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批市场发展壮大中这些问题不容忽视

彭婷婷

活蹦乱跳的活鱼鲜虾，色泽明丽的时鲜蔬菜，忙碌的商贩与消费者……喧闹而充满生机的农产品市场一直是一个地方最有“烟火气”的存在。然而，此次疫情却把农产品市场推上了风口浪尖。作为北京第一大农产品批发市场，疫情让新发地基础设施落后、供应链体系不完善、规划布局不够合理及现代化管理滞后等问题凸显出来。

供应链体系存短板

据了解，我国农产品流通的链条一般是：农户生产的产品运送到附近的产地农批市场出售，或由市场收购商直接到地头收购，然后由长途运销商运到大中城市销地农批市场，一些大城市还形成了一级、二级、三级批发市场，经过这些批发市场将农产品发往社区农贸市场、超市及团体消费单位。

一头牵动着数亿小农户的利益，一头关系着数千万消费者“菜篮子”“果篮子”的稳定，在这一链条中，农批市场的地位举足轻重。我国70%以上的农产品需要通过农产品批发市场进行集散，它是农产品流通的主渠道，而农批市场的一些发展困局则与整个产销链条长期积累的问题密不可分。

在商务部研究院流通与消费研究所副所长关利欣看来，随着消费升级步伐的加快和流通技术的进步，农产品批发市场未能有效解决农户式生产和社会化大流通之间的矛盾，其在促进产销衔接、推进农业产业化、保证食品安全、保障生活必需品供应等方面的功能发挥仍有待完善。

“对于供应链企业来说，核心竞争力在于供应链的建设，包括商品的组织能力、供应商数量、供货的时效和品质等。”麦菜邦创始人周钢认为，当交易模式以及合作伙伴发生改变时，才可以快速组织市场上的货源，保证正常的供货。与基地、厂家、源头企业建立深度的供应链合作，是企业发展的生命线和基础；运营能力也很重要，传统企业想要转型有一定难度，需要花很长时间去夯实基础。

当前，各地农产品批发市场的发展明显落后于商超、社区菜场等新型业态，且生鲜电商的快速发展又替代了部分对农产品批发市场的需求，但这些遍布城乡各地解决居民一日三餐的农产品批发市场，短期内难以被其他业态所替代。“以批发市场为核心的传统农产品流通渠道，正逐渐过渡为网络零售、农超对接、农产品基地进社区等多元化格局。”北京京商流通战略研究院院长赖阳认为。

农业全产业链的发展，除了政府政策支持以外，最重要的还是靠市场的“驱动”。浙江工商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佑创新商业智库首席专家赵浩兴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要有懂市场的人才，围绕市场以农產品产出为基础，发展农业生产市场与需求市场供应链体系为支撑，做好规划对应市场的变化，让农产品直达市场消费者。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

市场硬件设施不足

我国很多农产品市场交易设施简陋、交易手段落后、管理水平低下，很难充分发挥商品集散、价格形成、传递信息、保障安全等市场基本功能，只是承担着交易场所的职能。

“基础设施体系不仅包括批发市场，还包括冷链、物流、检验检疫，以及处于最末端的垃圾处理等环节。”武汉大学城市安全与社会管理研究中心副主任尚重生认为，一些农产品批发市场，尤其是城乡结合部的中小型农产品批发市场，建设时间较早，缺少相应的规范，导致基础设施体系跟不上现代化发展步伐。

“市场没有规划固定的停车区域，车辆随意进入市场，导致通道拥挤，甚至堵塞。”一位曾在新发地购买过农产品的刘女士对记者表示，农民自产自销区设置严重不足，时常看到有不少菜农以街为市，占道经营问题突出。

“交易过程也很简单随意，通常是一手交钱一手给货，发票基本上没有，购物流水单老板一般也没有，靠的是记忆力和计算器，留联系方式也是为了促进二次销售。”刘女士说道。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市场基础设施不能满足日常经营的需要，市场经营者利用房屋间的空地和过道搭建临时销售摊位，导致脏、乱、差问题突出，且存在严重的消防安全隐患；部分市场的交易设施十分简陋，且紧邻居民小区或商住楼，市场内的活禽宰杀等行为产生噪音扰民、空气污染等问题。还有一些从业人员素质低下，也极易导致农批市场出现脏乱差的情况。

2005年，商务部等部门联合印发了《关于开展农产品批发市场标准化工作的通知》，推动农产品批发市场的改造、规范和升级。由此，农批市场也由数量扩张转向质量提升。据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统计，自2001年以来，全国农产品批发市场数量稳定在4000余家，而单体市场的交易规模明显扩大。

进入21世纪，一些规范化、集聚性的农批市场逐渐发展起来，配套服务功能也渐趋完善。2002年1月，广州石井江南农副产品批发市场与广州蔬果集团属下的国营“越秀市场”合并组建，变成了今天的广州江南果菜批发市场，总面积逐步增至40万平方米；10月，江南市场率先在全国实施了升级改造。

不过，全国的大多数农批市场仍未具备商品分级整理、加工包装、质量验证、结算服务、委托购销、代理储运等全面功能配套，甚至很多大城市的农批市场也长期处于低水平发展阶段。

