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勇, 王怀信
在经济全球化再平衡的国际大背景下,制度性话语权较之于结构性话语权具有更为广泛的现实合法性,制度性话语权已成为国际社会的博弈主阵地。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作为一种话语权形态,是由话语主体、话语客体与话语形式等基本要素所构成的,其具体表现为治理主体意思表达的现实影响力以及制度规则规约导向的现实引导力两种具体形态。作为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各基本要素,其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会伴随着国际经济权力格局的变动呈现出一种动态的迁移图景。迁移的幅度和方向取决于各国的权益诉求变化,并依托于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安排而得到具体呈现,这是全球经济治理现实进程的整体样态。正是基于这一整体样态,研究和分析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基本特征,能够为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提供理论依据和现实视镜。
主权国家作为现实权利的规范工具,是国际社会多类主体间的最大身份认同且具有最大的资源禀赋和现实控制力,在其历史使命尚未完成之前这一现实是不可能消逝的,并由此决定了主权国家是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关键主体。
在当前的国际社会,非国家主体借助经济全球化再平衡进程的不断深化,其自身的经济实力不断提升,从而在事实上对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产生诸多影响。然而,这些非国家主体并非能够直接对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产生影响,其作用的发挥往往是通过主权国家加以传导的。这一点是全球经济治理进程的现实特点,也是在目前情况下实现全球经济有效治理的有限选择。这是因为在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中,多元主体的平等参与将会阻碍这一进程的有效开展。权力链如果过长,那么将会实质性地削弱全球经济治理既有制度安排的权威。21世纪的国际社会,主权国家将仍然是最基本的组成部分,其整体的发展方向也仍在事实上受制于以主权国家之间相互制约、相互作用所形成的一种动态性结构。这一动态性结构反映了不同主权国家间经济实力的此消彼长,而处于不同状态中的主权国家必然在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中有着不同的权益诉求。这些不同的权益诉求导致当前国家间尤其是大国间的竞争博弈日趋激烈,从而使得全球经济治理体系进入了重构关键期(1)卢静.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变革与中国的角色[J].当代世界,2019(4):12-17.。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基于自身经济实力变化而不断变化的权益诉求,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主权国家对全球经济治理中各类制度安排的构建、变革或者废除等环节所采取的现实态度。这些现实态度通过制度安排本身反作用于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并对其现实走向产生直接的作用力,而这一反作用力的大小将决定着主权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大小。
在诉诸制度法则之前,主权国家间的关系整体上受制于丛林法则,在处理彼此间的经济关系时,往往采取片面性的保护主义政策。当彼此间的经济矛盾进一步激化时,相关的主权国家往往采取战争手段而非依托任何制度安排对其之间的经济关系进行新的调整,其结果也往往是双方或者多方在经济方面遭受重大损失。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欧洲列强由于率先完成工业革命从而把控着大多数的国际贸易渠道,因此它们之间就经济问题所达成的相关协议,对殖民地半殖民地来说具有直接的影响力。在这一时期,“全球经济治理机制的大国协调模式主要以单极垄断模式的形式而存在”(2)王伟光,王燕,等.全球经济治理与制度性话语权[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61.。然而这一垄断模式随着全球生产力的不断提升以及主权国家数量的不断增多而日益受到挑战,尽管这种挑战本身一开始很难动摇既有大国的协调机制。究其原因,则在于新生的众多国家由于历史等诸多因素,其在经济方面对“母国”存在着较大的依赖性。因此,其自身难以在全球经济治理机制中占据有影响力的话语权。然而,随着全球性产业转移的加速和新技术革命浪潮的到来,生产力的跨国流动加剧,国际产业以及国际贸易格局随之发生改变。在此进程中,部分发展中国家依托自身优势采取积极措施抓住了历史性的发展机遇,从而在实现自身经济实力增长的同时也在事实上增强了发展中国家在全球经济发展格局中的实力。在此背景下,发展中国家对全球经济治理既有的制度安排提出了不同看法并力促不合理的制度安排的适时性变革。
