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时期，沙特主办G20峰会的策略及影响

王霆懿

2020年11月21日，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第十五次峰会在沙特首都利雅得开幕。沙特国王萨勒曼（左上）通过视频致开幕辞。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出席峰会（右上）。

2020年11月21～22日，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第十五次峰会在沙特首都利雅得举行。这是G20峰会创办以来首次以视频方式进行，主题为“追求所有人的21世纪机遇”，峰会通过了《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利雅得峰会宣言》。

此次會议召开适逢三重国际背景：全球新冠疫情蔓延导致各国社会矛盾激增和经济严重下滑;中美对抗持续加剧引发全球和地区局势紧张;美国大选战况空前激烈，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险胜但权力交接仍面临重重阻力。

与此同时，今年G20峰会东道主沙特王国也面临国内外多重紧迫挑战：第一，沙特王位传承尚未完成，政权稳定仍面临潜在挑战;第二，沙特政府“2030愿景”经济改革计划未见成效，叠加疫情的负面影响，该计划前景堪忧;第三，周边地区局势持续动荡，也门战事久拖不决、伊朗势力急剧扩张、卡塔尔离心离德、阿联酋频繁干涉地区事务等事态消释了沙特外围空间的稳定性，给作为地区“稳定之锚”的沙特带来严峻的外部冲击;第四，沙特与美欧国家关系恶化，受卡舒吉事件、也门战争以及美国能源独立等一系列因素影响，西方政界和舆论对沙特的批评更加尖锐消极，双边不信任度增加。

而相较往年，这是一次“特殊时期”召开的峰会。G20利雅得峰会的特点、策略及其影响值得关注。

“四平八稳”的利雅得峰会

沙特王国举办此次峰会的主要目标为以下三点：

第一，提升政治声誉，增强执政合法性。G20峰会是国际社会高度关注的重大政治活动，也是萨勒曼父子提升国内外政治威望的重要契机。通过展现与世界主要国家领导人的密切联系，有利于萨勒曼国王和穆罕默德·本·萨勒曼王储加强执政合法性。为此，沙特各个政府部门和宣传媒介全面启动，甚至专门发行了币值20里亚尔的G20峰会纸币。

第二，改善对外关系，减轻外部压力。沙特希望通过峰会改善与美国和欧洲等西方国家的关系，透过舆论宣传和引导来化解也门战争、卡舒吉事件、与卡塔尔断交、油价危机等造成的负面影响，减少西方国家对沙特人权和妇女权益的批评。因此，沙特在领导人峰会之外，还专门组织召开了“公民峰会”“妇女峰会”“劳工峰会”等，邀请了众多国外学者和政要参与对话。

第三，吸引外资和推动经济转型。经济诉求是沙特举办此次峰会的重要推动力之一。沙特尝试利用此次峰会吸引外资和科技来推动经济改革。虽然沙特王储推出了雄心勃勃的“愿景2030”改革计划，但迄今为止该计划并未达到预期效果。此外，沙特的财政状况也开始承受越来越大的压力，公共债务迅速增长。为此，沙特举办了“商业峰会”“科学峰会”“思想峰会”等，为拓宽商业渠道和寻求经济增长点寻找机会。

为了筹办峰会，沙特对王国各个政府机构、职能部门和智库进行了全方位调动。在峰会前，沙特还举办了一系列的辅助峰会。“全球人工智能峰会”于10月21日举行，为经济转型和科技发展做铺垫。

G20利雅得峰会达到了沙特聚焦抗疫和经济的两大目标。《二十国领导人利雅得峰会宣言》主要围绕应对疫情和推动经济复苏两大主题展开，明确表示各国“致力于在共建强劲、可持续、平衡、包容的后新冠疫情时代方面发挥引领作用”。在疫情肆虐和美欧政局混乱的特殊时期，利雅得峰会的平稳召开凸显了沙特的平衡外交技巧，间接支撑了沙特执政者的国内外政治声望。