此外，冷链物流专业化程度也很低。尽管国家对冷链投入很多，但目前“断链”问题依旧存在，不少在生产、屠宰、储藏等环节进行低温处理的产品，在运输销售阶段出现“断链”。许多农产品批发市场的冷冻、冷藏设施陈旧老化现象严重。农产品的物流运输专业化程度较低，大部分为客户自理，有的市场仅有货运停车地和仓储库房等设施，与冷链物流相关的基础服务设施极不完善。

规划布局不够合理

农批市场是批发市场中的一种，它属于专业性批发市场，在农产品流通体系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而市场规划与设计又是农产品批发市场建设的关键一环。合理的设计能有效、经济、高效、安全地实现农产品批发市场的建设目标，发挥农产品批发市场在农产品流通中的物流节点功能，完善我国农产品流通体系的建设和农产品信息的快速反馈与处理。

但长期以来，我国农产品市场推行的是“谁投资、谁管理、谁运营、谁受益”模式，还存在着规划布局不合理、公益属性不明确、建设投入不足等问题，与经济社会发展阶段要求以及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还有不少的差距。

比如，农批市场所有环节现场完成，普遍存在批发零售不分问题，有的还存在超范围和违规经营。处于这次疫情风口浪尖的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就是典型。其市场多为单层结构，容积率极低。对于土地紧缺的新一线城市中心城区来说，极为浪费。

一些民营企业以及村集体企业“凭借地理位置优势，掌控了一批国内有重要影响力的市场，以获取租金收入（含交易费）为主，低成本低水平运作，管理粗放；在与公共利益密切相关的信息收集、质量安全检测、农产品准入和溯源、废弃物无害化处理等方面长期投入不足，市场公益性缺失，脏乱差现象普遍存在，农产品质量安全和卫生防疫等公共安全得不到保障。

“农批市场作为城市公共基础配套设施的重要组成部分，一定要明确定位其公益性。”朱丹蓬对记者表示，农批市场整体规划还是比较低端的，因为其既有国家统一规划的，也有股份制的，整体来说，对于管理升级等存在一定难度。

赵浩兴对记者表示，大型农批市场建设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是一项关系民生福祉的菜篮子工程。有关方面既要考虑旧农批市场商户的利益，也要着眼城市的有机更新和发展，立足百姓的利益通盘考虑、整体谋划农批市场的升级更替。

赵浩兴认为，农批市场转型的难点主要在于其本身缺乏完善的体系支撑，无论是国有企业还是民营企业，这两个主体对于农批市场的公益性定位不尽相同。此外，人才短缺、技术水平不高、认知偏差、交通投入不足等也都阻碍着农批市场的智慧化转型。

信息化管理水平欠佳

农批市场人多、货多、交易多，想要实现标准化、流程化、精细化的管控绝不是一蹴而就的，这跟批发市场的信息化管控程度、经营方式、业务状态都有紧密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体经营管理数字化的升级才是批发市场农批人的下一步发展之路。

面对疫情，不能否认农批市场在我国农产品流通中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但也要直面问题，提升农批市场的交易环境、管理水平以及食品安全溯源等方面的改造升级力度应该逐步重视起来，让农批市场的信息化管理越来越规范有序。

“现在农批市场与其他新业态迭出的行业相比，变革追新速度还比较缓慢。”北京阿凡奇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兼CEO张献恩告诉记者，一是从业者没有太大的改变，入行门槛较低。二是经营和交易方式没有太大的改变。传统的市场就是找好一片区域，划定不同品类的片区、停车位，然后大家对农产品现场看、现场交易，各个环节的呈现、管理缺乏新理念和新技术的应用支撑。

“農产品的溯源工作，首先需要保证市场内所有的蔬果包装、检测、运输等关键环节的信息来源可查、去向可追。”朱丹蓬认为，这除了要求市场管理者提高信息化管理水平以外，市场监管环节也很重要。

据介绍，在全国农产品批发市场中，民营企业投资占比达60%以上，市场以盈利性为主，以获取租金收入（含交易费）为主，低成本运作，管理粗放。同时，农产品批发市场拥有数量庞大的批发商，但目前多数批发市场缺乏专业管理人员和相关法律法规，在商品质量管理、农产品信息收集、产品溯源等方面面临许多问题，特别是信息化管理水平有待进一步提高。

“农批市场的升级再造，要求的不仅仅是市场本身，它意味着生产、加工、仓储、运输、销售等各个环节都要按照标准化、绿色化、智慧化的方向提升管理水平。在高质量消费的背景下，农批市场要快速运用智慧化手段，提升它的流程、质量和效率。”赵浩兴的这一观点，在“中国蔬菜之乡”寿光得到了部分实现。

在寿光，有关部门应用物联网、云计算和区块链等技术，开发建设了区块链追溯系统，将蔬菜生产、加工、运输、交易等一系列环节信息上链，确保蔬菜每条信息都是特有的，附有数字签名和时间戳，上链信息不可篡改、真实可靠。

另外，从新基建的角度来说，农批市场的改造着力于实现“智慧农批”。赵浩兴认为，必须加强市场的数字化信息体系建设和数字化支付，提高商户对接效率，通过市场内的交易数据、销售数据、客流数据、菜价数据等达到食品安全追溯和商户交易体验的目的，特别是要为上级管理部门的决策提供数据支撑。

从企业发展战略来看，农业产业标准化、组织化、设施化、信息化将始终贯穿于企业的成长路径中，加强供应链中商流、物流、信息流和资金流的上下游整合协作能力是企业苦练内功的不二选择。同时，消费需求升级倒逼企业产品和服务进步，每一次危机都是“危中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