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冬波
今年春节期间欣赏了由上海浦东电视台和东方财经浦东频道播出的《海派艺术巨匠——吴昌硕》(上下集)专题片,为在疫情管控期间平添一抹艺术气息。吴昌硕大师是海派书画艺术之领袖人物,加大宣传很有必要,但在《海派艺术巨匠——吴昌硕》(上)集中称吳昌硕“十七岁时参加府试,中秀才”。后面又有字幕“1865 年又参加乡试,名列贡生”。“乡试”是考“贡生”的吗?让人不明就里。那么,吴昌硕17 岁时应该是咸丰十年(1860),那时他已经“中秀才”了,为什么在他22 岁时,即“1865 年又参加乡试,名列贡生”。“贡生”也是俗称“秀才”的一种,难道吴昌硕参加了两次“童子试”?有这个必要吗?且“乡试”也不是考“秀才”的,这些表述让人莫名其妙。翻捡吴昌硕的家谱、文献和传记资料,对吴昌硕科名的表述也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吴昌硕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即“戊戌变法”那一年,在家乡鄣吴村金麓山下完成了《吴氏宗谱》的修纂。按照《吴氏宗谱》记载:“(辛甲次子)俊卿,号昌硕,又号苦铁,增贡生,江苏同知直隶州、补用知县,著有《削觚庐印存》《缶庐诗》《缶庐别存》……卿生于道光甲辰年八月初一日辰时。”[1]吴昌硕在他主修的《吴氏宗谱》里称自己的科名为“增贡生”。(图一)(图二)民国七年(1918),吴昌硕在75 岁时请诸宗元撰《安吉吴缶翁生圹志》,曰:“翁,吴氏,名俊卿,字仓硕。年七十后以字行,浙江之安吉县人……既举县学生员,数就学于杭州,一时朋达奇其文行,咸通缟纻。省试久不得志,始就职官于江苏……”[2]诸宗元认为吴昌硕的科名是“县学生员”。刘海粟王个簃等编著《回忆吴昌硕》,收载吴昌硕嫡孙吴民先先生《吴昌硕先生家世》一文,称吴昌硕科名为“清末增贡生”。[3]钱仲联主编《清诗纪事》载:“吴俊卿……浙江安吉人。诸生,官江苏安东知县。”[4]钱仲联称吴昌硕的科名是“诸生”。朱关田编《吴昌硕年谱长编》记载,在吴昌硕去世后,灵堂设在上海北山西路吉庆里923 号。讣告内容为:“……诰授中宪大夫、御赐福寿字、四品衔、江苏补用直隶州知州、候补知县、署安东县知县、附贡生昌硕府君……”[5]这长长的文字,表述的是吴昌硕官宦生涯的诸多官衔和一生哀荣,其中表述吴昌硕的科名是“附贡生”。王家诚著《吴昌硕传》在书后《吴昌硕年谱》中,在咸丰九年(1859)吴昌硕16 岁时记载:“参加童试,取为附贡生。”[6]也认为吴昌硕科名是“附贡生”。沈传凤 舒华编撰《民国书法篆刻人物词典》载:“吴昌硕……清同治四年(1865)秀才。”[7]认为吴昌硕的科名是“秀才”。王琪森著《海派书画领袖——吴昌硕评传》写道:“吴昌硕在庚申年乡试入泮,应是铁定之事。后因‘学殖’即秀才名籍‘荒落’才在乙丑年再去应试,也就是吴昌硕所自嘲的‘秀才乙丑补庚申’。”[8]王琪森先生认为吴昌硕在庚申年已经“入泮”了,后来“在乙丑年又去应考”,真是让人越看越糊涂。那么,吴昌硕是哪一年考中“秀才”的?考取的“秀才”到底是哪一种?如何理解吴昌硕诗句中的“秀才乙丑补庚申”和吴昌硕印章自称的“同治童生咸丰秀才”?吴昌硕在《吴氏宗谱》中为何又称自己为“增贡生”?在此,不得不为之一辩。
图二:光绪二十四年(1898)吴昌硕主修《吴氏宗谱》十卷第53 页。图片来源:吴昌硕第四代嫡孙吴超先生提供。
