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现状、问题与展望

2020-02-01 04:46中国民航大学陈双双
外文研究 2020年4期
关键词:研究内容

中国民航大学 陈双双

一、引言

中国政治文献在治国理政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国家层面的许多报告、决议、规划、规章制度等都是以政治文献的形态存在,“是我国政治话语体系构建的基础性文本”(杨雪冬 2018: 1),是我国政治文化、制度文化等方面的核心载体,不仅传达贯彻党和国家的大政方针,还代表党和国家的意志以及人民的根本利益。政治文献的内容涉及广泛,从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到民生、教育、国家的各项发展规划等,涵盖治国理政的各个方面。本文尝试将“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界定为:以中国共产党或中国政府为代表性发起人,采取以中国译者为主体,面向国际受众,以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和全译的翻译策略,将中国共产党和中国政府的治党、治国文献翻译成一种目标语或多种目标语的文本,以便回应国际社会对中国的关切,增进国际社会对中国发展理念、发展道路、内外政策的认识和理解。它本质上是一种跨语言和跨文化的具有政治性、目的性、传播性的翻译行为。在全球范围内,中国政治文献外译具有较大的独特性,因为其他国家开展的本国政治文献外译活动相对较少。从这一独特的翻译现象入手开展研究,有助于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翻译概念、翻译理论等,贡献于翻译学的整体发展。目前中国的翻译研究者更多地聚焦精神文化层面的文学和典籍走出去,对于制度文化层面的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研究则非常少,这对于当前中国的国家发展以及中国文化走出去等国家战略的推进,都是不利的。本文呼吁并希望更多的翻译研究者关注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着眼于当前国家需求和社会发展。

本文借助CiteSpace可视化分析软件,对2000~2019年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主要作者、发文机构、关键词等制作可视化图谱,进行计量学分析,梳理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整体状貌和发展态势,为未来研究的进一步深化提供借鉴。

二、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现状

外国学者往往更关注中国政治文献译作的内容,例如中国最新的政策和未来的规划,对于翻译本身,例如译文正确与否、译作质量好坏等,关注不多,因此从事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人员主要以国内学者为主。依据2019年3月25日南京大学公示的语言学CSSCI来源期刊目录,检索外语类核心期刊以及扩展版,阅读期刊的每篇目录文章名称,检索时间锁定在2000年至2019年10月,即新世纪以来与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相关的论文。另外,天津外国语大学与中共中央编译局在2011年联合创办中央文献翻译研究基地,共同培养服务国家特殊需求的博士生,为此《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多次开辟专栏,致力于发表“中央文献翻译”相关的研究成果,鉴于其为专门研究且影响较大,本文也将《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纳入统计之中。下面将依据主要作者和发文机构以及关键词共现进行可视化分析,并分别归纳论述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

本研究主要借助美国学者陈超美开发的科学文献分析软件CiteSpace(Chen 2004, 2006),对从中国知网搜集的文献数据进行可视化分析。“CiteSpace是计量和分析文献数据的信息可视化软件,可以用来绘制研究领域发展的知识图谱,展现该领域的信息全貌,辨别这一研究领域中的热点课题、重要文献和前沿动态”(付文莉、白丽梅 2020: 62)。

(一)主要作者和发文机构

表1统计了发文数量≥3篇的作者,可以看出杨明星、过家鼎、王平兴、贾毓玲等是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领域的代表性作者,引领该领域的发展。

表1 发文数量≥3篇的作者

图1表明,杨明星、过家鼎、王平兴和贾毓玲四位是最具影响力的作者。杨明星(2008)针对外交话语翻译提出了“政治等效”的概念,具有较强的理论解释力和实践指导性。过家鼎、王平兴和贾毓玲三位作者,都是中国政治文献领域的高水平译者,从实践中总结出一些经验并提供丰富例证,因而也被广泛引用。

