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在大森林里,住着一个大婆猕。婆猕在仫佬话中,是一种半人半熊的妖怪。婆猕留着一根长辫子,它不会梳头,头发总是乱蓬蓬,生了很多虱子。
婆猕每天都到山道口上等着,碰上寨子里进山的姑娘,就拉着她们帮自己梳头、打辫子、找虱子。谁若不肯,它就吃掉谁。各寨子的姑娘都怕上山。
山下村子里有一个聪明、勇敢的姑娘,名叫侬秀。一天,侬秀对阿妈说:“我上山砍担柴卖,买点米回来吧!”阿妈忙说:“侬秀,你妹仔家去不得,山上林子里的婆猕正等着呢!”侬秀握着柴刀说:“山鹰不怕强豹,猎人不怕猛虎。阿妈呀,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它!”侬秀把柴刀磨得雪亮,把辫子扎得紧紧,便上山砍柴去了。
侬秀来到柴火最多的金鸡山,不一会儿,她就砍了一大担柴,挑着往回走。走呀走呀,走到山脚下,她在一蔸大榕树下放下担子歇凉。还没坐稳,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哈哈”的笑声,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又高又大的婆猕。那婆猕一边笑,一边拖着笨重的身子走过来:“漂亮的妹仔呀,阿婆我今天运气好,碰上你了,快来帮我梳梳头吧!”
那婆猕上前一把抓住侬秀,将一把又粗又大的木梳交给她,说:“快给我梳头吧,头上痒得很!”侬秀想了想,拿下自己别在头上的银梳,说:“阿婆,我知道今天砍柴准会碰上你,有心来为你梳辫子,你看,梳子我都随身带着咧!”那婆猕一看,“哈哈”大笑:“好妹仔!”
侬秀见它相信了自己,紧接着说:“阿婆,你辫子太长,在这地上梳,辫子会拖到泥巴里,多脏!”
“那到山顶上去梳!”
“山又高又陡,阿婆难走呵!”
“那就到大石头上梳!”
“石头上有青苔,滑着呢,阿婆会跌下来的!依我看,就到这蔸大树上梳吧。”
“好,好!乖妹仔,快上去吧。”
侬秀便和婆猕一同爬到大树上。侬秀坐在高一点的树杈上,婆猕坐在低一点的树杈上。侬秀梳一把头发,便将一把头发绑在树杈上。梳呀梳呀,婆猕问:“好妹仔,梳好了没?”侬秀故意说:“你老人家的头发又长又黑,实在好看,我慢慢给你梳,打一条最好的辫子。”
一会儿,侬秀把婆猕长长的头发一把把全都紧紧地绑在树上了,然后故意把梳子丢到树下,“哎呀”一声叫了起来:“梳子掉到树底下去了!”婆猕说:“不要紧,阿婆下去捡!”侬秀一听忙说:“阿婆,你年纪大,还是我自己下去捡吧!”
婆猕说:“好吧,你快点捡上来,梳完头,还要帮阿婆找虱子呢!”
侬秀溜到树下,捡起梳子,挑起柴火,抬头对那婆猕说:“阿婆呀,请你等一等,我把这担柴火卖了,回头再来给你梳头找虱子!”说完,她就大步直往山外跑。那婆猕见侬秀跑了,自知上了当,想下树追赶,可头发全被绑在树上了,怎么也下不得。它破口大骂:“死仫佬妹,今天老娘算上了你的当!来日再碰上你,非把你撕成肉丝不可!”骂着骂着,它没办法,只好猛地往树下一跳。这一下,绑在树上的头发全都撕脱了,它头上光秃秃,痛得“哇哇”直叫。
婆猕抱着头,忍着痛,跑回了山洞里。
森林里的狮子、老虎、猴子看见它这般模样,都讥笑道:“哟,怎么把头发全剃光了?这回变成公猕了!”
婆猕听了很生气,对着这些邻居们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各寨所有仫佬妹的辫子全拔掉!”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侬秀知道了,跑遍了各个寨子,告诉大家,往后出门,都把长长的辫子挽成一个髻,结在脑壳后面,用细丝网网起来,再用青蓝布巾包住头。这样,婆猕就以为姑娘没有辫子,不是仫佬妹仔。姑娘们听了都照着办了。
自从那婆猕被拔光了头发,扬言要报复后,就日夜在树林里打转转,在山道口子守着。奇怪,它找呀找,守呀守,再也见不到一个长辫子的妹仔。
这天,山上下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种田佬。种田佬见了婆猕,笑着问道:“哎呀,阿婆!你的头怎么伤成这样啦?”婆猕说:“莫讲了,都是那个仫佬妹仔太刁!”种田佬说:“我这里有药,专治烂皮脱发,不知婆婆要不要?”那婆猕忙说:“要呵!”种田佬便叫那婆猕坐在路边,打开箩筐,拿出一竹篓石灰粉,一下子全倒在婆猕头上,挑起担子走开了。婆猕的伤口、眼睛鼻子都被石灰腌得又痛又辣。它什么也看不见,只好又哭又骂,慢慢摸回山洞里去。
婆猕摸呀爬呀,来到了一个山路口,前面又来了一个扛着斧头锯子的木匠佬。木匠佬见了婆猕,笑着问:“阿婆,你的头怎么弄成这样,可怜呵!”婆猕哭着说:“都是那仫佬妹和种田佬害的,我上当了。知道这样,我早把他们吃掉啦!”木匠佬说:“阿婆,我这里有好药,我给你治一治吧!”“那就试一试吧,哎哟,真痛死我啦!”“好的。”说着,木匠佬叫那婆猕坐到路边石板上,先用冰凉的斧背在它头上轻轻按了几下,问道:“阿婆,凉爽不凉爽?”那婆猕说:“好凉爽呵!”“舒服不舒服?”“好舒服呵!”这时,木匠佬把斧口倒转过来,高高举起,突然用力一劈,一下子便把那婆猕的头劈成了两半。
吃人的婆猕除掉了,木匠佬把头上的草帽脱下来,露出一个又黑又大的发髻,“哈哈”大笑。原来,种田佬和木匠佬都是侬秀扮成的。
从此,山里的婆猕再也不敢随便出来害人了。那以后,姑娘都习惯把辫子挽成发髻,慢慢地成了仫佬族妇女的装束打扮。
(发稿编辑:陶云韫)
(题图:豆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