无论是制度性话语权的既有主体还是新兴主体,主权国家均在事实上左右着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在可预见的未来这一状况不会改变。在这一基础上,需要对主权国家作进一步的剖析,具体而言,主权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进程中的制度作为与话语表述还可以从其内部阶级力量状况着手。就其本质而言,主权国家是在经济发展到特定的历史阶段从而导致整个社会分裂为不同阶级时产生的(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90.。作为一种现实的统治工具,其主要的作用就在于维护统治阶级的权益。因此,以资产阶级为统治阶级的资本主义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作为与话语表述在很大程度上受制于资产阶级的权益诉求。
从历史与现实的角度看,资产阶级凭借自身在全球范围内强大的经济实力,在国家内部占据着绝对的话语权,并左右着国家所采取的对外经济政策。这些经济政策借助国家强大的经济实力,对全球经济的运行和发展产生着直接的影响。起初,在资本增殖的驱动下,资产阶级能够在牺牲国内其他阶级基本权益的情况下采取完全符合自身阶级权益的经济政策。但是,随着经济外部性所产生的结果在国内不断凸显,其他阶级在经济实力方面获得了较大的增长,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国家的对外经济政策。此外,以无产阶级为统治阶级的社会主义国家对外所采取的经济政策决定于无产阶级自身的权益诉求。与资本主义国家不同的是,社会主义国家所采取的对外经济政策在整体上符合国际社会尤其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对全球经济治理现实进程的未来走向期望。当前的国际社会面临着诸多全球性挑战,无论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是资本主义国家都在努力调整自身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安排中所扮演的话语角色。在未来的全球经济治理过程中,主权国家本身的进步将依旧是国际制度性话语权提升的源泉(4)韩雪晴.全球视野下的制度性话语权:内涵、类型与构建路径[J].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3):18-29.。
制度性话语权作为一种权利形态,是依托制度规则而得以呈现的,其自身的变革也必须借助于制度规则。在当前的国际社会,现有的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安排与主权国家权益诉求的变化之间存在着不对称,这必然要求现有的全球经济治理的制度规则进行适时性变革。
作为一种经验性的物种群体,人类在不断总结自身相处模式经验的同时,也在不断调整着这一模式使其更有利于人类社会的生存与发展。丛林法则下的国际社会,国家间处理经济关系的方式一般是以冲突为主。这一方式适合当时的国际社会,但随着国家间经济相互依赖性越来越强,采取这一方式处理彼此间的经济关系所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高。在资本主义国家发展早期,其处理相互间以及与殖民地之间的经济关系时,往往采取冲突的方式。在当时的境况下,采取冲突方式所带来的权益收获远大于所付出的代价。随着殖民运动蔓延至地球的各个角落,资本主义由于不断开拓世界市场,使得所有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超越原有疆界而成为全球性的了(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404.。此时,新兴资本主义国家与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之间就利益空间的争夺不断升级,一战的爆发便是西方资产阶级国家之间为争夺全球资本利益空间的真实写照。战后为了协调彼此间的对外经济政策,新旧资本主义国家间建立了国际联盟这一协商制度,但这一制度由于资本增殖的本能驱动而最终破产。在经过短暂的发展之后,资本主义国家之间的海外经济权益再次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次矛盾的爆发席卷了整个国际社会,其所耗费的经济代价远超出国际社会的承受范围。在这次矛盾爆发期间,美国因在地理上远离战争中心从而避免了由此带来的直接冲击,同时利用战争获得了巨额的收益进而成为二战后首屈一指的全球性大国。战争结束后,出于资本本身的增殖需求,创设更为有效的协调制度以保证一个和平的经济发展环境便成了客观需求。为此,美国牵头建立起了以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关贸总协定三大经济组织为代表的全球经济治理的核心机构和制度形式(6)苏宁,等.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权力变化新趋势[M].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17:3.。治理方式的这一制度转型,符合当时国际社会的需求,自此之后美国成为世界秩序的中心,由其所主导构建的国际体系则治于美国(7)庞中英.全球治理与世界秩序[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68.。虽然这一国际体系存在种种不足,但其在实际上维持着国际社会的整体稳定并促进着全球经济的发展,这一现实证明了以制度规则为基础加强治理是实现稳定发展的必要前提(8)习近平.同舟共济创造美好未来——在亚太经合组织工商领导人峰会上的主旨演讲[N].人民日报,2018-11-18(2).。
