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新国,张亚文,曹胡丹
(长江大学,湖北 荆州 434023)
整理、阐释、传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体育文化价值,对于传承中国传统文化、提高我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发展、共建文明、繁荣、富强的社会主义国家意义深远。[1]从2014—2015年以来,中国政府加强学校体育建设、发展青少年校园足球,2015年3月国务院颁布《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同年7月教育部发布《关于加快发展青少年校园足球的实施意见》,基本完成我国校园足球发展的宏观设计。[2]
党的十八大以后,将校园足球纳入教育综合改革规划之中,将校园足球上升为“国家战略”。然而,如何营造校园足球文化及统筹推进普及与提高,宏观管理者和基层工作者则从不同角度与层次去理解和认知,导致了在具体工作中各执己见和模糊方向。因此,宋代蹴鞠运动,以其独特的价值观念、运动形式为校园足球的发展提供借鉴,[3]借此,营造“以人为本”核心价值的校园足球文化。
宋代社会自然经济占主导地位,人口的增加、经济增长和劳动生产率的提高[4]等条件为社会经济发展奠定基础。耕作工具与生产技术的进步促进效益化生产和系统化操作,依靠自然条件与技术条件形成一些区域性专业化经营,粮食生产的产品产量大幅提高,在满足交赋税与一家之用后,剩余的参与商品交易,农业发展的商品化和专业化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封建社会的农民被深深地束缚在土地上,农业的商品化发展在不同程度改变了这一现状,表现在农家副业(工艺科技事业)的兴盛、产品产量的提高。随着农产品商品化和手工技艺与产品产量的提高,商品贸易与市场经济开始勃兴,逐渐形成如下局面;作为商业贸易区的“市”与作为居民居住区的“坊”合二为一;商业大都市的形成,草市、墟市的繁盛与经济型市镇的崛起;商业活动日益活跃,社会各阶层竞相经营商业;社会商品化程度的提高和商税比重的增加导致各种带有商品化色彩的服务业、消费业和娱乐业的兴盛。[5]
宋代是传统农业时代变化的主要时代,改变了农民束缚在土地上而无暇其他活动的现实状况。宋代社会历史阶段性变迁,其表现在民众的社会参与与创造意识不断提高,从而将蹴鞠的繁荣发展由可能性因素转变为现实性因素,使蹴鞠在宋代经历了由落地到生根发芽等一系列过程的完成。
众所周知,人的行为方式与思想观念的文化体现谓之人文。蹴鞠的人文取向,主要受社会价值观念的影响。理学的兴起推动宋人文艺的发展,蹴鞠的演变形式也带有理学(儒道合流)的特征,《蹴鞠谱》中有记载:“先请下子弟备三牲盘按祭祖师清源妙道真君、企师陆阳真人、齐云会上先亡后化先生,然后行师徒之礼”,蹴鞠弟子先拜先人再拜师傅,才能开始自己的艺人生涯,同时,蹴鞠艺人的行为准则在《蹴鞠谱》中也有详细记载,“如有盗学轻师,不达圆情,此非人也。如要遇高贵不能相见,可因圆情而识之,此乃不可失仁德也”偷艺不是正人君子所为,想要学艺,就去拜师,这才是仁德,《蹴鞠谱》曰:“圆社江湖雅气多,风流富贵事如何;王孙公子须请踢,少年勤学莫蹉跎……”蹴鞠的人重义气,不管王孙公子都可来踢,趁年轻的时候多学习[6]。由此可见,儒道思想意识渗透进蹴鞠艺人思想行为的方方面面,这是理学推动发展的结果,也是理学吸收儒道思想精华的具体表现。钱穆曾用“明体达用”来诠释宋代理学的精神内涵,以经义为体,以治世为用,将理学精神中的怀疑、创新、开拓、兼容等应用到社会各个方面[7]。在蹴鞠方面,蹴鞠内容的创新,以技巧性娱乐性来适应和服务于社会各个阶层;竞赛规则与奖惩制度的完善,使队员之间的分工、合作趋于协调;女子蹴鞠的节令性突破和艺术性审美表达;蹴鞠表演时的音乐性伴奏等,使宋代蹴鞠具有了文化与审美意义上的价值观念。蹴鞠自身这种兼容、开拓和创新方面的变革,是理学的新发展推动市民文艺兴盛的很好例证。
