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
内容提要:宋朝是花鸟画发展的高峰期,其中少不了皇帝画家宋徽宗赵佶的推动,赵佶在政策上扩大翰林画院,提高宫廷画家地位,并开设画学;在个人艺术成就上,通过简单分析《腊梅山禽图》看赵佶对写生的重视、对“形神兼备”的追求、对意境表达的追求。赵佶在书法上也颇有成就,独创了“瘦金体”,将诗、书、画、印四者相结合并将其融入画面中去,深深地影响了宋代乃至后代花鸟画的发展。
关键词:花鸟画;推动;艺术成就;书画融合;意境
一、中国花鸟画的发展史
花鸟画与人物画、山水画一样,是我国古代绘画中三大画科之一。追溯花鸟画的发展史,我们可以在新石器时代的彩陶上、夏商周时期的青铜器上,或者是汉代的画像石、画像砖上看到先人留下的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的图像。这些图像遗存都是在审美意识作用下产生的,先辈们在给自己创造物质条件的同时也创造了艺术。但彩陶、青铜器等一些早期的花草魚虫还不能直接就称它为花乌画。因为它不是艺术品,它是依附在物质或事物基础上的,不是独立的绘画艺术[1]。一直到魏晋南北朝时期,画家在人物画的背景上运用一些简单的花草树木去点缀装饰画面;至唐代,经济繁荣、社会稳定、文化大融合,花鸟画开始逐渐脱离人物画而发展成一门独立的画科;到了宋代,由于对花鸟画的偏爱,统治者们开始大力扶持花鸟画,花鸟画也就此迎来了它发展的高峰期。与此同时,人物画开启了衰落的前兆。其中宋徽宗赵佶在他个人的诗书画成就以及一些对绘画对艺术的倾斜政策上,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宋朝花鸟画的繁荣发展。到了元代,由于统治者的打压、科举制的变革等各种社会因素,文人画家入仕无门,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开始借着大自然事物抒发自己的不满之情,文人画也随之兴起。明代院体花鸟画再度兴盛起来,清代花鸟画风格迥异、百花齐放。直至今日,中国花鸟画依旧保持着它旺盛的生命力。
二、宋徽宗赵佶对花鸟画的推动
从北宋建立到灭亡一共有九位皇帝,赵佶是北宋倒数第二位皇帝,因为赵佶一生信任宦官,理政能力欠缺,加之穷奢极侈,百姓苦不堪言。即便如此,赵佶在艺术史上却是一位受人尊敬的艺术家。赵佶自幼就受到艺术的熏陶,并真心热爱绘画,登基之后不仅自己投入到诗书画中,他还通过颁布一些倾斜政策去大力扶持花鸟画的发展,但也正是他的爱屋及乌,才会对一些只会书画的奸佞小人委以重任,造成社会动荡。
赵佶主要通过四个政策来推动宋代花鸟画: (1)在五代的基础之上进一步扩大翰林画院,并进一步加大宫廷画院的影响力。两宋时期的花鸟画能够繁荣发展,除了受益于最高统治者的偏爱与重视,更主要的是得益于皇家“翰林画院”的建立。宋徽宗赵佶上位之后,虽不理朝政,但因为酷爱书画,就在五代的基础之上进一步扩大了翰林画院。宋徽宗自幼学习绘画,所以他比以往的帝王都更为尊重画家。(2)专门开设画学。赵佶专门开设了画学,并还将其纳入科举制。画学具体是什么?画学其实就是把绘画更加系统、专业地分成了“山水、人物、花竹、佛道、鸟兽、屋木”六个不同的学科,让画院可以更加专业、更有方向,系统地培养各类不同画科的职业画家,同时,画院也为画家创造了舒适安逸的绘画氛围。(3)提高宫廷画家的地位。赵佶还提高了宫廷画家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地位。在政治上,宋徽宗将画家的官职分成六个等级,这很大程度上激发了宫廷画家对绘画的激情,并且让宫廷画家们享受到了当时士大夫阶层的待遇。这一举措的连带影响,即随着宫廷画家的政治地位的提高,经济上也随之提高,引起了普通百姓对绘画艺术的关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涉猎书画艺术。(4)编定了《宣和画谱》《宣和书谱》等书籍。赵佶命画院编定的画谱、书谱都是十分具有收藏价值的经典典籍。以《宣和画谱》为例,在这本画谱中一共记录了6300多件艺术作品以及各个朝代共200多位画家。不仅数量大、作品多,宋徽宗还对这些作品、画家进行了分类、品鉴。《宣和画谱》至今对我们研究宋代绘画仍然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三、宋徽宗赵佶的个人艺术成就
