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亚非
如果说2008年金融危机代表世界经济秩序步入大调整元年,那么2020年将是世界力量平衡大转变的元年。各种力量博弈更加激烈、局势更加动荡、挑战更加严峻,全球治理体系将承受更为严峻的考验。有四大挑战比较突出:
一是世界经济不容乐观,下行压力持续加大。较之2019年,2020年国际贸易紧张局势有增无减。不少专家预计2020年资产和股市泡沫破裂、全球经济衰退概率较大。中国遭受新冠肺炎疫情,正在进行空前的疫情防控阻击战,短期内对中国经济以及世界经济增加了新的变数。
美欧日等发达经济体2008年以来,一直采取货币宽松和低利率、甚至负利率货币政策,边际效应递减乃至消失,苦于缺乏替代措施,不得不继续饮鸠止渴。这种情况下,资本市场如惊弓之鸟,特别是一些发展中国家遭受外部资金大进大出的失控局面,金融风险不亚于2008年以前的程度。
2020年中国金融开放迈开步伐,随着中国经济与世界经济相互依赖加深,国外资本大举进入中国债市、股市、银行、保险、资管业务,加上“一带一路”等新型国际合作深入拓展,海外人民币资金池持续扩大,国际资金流动、汇率变化对中国金融的影响将增大,考验中国金融业的韧性和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
二是美西方国家贫富差距和不平等持续扩大,政府和主流意识形态措手无策,既不能客观分析解释,又没有解决办法。不管是国债攀升还是货币极度宽松,西方宏观经济政策“两头受挤”。民众不满和怨愤长期累积,资本主义制度性、系统性危机加重。
2020年,美国大选、英国退欧、欧盟内部分裂加深等重大挑战纷至沓来。这些重大变数使西方大国制度性危机加深,进一步撕裂社会架构,国内政治更趋极端化。同时,危机外溢效应凸显,竭力转嫁危机,对外政策极端强硬面、军事冒险性增加,现有国际秩序和全球治理体系应对气候变化、能源安全、网络安全、地缘政治冲突风险升级等挑战更加乏力。
全球化不会逆转,但全球化与反全球化博弈将持续升温,“治理赤字”扩大已使以规则为基础的治理体系四分五裂,重新制定国际规则将成大国竞争的焦点之一。
三是国际战略稳定遭到严重削弱,使欧洲、亚太、中东安全形势更加严峻,大国关系更趋复杂敏感。
中美关系进入战略竞争期,2020年又是美国大选之年,选举政治将使本已十分复杂的两国关系不确定性明显增大。
美俄围绕战略空间的“挤压”与“反挤压”在乌克兰、叙利亚、伊朗等问题上矛盾加深,对欧俄合作的“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以及俄土“土耳其流”项目实施“域外制裁”。美俄博弈日趋尖锐,不排除发生局部冲突的可能。
美国2019年退出《中导条约》并恢复陆基中程导弹研发试验,宣布在欧洲和亚太重新部署此类导弹;同时,美国声称将退出《武器贸易条约》、美俄《开放天空条约》,并可能永不批准《全面禁止核试验条约》,核武现代化、小型化步伐加快,大国核武竞赛或卷土重来。
在中东地区,美伊险些触发军事冲突,矛盾激化难以避免,下步走向将对地区局势产生决定性影响。巴以冲突围绕耶路撒冷地位和联合国“以土地换和平”原则受到冲击,再趋激烈。
四是全球新科技革命继续加速,大国在高科技领域加大投入,影响人类经济活动、生活方式,乃至国家竞争模式。
新工业革命方兴未艾,多种重大颠覆性技术涌现,科技成果转化明显加快,产业组织形式和产业链条更具垄断性。主要国家加大新技术投资研发,科技能力成为衡量一国综合实力的重要指标。科技封锁和钳制被美国作为大国竞争的重要手段,直接影响大国关系和世界经济创新发展。
新全球化时代技术革命重要性凸显,科技能力成为衡量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指标之一。2020年美国可能继续搞对华科技“脱钩”,但中国既有全球生产链组成部分的技术积累,又有后发优势,因此科技发展势头不可阻挡,而且还有可能在部分领域取得突破。
技术革命对世界经济的推动或破坏都将随着许多先进技术集中突 破和相互结合加倍放大,亟需制定能为各方普遍接受的新规则、新体系。加强网络管理和协调以防止网络成为新的战争空间;加强国际社会合作应对传染病等非传统安全威胁;建立国际合作共识以防止外层空间军事化和武器化;面对美国“退群”如何在《巴黎协定》基础上巩固应对气候变化的国际合作,无一不是国际社会面临的重大挑战。
总之,2020年处于国际政治经济形势“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前期,大变是常态。我们对“大变局”所蕴含的危险与机遇都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对变化的世界和日益发展的中国要有清醒的再认识,坚持契合中国实际、符合世界潮流的发展战略和对外战略,坚持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的大方向,积极推动创新发展、开放发展、包容发展,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持之以恒的做出努力。▲
(作者是外交部前副部长、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高级研究员、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