突破秦汉时期形与神、心与物、情与欲、性与习、道德为基本内容的人性论,[8]“格物致知、物中求理”的理学态度,强烈的影响着人们的哲学意识、[8]认知方式,迫使人们对“静与动、无欲存诚”传统观念深入细微地思考,研究分析蹴鞠在两宋发展的始末—— 去军事化、非对抗性、不公平性(只有球头才可以射门,获得奖励)、审美性,正是这种“静与动,无欲存诚”传统观念的细化。由此形成了一种包含精神与道德合一的体育思想,朱熹“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9]可知,人的生命构成由气和理两者结合而成,气构成人的形体,理构成非形体的部分。理落户于人心为性,性发而生为情,心为性情之主宰,故心一为性、一为情,[10]正是这种“心”“气”兼养,注重道德之心与身心健康体育观的真实写照。在身心健康思想的指导下又提出了“顺道”“持种”“主静”“宜时”的养生原则与方法[10]。这种身心健康观配合具体的养生原则与方法构成一种统一的、整体的体育思想体系。养生术与导引术是对身体进行一定的修身和养性的道家思想,蹴鞠在融入道家这一思想时,形成了宋代蹴鞠和谐、谦让、克忍以及尚美的道家修身养性的价值观。以娱乐与技巧、审美性为主的宋代蹴鞠追求个性的解放,情感上的自由,这种体育思想和愿望正是理学深入人心和社会各个方面的集中反映。
带有理学色彩的此种体育思想,如理学一样具有反传统与集大成意识,在这种意识的引导下,蹴鞠的发展趋于规范化,无论是女子蹴鞠还是男子蹴鞠、宫廷蹴鞠还是民间蹴鞠在宋代的发展均是集大成式的。女子蹴鞠的兴起本身就有反传统意识,宋代女子蹴鞠的形式、内容是前朝无法比拟的。现存于故宫博物馆的《蹴鞠纹陶枕》图像是一个扎欢丫女孩,身着花布长衫,形象质朴,是普通妇女样子,还有各种诗词均描写了“苍头为路,仕女争光”(《蹴鞠谱》)妇女蹴鞠的状况。女性逐渐参与到体育的这一发展过程也是社会发展和人类文明进步的一个表现,[11]理学的精神影响了普通民众的视野和思维方式,为蹴鞠的文化价值赋予了多元化、平民化的特征,而这个时代的女性也在蹴鞠领域内通过自身的努力向世人呈现女性意识的觉醒[12]。
宫廷蹴鞠和民间蹴鞠均出现了各自的组织与专业蹴鞠艺人,宋代宫廷具有教坊司乐部,蹴鞠表演有两个班子,一个班子专供朝廷宴会表演,一个班子在宫中作衹应人,随时听后皇帝召唤娱乐。对于参加宫廷蹴鞠表演艺人的礼仪有具体规定,《东京梦华录》中记载了具体的礼节过程,如赛前乐奏, 球队服饰。赛后赢球还要“拜舞谢恩, 以赐锦共披而拜”等,[12]这对社会道德观念、增强敬业精神也是十分必要的,也是这一时期体育思想的标准要求。民间蹴鞠的发展是宋代蹴鞠的名片,南宋时期由踢球的艺人自己组织起来的团体—“齐云社”,齐云是形容把球踢得高入云霄,“上与云齐”含有吉祥的寓意,同时也象征着蹴鞠艺人的技艺高超,[13]这种组织类似于今天的体育社团,具有自发的特性,它的出现与带有理学色彩的体育思想具有空间上的传承和时间上的吻合。齐云社的出现在“宣传体育运动、制订活动比赛制度、传授运动技艺、维护社团艺人的利益”等方面做出巨大贡献,促使以蹴鞠运动为代表的一系列体育运动更加规范与专业,[14]同时也是对理学式体育思想的实践检验与拓展,这种反传统与集大成意识的体育思想,拓宽了蹴鞠的基础结构,使蹴鞠向多元化方向发展。
