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林工程行业的PPP建设模式信用风险问题研究——以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为例

叶陈毅，管 晓，叶昆鑫，黄 灿

(1.河北地质大学，河北 石家庄 050000；2.云南财经大学，云南 昆明 650221)

一、引言

我国市场经济高速发展，随之带来的环境问题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重视。党的十九大把“金山银山就是绿水青山”写入党章，全国“两会”通过的宪法修正案又将建设“美丽中国”和生态文明写入宪法，生态文明和绿色发展已成为深入人心的观念。2017年我国住建部取消园林绿化企业资质审核条件后，吸引并涌入大批资金雄厚并具有竞争优势的企业，为园林工程行业成长提供前所未有的发展机会。PPP项目的建设旨在通过合作协调机制，缓解政府的财政资金短缺问题，在满足各利益相关者诉求的基础上加快生产出适宜人们生活需要的产品和设施，以达到企业和政府之间“利益共享、风险共担”的合作目的。尽管 PPP 模式能给企业带来可观的收益，但建设周期较长的特点和独特的经营方式致使其产生的财务信用风险，势必会给园林行业带来巨大挑战。治理公司信用风险的有效性主要通过应收账款来体现，因此，必须高度重视公司应收账款的管理和利用，合理有效地减少信用损失。基于此，本文通过分析公司应收账款的管理情况，深入透视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PPP模式中信用风险问题的具体原因，提出合理建议及解决措施，以期有效降低信用风险，保障公司科学持续运营。

二、PPP建设模式的相关概念界定及文献综述

(一)PPP建设模式的概念

学术界关于PPP建设模式的概念界定还尚未统一。PPP模式起源于英国的“公共私营合作”的融资机制，是指政府和私人组织共同合作建设城市基础设施项目，或提供某种公共物品和服务，以特许权协议为基础，双方通过签署合同形成一种合作伙伴关系，彼此能相互监督，最终达到互利共赢的效果[1-2]。刘薇(2015)[3]将其定义为政府公共部门和盈利性投资者或企业之间为实现某个项目而达成的合作伙伴关系。金芹(2020)[4]认为PPP建设模式是指政府和社会资本方通过合约的形式，建立合作关系，共同参与社会大型公共服务领域和基础设施的建设。相关学者的观点虽然在细节上有所差别，但是仍有相同之处，即参与主体通过合作实现共赢。

(二)PPP建设模式的分类

PPP建设模式的分类由于方式不同而有所不同。按照合作方式分类，张悦等(2020)[5]将PPP建设模式分为外包类、特许经营类和私有化类。根据投资金额分类，张德刚和薛秋阳(2018)[6]将PPP建设模式分为小型、中型和大型PPP项目。从产业服务方向出发，周文伟(2020)[7]将环保项目PPP模式划分为工业领域、市政领域和环境领域三类。

(三)PPP建设模式的特点

从参与主体角度出发，PPP模式运作首先建立在国有资本和民营资本合作的基础上[8]；从时间维度出发，PPP模式建设周期较长，一般在10年以上，甚至达到30年至50年之久[9];最后，从空间维度来看，可以实现各参与主体的资源互补[10]、风险共担，既能够确保社会资本方获得合理的利润，同时又可以提供便利的公共服务(徐琳，2016)[11]。

(四)PPP建设模式的应用及优缺点

关于PPP建设模式的应用，学者纷纷开展探索。从行业领域分析，张小富(2018)[12]发现PPP模式在市政园林工程、交通运输等行业较为集中，在农业等应用领域还需进一步拓展。从风险角度出发，孙洁和马宇哲(2019)[13]通过构建我国中西部县域PPP模式的风险因素评价指标体系，将PPP项目的关键风险因素划分为4个组群，分别为政治信用风险、经济风险、市场环境风险和合作风险，其中政治信用风险为制约PPP发展的最主要风险组群。从优化路径角度来看，廖卫东等(2020)[14]分析目前我国PPP养老产业的现状和困境，提出构建“互联网+”养老产业平台、建立国家层面的专门机构及完善相关法律和监管机制等来优化PPP养老产业发展路径。

同原有的园林绿化经营方式相比，首先，使用PPP模式可通过获取社会资本，能有效缓解政府部门的财政压力[15]；其次，政府具有一定的行政优益权，能够有效调控成本、优化市场环境和调整风险分配方式[16];最后，PPP模式可以让参与主体用最低廉的成本建造出高品质、高质量的工程项目，保障公共品供给的重要作用得以充分发挥[17]。但PPP建设模式也有其自身局限性，其回报周期长导致信用风险急剧上升[18]，缺乏系统完备的法律法制保障体系[19]，因涉及基础设施和社会福利，很大程度地限制了融资范围，造成项目融资困难[20]。