吴昌硕(1844-1927)出生在清代浙江孝丰县(今安吉县)鄣吴村一个书香门第。吴氏家族在孝丰县是个著姓大族。吴昌硕先祖吴麟、吴龙、吴维岳均为明代嘉靖进士,吴氏家族中举者有十多位,诸生(秀才)更多。吴昌硕祖父吴渊是清代嘉庆戊午举人,父亲吴辛甲是咸丰元年辛亥恩科举人。吴昌硕青少年时代是在舒适惬意的环境中度过的。由于太平天国运动,打破了吴昌硕宁静的读书生活。太平军于咸丰十年(1860)年春攻占孝丰县城,很快又打下鄣吴村,吴昌硕不得不随父亲在太平军攻打鄣吴村之前背井离乡,逃难皖、鄂等地,多次差点丢了性命。直到同治三年(1864)十月清军收复孝丰县城,吴昌硕才返回鄣吴村。此时的鄣吴村已经是一片萧条,惨不忍睹,吴昌硕一家九口人在这次动乱中只剩下父子二人了。吴昌硕在《别芜园》诗里描述:
在昔罹烽火,乡闾一焦土。
亡者四千人,生存二十五。
骨肉剩零星,流离我心苦……[9]
这里的“乡闾”自然是指孝丰县鄣吴村。
据清刘浚修 潘宅仁纂《孝丰县志》卷八《灾祥志》记载:
咸丰十年十月,粤贼(清廷对太平军的蔑称)据守,同治三年六月克复。始,三月,粤匪至,民团堵御,不得进,贼饶道由独松关入,陷城五日。救至,贼遁。十月,复陷。据守三载余。同治三年五月巡抚左宗棠遣前藩司杨昌浚率营进剿,于六月初四日克复县城,生擒伪感王。[10]
由此可知,浙江孝丰县在咸丰十年(1860)三月太平军已至,经乡勇民团堵御,太平军未能及时攻占孝丰县城,后饶道由孝丰交通要道独松关攻入孝丰县城,陷城五日。随后被清军击溃败走。是年十月孝丰县城又被太平军攻陷,由此太平军占领了孝丰县城三年多时间。其实,作为杭州城的北部屏障和皖浙两省的交通要道,孝丰县早在咸丰十年之前已经受到太平军的觊觎,只因太平军当时的战略重点在天京(南京)外围地区,加之浙江北部地区山多路险,太平军兵力不够,未及攻占,而孝丰县城早已经岌岌可危,人心惶惶。这样,我们很清晰地知道孝丰县城在咸丰十年(1860)三月已经被太平军攻陷,在血与火的战争环境下,人口大量外逃,孝丰县的科举考试肯定是不可能举行了。吴昌硕和其父吴辛甲在咸丰十年(1860)三月太平军第一次攻占孝丰县城之前已经离开鄣吴村逃难去了,直到同治三年(1864)六月,清军左宗棠部从太平军手中夺回孝丰县城以后,是年中秋节前夕,吴昌硕随父亲吴辛甲才返回故乡鄣吴村。这就是吴昌硕后来在《庚辛记事》诗中所说:
五载离乡县,逢人识故吾。[11]
到了吴昌硕返回故里的第二年,即同治四年(1865),清廷恢复科举考试。其时,吴昌硕和父亲吴辛甲已经离开荒芜而惨痛的孝丰县鄣吴村,来到邻县安吉“桃城”(安吉县城内桃花渡畔)居住了。恰在此时,安吉县要举行童子试,开的是哪一科呢?是补考咸丰十年(1860)的庚申科,就是太平军攻占安吉县城的那一年,当年停考了,现在要补回来。
粤匪之难,庚申二月初八日贼陷安吉。[12]
同治乙丑年(1865),在安吉县教谕、吴昌硕的老师潘芝畦的“强曳之下”吴昌硕参加了安吉县童子试。当然,吴昌硕这次参加安吉县的童子试,主要是他的老师潘芝畦帮忙担保才顺利参加考试的。按例:清代科举的学额(学校生员名额)与中额(考中科举录取名额)配置是有定数的。吴昌硕家乡鄣吴原本是孝丰县的一个镇,他的“学籍”理应在孝丰县。按照清代科举制度“分区定额与原籍应试”[13]两大原则,吴昌硕的童子试应该在孝丰县参加,不得在安吉县考试,否则,会有“冒籍”之嫌,后果不堪设想。当然,潘芝畦帮助吴昌硕在安吉应考童子试自然是有依据的,吴氏家族成员在科考学籍问题上,孝丰、安吉是剪不断,理还乱。吴昌硕这次参加的是安吉县童子试,有幸考中了安吉县的“秀才”。但,这也为吴昌硕以后的学籍、籍贯成了“回不去的孝丰”(当然,吴昌硕对故乡孝丰县鄣吴村还是很有感情的,在其诗歌和跋记里时有流露)。吴昌硕从安吉县登科而“通籍”,他从此以后的书画诗文跋记的落款便是“安吉吴昌硕”了。