经济价值:宋代社会的主导经济仍然是自耕自足的农耕经济模式,但商品经济已然有了长足的发展,呈现出空前兴旺的态势。蹴鞠在这种社会环境的影响下必然带有商品交易的性质,商业意识渗透蹴鞠制作到比赛完成的整个环节。由蹴鞠形成的经济链表现为新市场的形成——“瓦舍”。瓦舍与周边形成了住宅与店肆相混合的“市坊合一”的城市商业格局,这正迎合了社会的需要,带有鲜明商业运作特征的文化娱乐场所刺激了贸易与商业性文化消费的兴盛,无形中形成了定期的商业市场与文化娱乐市场,两者相互作用相互渗透, 成为紧密的一体。[15]瓦舍不仅为蹴鞠艺人提供了固定的场所, 而且让艺人谋生的功利性和观众的消费性娱乐得到公平的交换。[16]“商品球”的出现反映了社会需求对蹴鞠商品性发展的作用,据文献记载的品牌球有四十一种,如“八月圆”“葵花”“五角”“十二梅”等,[17]商品球的交易也极大地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宋代蹴鞠服饰拥有了独特的艺术魅力,在设计方面,蹴鞠服饰将一些生动的感性,艺术审美因子注入以朴素、严谨为主流的宋代服饰之中,将娱乐文化的轻松性及运动性很好地体现了出来,根据身份以及职业的不同,蹴鞠服饰呈现出多样化的特性。蹴鞠服饰按照不同的阶层、身份、职业等,分为王公贵族竞赛、宴会娱乐的蹴鞠服饰,这类蹴鞠服饰通过锦袄,长裤以及马靴等比较清爽干练的装扮,使得蹴鞠者下肢的活动变得灵活,运动起来更加迅捷灵敏。另一类是民间及皇宫女子、儿童、蹴鞠场外鼓乐手及舞者的蹴鞠服饰。[18]多样性蹴鞠服饰的出现表明讲究排场与享乐奢侈之风的蹴鞠消费形式的形成,也反映了宋代社会经济繁荣发展给人们思想意识带来的巨大影响。一些商人老板将店名唤作“角球店”,这虽是一种促销手段,也反映了市民们对蹴鞠的喜好。在《武林旧事·放春》“将苑使有小圃不满二亩……且立标杆射垛及秋千梭门门鸡蹴鞠诸戏事,以娱游客”[19]等,均是借助蹴鞠来提升其知名度,从而带来理想的经济效益。
政治价值:宋代蹴鞠的传播形式是一种自上而下式、引导式的传播。因此,蹴鞠便上升为政治交流的媒介。主要表现在:一是册封亲王及君臣交流,据《宋史·礼志》和《宋史·乐志》记载:大宴,册封亲王大臣的礼仪,都要有教乐坊、百戏和筑球的表演;二是外交作用,宋帝国“与士大夫共知天下”的政治格局和积贫积弱的国情,使宋帝国在外交上处于被动。据《宋史》载: 到真宗一朝,蹴鞠登上外交的历史舞台。《宋史·礼志》记载: 朝见外使时的表演场面“使人到阙筵宴,凡用乐人三百人,百戏军七十人,筑球军三十二人,起立球门行人三十二人,旗鼓四十人”,在外交使节的宴会上郑而重之地进行表演,其仪式、规则之细致繁琐都体现出统治者的重视与痴迷程度。蹴鞠的外交作用不仅仅是娱乐、技术的展示,更重要的是展示邦国和睦的信号,传达的是中华文明的礼乐和畅,[20]是一种包容、开放文化产物的承载物。
党的十八大以后,教育改革将校园足球纳入教育综合改革规划,全面推进校园足球发展。[21]传承蹴鞠文化是提振民族体育精神、奠定体育强国战略之基,一手传承、一手创新是发展中国现代体育事业的杀手锏[22]宋代蹴鞠的繁荣发展并非偶然,是社会意识形态高度发展的必然结果,蹴鞠文化的历史传承在于分析蹴鞠与当时社会政治、经济与文化的关系,特别是与当时社会意识形态的关系,宋代蹴鞠发展的最大特点就在于使蹴鞠进入民间,融入生活, 贯穿社会生产的各个环节,建设蹴鞠发展的大环境,形成蹴鞠发展的沃土。因此,应传承蹴鞠发展的社会制度、运行机制和文化价值。