三、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案例简介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88年，其成立时名为“盐城市园林工程开发部”，2003年改制设立有限公司，于2017年在上交所上市，主营业务是生态景观规划、苗木培育、文化旅游等。近年来，公司大力拓展生态景观规划设计、工程施工等业务，积极布局特色小镇、田园综合体项目建设，朝着生态环境治理、文化旅游等业务方向延伸和拓展，寻求战略转型升级和新的业务增长点。

目前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的经营模式以PPP项目为主，2017年在上交所上市时，成功募集了3.31亿元资金，但在2018年12月5日，发布的《2018年度非公开发行A股股票预案》公告称，公司本次非公开发行股票拟募集资金总额不超过6亿元，计划投入4.2亿元用于泰和县马市生态化旅游特色小镇PPP项目，剩余1.8亿元用于补充公司的流动资金。仅仅经过一年时间，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就发生现金流短缺的情况，这显然是公司内部管理出现了问题。

四、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相关指标财务分析

(一)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规模分析

1. 应收账款变化趋势分析

通过查阅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自上市以来的财务报表，如表1所示，选取并分析与应收账款有关的财务指标。如图1所示，2016年至2019年，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整体呈上升趋势，2017年应收账款激增，增长率高达52.89%，随后增速虽有所减慢，但总额仍居高不下。大千公司资产总额、流动资产和营业收入均表现为稳中有升的态势，但流动资产占资产总额的比例逐年下降，2016年占比为84.93%，2017年则为74.96%，2018年下降为72.94%，2019年更是低至59.14%。

表1 应收账款相关财务指标(亿元)

图1 应收账款相关财务指标变化趋势

2.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的比重

表2是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和同行业内经营业绩较好的公司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比重的具体情况。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在2016年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的比重为65.40%，经过一年时间，2017年达到88.03%，这是由于2017年应收账款激增导致的，虽然营业收入也有所增加，但涨幅远小于应收账款。2018年和2019年占比分别为78.62%、72.41%，较2017年末有所降低，却也远超50%。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与营业收入的占比远远高于同行业的上市公司，表明公司营业收入虽处于增长状态，但是回收的现金流与营业收入并未同步增加，应收账款的增加会给公司发展带来诸多不利影响，若应收账款长期无法收回会造成企业信用风险增加。

表2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与同行业上市公司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比重分析

3.应收账款占流动资产的比重

衡量公司应收账款占用流动资产的情况通常采用应收账款占流动资产的比重这一财务指标，该指标控制在三分之一以内较好，在临界值范围内，该指标越大，说明公司资金周转效率越好，变现能力越强。超过三分之一这一临界值，就应该对公司资金流动性和信用风险给予足够的重视。

如表3所示，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近四年的应收账款占流动资产比重均高于临界线，2016年为34.58%，2017年更是高达42.10%，2018年和2019年较2017年有所回落，占比分别为39.33%和34.48%，相比于同行业的上市公司仍处于较高水平。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大量的流动资金被应收账款占用，不能立即变现，严重降低公司营运资金周转效率，增加公司资金链出现问题的可能性。

表3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与同行业上市公司应收账款占流动资产比重分析

4.应收账款占总资产的比重

应收账款随总资产的增减变动而变动，在总资产增长的情况下，公司的应收账款占比有所下降，表明其得到部分收回，若该比率表现为不断上升的状态，则表明公司应收账款的账龄增加，收回的可能性变小。如表4所示，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于2017年应收账款与总资产的占比增加，虽然在2018年和2019年都有所降低，但整体还是高于同行业的其他公司，说明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虽然采取催账政策，但应收账款回收情况仍不容乐观。

表4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与同行业上市公司应收账款占总资产比重分析

(二)应收账款偿债能力分析

如表5所示，是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与同行业上市公司偿债能力的指标分析，流动比率和速动比率反映公司的短期偿债能力，资产结构较好的公司流动比率通常为2∶1，速动比率往往维持在1∶1附近，该指标表明公司可以利用极易变现的速动资产偿还短期债务的能力。与同行业公司相比，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的短期偿债能力要优于中国交建和花王股份，但与广州普邦园林股份有限公司、农尚环境股份有限公司和文科园林相比，偿债能力较弱。同时，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流动比率呈下降趋势，除2016年流动比率高于2外，2017年、2018年和2019年流动比率均远小于最优流动比率；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速动比率同样也处于下降状态，2016年为2.48，高于最优速动比率，经过三年发展后，2019年速动比率则降至0.95，下降幅度较大，可知，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短期偿债压力较大，信用风险不容忽视。