图1 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最具影响力作者可视化图谱

下页表2和图2表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主要有中央编译局、天津外国语大学、新华通讯社、中国翻译协会、中南大学、信阳职业技术学院等机构。这些机构发文量均超过4篇,在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领域的成果相对较多,对于该研究领域的发展起到重要的引领和推动作用。

表2 发文数量≥3篇的研究机构

图2 基于CiteSpace的发文机构可视化图谱

(二)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关键词共现分析

“关键词的高频出现能够体现某一领域的研究热点,因此关键词常用来分析某一领域的研究热点。”(付文莉、白丽梅 2020: 67)本文通过CiteSpace可视化软件,对国内173篇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文献中的关键词进行共现图谱分析,通过计算关键词的频次,生成2000~2019年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高频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找出该领域的热点词汇,进而明确该领域的研究热点和研究趋势。

如图3所示,“翻译”“英译”“汉英翻译”都说明研究者关注的是一种外译现象,主要是从汉语到英语,而其他外语则很少;另外,学者主要关注的文本对象是《毛泽东选集》《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以及政府工作报告等,说明他们主要关注处于核心地位的政治文献,而对于其他大量的政治文献及其外译则关注很少。最后,图3反映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一些概念不统一,比如有“政治文本”“政治文献”“中央文献”“外交文件”等多种名称,本文认为“政治文献”是一个比较恰当的上义词,可统一指代所有这些文献。

图3 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共现关键词分布可视化知识图谱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研究的不断深入,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领域的热点会发生变化。随着发文数量的增加,引文年轮环也越来越多,各个节点之间的连线,反映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热点之间的紧密联系。下页图4表明,当前研究热点涉及国际话语权、传播、十九大报告、政治语篇、互文性等,这有助于学者了解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学术前沿和发展趋势。最新的研究热点,与之前的研究热点有所不同,说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在不断向前推进。图4还表明,学者们更多关注中国政治文献某些重要概念术语的翻译现象,多从微观层面开展研究,而中观和宏观层面的研究很少。

图4 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关键词时间变化可视化图谱

(三)研究对象分析

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对象,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各届党代会报告的外译、历年政府工作报告的外译、毛泽东著作的外译、习近平著作及其讲话的外译、地方政府和白皮书的外译等。第一类是关于历届党代会报告的外译研究,有19篇,从十六大报告一直到十九大报告,都有学者进行了探究,其中十九大报告外译研究占比最大,有12篇,而且此类研究的作者中,一半是政治文献外译者。这表明译者开始重视对自身翻译经验的总结与反思,尝试从研究视角切入自己的翻译。译者不再埋头翻译,而是走向研究意识的觉醒,这对于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总体发展趋势很有裨益。第二类是关于政府工作报告的外译研究。比如有学者将政府工作报告与国外的类似政治文献进行比较研究(王铭玉、刘子夜 2016),这种研究进路有助于我们了解中国政治话语体系与国外政治话语体系的异同,有助于打造融通中外的政治话语表述。第三类是关于毛泽东著作的外译研究,其中还可以进一步划分为两个小类别,一是《毛泽东选集》的外译研究,二是毛泽东诗词的外译研究。许多学者都从历史角度谈《毛泽东选集》的外译(巫和雄 2007, 2008;刘习良 2009;尹承东 2009;潘卫民、董维山 2015),这类研究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史研究的深入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毛泽东诗词从严格意义上讲,应属于文学作品,但是其中也蕴含毛泽东丰富的政治思想和情感,因而本文也将其纳入政治文献外译的研究对象之中。第四类是关于习近平著作和讲话的外译研究。《习近平谈治国理政》中文版和多语种版于2014年出版发行,其中涉及主题广泛,全面呈现了习近平主席关于治国理政的重大战略思想、理论观点、工作部署,是当前政治文献外译的典范之作,因此许多学者对其开展研究,例如有分析其翻译策略的(赵祥云 2017),有分析其中用典外译的(姜雅明 2019),还有学者分析其传播情况(张生祥、张苗群 2018;朱伊革 2018)。第五类是关于地方政府的公文和白皮书的外译研究,但数量较少,有两篇涉及香港施政报告的英译(王加林、贺显斌 2012),关于白皮书英译的研究,论文共有5篇。这表明政治文献外译,都集中在典型政治文献作品的外译上,而其他政治文献的外译往往被学者忽视。对于整个政治文献外译研究领域而言,这是不全面的,比如《周恩来选集》《刘少奇选集》《朱德选集》《邓小平文选》以及国务院各部委的重要公文、地方政府公文等,都有外文版,且是由官方翻译机构完成,因而值得更多学者开展基于这些材料的外译研究。

