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渤宁
秋爽天气,最宜晚饭后出门散步。不知不觉中,天黑下来,身子也仿佛融入这浩荡浑圆的夜色。那是一种惬意。人生清福,莫过于此。
大半个微黄的月亮,出现在高楼顶上。等我走回小区,又发现它在小区的中心了,几栋高楼环绕着,把它合捧在手心里。天空是漠漠、深沉的黑色,只有月亮周围的一圈是亮的,那圈里还有几片旧棉絮般黄色的云。
晚上九点多,小区里散步的人渐渐散去。月色也静下来。在园林亭台的暗影间徘徊,心里清凉;举头望月,心像那月一样淡。
走在合欢树下望月,月在树梢,心头一动。月在树梢,月是黄晕的,夜里的合欢树是稀疏的,叶子淡黑细长,似美人好看的眉。好一幅空灵俊逸的水墨。
月還是那月,合欢树还是那合欢树,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月在树梢,月与树一经组合,竟是这样又淡又清,美妙无比,沁人心脾?
人到中年,自觉心性变淡变柔了许多。从前见过一种“和天下”的卷烟,现在,真心喜欢“和天下”这几个字。心性变得淡了,变得柔和了,所以喜欢同样很淡很柔的树梢月影么?
月在树梢,这样的清妙之景,一定不是今天才有的。但从前的我,脚步匆匆,不会看到它;看到了,也不会觉得它和不在树梢有何区别。
我自觉得人到中年,才渐渐学会了“自己转弯”。从前,觉得不达目的不罢休就是毅力,现在,觉得努力了也就无所愧疚了。从前,在一些事上与一些人没有争赢总是念念不忘,现在,觉得不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月一直在树梢,我却在中年才见到。月在树梢,像中年一样清、淡、闲、雅,却并不寂寥颓丧。
月在树梢,我在看月与树。虽然很晚才看到,还是一样欢喜。
(孤山夜雨摘自《牛城晚报》2019年9月23日 图/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