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放曹

这是一出有名的三国戏。

中牟县的县令叫陈宫，他接到报告，行刺太师董卓未成功的曹操被抓住了。

曹操被押来，他虽然戴着手铐，却毫不屈服。

陈宫问：“见了本县令，为何不跪？”

两个人唇枪舌剑地交起锋来。

但曹操觉得这样斗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他打算争取陈宫的支持。

他述说了董卓的罪恶，见陈宫不以为然，又说道：“你将我押解进京献与董卓，那时再见太师我自有话说。刺董卓是陈宫修书与我，管叫你遍体是牙也难解脱。”

曹操要把主谋行刺的罪名赖到陈宫头上，这可要让陈宫吃不了兜着走了。

曹操进一步劝道：“倘若你弃县令随定于我，约诸侯带人马杀进朝歌。到那时灭董卓除奸剿恶，管叫你换朝衣不负才学。”

陈宫被说服了，他给曹操脱下刑具：“下官情愿跟随明公。”

曹操大喜：“事不宜迟，你我连夜出城！”

再说陈留郡有位老者名叫吕伯奢，这天他在庄前散步，正遇曹操和陈宫。

吕伯奢招呼一声：“那边来的可是曹操？”

逃犯曹操不敢承认：“俺不是曹操。”

“贤侄不要害怕，”吕伯奢说，“你父与我有八拜之交，难道就不认得了么？”

“原来是吕伯父，”曹操说，“奈有要事，侄儿告辞了。”

吕伯奢连忙挽留：“天色已晚，岂有过门不入之理？”

到了莊上，曹操便把行刺董卓、被陈宫释放的事告诉了吕伯奢。吕伯奢忙向陈宫致谢：“孟德不是你释放，险些作了瓦上霜。”

吕伯奢亲自去西村买酒，陈宫很感动。

这时从后面忽然传来磨刀声。

曹操惊道：“公台你听，莫非要对你我下手？”

陈宫说：“老丈一片好心，你不要多疑。”

曹操拔出宝剑向后走。

只听有人喊：“快快捆而杀之！”

曹操说：“想是那老狗以沽酒为名，去约请地保领人捉拿你我，好受重赏。”

陈宫说：“等老丈回来问个明白。”

曹操不同意：“等那老狗领人回来，岂不是束手就擒？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曹操见一个杀一个，转眼间吕家大小被他杀尽……最后只见地上捆着一头猪。

陈宫痛心地说：“老丈杀猪款待你我，你反将他一家杀害！”

曹操皱眉道：“你我逃走吧？”

二人刚出村，只见吕伯奢提酒归来。

吕伯奢问：“二公哪里去？”

曹操搪塞道：“侄儿恐怕连累伯父，告辞了。”

吕伯奢说：“天色已晚，旅店又远，不如在我家暂宿一宵。”

曹操坚持要走。吕伯奢望着二人背影，满心诧异。

但曹操忽然勒住了马：“我有两句话要嘱咐伯父！”

吕伯奢被叫回，曹操一剑将他刺倒。

陈宫大惊：“你错杀他一家，追悔不及，为何又——？”

曹操狞笑：“杀死老狗，免生后患。”

陈宫浑身发抖：“你，你就不怕天下人咒骂你？”

曹操回答：“曹操一生一世，宁可负天下人，不要叫天下人来负我。”情愿对不起别人，也不能让别人对不起我，从此这两句话就成了自私、残忍的写照。

路旁出现一家旅店，曹操建议在此安歇。

二人进了客房，店家端来灯烛和暖酒。

曹操喝了酒，也就沉沉睡去。

可是陈宫怎能睡得着呢？

他回忆着一路所遇，不由追悔莫及。

见室内有纸笔，陈宫便题诗一首：“鼓打四更月色浓，心猿意马归旧宗。误杀吕家人数口，方知曹操是奸雄。”

然后他悄悄跨马离去。

五更鼓响时，曹操醒来了。

不见陈宫，只见诗句，曹操嘟哝几句，也就骑马上路了。

人和人之间便是如此，可以因为几句话走到一起，也可以因为一件事分道扬镳。

周锐说戏

清朝时每天傍晚要关城，住在城外的艺人要急着回家。有一次谭鑫培和何桂山演《捉放曹》，谭鑫培来晚了，等到“行路”唱完时天就快黑了。

戏里紧接着“行路”的是“宿店”。

演曹操的何桂山唱了句：“紧加鞭催动了能行跨下。”“能行跨下”就是马。

演陈宫的谭鑫培见何桂山要下场离去，忙喊道：“还有‘宿店哪！”

何桂山说：“关了城我回不了家，你让我宿店？”

台下哄堂大笑。谭鑫培一瞧，搭档走了，还得给观众一个合理的交待啊。原来陈宫的唱词是“悔不该弃官职海走天涯”，然后店主出来相迎。现在谭鑫培临时改了词儿，“我只得且忍耐随定于他”，他也就下场了。谭鑫培是名角，名角的处理会形成惯例。这以后无论谁演《捉放曹》，需要缩短时间就唱这句，“我只得且忍耐随定于他”，就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