吴昌硕的科名是“秀才”,吴昌硕自己也说是“咸丰秀才”。“秀才”是科举考试中“诸生”或“生员”的俗称,别称茂才,原指才之秀者,始见于《管子·小匡》,为汉代以来成为荐举人才的科目之一。科举考试中,考秀才是初级考试,俗称“小考”。考中“秀才”也是科举考试中进入士大夫阶层的最低级别。明清时期,读书人为了取得参加乡试、会试科举考试的资格,先要参加童子试,参加童子试的人称为“童生”,录取“入学”后称为“生员”(清代有府学、州学和县学之别)。“生员”是指考取府、州、县学规定的员额学生,员额皆有定数。如明朝初年规定了府州县儒学中的生员定额,即在京府学60 名,在外府学40 名,州学30 名,县学20 名。明、清两代指经本省各级考试入府、州、县学者通称为“生员”,亦称“诸生”,俗称“秀才”“相公”。“生员”有“贡生”(其中贡生就有拔贡,恩贡,副贡,岁贡,优贡,统称“五贡”,为正途资格出身。另外还有一种通过纳捐取得的贡生称增贡生、附贡生和廪贡生等)、“监生”“荫生”等很多种。那么,吴昌硕考中的是哪一种“秀才”呢?
我们从诸多吴昌硕的传记材料、诗文集中考察,吴昌硕的科名表述的“秀才”种类主要有:秀才、诸生、县学生员、弟子员、博士弟子员、贡生、增贡生和附贡生等数种。在吴昌硕自己的诗文集里也有关于他科名的记载。如吴昌硕在《吴昌硕石交集校补》里,就有一篇吴昌硕写的《潘喜陶传略》,全文如次:
俊补博士弟子员,出海宁潘先生之门。先生名喜陶,字子余,号燕池,为吾邑校官。于同辈中,独善俊。为人浑厚和雅,意洒如也。工诗,耽书。画梅尤妙。无倔疆枒槎习。而清风远韵,具雪后水边之致。既去官,流寓浙东西。年五十余,贫无以自存,见者叹息,先生夷然也。俊乙亥赴试武林,见先生于邸舍,鬓发已白,为之黯然。因求作画数幅而别。今闻先生家居,未知近况如何。[14]
这本《吴昌硕石交集校补》是吴昌硕的亲笔资料,非常珍贵。沙孟海先生《吴昌硕石交集校补·序》认为:“大抵吴先生四十岁以前作。”“不仅为清季文艺界提供翔实之第一手史料,且另有重要意义。”吴昌硕遗作诗、书、画、印数量尚多,但文笔不多见,传记文体更是少见。《吴昌硕石交集校补》是吴昌硕早年的未刊稿,由家人子弟誊录,留置家中多年,后归浙江省博物馆保存。
《潘喜陶传略》首句“俊补博士弟子员”,是说吴俊(吴昌硕)应童子试“补博士弟子员”,点明吴昌硕自己的科名身份,并且说是出于“海宁潘先生之门”。潘先生即潘喜陶。
潘喜陶(1823一1900),一作熹陶,字芝畦,号燕池,又号朴庐,亦署子瑜,晚年人称燕叟,室名梅花庵。海宁硖石人。咸丰四年以第一名入庠,后援例就安吉、永康、平阳、象山教职。有《梅花庵诗集》《朴庐文存》《衎庐选稿》。[15]
那么,“博士弟子员”到底是个什么“角”呢?“弟子员”,明清时对县学生员之别称。“博士弟子员”,明清时对府学生员之别称。补,有“录取”的意思,也有“候补、替补、补遗、补录”的意思。“博士弟子员”在明清时期为府学生员,应该考得比“弟子员”要优胜一些,所以录取名额在府学,属于地方上的府学生员。当时安吉县属湖州府辖地,吴昌硕应该是先参加了安吉县的县学考试优胜,再参加湖州府的府学考试和浙江省的院试,有幸“补博士弟子员”。由府学、州学和县学录取“入学”的生员(弟子员),其“入学”后受到的教育也不尽相同。受教授、学正、教谕、训导等不同层次教官的管教。吴昌硕是被录取在湖州府的官办府学书院,有“教授”任教。在清代,考中“博士弟子员”的名人不胜枚举。如:蒲松龄(1640-1715),字留仙,一字剑臣,别号柳泉,山东淄博人。清代杰出文学家、学者。蒲松龄19 岁应童子试,以县、府、道三考第一,补博士弟子员。梁启超(1873-1929),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政治家、文学家、学者。梁启超12 岁去广州参加童子试,补博士弟子员。吴昌硕除了因太平天国运动耽搁了几年,在经过数年的兵荒马乱之后能“补博士弟子员”还是考得不错的。