表5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与同行业上市公司应收账款偿债能力分析

(三)应收账款营运能力分析

表6是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营运能力分析。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平均周转次数自2016年的2.48次到2019年的1.38次，数字急剧下降，与之相对应的应收账款周转天数持续增长，说明应收账款回款时间逐渐延长。与同行业其他公司相比，应收账款周转率较小而周转天数较大，表明较之同行业其他公司，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资金周转率减缓，资金管理质量下降，公司运营效率降低，其周转天数的增加，周转率的减少，势必会给流动资金效率带来压力，给公司稳定发展埋下隐患，甚至导致资金链断裂继而引发破产等恶性循环，这为公司的持续稳定发展增加了极大的信用风险。

表6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与同行业上市公司应收账款营运能力分析

续表

(四)应收账款账龄分析

如表7所示，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账龄时间主要集中在一年以内，占比为60.54%，账龄时间1～2年，位居第二，占比为24.64%，虽然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2017年应收账款账龄超过2年的占比不是很高，但是应收账款数额较大，相对占比数额也不能忽视。2018年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账龄在1年以内的占比为63.84%，相较于2017年有所增加，账龄时间在1～2年的应收账款比重呈下降状态，2～3年的应收账款比重有所增加，由大约涨幅为3倍之多。2019年2～3年的应收账款占比明显减少，同时，3～4年的应收账款占比急剧增加，由2.48%增加至11.95%。表明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严重超期、时间变长、如期归还较少，债权质量差、回款不确定性因素增加，加大公司的坏账风险。

表7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2017—2019年应收账款账龄占比分析

(五)应收账款计提坏账准备分析

如表8所示，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坏账准备的金额逐年增加，从2016年的10.26%增加到2019年的12.97%，表明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的回收期变长，收回的难度增加，回收的可能性小，加剧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的信用风险。

表8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2016—2019年应收账款计提坏账准备表(亿元)

五、园林行业上市公司PPP建设模式信用风险管理问题及其成因剖析

(一)应收账款质量偏低，PPP建设模式导致应收账款激增

从对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的应收账款分析来看，其为完成泰和县马市生态化旅游特色小镇PPP项目和进一步扩大公司规模，采取宽松的赊销政策，造成应收账款逐年增加，尤其是上市一年时间内应收账款的涨幅更是高达52.78%。可知园林行业上市公司普遍缺少专业的信用管理部门，对应收账款的回收未能采取有效的措施，致使企业无法按时催收、应收账款质量不高，过高的应收账款比重会严重损害公司资金的营运效率，加大企业信用风险，造成融资困难的后果。

(二)坏账风险急剧增加，信用监管流于形式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对大客户的依赖程度较强，其信用状况对公司的应收账款回收质量有很大影响。由于大客户几乎占据公司50%的销售额，因此，在业务洽谈的过程中，存在为取得销售业绩而放松对其信用风险的审批，对客户的信息重视程度不够，忽视应收账款的回收风险。园林行业上市公司普遍缺乏规范科学的信用监管流程，对于采取赊销政策的大客户没有实施严格的跟踪管理，对客户的信用评级更未做到及时更新和合理监控，也未根据客户的信用风险评级做出相应的赊销政策调整，导致公司客户信用信息僵化，出现应收账款的回收困难、坏账增加等一系列问题。

(三)应收账款账龄明显过长，逾期收款变得更加困难

企业催收政策的有效性主要反映为应收账款的数额和收到款项的时长，其逾期金额越大、时间越长，则收回越困难。通过对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应收账款数额和账龄的分析，发现应收账款数额逐年增加，账龄周期也呈逐年上升的趋势。从公司应收账款计提的坏账准备分析，其坏账计提比例也是呈增长的趋势。可见，园林行业上市公司PPP模式下赊销行为中责任归属不明确，财务部门对应收账款动态不能有效监管和控制，形成了大量的应收账款沉淀，造成公司流动资金短缺。

