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玲
“我们只是做了一个‘点灯人、一个指路者。葛家村‘艺术兴村的成功来自村民们的持续创造。他们才是艺术振兴乡村的主角。”丛志强激动地告诉记者。
“来到葛家村的第一次活动,我们就碰了壁。”那是丛志强给村民上的第一次课。他通过PPT,给村民介绍他们之前改造其他乡村的成功经验。台上讲得兴致勃勃,台下村民并不买账。于是,丛志强赶紧转变方式,“不能光讲,得带着他们一起干” 。
最初,村民们觉得艺术离他们很遥远,但是看着丛志强他们将石头、毛竹、瓦片、废旧衣服等日常可见的东西,变成了休闲座椅、瓦片围墙、风铃等,村民们发现:原来这就是艺术,这我们也能干。
村民成为创作主角
在如今的“教授路”路口,有一口古井。平日里村民们喜欢聚在井边聊天。设计团队想在这里设计一把椅子。他们将椅背设计成一高一矮两个大圆弧,这样既可以坐又可以靠。可设计图一出来,村民们炸了锅:“这不是坟墓吗?不行不行!”
面对设计理念冲突,丛志强将计就计,来了个激将法:“你说我们设计得不行,要不你们设计一个?”村民葛运大说:“设计就设计!”他将椅背降低,用鹅卵石垒出波浪形,将石头涂上颜色,效果令人叫绝。
这次理念冲突,激发了村民参与设计的热情。村民开始从身边入手,躺椅、花墙、庭院,人人都设计得上了瘾。袁小仙便是其中的一个代表。
刚开始丛志强邀请袁小仙参加设计的时候,她摇着头说:“我太笨了,什么都做不好,参加了会丢人。”她怎么也不相信,在村子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自己能够做出艺术品来。她的顾虑,代表了大多数村民的想法。
丛志强想,艺术振兴乡村,必须将艺术设计与农村生产、农民生活相融合,让村民看得到、学得会、做得来。于是,他从袁小仙拿手的厨艺入手,让她以面粉为原料,将蔬菜、水果挤出汁来,用彩色面团做出各种造型。看到成品的袁小仙惊呼:“原来面还可以做成这样啊。”袁小仙对设计产生了兴趣。在丛志强的引导下,袁小仙开始用布做玩具。完成第一个布艺作品后,她像着了魔一样,一发不可收拾,一有空便想着做布艺作品,有时做到凌晨两三点还意犹未尽。两个多月的时间,袁小仙做了40个布艺作品,她的家也被命名为“粉小仙手工艺馆”,成了葛家村的“网红打卡地”。
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教工二支部书记陈炯也是设计团队的一员,他说:“对于我们设计师来讲,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初心。我们要激发村民的内生动力,让村民积极主动地参与,这样我们走了,艺术改造也能持续。”
陈炯设计装置作品“草船借箭”时,有位叫葛诗富的村民对作品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在台风天,陈炯的造型立不稳。陈炯听取了葛诗富的意见,并把作品名称改成了“巧借东风”。如今,这个作品立在葛家村村口,一进村便能看见。
“在艺术创作助力乡村振兴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树立村民的自信心,让他们在动手创作艺术作品的过程中增强价值感和幸福感。”谈起葛家村艺术改变乡村的成功,丛志强深有感触。
乡趣成为艺术调性
“艺术家进村”激发了村民的艺术自信,村民们就地取材,动手在村里修建美术馆、画院、手工艺馆、村庄公园、儿童乐园等。
村民葛万永的第一个代表作是“桂语茶院”。他在丛志强的指导下,在自家院子的桂花树下做了个可以喝茶聊天的小茶坛,还做了个枯山水景观空间。“慕名参观的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全國各地的都有。”葛万永自豪地说。后来,村里成立了七支“艺工队”,他作为其中一组的组长,带领组员打造了桂王院、玉兰院、四君子院等艺术共享空间。
设计团队离开葛家村后,艺术改造并没有停止。丛志强经常收到村民们发来关于设计改造的信息。袁小仙的丈夫葛国青在她的影响下,也想进行设计,袁小仙通过微信向丛志强求教。丛志强知道葛国青喜欢养花,便建议他做毛竹花插。此后,袁小仙几乎每天都会把葛国青的新作品发给丛志强看。
“艺术家驻村,改变了我们一家的生活。”袁小仙说。葛国青爱上山挖笋打发时间,但他几年前生过大病,袁小仙特别担心他的安全。如今,葛国青没事不再往山上跑了,一门心思地用竹子做台灯、果盘等。在一次葛家村融合设计艺术展上,葛国青的作品大型竹艺灯“葛家之光”受到好评。如今,常有慕名前来的人购买葛国青的作品。
葛家村党支部书记葛海峰说:“以前村民不大关心村里事务,丛老师团队到来后,改变的是村貌,更是民心。现在全村上下齐心协力办一件事,凝聚力更强了。”
村中心有一处院子,产权分属八户人家。院子里常年堆放着杂物,成为卫生死角。有人提议将其改造成景观,经过商量,八户人家都赞成。如今,院子改造完成,取名“玉兰王院”,成为村中一景。
最近,葛家村的“艺工队”还被其他村庄邀请,想让他们帮助设计和施工,村民们兴致勃勃、干劲十足。
以往,村民们多是把乡村振兴看成是政府的事情、别人的事情,丛志强认为单纯依靠“输血式”的“外生驱动”做法无法实现乡村振兴,特别是乡村的可持续发展。只有激发农民的内生动力,才能保持乡村振兴的可持续性。这也是葛家村艺术振兴乡村实践成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