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爸爸

萧袤

老实说，我很羡慕张伊倩有一个好爸爸。他从来不问张伊倩考了多少分，排名第几，他总是说：“宝贝，今天过得怎么样？开心指数几颗星？”而且，他会笑眯眯地伸出长长的胳膊，轻轻抱一抱张伊倩。

我爸爸从不拥抱我，好像我身上带了电，像霹雳贝贝。我也从来不撒娇，好像爸爸的身上长了刺，像刺猬。

真奇怪，在家里，我一点也不喜欢做作业；在张伊倩家，我发现做作业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我喜欢到张伊倩家做作业，还因为她爸爸有很多很多书。我喜欢看书，但我爸从来不给我买课外书，他自己也从来不看书（我都怀疑我爸爸是不是不认识字）。

那天，我又在张伊倩家吃晚饭。她爸爸笑着对我说：“纯梅呀，你干脆当我的女儿算了，这样我们家就有两个宝贝了！你愿意吗？”

要不是嘴里正咬着一块红烧肉，我肯定会脱口而出：“我愿意。”可是，我突然想到：如果张伊倩的爸爸有两个宝贝，那我的爸爸岂不是一个宝贝也没有了吗？尽管我爸爸从来不叫我宝贝，但我想，要是没有我，爸爸妈妈一定会发疯的。我想起有一次，我忘了告诉家里我到另外一个同学家做作业了，结果我爸爸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跑到学校问老师，跑到我经常去的公园，他打电话问张伊倩，打电话给所有的亲戚，最后正要打110时，妈妈给他打来了电话：“梅儿回来了。”

我从来没看到过那样的爸爸——头发乱得像鸟窝，有几根白发很刺眼，脸色苍白，眼里充血，手直哆嗦，嘴唇也在哆嗦。

想到这里，我匆匆吃完饭回家了。家里很安静，什么事也没发生。晚上，妈妈跟我说：“梅，你好像老不愿意回家，每天都到张伊倩家去？”

“我跟张伊倩一起做作业呢。”

“最近你爸爸单位破产了，”妈妈说，“他没有念过多少书，找不到工作，所以脾气很坏，但其实他很爱你。他老关心你的成绩，是因为他心里很着急，你不会怪他吧？”

我使劲地摇摇头，泪水无声地落下来。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推開爸爸的房门。我想坐在爸爸的身边，如果他不反对，我会亲亲他，在他耳朵旁轻轻说：“爸，我爱你，我会好好读书，不辜负你的期望。”

床空着，爸爸不在。我把手伸进叠好的被子里，里面很温暖，我闻到了爸爸身上好闻的气息……

林冬冬摘自《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