随着全球经济的发展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经济的发展,全球经济权益格局发生了较大改变,这使得既有的治理制度体系已无法反映新的权益格局,其自身的代表性与包容性也受到了广泛质疑(9)习近平.共担时代责任 共促全球发展——在世界经济论坛2017 年年会开幕式上的主旨演讲[N].人民日报,2017-01-18(3).。即便如此,既有的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安排仍有存续的现实价值。这是因为虽然多种现实因素导致了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安排面临诸多困境,但其仍然在实际上发挥着全球性的治理作用并在整体上维护着全球经济的运行并推动着全球经济的发展。从另一个角度来看,随着国家间经济相互依赖性的不断深化,任何一个全球性经济波动都将影响到整个国际社会,其所带来的挑战难以由一国成功应对。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借助于制度规则才能形成彼此间的有效协商并采取有效措施,制度规则已成为全球经济治理稳定发展的必需品。因此,任何形式的否定现有全球性经济治理制度的言论和行为都是不可取的。在认识到这一点后,方可具体探讨现有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存在的诸多现实困境。这些困境主要表现在全球和区域两个层面,全球层面主要是传统经济领域内的制度规则已难以适应新的经济权益格局,新兴经济领域内目前仍然缺乏为国际社会广泛认同的制度规则。而在区域层面,不同国家间针对不同议题建立起了诸多制度规则,这在加强彼此间沟通的同时也带来了规则碎片化、重叠化等问题。无论是在全球层面还是在区域层面,制度规则均需要在加强彼此间平等协商的基础上予以不断调整和改善。在此过程中,需要防范任何一个国家基于自身片面的权益诉求而谋求制度性话语权的提升,并在有效应对各类经济挑战的前提下保障各个主权国家获得符合自身实际的制度性话语权。
历史与现实已经证明,在应对各类经济挑战中,制度作为一种主权国家广泛认同的具有一定现实规约力的正式的规则安排将继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但是,如何看待这一角色以及如何对待这一角色,不同的国家之间则存在着差异,甚至是对立。究其原因,就在于不同的主权国家处在国际产业分工的不同环节。例如,在现有的贸易规则重构博弈中,发达经济体与新兴经济体是主要的博弈力量(10)陆燕.在全球价值链中寻求制度性话语权——新一轮国际贸易规则重构与中国应对[J].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5(23):6-18.。正如马克思和恩格斯所指出的,生产力、社会状况以及社会意识三者之间必然会产生矛盾,这是因为社会分工使得生产与消费、劳动与享受以及物质活动与精神活动已经由不同的个体所承担,而要使它们之间不发生矛盾,只有消灭社会分工(11)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62-163.。反思当前的国际分工,其本身存在着种种的不合理、不平等现象。但是,这种不合理、不平等的国际分工是建立在不均衡的全球经济发展格局的基础上的。因此,在后者没有发生性质上的转变之前,现有的国际分工格局是无法转变的,只能随着全球经济发展格局的不断变化而不断地予以调整和改善。推动现有的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变革,应首先对此有清楚的认知。不可否认,现有的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存在种种弊端且其本身并不具备中性特质,但相较于战争等其他冲突方式,制度规则本身已为处于国际分工不同环节上的国家提供了实现对话与协商的平台。通过这些平台,各个国家可以就共同关心的经济议题进行交流,并在共同应对各类经济挑战的过程中增进彼此的了解和互信,进而实现共同的权益诉求。只有在保证全球经济发展整体稳定的前提下,才能推进既有制度规则的变革。而当前“全球大国之间的经济实力和影响力不断此消彼长,全球经济治理结构正在进行深度转型和制度重构”(12)李青,等.全球经济治理:制度变迁与演进[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17:18.。
主权国家在全球经济治理现实进程中所采取的态度和具体策略决定于其权益诉求,因此权益诉求本身的变化将直接影响一个主权国家的对外态度和策略。同时,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格局的变革受制于主权国家自身权益诉求的变化,为制度性话语权格局变革提供了根本动力。
主权国家的权益诉求从根本上来讲决定于其统治阶级的权益诉求,前者是后者经过主权国家的加工后而形成的,二者之间存在密切的联系但也存在相异之处。联系主要体现在都是维护和增进统治阶级的权益,而相异主要体现在表现形式方面。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现实工具,在其存续期间将始终维护着统治阶级的权益。此外,国家本身属于上层建筑,其并不占有现实的力量来源,而统治阶级则在事实上占据着能够维护其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和精神力量(13)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178.。这就意味着主权国家是按照其统治阶级的权益诉求来参与进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中,并在这一过程中积极谋求自身制度性话语权的提升。