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雯
苏仲太位于台北的工作室内挂着四张证书,这是他打破的四项吉尼斯纪录:2012年的“千层派泡泡”、2013年的“泡泡毛毛虫”、2015年的“泡中泡”以及2018年的“最大穹顶形泡泡”。因为泡泡表演相对冷门,没有权威性的比赛,所以苏仲太希望通过挑战吉尼斯世界纪录,以证明自己和泡泡的价值。
苏仲太出生于1981年,从2011年年底开始接触泡泡表演。那时候台湾只有零星的泡泡秀,他自己都觉得“吹泡泡”是小孩子的玩意儿,直到在网络上看到加拿大泡泡艺术家Fa n Y a n g的表演,才被惊艳了——原来泡泡可以这么玩!
于是苏仲太找了泡泡公司希望合作,但却一直吃闭门羹。直到有一次泡泡公司参加玩具展,需要一个表演者,才又找上苏仲太,发现他勤奋、务实,才愿意跟他合作。苏仲太每天不是去泡泡公司练习,就是在自家阳台练,从早到晚,废寝忘食。很快,2012年4月,他就打破了第一个“千层派泡泡”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千层派的难度在于,吹的时候管子拿上拿下,每个泡泡之间都要等距间隔,不能黏到彼此。而且10层之后就看不到里面了,下面的光打在眼睛上,基本全靠感觉。”
泡泡极容易破,所以表演的环境非常重要,不能有风,温度湿度要适中。苏仲太参加2015年央视的“吉尼斯中国之夜”时,上海的冬天飘着大雪,私下练习时发现泡泡水都结成了冰,只好请工作人员准备热水加热后再调,但泡泡仍然一直破。轮到他上场时已是半夜12点,央视的摄影棚里风一直吹。面对认证官、面对观众,加上只有三次机会,苏仲太心里很紧张。第一次,外层的大泡泡很快就破了。“第二次,奇怪,没风了,我就一口气赶紧吹,最后算完779颗。”
“我觉得当你很努力在做一件事时,全宇宙都在帮你。”苏仲太的确很努力,而且他每次都要拿出最好的泡泡表演来招待观众。
泡泡是一种安静的、梦幻的、易碎的存在,需要静下心来慢慢观赏。“你可以从泡泡的颜色知道它的寿命。泡泡厚的时候是粉绿粉红色,水分逐渐减少,就变成蓝色和黄色。接近透明时就是要破掉了。”苏仲太用道具拉出一个大泡泡,在下面吹出另一个大泡泡,在兩层泡泡中点缀上数个小泡泡,再在中间注入一层白烟,烟雾呈现出一个扁圆。用管子轻吹小泡泡,整个泡泡造型就开始旋转起来,视觉效果如同一颗“飞碟”,仿佛正在寻找降落的地点……
苏仲太不善社交,有些自闭,执着,自卑又自大,但也因此,在喜欢的事情上,他可以钻研很久。
小学时,因为迷恋迈克尔·杰克逊,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模仿迈克尔跳舞。没有镜子,就拿灯照着自己,对着自己的影子练习。学校举行露营晚会,看着跳街舞的同学上台表演,苏仲太觉得“技痒”,直接冲上去表演,把同学吓了一跳——他平常安静又不讲话,却能上台表演。
在遇到泡泡前,苏仲太的表演之路并不顺畅。因为喜欢表演而考入台湾艺术大学, 2 0 1 5 年毕业后就一直从事临演、戏剧、小丑、魔术、街头艺人等工作。“那时候常常觉得尊严被人家放在地上踩。”
有时候去演儿童剧,从台北到屏东一天来回。早上4点多剧团集合,一台小巴里塞满布景道具,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南下。儿童剧通常一人要分饰好几个角色,穿着动物装在舞台上跳来跳去,演完后立刻拆布景道具回台北。身上就没干过,塞在小巴上一路开回台北,抵达时已经是半夜两三点。一天赚不到2500元新台币(约594元人民币)。
表演了10年,眼见没什么出头路,苏仲太决定找个正经工作。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铝合金厂当工人,第二份工作是当信用卡业务员,一个不爱社交的人却要每天到处问:“要不要办卡?”没几个月,苏仲太就情绪爆发,不干了。后来他便赋闲在家,情绪低迷。他的母亲看到他失落的样子,写了一张字条:“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放弃一定失败。”苏仲太很感动,他决定再试试看。这时候,他遇见了泡泡——这个绚丽且易碎的精灵。
“就是死命练。当你每天和它相处的时候,自然而然会和它产生联结。有一次我一个礼拜没碰泡泡,隔天的表演就相当糟糕,泡泡一直破。”
至今,苏仲太已在泡泡表演领域“钻研”了近9年。“我觉得我和Fan Yang最大的不同,是我会结合舞蹈、魔术、特技等元素,举手投足都有戏,让泡泡表演拥有一个情境,让人看完后可以带回一份感动。”
除了商演,苏仲太第一次参加义演是2012年,去的是老人安养院。到了安养院后发现,那里的空间十分狭小,等候的表演者只能待在外面公共空间的楼梯,而里面的老人几乎都是中风不能动弹的。
5分钟的泡泡表演结束后,当然没有如一般现场满是欢呼,但苏仲太看到老人吃力地举起手,因为手指无法张开,而缓慢地“抱拳”为他鼓掌。“原来我的泡泡那么有价值,可以让一个很难举起手来的人,为这场表演鼓掌。”后来苏仲太便持续义演,大部分都是为老人和智能障碍者服务。
而这仍然不够,苏仲太一直希望让泡泡表演的格局变得更大、让泡泡被更多人认识,也让自己被更多人看到。他和伙伴们一起,为此做了专门的歌曲、“泡泡侠”形象、布偶、大公仔、动画……大人小孩,都能在泡泡中得到不同体验。
“我希望打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泡泡剧场。”
//摘自南风窗微信公众号,本刊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