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予橘人被生活报之以温柔

夏瑾初

1

“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不容易。”室友问我有没有哪首歌让你每次听到都泪目，这首歌的旋律随即在脑海中响起。

我写过一些关于家人的文章，但唯独你，鲜少提及。

你在我印象中一向沉默寡言，我们父女俩每天聊天的次数屈指可数。

小时候我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你和妈妈很少回家。听奶奶说，我小时候接到你们的电话会开心得蹦起来。还听奶奶说，你们难得回家一趟，再次出门时，我抱着你们的大腿不让你们走。

后来你们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还是毅然决然地走了。

我躲在房间里哭了很久的同时，你们也哭了。

我从小就喜欢看书，看各种小说。你很讨厌我看那些冒险小说，说那些没有营养，不如买几本名著，但我还是会偷偷买。

其实谈及小时候你我之间发生的事，我记忆犹新的只有一件。

小孩子总对辣条毫无抵抗力，当时的我会有一点点零花钱，便全都用来买辣条。你最讨厌我吃这些垃圾食品，某次偷吃辣条，被你发现了，你拽着我去买了很多包辣条，叫我当着你的面，把这些辣条都吃下去。

我一口也不敢动，后来好多年没有再买过辣条。

2

再把时针往前拨几年，我正处于叛逆期，动不动就跟你吵架，不知道怎么和你们相处。

吵得很厉害的那几年，我周末一直都回爷爷奶奶那里，很少去你们那儿。被冲动支配的恐惧太可怕了，明明不想吵架，不想说出那些话，可话一出口就变了性质。

大抵每个人都会这样，一时沖动的话一出口便后悔，字句毒辣皆刺向最在乎的人。可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刚上初中的我拿着老人机，在学校与同学显得格格不入。况且班主任有什么重要的事都在班群里说，而我总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

我三番五次跟你们打电话，说想要一部智能手机，你们以学习为由拒绝了。

直到我在学校因为没有智能手机而被人冤枉偷手机，走到哪都被指指点点。我哭着给你们打电话，把在学校受的气都发泄到你身上。字句间皆是埋怨你们没给我一部智能手机。

不久后，你们就拿了部智能手机给我，那件事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出了我的生活。

3

在十六七岁的时候，我们爆发了有始以来最大的争吵，你一天都没理我。

但我也固执地没和你说话，因为那件事情你也有很大的责任。

当时并不懂得换位思考，在冲动的驱使下也没办法去深究事情的本质，只相信自己所感知到的。

那件事我记了好几个月。

后来和你们的关系开始缓和，妈妈跟我讲了一些事情，我才知道，对那件事耿耿于怀的，还有你。

你跟妈妈说，觉得自己很失败，女儿不愿意理你，没有办法和你好好相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一句话：父母也不是天生就是父母，他们也是第一次当父母。

不同的父母对孩子的爱的形式不同，但本质永远是相同的。

你知道最心酸的是什么吗？是在很平常的一天，看到你和妈妈在说笑，你们的头发却白了很多。

那一刻我觉得我长大了。一直以来，你在我印象中，一直是头发乌黑，腰板很直的，可如今白发渐多，腰板也不够直。

你是独生子，这些年来，我们几个孩子要上学，爷爷奶奶需要你赡养，压在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

4

七八月份时我跟闺蜜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打暑假工。有时晚上需要加班，10点多回到家，你总会问我饿不饿，然后给我买宵夜。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因为我们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

之前讨厌你总是喝酒，家里就你的酒坛子最多了。在我们吵得很凶的那次，我问妈妈：“为什么爸爸总是喝酒呢？”

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其实你的体质也不是很好，工作久了后，很多小毛病都开始潜入你的身体。你每晚喝酒，但喝的酒是药酒，是有助于睡眠的。

暑假的晚上，喝了酒的你话格外多，跟我絮絮叨叨讲了很多事。这在之前是完全意料不到的。

你喜欢数码，而我也略有兴趣，在课余也了解到一些知识，这成为了我们的共同话题，我们可以因为这个聊好几个小时。

你也会跟我讲工作上的事。说到这，突然想到妈妈之前跟我说：“你要理解你爸爸，他现在跟我的话很多，也许是年纪大了一点。但我都有听他讲，你想想，白天他上班，回到家，话除了对我们说，还有谁会听他说呢？”

网易云音乐有一条评论：中年以后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睛，周围都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有时跟你聊天到深夜，回到床上睡觉时会忍不住掉眼泪。

这个暑假我过得最开心，大抵童年时你陪我的时间太少了，这个暑假，与你相处的时间最长，便也聊得最多。

我这才明白，你的爱从未远去，只是以你自己的方式而存在。

打完暑假工拿了工资后，我给你买了两件衣服，你开心得像个孩子。

网易云音乐还有一条评论：他为你低声下气了一辈子，你一定要为他争口气。

“我是你的骄傲吗，还在为我而担心吗？”这是我逢听必哭的一句，可能现在没办法让你感到骄傲，但我会努力的。

愿予橘人被生活报之以温柔，请让他老去的速度慢一点，让我长大的速度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