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冲突背景下的文明对话

沈健

2020年是極不安宁的一年，新冠疫情继续肆虐全球之际，恐怖主义的阴影再次笼罩了欧洲。9月底至11月初，法国接连发生三起极端分子针对平民的恐怖袭击事件，竟然还是与《查理周刊》有关。五年前的11月13日，巴黎在一天内遭到六起恐怖袭击，130人死亡，300多人受伤，起因是政治讽刺杂志《查理周刊》刊登了数张影射伊斯兰教的漫画。今年9月，法国开庭审理《查理周刊》恐袭案，《查理周刊》再次刊登了同一幅漫画。9月25日，在《查理周刊》原社址发生了持刀袭击事件，造成两人受伤。10月16日，一名巴黎教师因向学生展示《查理周刊》的漫画而被一名青年当街斩首。10月29日，一名男子在法国南部尼斯市一座教堂持刀行凶，杀死三人。

2020年11月2日，音乐之都维也纳也发生了恐袭事件，在市中心的犹太教堂，恐怖分子手持重型武器进行无差别射击，造成7死、17伤。“圣战分子”发布声明为此负责，宣称目的是报复奥地利参与打击“伊斯兰国”的行动。主犯是一名20岁的外来移民青年，曾在狱中接受“去极端化教育”。

今年还发生了两起针对伊朗的袭击案。1月3日，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下属“圣城旅”指挥官卡西姆·苏莱曼尼将军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国际机场附近遭美军三枚导弹袭击丧生。1月7日，苏莱曼尼的家乡、伊朗东南部城市科尔曼为其举行葬礼，送葬队伍发生严重踩踏事件，造成至少56人死、213人伤。11月27日下午在德黑兰东北40英里达马万德的公路上，武装分子袭击了伊朗顶级核科学家穆赫森·法赫里扎德和妻子乘坐的防弹车，法赫里扎德重伤不治身亡。据报道，遥控机枪由卫星控制，并装有人脸识别系统，是一桩有预谋的精准袭击行动，究竟谁制造了此起事件至今“无人认领”。

1993年，美国思想家亨廷顿在《外交》季刊上发表《文明的冲突？》一文，在全球引起热议。三年后亨廷顿出版《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系统提出了“文明冲突论”。他认为，冷战结束后世界格局表现为“七大文明”或“八大文明”（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西方文明、东正教文明、拉美文明以及非洲文明），冷战后国际间的冲突将主要在各大文明之间展开，不但持久而且难以调和。

2001年在纽约发生的9.11恐怖袭击事件残酷实现了亨廷顿的预言。《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已被翻译成包括中文在内的39种文字，在世界广为传播。1997年亨廷顿在中文版序言中说，未来岁月里，世界上将不会出现一个单一的普世文化，而是将有许多不同的文化和文明并存;那些最大的文明也将拥有世界上的主要权力，核心是美国、欧盟、中国、俄罗斯、日本和印度，将来还可能有巴西和南非，或许再加上某个伊斯兰国家。亨廷顿预言，全球政治将首次呈现多极和多元化。在多元化的世界上，任何国家间的关系都没有中国和美国之间的关系那样重要。未来的世界和平在相当程度上有赖于中国和美国的领导者协调两国利益的能力，以及避免紧张状态和对抗升级为更激烈冲突的能力，而这些紧张状态甚至对抗将不可避免地持续存在。

9.11事件及其后的诸多恐怖袭击使亨廷顿的“文明冲突”理论倍受重视，今天中美关系的紧张状态也令人们更加相信他的预言。值得注意的是，美国政界、战略界一些人近年试图从“文明冲突”的角度解读中美矛盾，并以此为美国对华政策的强硬调整进行理论背书。

亨廷顿在该书中文版序中直言，“我希望唤起人们对文明冲突的危险性的关注，这或许将有助于促进整个世界进行‘文明的对话”。亨廷顿于2008年圣诞节前夜在波士顿去世，享年81岁。亨廷顿去世了，冲突仍在加剧。

我们即将迎来新的一年。2021年是联合国文明对话年20周年。伊朗前总统哈塔米于1998年9月在第53届联合国大会发表演讲时首次提出“文明对话”倡议，同年11月4日联大一致通过决议，将2001年命名为“联合国文明对话年”。

文明对话针对的就是文明冲突。在新的一年里，如何减少冲突，重启对话，是国际社会特别是中美两国面临的紧迫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