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谱（外二首）

杨金中

群山绝尘，取其肱骨之形

我僻居一隅的先人，安于一片小平洋

此生约等于落日

他以草木为邻，取村野之小名，陋室里容身

体内积攒了风湿之颓势

如同春天至秋天的平直过渡，季节的间歇里

略去的一些应有起伏

那些异峰突起的时光，渐趋于平缓

如群山止于野，流水归于大荒——

曾经志比天高的少年

勒紧胸中澎湃的想象，在现世的出海口

做了一回虎落平阳的世俗人

山居图

他以黑土为城，曲身如弓，像一位

钟情于丹青之墨客。手心捆扎之麦粟

形同狼毫一束，用以润色，潦倒的苍生

而天地，有着巨大之留白

选择一隅走笔，便是命定方寸之地

与松对坐的先人，一介嶙峋之骨

继承了群山之余韵，在身体里

养着一池，小小江山

他取峰峦之气势，着云朵之浓淡

涂层林之重彩。在山水的画卷里，怡然自得

——听松风，引曲水，举流觞

与散漫的时光对弈。在逼仄的境遇里谋生

把遒曲的生活，渲染出诗意

圈養三亩薄田，门对几竿修竹

空出一颗世俗心，以了却，拔节之苦

春光志

河与河的交汇、分流，预示了

一个家族的走向。我的先人自中原而来

凭借回眸间

匆忙的一个照面，缔结了秦晋之好

群山因了他的不争

显露出隐逸之象。随意摘走的一缕晨光

被镌入，家族堂号

露水一再眷顾大地，他的瘦

并非来历不明

当叙述被一再转述，一颗种子

在流水中淘沥，孕育出诸多可能——

我的家乡，开成了春光里摇曳的并蒂莲

一支唤作三洋，一支唤作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