(四)研究内容分析

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具体内容比较丰富,现有研究成果主要聚焦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类是关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目的的研究,许多学者进行了相关阐述(刘亚猛 2004),尤其针对政治文献的代表性文献——中央文献的翻译目的(李铁军 2018)。这些学者都是从整个外译活动,尤其是从外译活动发起人的角度来谈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目的,可以概括为“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学者们主要从政治层面对外译目的进行了概括,但是这些目的对具体的翻译过程产生哪些影响,还有待进一步的细化研究。此外,关于外译目的,学者们所谈都是非文本目的,而关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文本目的,似乎鲜有学者涉足。

第二类是关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主体的研究,其中以译者研究为主。现有的研究成果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情况:第一,亲历翻译过程的译者,从自身参与翻译的角度,撰写过许多相关的回忆类文章,其中涉及不同的译者(刘习良 2009;尹承东 2009)和译者的培养(李铁军 2018);第二,一些译者通过接受采访的形式来分享自己的翻译经历(尹佳 2016);第三,一些研究者,从文献入手,研究中国政治文献译者的角色、素养、思想等(谭莲香、辛红娟 2017)。但中国政治文献译者研究成果中,绝大多数都是聚焦《毛泽东选集》的英译者,《毛泽东选集》的英译者,如今很多已经为学者们所知。但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主体,不仅是译者这一个单一主体,还涉及原作者、发起人,因此主体研究需要扩大范围。

第三类是客体研究,即围绕中国政治文献原文而开展的研究。目前针对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客体研究成果,宏观上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一种是不涉及翻译分析的原作研究,另一种是以翻译为导向的原作研究。关于第一种研究,它是在源语的单一环境中进行的,不涉及其他语言或翻译探讨。例如,目前有3本著作(《习近平用典》《习近平用典(第二辑)》《平语近人——习近平总书记用典》),专门介绍和分析习近平主席在讲话稿中所使用的典故,此类研究会间接地促进译者或翻译研究者对原作内容的理解,但这些不是政治文献外译客体研究关注的重点。下面我们来分析第二种,即以翻译为导向的原作研究。翻译研究者多是开展此类研究,把原作分析视为第一步,然后再分析其在翻译中的相关问题,因此原作分析所占篇幅往往只有三分之一左右(陈明明 2014)。上述这些学者在分析原作的某个方面之后,会紧接着分析相关的翻译问题,并提出相应的翻译策略或其他建议。

第四类是关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行为过程研究,这一类主要是由译者来撰写的,因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活动具有一定的保密性,翻译过程往往是外界人士无法进入考察研究的,只能是亲临现场的译者,在完成翻译任务之后进行简介、回顾与反思(杨望平 2018)。