利雅得峰会与沙美关系变动

伴随美国大选初步结果出炉和二十国集团峰会召开，沙美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动。长期以来，沙特政府和王室与美国共和、民主两党都保持了密切联系。此次美国大选，沙特一如既往地密切关注选举走势，虽然希望特朗普获得连任，但考虑到美国大选局势晦暗不明，沙特将峰会定于大选后举办。

峰会前夕，沙美频繁互动但阴晴不定。峰会前，沙特的官方与准官方人士借筹办会议或其他外交场合与美国各界频繁互动。10月15日，沙特外交大臣费萨尔亲王在美国华盛顿近东政策研究所发表讲话，他首先强调沙美关系的重要性，但短短几分钟后，他的话题就转向了G20峰会，阐述沙特为此次峰会做的各项准备。11月17日，沙特海湾研究中心主任阿卜杜勒—阿齐兹·萨贾尔与美国和英国的前外交官员和智库人士围绕此次峰会进行研讨。虽然讨论主题明确了峰会的首要关切是“保护生命和恢复增长”，但美方和英方仍抛出也门战争、卡舒吉遇害和沙特女性权利三个核心问题。除此之外，美国和欧洲的议员不断施压，号召政府抵制利雅得峰会。受多种因素影响，尽管美沙两国在峰会前夕频繁互动，但暗流涌动下实际承受着多重压力。

峰会期间，美国领导力缺位，沙特踟蹰应对。此次峰会期间，美国的领导力缺位体现在两方面。一方面，特朗普在参会期间心不在焉，甚至缺席抗疫讨论去打高尔夫球。另一方面，美国内部权力斗争和政权转移引发各国顾虑，即将离任的特朗普难以得到各国的重视。同时，由于决策层混乱待定，美国建制派和外交执行层也难以形成合力，推行具体政策。这些因素导致美国在峰会期间“失声”和领导力缺位。

峰会之后，沙美关系将崎岖前行。关于美国大选与沙特等国关系，埃及前外长法赫米认为，“从短期来看，沙特、阿联酋和埃及同特朗普政府的关系更为顺畅一些”，但“在未来中长期里，美国同这三国关系的变化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们在自己所在地区的表现。这三国将继续需要美国，因此无论特朗普还是拜登胜选，它们都将尝试去适应美国”。当拜登胜选已成定局时，英、法、日等盟友接连向其发送贺信。但直到11月8日，沙特国王萨勒曼及王储穆罕默德才加入祝贺行列。作为特朗普首次当选总统即出访的首站，沙特一度与特朗普政府关系密切。虽然沙特通过多年形成的综合外交网络保持着对美国两党候选人和利益集团的投入，但仍难以逃脱美国两党政治好恶的影响，在人权、反恐和伊朗核问题方面将受到民主党更大的压力。在奥巴马执政时期，沙特与美国渐行渐远，双方互有微词。此次拜登上台，情势也不容乐观。随着拜登政府上台，沙美关系仍将面临诸多挑战。

利雅得峰会对中国影响

首先，利雅得峰会情势整体有利于中国。不论国际形势影响还是沙美关系波动，成功举办G20峰会是沙特的核心诉求。沙特力图避免争议性议题，着重聚焦“抗疫”和“恢复经济”两大主题，营造各方的最大共识。这有利于各国在多边主义下共同达成一致目标，抑制政治和经贸纷争。

其次，美国施压沙特围堵中国，但并未达到效果。尽管美国各界希望在海湾地区约束中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并试图通过各种渠道对沙特施压、将峰会作为打压中国的另一战场。但在东道主沙特的平稳控场下，未能形成风潮。

最后，沙特重视中沙关系，但两国需要具体的合作抓手来增进互信。面对国内外的严峻挑战，沙特亟需外界的重要政治支持和经济扶持。中国作为沙特首要的贸易伙伴和最大的能源出口国，被后者寄予厚望。当前双方除能源和基建合作外，其他经济和人文交流较为有限，如何推进双方形成互利共赢的多方位合作点，是双方夯实全面战略伙伴关系面临的主要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