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面对不同的时代境遇,统治阶级自身的权益诉求会发生不断的变化。这种变化自身并没有固定的演变方向,但其能否发生变革以及变革的可能限度则可以通过分析统治阶级本身的变化而加以事先预判。此外,即便是主权国家的权益诉求也并不是推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格局变革的直接动力。这是因为主权国家的权益诉求是基于自身统治阶级的权益诉求而提出的,这些诉求之间存在着诸多异同之处。只有借助相应的制度性平台,各诉求主体以平等的身份进行充分的交流和协商,并在坚持求同存异的原则下才能形成统一的为各方所共同认可的权益诉求,而这一诉求才是推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格局变革的现实动力。当然,这一现实动力的作用发挥需要借助于各类制度规则。
在从主权国家内部的权益格局进行探讨的同时,还需从国际社会这一外部层面探究权益格局本身的变化所产生的现实影响。自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建立以来,西方国家由于自身强大的经济实力以及在全球经济中的重要作用,始终占据着具有主导地位的制度性话语权。尤其是作为现有全球经济治理体系的关键建构者,美国凭借自身强大的经济实力并借助其主导的各项制度规则从而有效地维持其霸权地位,同时保障了自身的外部经济权益(14)徐秀军.全球经济治理困境:现实表现与内在动因[J].天津社会科学,2019(2):81-87.。具体而言,美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占据着较大的制度性话语权,为其借助各类制度规则并以所谓合法的形式积极在全球范围内谋求产业空间、贸易空间、技术空间等奠定有利基础,从而始终保有着巨大的全球利润空间。但在这一过程中,美国逐渐成为一个资本守成国,而众多发展中国家借助既有的制度规则和技术、产业等方面的全球性转移,实现了自身经济实力的显著提升。以金砖五国为代表的新兴国家已成为全球经济发展动力的关键来源,世界经济重心正朝着以新兴大国为中心的地区转移(15)张立.全球经济治理中的新兴经济体合作[M].北京:时事出版社,2018:49.。伴随着自身经济实力的提升,发展中国家尤其是金砖国家对外的权益诉求发生了改变,开始更为主动地谋求自身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提升。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发展中国家需要在借助七十七国集团、金砖+等制度平台的基础上加强彼此间在更宽领域、更大范围内的经济合作,从而能够形成联动发展,应对共同面对的经济挑战,进而实现自身经济实力的提升(16)习近平主持新兴市场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对话会并发表重要讲话[N].人民日报,2017-09-06(1).。无论是西方发达国家还是广大发展中国家,在面对已经出现变化的全球经济权益格局之时,都在调整自身原有的权益诉求并积极借助各类制度规则谋求自身权益诉求的实现。这一过程必然会推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格局的深刻变革。
推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格局的变革,并不是谋求替代现有的占据优势的制度性话语权主体,而是结束其借助自身制度性话语权优势谋求自身片面的经济权益,实现在相对意义上制度性话语权的平等共享以及制度性话语权的占有有利于全球福祉的增进。然而,西方国家对于这一主张目前无法认同,在它们看来,国家间的经济实力大小决定着其在全球经济治理中所享有的制度性话语权的大小。其中,经济总量是一个关键的衡量指标。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西方国家在对中国未来经济总量进行估算后,认为中国会在21世纪20年代中期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经济大国,并进而得出中国将会成为新的全球霸主国家的判断。这一判断是荒谬的,同时这一衡量标准更是不可取的。因为单纯以经济总量的大小变化来判断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的主体更替意义并不大,在某些时候甚至会给全球经济的发展带来危害。这是因为单纯按照经济总量大小来进行判断的方式,只是零和博弈逻辑的现实表现。这种逻辑思路不承认存在博弈双方的共赢状态,认为一方的得利必然是以另一方的失利为前提的。这种观点可能适合资本主义发展的早期时代,但是在当前的国际社会,各国之间的经济关系密切,相互依赖性也在不断深化。因此,这种信奉弱肉强食、你输我赢的零和博弈思维应为国际社会所摒弃,从而能够积极回应各方对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的诉求(17)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下[G].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828.。此外,各主权国家应认识到剥削与被剥削已不是当前的国家间关系,而当前的治理体系也不同于《共产党宣言》时代的压迫体系(18)刘勇,王怀信.《共产党宣言》的理论主题与全球治理体系变革[J].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2):22-27.。新兴国家在谋求自身权益诉求的同时,应借助现有的制度平台加强与西方国家间的战略沟通,努力形成协同联动,从而打造开放共赢的合作新模式(1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M].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481.。立足于这一共赢主张,一个可能的场景是:代表着不同类型国家权益的制度性话语主体发挥各自的制度作为,共同但有区别地参与到全球经济治理的进程之中,在实现自身权益增长的同时推动国际社会整体福祉的增进。