第五类是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结果的研究,即针对译作的研究,它是目前中国政治文献翻译研究者关注最多的一个方面,研究内容丰富,研究视角多样。目前译作研究大致分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微观层面的词、术语、句子结构等的外译探讨(杨明星、闫达 2012;王大伟、李佩瑶 2018),此类研究多为规定性的,指出应该怎么翻译,或者通过对比多种译法,分析得出最佳的一种译法。这种规定性的研究,我们依然需要,对于指导具体的中国政治文献外译实践具有直接的关联。但是,这不能代表研究的全部,我们也需要描写性和阐释性的研究,在现有译作的基础上,分析译者为何采用了某种译法,找出原因,尤其是制约译者翻译思维和翻译过程的因素。其次,译作的比较研究(贾卉、孙敏唯 2018)。再次,关于不同理论视角下的中国政治文献译作研究,比如批评话语分析视角(朱晓敏 2011)等。这些理论视角为阐释中国政治文献译作的“实然”提供了宝贵的切入点,具有重要意义。但目前这些理论视角,都是来自西方翻译理论或西方语言学理论,使用中国本土翻译理论或相关概念来进行分析的研究成果还非常少见,此外还没有学者针对中国政治文献外译提炼出一套相适应的理论概念或理论体系,有待学者们朝这两个方向努力。最后,许多学者还围绕中国政治文献译作的某个方面开展文本内或文本外的研究,其中包括:政治文献译作的影响研究、政治文献译作的可接受性研究(武光军、赵文婧 2013;谭莲香、辛红娟 2018)、政治文献译作与中国形象自塑研究(朱伊革 2018)、政治文献译作与中国国际话语权(张生祥、张苗群 2018)。

第六类是关于中国政治文献外译受众与效果的研究。要考察效果,往往需要对受众进行分析和研究,两者紧密相关,因此我们合在一起论述。中国政治文献外译效果研究的现状,主要是围绕典型的政治文献译作,比如《毛泽东选集》外文版和《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外文版在国外的传播效果情况。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目标受众,到底是哪些群体,关于这一点,学界争议较大。有些学者认为我们政治文献外译的目标受众是国外普通大众(尹佳 2016)。还有一种观点认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目标受众,不是普通大众,而是专家学者,即小众或窄众(王丽丽 2018;李铁军 2018)。目前深入目标语受众群体,通过量化研究的方式来衡量外译效果的研究少之又少,这一方面有待加强。

(五)研究视角分析

政治文献外译的研究视角主要有以下几种:语言学视角、传播学视角、读者接受视角、政治等效概念视角、德国功能主义视角、话语研究视角、Nida的“功能对等”视角、语用学视角、符号学视角、翻译规范视角、互文性视角、社会语言学视角以及体验哲学视角。语言学视角的论文最多,主要因为很多论文聚焦微观语言技巧层面,对于词汇或术语的译法问题,学者和实践者都非常感兴趣(袁斌业 2004;过家鼎 2005)。第二类传播学视角的论文,包含两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关于某个词汇的传播情况分析(刘宏伟 2017;胡开宝、张晨夏 2019);第二个方面是关于译作的传播情况的分析(张生祥、张苗群 2018;张生祥、张利萍 2018;朱伊革 2018);传播学视角的研究,有助于提升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对外译效果的关注,但目前大部分学者开展的传播学视角研究,都是在“国内”完成的,主要通过图书馆馆藏量、国外报刊的报道情况、学术著作的引用情况等来分析传播效果,但这远远不够,还需要学者前往目标语国家,深入目标语受众,不仅要研究他们对译作的接受情况,还要研究他们读了译作之后所采取的实际行动,也就是说,传播学视角的研究,不能停留在纸上,而是要观察政治文献外译作品给目标语受众和社会带来怎样具体的影响,比如目标语受众采取了哪些行动,目标语社会因而发生了怎样的社会事件或社会活动等,但是这需要极大的人力和财力投入。尽管有些学者通过电子邮件,对目标语受众进行问卷调查,但往往规模太小,因而结论的效度和信度非常有限。第三类是读者接受视角,例如,分析译作可接受性问题(谭莲香、辛红娟 2018),从实证角度开展受众访谈调查(蒋芳婧 2014),还有从接受美学视域开展理论探讨(孟海霞 2018)。此类研究与传播学视角的效果研究密切相关,因为效果与受众是密不可分的。第四类是政治等效概念视角的研究,杨明星(2008)基于Nida的“形式对等”和“功能对等”理念,针对外交文本的翻译,提出“政治等效”的概念,尤其擅长分析某个政治词汇的外译问题。从中也可以看出其概念的适用性,对于“词汇”层面的翻译,具有一定指导意义,但再扩大到句法、语篇层面,则解释力略显不足。第五类是德国功能主义翻译理论视角,主要借助“目的论”和“功能加忠诚”原则来进行政府工作报告的分析(蒋芳婧、段东海 2016;蒋芳婧 2016)。第六类是话语研究视角,借鉴话语研究的理论成果,探究政治文献外译的现象,例如田海龙(2017)提出中央文献英译的话语研究范式,为政治文献外译的未来研究指明了一个重要的研究方向。功能对等视角、语用学视角和符号学视角的研究都不多,各有2篇;翻译规范视角、互文性视角、社会语言学视角、体验哲学视角、叙事学视角各有1篇,因此这些视角的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尚待丰富。总体而言,语言学视角的分析占据大半壁江山,其他视角的研究零零散散,尚未形成系统。作为一个独特的研究领域,政治文献外译研究,还需学者通过各种视角切入,从而全面呈现政治文献外译的性质、特点、规律等。