提及花鸟画,宋朝是花乌画遍地开花的盛世。赵佶在宋朝花鸟画史上有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地位,这不仅因为赵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也不仅因为他在位时画家地位为历史上最高,而是因为他在艺术领域对花乌画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
(1)注重写生。以赵佶的代表作《腊梅山禽图>为例分析,这张画描绘的是一枝向左倾斜但又努力向上生长盛开的腊梅树,树枝上点缀着花朵。在它的树枝左边还有两只依靠在一起的鸟儿,看着好像是忍受不了寒冷的冬天,紧紧地依靠在一起相互取暖。画面中的两只乌儿描绘得十分生动逼真,两只鸟儿都睁着圆圆的眼睛向左看去,看着十分机敏警觉。在鸟儿身体边缘的处理上赵佶采用了小短线和点的用笔手法,表现出了真实鸟儿原本的质感。从这两只鸟儿的惟妙惟肖的神态和细节的处理手法中,可以看出赵佶是一个注重写生并且尊重自然界客观事物的画家,而且通过欣赏这张画,我们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赵佶的画源于生活但又高于生活。
(2)对“形” “神”的追求。对“形”和“神”的追求用现代语言词汇可以说是对写实的追求,它不再只是停留在对所描绘的客观事物表面的观察上,还要追求内在的流露。宋代邓椿在《画继》中对赵佶做过这样的评价: “其晴峦叠秀,则阆风群玉也;明霞纾彩,则天汉银潢也;飞观倚空,则仙人楼居也。”从他的评价中我们可以进一步地感受到赵佶花鸟画中那种对写实技法与生动传神的艺术美的取向[2]。
(3)构图新颖独特。由于受到文人画观念的影响,赵佶的花鸟画在尊重真实的描绘客观事物的基础上,又多了一些意境的表达以及个人情感的抒发。意境和情感的抒发可以通过巧妙的构图来实现,赵佶的花鸟画构图就有很多独特的趣味性。如《腊梅山禽图》,在这张画里,只有一棵腊梅树以及树上那零零散散的几朵点缀画面的腊梅花和两只鸟儿。画中的腊梅树向左弯曲着并向上生长,看着好像是被树头的两只鸟儿压弯了腰,还努力向上生长。实际上赵佶是想借这棵腊梅树传达一种坚忍不拔、不屈不挠的向上的精神。两只鸟儿相互依偎的动作和神态,仿佛是两个在逆境中相互鼓励支持的朋友,流露出赵佶对朋友的渴望之心。虽然在《腊梅山禽图》上选取的都是自然界中的客观物象,但物象和意境安排得巧妙和独特,从而暗示出有限时空意象的无限理想化的艺术世界[3]。
(4)诗、书、画、印四者相结合。上述所提及的尊重写生、追求“形神”以及构图新颖,都是在前人经验基础上的继承和发展,而诗、书、画、印四者在画面中相互结合是赵佶开的先河。在此之前,书法和绘画两者之间虽然没有相互结合,但也有通用之处。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古画品录》中就提到过“骨法用笔”,但这只是书法用笔技法为绘画所用,真正意义上从形式上结合是从赵佶开始。赵佶直接将题款以书法和绘画中的内容相结合,让它成为画面组成的一部分,在宋朝之前的绘画作品中基本上是没有题款的,到了宋代才开始出现在画面中落題款。以《腊梅山禽图》为例, “题”就是画面左下方赵佶的一首五言绝句诗: “山禽衿逸态,梅粉浓轻柔;已有丹青约,千秋指白头。”