(四)盈利能力不足，收益形式单一

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近四年应收账款占营业收入的比重逐年上升，一方面是因为应收账款的逐年增加，还有一部分是由于公司盈利能力不足导致的。PPP建设模式回收期长的特点和国家为规范管理PPP建设模式而推出缩减大型非营利性项目的政策都是对大千生态景观股份有限公司的PPP建设模式的巨大挑战。因此，园林行业上市公司将面临新的转型风险，持续盈利能力有待提高。同时，PPP建设模式主要依靠特许经营和政府付费的方式实现盈利，项目缺乏充足的盈利能力且收益模式单一。大部分收益都有很长的回收周期，甚至需要计提坏账准备，进一步使园林行业上市公司的营业收入受到限制。

六、园林行业上市公司PPP建设模式信用风险管理优化建议

(一)设立信用管理部门，科学选择PPP项目

当前园林行业上市公司应收账款管理工作是由财务部门和销售部门共同完成，由于两个部门工作目标不一致导致对应收账款的管理实施不到位，对客户的信用风险评估标准有差异，因此，建立应收账款信用管理部门显得尤为重要。信用管理部门应聘用专业的信用风险管理人员和催账人员，对应收账款执行全方位的管理分析和动态追踪，建立健全符合公司情况的赊销政策，对已到期的应收账款采取有效的催款方式，减少企业的坏账呆账。同时，为避免风险，应密切关注政府出台的相关政策，了解并掌握PPP项目的最新信息和实施方案，在深入调查的基础上并结合公司的发展特色做出可行性分析，科学慎重地选择适合自己的PPP建设模式。

(二)合理分散风险，完善监督管理机制

目前，园林行业上市公司营业收入的主要来源是与政府合作的项目，但在这些合作项目中，公司往往处于弱势地位，主要听从政府的安排，造成很多项目完工后得不到及时的验收和款项的结算，导致存货积压、应收账款不能按时收回等问题。因此，园林行业上市公司首先应积极改善与政府之间的关系，对于合作中产生的款项结算和应收账款等问题，应主动提高自身的谈判能力，积极与政府部门沟通，在施工前签订平等互利的合同、规范执行流程，实现风险分散、共担风险的目标。同时，公司应设置独立完善的监督管理机制，对客户执行信用评级策略，并建立信用评价和分析模型，深入了解客户的实际情况，达到最大程度地掌握客户全部信息。此外，完善信用评价指标体系，分析客户近年来的财务指标数据并对其实行分类管理，确保出现的风险点能够得到有效控制，避免出现风险由公共部门和私人部门全部兜底的情况。

(三)构建信用风险转移机制，增强诚信与契约精神

园林行业上市公司管理人员信用风险意识薄弱，致使应收账款逐年增加，为此将应收账款信用风险上升到企业总体发展的战略地位，采取应收账款全面管理的战略布局，并将应收账款管理效果与人员薪酬挂钩，提升管理人员风险意识，积极主动地对逾期应收账款制定行之有效的催收政策。客户逾期未偿还的应收账款，公司除采取催账政策外，还可实行风险转移措施。目前大致有应收账款保理、应收账款质押、应收账款证券化这三种信用风险转移方法。上市公司可以根据应收账款的特点选择合理的风险转移方式，降低自身承担的信用风险。同时，要想保障PPP项目的顺利开展，需要各方参与主体的共同努力，PPP项目每个环节的正常运行都依赖各方主体的契约精神。因此，应通过合约等有效手段增强政府、企业和社会资方的诚信意识和契约精神，使其时刻秉承合作共赢的初衷，提高信息公开透明度，在公平有序的环境中共同完成既定目标。

(四)调整企业运营战略，创新盈利模式

首先，政府出台的缩减大型非运营PPP项目的数量这一政策，使园林行业上市公司面临巨大的转型风险，因此，需要从控制PPP项目规模、提高项目的质量、挖掘项目的运营属性等方面做出战略性调整，从而提高PPP项目的持续盈利能力。其次，对于PPP项目进入运营期后原本盈利模式不适用的问题，可与政府协商，使其将与项目配套的服务或设施的开发权授权给上市公司，达到延长项目价值链的效果，让项目创造更多的现金流入。同时，园林行业上市公司应积极提高自身的营运管理效率，引入更为先进科学的营运管理模式，借鉴优秀的运营经验，从企业自身和项目角度出发，提升企业利益与知名度的同时，也能使项目更好地为公众服务，实现PPP模式的意义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