(六)研究方法分析

研究方法与研究内容有着密切的关系,可以说研究内容制约研究方法的选择。第一类,由于政治文献外译研究成果中,一大部分都是关注微观层面字词的翻译,而且以规定性研究为主,因而例证分析法应用广泛。第二类,从某一个理论视角切入政治文献外译,往往运用的是演绎法(杨明星 2008;蒋芳婧 2016;孟海霞 2018),不但可以通过理论阐释清楚某一外译现象,还反过来证明理论的适用性。第三类是语料库研究方法,有11篇论文明确在题目中指出所使用的方法是基于语料库的,可见作为当今量化研究的主流方法,学者们越来越倾向借助语料库来揭示政治文献外译的风格、语体特征、文本特点、隐喻翻译策略、搭配研究等。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以及语料库翻译学的不断发展,相信语料库研究方法在政治文献外译研究领域将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第四类是归纳法,主要针对某个译作进行宏观或历时的分析与阐释(巫和雄 2007,2008;王东风、李宁 2012;潘卫民、董维山 2015)。第五类是问卷调查法,主要针对目标受众(武光军、赵文婧 2013;张生祥、张利萍 2018),目的在于阐明政治文献外译的效果。第六类是访谈法。一是针对政治文献外译的译者(尹佳 2016),从中窥探外译过程中译者的翻译策略和翻译方法等,但目前关于译者的访谈,依然非常少,尤其是政治文献外译的初译者和外籍专家,现有的个别访谈都是针对政治文献外译的定稿者,这不能反映政治文献外译过程中初译者的翻译思路和想法以及外籍专家的种种考量。二是针对目标受众(蒋芳婧 2014),了解外译的策略。最后是比较法,王铭玉、刘子夜(2016)对比分析了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俄文版与俄罗斯国情咨文,发现2013~2014年俄罗斯国情咨文用词的频次整体略高于中国政府工作报告俄文版用词。这对于政治文献外译质量的提升和效果的改进具有直接的指导意义。我们认为这是未来一个需要倡导的研究方法,开展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译作与目标语国家类似政治文献的对比研究,为打造融通中外的对外话语体系提供宝贵的参考建议。

三、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存在的问题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仍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本文得出该研究领域的主要不足如下:

首先,从研究对象来看,当前政治文献外译的成果过于集中在那些典型的政治文献外译上,还有大量的政治文献译作值得研究,所以应该扩大研究对象的范围,不仅要研究最高层次的政治文献外译(即中央文献外译),还要研究国务院各个部委的文件外译和地方政府的公文外译,这将有助于整体把握我国当前政治文献外译的全貌。

