样的课程设置和教学模式，这样就不必担忧MTI毕业生在就业时由于对翻译行业的不了解和对自己专业技能的不自信而放弃翻译行业了。而且，从事大量的与社会接轨的翻译实践活动还会让MTI毕业生与翻译市场无缝衔接。MTI毕业生快速适应翻译业的发展，及时填补翻译行业的人才缺口，才能保证翻译行业的人才供给。

(三)增强译者专业素养

提高译者的专业素养是解决翻译行业受质疑的一剂强效药。尤其是在未来健康的翻译气候下，翻译界的良性竞争会变得更加激烈，译者的专业素养因而显得尤为重要。

随着互联网、大数据分析、人工智能和区块链在机器翻译领域持续发力，在线翻译会更加成熟，且能够独立完成简单的基础翻译。所以译者对专业知识的学习不能再只停留在“表面”，译者要“深耕”自己的专业，做到对自己的专业精通。这样才能凸显人工翻译的优势，才能具有专业的判断力，也才能更好地帮助机器翻译成长。然而，任何专业和学科都不能独立存在和发展，在科技更加繁荣发展的未来，各个学科和专业的交叉活动会更加频繁，跨学科跨专业的学习交流也会更加多元化，所以译者不但要有过硬的专业知识，还要有丰富的跨学科知识。除此之外，译者还需要掌握多种文化背景知识。中国现在越来越接近世界舞台中央，为了更好地与世界交流，我们不仅要引进来，还要走出去。要想更好地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译者就必须要学习掌握多背景文化知识，只有通过这样的学习，才能更好地将中国文化的精髓展示给世界，也才能为中国读者原汁原味地介绍世界。所以译者要想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增强自身竞争力，提高行业专业度和信任度，就要具备扎实的翻译功底，良好的双语输入输出能力，丰富的跨学科、跨文化知识。

(四)目标高端

翻译不仅仅是一种个体行为，而是事关民族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崇高事业，所以对于译者而言，翻译也就不只是一种任务或职业，还是一种使命、一种责任。[8]55-59在新时代的召唤下，中国在世界上的影响会越来越大，中国与世界的交流将会在各个领域全方位地开展。翻译在这样的时代潮流中也即将迎来又一次高潮，译者在新的发展潮流中将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译者只有目标高端，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时代使命感，才能担当起此重任。所谓“独木不成林，一花难成春。”译者们只有一起努力，志向高远，谨遵译德，互相督促才能营造出翻译界的一个良好氛围，才能为翻译界赢得口碑、赢得尊重、赢得机会，也才能“赠人玫瑰，手留余香”。

通过对翻译历史上三次翻译高潮中译者作用的研究，可以看出：不同时期，社会环境不同，翻译的社会功用不同，译者发挥的作用也截然不同。中国的成长离不开翻译，中国的伟大离不开翻译。如今，时代的发展赋予了翻译行业更加重要的使命。作为翻译活动的主体——译者，只有拥抱科技，增强专业素养，紧随时代脚步，才能走出翻译业的困局，才能完成时代赋予的光荣使命，在中国的伟大复兴进程中贡献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