一般的“题”都是基于画家所描绘的画面内容、所要表达的情感而存在的,又分为“他题”和“自题”两种。《腊梅山禽图》的右下方“宣和殿御制”就是“款”。“款”也分很多种,在绘画上一般就是作画的年、月、日、姓名等。赵佶的诗书画相结合,不仅加强了画面的形式美感,也可以通过“题”更好地阐述所要表达的画意。发展到现在,很多画家常常会通过题诗落款和印章来弥补画面中的一些欠缺。赵佶的这一创新不仅从表面上改变了中国传统绘画的视觉形式,也使书法成为画面组成的一部分,更以诗词、印章等不同手段增强了绘画的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而花鸟画中的题款书法,亦书亦画,吸收了绘画中灵动的笔意和韵味,加之意蕴丰富的诗文,从而很好地阐发了画意,极大拓宽了画面的意境[4]。
( 5)在书法中开创了“瘦金体”。“瘦金体”也称为“徽宗体”,也常称“瘦筋体”,它属于宋徽宗的一个独创,与其他楷书有一定的区别,在他的《腊梅山禽图》中的题款就是瘦金体字。赵佶所有的作品都是用瘦金体题款,这也是他画作的一大特色。 “瘦金体”最独特的就是它的线条和字体,字体整体偏瘦长,线条飘逸并且柔中带刚。赵佶的书法线条之所以如此流畅飘逸,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与花鸟画有关系,仔细观察赵佶瘦金体中的每一笔画,好像都融入了花乌画中竹兰画法的精髓,展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向上的生命力,让观赏者有一种看的是书法却又像是欣赏画作一样的感受。用绘画推动书法进步,反之用书法推动绘画进步,这未尝不是一妙法。
四、总结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知道了宋徽宗赵佶的一生充满戏剧性,在政治上昏庸无能、毫无作为,却在艺术上发挥了自己独特的艺术才能,并凭着自己对艺术的热爱推动了宋代花鸟画的进步。本文简单分析了他的花乌画和独创的“瘦金体”书法,其实赵佶在诗词方面也颇有成就。从他花鸟画的作品题词上,我们就能看出赵佶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诗人。赵佶开创的花鸟画与诗、书、印相融合,从表面上来看它改变了中国绘画以往传统的固定的表现形式,让书法成为画面的组成部分,并用诗词来进一步地加强画面中的意境和艺术感染力。赵佶的这一举动不仅影响了宋代花鸟画的发展,对后来的文人画发展也产生了重要的推动作用。赵佶的花乌画作品所传达出的艺术思想到现在也是我们大家学习的典范,在他的花鸟画中我们可以看出赵佶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诠释。分析赵佶的花鸟画,不仅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学习他技法的运用、意境的表达、形神的追求,我们更要了解的是他的学习方法——继承中创新,不管是“瘦金体”还是“书画结合”,赵佶都是在前人的艺术中继承并感悟后创新出来的。
参考文献
[1]罗思思.我看中国美术史的传统:浅谈中国工笔花鸟画的发展及审美价值[J].南文学,2012: 192.
[2]陆扬.赵佶花鸟画的写实表现与诗意流露[J].科技信息,2013: 304.
[3]刘西省.我看谢稚柳评宋徽宗赵佶的花鸟画[J].美术界,2011:76.
[4]孙倩.宋代书画融合倾向及其成因探析:以赵佶花鸟画为例UJ.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2011: 31-33.
约稿、责编:金前文、史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