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的三重特征中,权利主体、现实依托与变革动力是一体的,其包含在任何一个主权国家谋求提升自身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制度性话语权的现实进程中。制度性话语权的三重特征在整体上处于一种稳定的存续状态,但是全球经济治理的大环境,对于不同类型的主权国家来说却不是稳定的,其始终处于发展变化之中。当前,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在相当程度上仍然受制于全球性大国之间的经济互判。就全球经济治理的稳定有序、利益增进等相关要求而言,美国当前所采取的全球经济策略违背了这一要求,在很大程度上破坏了既有的全球经济体系,伤害了现有的全球经贸关系,冲击了全球价值链和国际分工体系,当前的美国已经成为全球经济复苏的最大不确定因素和风险源(20)关于中美经贸摩擦的事实与中方立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75.。美国作为国际社会中最强大的国家,其所采取的逆向策略对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产生了持续性的消极影响。面对这一现实境况,中国在自身经济权益变化的现实背景下如何借助制度规则,不断提升自身在全球经济治理进程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是一个现实且紧迫的议题。
作为负责任的全球性大国,中国始终倡导不同国家就共同关心的现实经济议题进行开诚布公的对话和磋商,进而能够通过改革与构建制度规则来满足各方合理的权益诉求,在实现共同发展的前提下努力推动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际关系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进程(21)李丹,李凌羽.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理论内涵与实践路径研究评析[J].理论月刊,2020(1):21-30.。从自身而言,中国需要依据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的现实基本特征采取切实措施以应对复杂多变的全球经济治理的现实进程,从而稳步提升自身的制度性话语权。具体而言,其一,从主权国家这一角度来说,中国需要在履行应负国际责任的同时,稳步推进全面深化改革以实现自身经济实力的进一步强大。在全球经济治理制度性话语权格局的演变中,经济实力、国家意愿和国家间关系扮演着关键性角色,其中经济实力是核心。正如要提升中国道路的国际话语权一样,任何正确的对策均需以总体实力为现实的坚实基础(22)王桂芝.中国道路国际话语权面临的外部挑战与应对[J].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3):74-81.。如此,才能为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奠定前提性基础。其二,从制度规则这一角度来说,中国需要在整体上维护既有制度规则的同时,适时地推进既有制度规则的改革并加强新型制度规则的构建。同时,中国需依托自身的经济发展为国际社会提供更多的更具包容性的制度性公共产品。而制度性公共产品的供给需要中国加强与相关国家在发展战略与经济政策等方面的对话与协调,从而形成最大公约数以更好发挥在国际社会中的制度作为。以此为基础,将为中国提升自身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提供更为稳定和广泛的合法性。其三,从权益诉求这一角度来说,中国需要在有侧重点地照顾其他主权国家合法权益诉求的同时,明确并处理好自身当前和未来权益诉求之间的关系。中国作为一个主权国家的身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变革进程,但同时中国更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这决定了中国的权益诉求必然有别于其他类型的主权国家。处理好这一点,将能够为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制度性话语权打造良好的具有弹性的作为空间,并为其指明未来的整体前进方向。总之,中国应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战略高度来审视当前全球经济治理的未来走向以及自身在这一进程中的制度作为,并基于国际社会共同的权益诉求提出符合人类社会整体福祉的制度倡议,以切实推进不同国家主体间的共同体意识,实现各主权国家之间在共同协商和相互尊重的前提下,在更多领域、更高层面上实现合作共赢与共同发展,进而一道推进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并将世界建设得更加美好(23)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2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