吴昌硕家境原本一般,由于太平天国运动吴昌硕的生活由颠沛流离而困顿凄苦。吴昌硕在17 岁即咸丰十年(1860)庚申年春,太平军已经兵临孝丰县城下,孝丰县并未开考童子试,也不可能在这一年考中“秀才”。他是于同治四年乙丑(1865)在老师、安吉教谕潘芝畦的鼓励照拂、“强曳之下”参加了安吉县的童子试,有幸“补博士弟子员”,通称中了“秀才”。这个“秀才”名额是安吉县补考咸丰庚申(1860)年的。
童子试由县试、府试和院试三次考试构成,是童生为考取府、州、县儒学生员资格的考试。“例贡生”和“例监生”在身份上要高于府、州、县地方儒学生员。捐纳出身的贡监分别被称为例贡和例监。前者指各类生员报捐的贡生,后者则指一般庶民报捐的监生。[16]
吴昌硕在光绪二十四年(1898)主修的《吴氏宗谱》记载:“(辛甲次子)俊卿,号昌硕,又号苦铁,增贡生,江苏同知直隶州、补用知县,著有《削觚庐印存》《缶庐诗》《缶庐别存》……”吴昌硕在这里又说其科名为“增贡生”。再进一步考察,在《孝丰县志》卷六《选举志》“五贡”中没有吴昌硕姓名。[17]在《安吉县志》卷十《选举表》“岁贡”中,也没有吴昌硕姓名。[18]在《安吉县志》“五贡”中同样没有吴昌硕的名字。所以,吴昌硕至少在光绪三年(1877)不可能是贡生。“贡生”和“增贡生”虽统称秀才,但不能混为一谈。洪武二十年(1397)十月,朱元璋决定在府州县学生员的原有定额之外,招收“不拘额数”的“增广生员”,简称“增生”。“增贡生”为补充增广的贡生,是指通过捐纳而补充增广生员的“贡生”。附生是指在原有的廪生和增生之外,府、州、县儒学中不限名额,又多了附加录取的“附学生员”,简称“附生”。“附贡生”为附加录取的贡生,是指通过捐纳而附加录取成生员的“贡生”。“附贡生”则又在“增贡生”之外,“附生”捐纳成“附贡生”需要的银两要多于“增生”捐纳成“增贡生”需要的银两。
获取“增贡生”和“附贡生”的科名身份是要通过“纳捐”的。因此,吴昌硕在早年《吴昌硕石交集校补·潘喜陶传略》里说自己是“补博士弟子员”,到光绪二十四年(1898)主修《吴氏宗谱》吴昌硕又说是“增贡生”。“补博士弟子员”和“增贡生”均出自吴昌硕亲笔第一手资料,应该是真实可信的。显然,相隔30 多年的吴昌硕科名不一样,“秀才”身份有变化了。这样的变化有意义吗?当然有。“增贡生”的科名身份比“博士弟子员”科名身份要高。“博士弟子员”相当于府学生员,仍然属于地方性的;“增贡生”则是通过捐纳取得国子监监生资格的“纳贡生”,而国子监是国家中央最高学府。国子监监生(含例监生和例贡生)有一种特殊的双重身份,即既是国家最高学府的学生,也具有进入仕途的任官资格。有了“例贡生”或“例监生”的资格,可以直接参加乡试,中举的概率会增大。清代的乡试制度为保证监生有一定的及格率,还特意留有专门录取监生的“中额”。而有了“例贡生”或“例监生”的资格,也可以直接进入仕途。当然,“增贡生”和“附贡生”也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明清时代的童生在“补博士弟子员”之后,仍然有不少通过捐纳来获取“纳贡生”而入仕途的。如:
邵玘,字桷亭,靑浦人,附贡生。未冠,补博士弟子员,在紫阳书院,有声。沈归愚宗伯时为山长,极延譽之,一时名流,盍簪倡和,屡试不售。游河南,复客楚中……[19]
邵玘是在未冠之年“补博士弟子员”之后,又通过捐纳成了“附贡生”的。那么,吴昌硕是哪一年援例捐纳“增贡生”的呢?我们可以从《孝丰县志》吴昌硕撰书《鄣吴村义冢记》碑文落款加以推测考察。
吴昌硕《鄣吴村义冢记》落款有:
邑人 训导 吴俊卿 撰 同治十三年 立[20]。