蹴鞠文化的现实意义在于融入校园足球的文化建设,使足球走进校园和融入校园文化建设的大环境,形成某种足球传统或者遗传性的意识形态和行为模式。对蹴鞠文化的传承与发展集中体现在校园足球文化的建设上,结合当代中国的时代发展,提出“以人文本”的体育观,相应校园足球文化应“面向全体学生”,这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我国校园足球发展的根本方向作出的科学解答,“以人为本”体育观是对宋代蹴鞠融入生活、形成独特的体育文化价值一脉相承又与时俱进的必然结果,充分体现了历史传承与时代发展逻辑的有机统一。[23]
宋代社会举国蹴鞠的形成,蹴鞠深入宋代社会的各个阶层与场合,参与人数众多,根本原因在于统治阶层对蹴鞠的推广。这一社会现象的迅速崛起,即满足自身生存与发展的需要,又满足了个人、社会、国家、民族的需要,在宋代社会意识形态的引导下,即形成了精神与道德合一的儒家体育思想、又形成了和谐、谦让、克忍、尚美的道家修身养性的体育价值观,这对当时的个人、社会来说,是一种规范化的意识形态和行为模式。宋代蹴鞠文化价值的当代意义就在于构建具有群体共享倾向的体育文化系统,该系统既包含个人意识又包含群体意识,即反映社会群体对足球意识和行为状况。因此,“以人为本”校园足球文化应具有群体共享倾向的体育文化氛围,同时满足个体与群体的运动需要,使主体拥有强烈的足球意识。
一项体育运动项目的繁荣鼎盛、接受程度,都离不开相当规模的体育人口的长期支撑,我国校园足球发展应迅速提高足球人口基数,普及和发展大众化足球,扩大大校园足球的参与度,[3]这就要求“以人为本”的校园足球文化应面向全体学生,前提是如何解决所有学生的价值认同,这是推动校园足球的关键。文化结构的深层涵义是精神层面,例如价值观、思维方式等,则价值认同的核心是集于一体的思想观念、精神向往和理想信仰,将足球的工具价值与育人理念相结合,培养学生的足球意识和对足球文化的认同感。
要树立体育强国观念,“体育强国”必须以人为本,是人人共享的体育;也是强国体育,体育文化高度繁荣,体育设施完善、体育人口众多,是实现中国梦的助推器;还是体育自身发展和体育促进社会发展的有效手段。宋代蹴鞠的繁荣发展是官方提倡、商业经济引导、文化氛围支持的必然结果。营造校园足球文化,需要多重手段与途径,将足球精神融入学生生活、学校的每一个角落,有力地推动校园足球的开展和校园足球文化建设,营造利于足球发展的环境,为中国足球发展奠基后备人才。发挥学校系统教育人才的优势,向学生宣传体育强国思想、体育强国的内涵,将体育强国战略内化于学校体育发展规划之中,探索校园足球的强国之路。
足球精神的融入需要竞技文化的渗入,宋代蹴鞠缺乏竞技性使其走向灭亡的真实写照为现代足球的发展敲响警钟。学生通过足球比赛,获得成功的体验、失败的悲伤以及队友的信任等,形成校园足球文化的内在驱动力。
通过对宋代蹴鞠的演变以及文化价值进行阶层式和不同视角的剖析,全面呈现蹴鞠与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发展的关系。
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格局为政治背景,分析宋代蹴鞠自上而下传播与推广的原因;以“社会生产方式变革”为经济背景,分析宋代蹴鞠得以传播的物质条件;以“三教融合”为文化背景,梳理出精神与道德合一的儒家体育思想、和谐、谦让、克忍以及尚美的道家修身养性的体育价值观。结合我国校园足球的建设,提出蹴鞠文化的历史传承与时代发展的逻辑统一是营造“以人为本”和具有群体共享倾向性特征的校园足球文化的重要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