其次,从研究内容来看,许多研究者以政治文献外译的译作为主要研究对象,却忽视对整个翻译行为或翻译活动的整体而系统的探索,这样的研究成果就会带有一定的局限性。“既然翻译已被看作是一种行为, 这种行为实施过程中的每个阶段都需纳入到研究中, 也就是说,行为的开始、行为的发展、行为的结果以及影响行为发展的各种因素都将被归入研究的范畴”(盛卓立 2009: 114)。这与中国当前译学界的风气有关,很多学者都致力于研究译作,即翻译的结果,而不太关注翻译的过程(以及与过程相关的各种因素)。对于原作及原作社会与文化的研究偏少,而对于译者的研究,尚缺乏深入的访谈或以民族志方法为代表的研究成果。对于政治文献外译的效果,研究者往往只是在源语国家进行研究,要么借助二手数据资料,要么开展小规模的问卷调查,其可信度十分有限。政治文献外译过程的研究少之又少,而关于政治文献外译的理论研究或理论构建,则几乎没有,妨碍了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深化。这或许是因为“我国的翻译研究传统上就是专注于‘案本求信’,注重考据,但在整体理论的构建方面缺乏宏大叙述的视野”(傅敬民 2019: 10)。政治文献外译的研究内容,还有很多空白领域,比如政治文献翻译史研究、翻译成果对外传播研究、各国政治文献对外翻译比较研究、大数据技术在政治文献外译中的应用研究、政治文献外译人才培养体系研究等。

再次,从研究视角来看,语言学视角的研究占大多数,鉴赏式的分析和举例分析较多,规定性的研究成果较多,而且往往只是关注微观层面的翻译技巧或方法,因此研究视角有待进一步拓展。

最后,从研究方法来看,经验式的例证法居多,导致研究结果偏重个人见解,很难有说服力。实证研究中,语料库研究方法应用得较为广泛,但学者们只是停留在对译作的文本层面的语言分析,未能把文本内分析与文本外各要素有机联系起来。

四、对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展望

目前,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重要性日益提升。中国政治文献外译实践的极大丰富,呼唤着进行理论性的探索与研究,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有望发展成为翻译学一个重要的分支研究领域。

通过对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可视化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启示:

第一,拓展研究对象和丰富研究内容。中国政治文献范围广泛,目前研究者的视域还有待拓宽,应涉猎不同类型、不同层级的政治文献,涵盖国务院各部委的文件外译、地方政府公文外译等;研究内容在广度和深度上都有待加强,今后的研究,一方面要涉猎政治文献外译的全过程及其涉及的各类因素,比如译者、翻译目的、翻译过程、受众、翻译效果等,另一方面需要挖掘深度,揭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背后的规律、制约因素、原则等。

第三,构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研究体系。文学翻译研究和科技翻译研究,都已经逐渐走向系统化;作为一个独特的研究领域,要想不断深化,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需要具备能被认可的研究体系,包括相关固定的概念、明确的研究对象和研究内容、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译作评价标准、微观层面的翻译技巧和宏观层面的政治文献外译理论。构建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的研究体系,有助于研究者们形成合力,便于开展深入而系统的研究。

五、结语

本文以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为对象,通过可视化软件CiteSpace对CNKI数据库内2000~2019年收录的173篇有关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的论文进行了分析和阐释,揭示主要发文作者、发文机构、研究对象、研究内容、研究视角和研究方法,并绘制知识图谱,通过对已有研究成果的梳理,指出不足并预测未来的发展趋势。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发展,中国政治文献外译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而中国政治文献外译研究,则立足于翻译学,服务于国家需求,因而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猜你喜欢
研究内容
外语学习动机的研究综述
我国药学服务研究的内容与发展趋势
独立学院创新创业教育体系的研究
中国企业管理研究的着力点应该放在哪
我国会展物流研究综述
我国会展物流研究综述
近三十年《诗经·周颂》的研究综述
我国高校公共艺术课程研究的回顾与反思
关于图像处理中几个关键算法的研究
空间经济学与区域经济学的分异与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