这块碑记给我们带来吴昌硕最早“入仕”信息:吴昌硕在同治十三年(1874)立此碑的时候职衔已经是“训导”了,显然这是个“候选训导”。由此开始了他以后数十年的“行吏”生涯。这个“候选训导”是纳捐补缺得来的,时年吴昌硕31岁。“训导”属于从八品的文职外官,“候选训导”也就相当于有一个从八品的任职资格,并非是任从八品的“训导”实职,当然也算政府的公务人员,说明这时吴昌硕已经“通籍”入仕了。可知吴昌硕援例捐纳“增贡生”的时间当在此之前,也即吴昌硕从22 岁“补博士弟子员”之后,到31 岁任官“候选训导”之前援例捐纳了“增贡生”。其间吴昌硕也不止一次参加过在杭州举行的乡试,可惜未能考中举人,只得“通籍”入仕了。这与诸宗元撰《安吉吴缶翁生圹志》所载:“省试久不得志,始就职官于江苏”[21]相一致。
在传统时代,士人以读书、科考为本,一旦获得功名,即“通籍”为仕,从此非农非商也非工,终身“以官为生”。[22]
由于吴昌硕先有“补博士弟子员”的科名,后来又援例捐纳“增贡生”,故不需要再通过购买做官的资格来“入仕”。他从“候选训导”做起,到任职“典史”“巡检”,到正八品的“县丞”(酸寒尉),一步步往上加捐,时有“议叙”,直至光绪十九年(1893)成功捐纳“候补知县”,才有后来的署缺“一月安东令”。
通过考察得知吴昌硕的科名只有两个:一个是同治五年(1865)乙丑参加安吉县童子试,补考咸丰十年(1860)庚申科名额“补博士弟子员”;一个是后来援例捐纳的“增贡生”。其他吴昌硕科名的称谓,如“秀才”“诸生”“生员”实为科名的俗称、统称,至于吴昌硕的还有的科名称谓,如“弟子员”“县学生员”“贡生”“附贡生”等均不可信。以上笔者管见,不揣浅陋,考证不当之处,敬请专家指正。
注释
[1]吴昌硕主修《吴氏宗谱》一涵十一册,清光绪二十四年刊印,卷十,第53-54 页。现藏浙江安吉吴昌硕纪念馆。
[2][5][15][21]朱关田编《吴昌硕年谱长编》,浙江古籍出版社2014 年版,第 489-490、807、10、489-490 页。
[3]刘海粟 王个簃等编著《回忆吴昌硕》,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86 年版,第13 页。
[4]钱仲联主编《清诗纪事》,南京:凤凰出版社2004 年版,第2908 页。
[6]王家诚著《吴昌硕传》,百花文艺出版社2007 年版,第191 页。
[7]沈传凤 舒华编撰《民国书法篆刻人物词典》,上海书画出版社2012 年版,第146 页。
[8]王琪森著《海派书画领袖——吴昌硕评传》,文汇出版社2014 年版,第17 页。
[9][11]吴昌硕著 童音点校《吴昌硕诗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年版,第 19-20、4 页。
[10][17][20]清刘浚修 潘宅仁纂《孝丰县志》(全四册)。中国方志丛书,华中地方˙第187 号。光绪三年刊本,台湾成文出版社有限公司印行,中华民国六十四年 月一版,第1124、673-688、1185-1186 页。
[12][18]国家图书馆藏“京师图书馆藏书记印”本,清汪荣、刘兰敏修,张行孚等纂《安吉县志》卷十八《杂记》,同治十三年刻本,第39-40、20 页。
[13]刘希伟 刘海峰:《清代科举考试中的冒籍问题及其现代启示》,《教育研究》2012 年第1 期,第141 页。
[14]沙匡世校注《吴昌硕石交集校补》上海书画出版社1992 年版,第78 页。
[16]伍 跃著《中国的捐纳制度与社会》,江苏人民出版社2013 年版,第367 页。
[19][嘉慶]《松江府志》84 卷《松江府志》卷六十 清嘉慶松江府學刻本。
[22]肖宗志著《候补文官群体与晚清政治》巴蜀书社 2007年版,第114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