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会带来什么改变

2020-01-13 05:09雷墨
华声 2020年12期
关键词:对华政策中美关系对华

雷墨

预判拜登政府对华政策走向,要看特朗普给他留下了哪些“遗产”,同时也要看拜登是否愿意,以及可能做出哪些调整。

如今美国大选已告一段落,拜登的外交和国安政策班底已在媒体曝光。拜登政府的对华政策,绝不会是萧规曹随,当然也不会是改天换地。“强硬”是特朗普的外交卖点,但不会是拜登的外交追求。

特朗普的“遗产”

如果要给特朗普政府对华外交特点作个定性,可能很多人都会认为是“战略竞争”。表面上看起来没错,但实际上不够准确。

今年6月出版的《重新认识美国》一书,详细论述了这样一个判断:美国在小布什政府后期已经开始战略转向,奥巴马任期内事实上开启了对华战略竞争。特朗普政府所做的,是把前任的政策更加系统化,把中美战略竞争以战略性文件、国会法案的形式固定下来,并以高调的对抗性外交加以实施。

特朗普政府对华政策开始变得清晰的信号,体现在2017年年底的《美国国家安全战略》和2018年年初的《美国国防战略报告》中,两份报告都明确地把中国定位为战略竞争对手。2018年上半年,特朗普政府挑起中美贸易战,中美战略竞争首先在经贸领域展开,此后蔓延至科技、教育、外交等领域。

到了中期选举前的2018年10月,副总统彭斯在美国保守智库哈德逊研究所,发表了关于对华政策的演讲,开始把中美关系引向新冷战。此后,特朗普政府眼中的战略竞争,基本上可以与新冷战划等号。2020年7月,国务卿蓬佩奥在尼克松图书馆发表演讲,他一方面想给中美新冷战作个“盖棺定论”,另一方面想作个对华外交与过去作别的意志展现。

特朗普执政四年,中美关系是否已经陷入了新冷战?我们的基本判断是,中美关系带有明显的新冷战特征,但彻底滑向新冷战并非注定的结局。可以肯定的是,即便特朗普离开白宫,中美关系也会被锁定在战略竞争的轨道上。

除了上述两份战略性文件,2020年5月特朗普政府发布的《美国对中国的战略方针》,可以说是“锁定”的关键动作。这份文件认为中国在经济、价值观和安全上都对美国构成挑战,并计划以“全政府的方式”加以应对。

这份长达16页的政府文件,字里行间透露出冷战式动员,但通篇未出现“cold war”(冷战)这样的字眼。所以,特朗普政府的对华冷战式外交,“底色”还是战略竞争。

也就是说,“全政府模式”已经开启,拜登即便是想调整,也面临着一个围绕对华战略競争而运转起来的国家机器。把中美关系锁定在战略竞争的轨道上,是特朗普给拜登留下的“遗产”。

拜登的矫正

拜登的外交,可以概括为“重新领导”。今年3月,拜登在《外交事务》刊文抨击了特朗普的外交,并提出了如何让美国重新领导世界的构想。

虽然拜登勾勒出的“重新领导”只是粗线条,但可以明显看出他矫正特朗普外交的紧迫感。拜登对美国整体外交的矫正,与其对华政策的调整必将存在极强的相关性。这不仅因为中美关系是当今世界最重要的双边关系,还因为特朗普执政期间破坏性的对华外交,客观上破坏了美国的国际形象,进而让其领导世界的能力遭到质疑。

拜登对华外交的矫正,在基调上将是对特朗普矫枉过正的修复。竞选期间,特朗普与拜登都曾炒作中国话题,但侧重点略有差异。特朗普主打的是自己对华强硬的形象,拜登推销的是其对华强硬会更有效。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拜登的对华政策将是在继承基础上进行矫正。

继承可以从两个层面来看。从主观层面看,拜登继承了一个主张对华强硬的政界共识。拜登在上述《外交事务》杂志文章上谈及中国时写道:“中国正在通过扩大其全球影响力、推广自己的政治模式和投资未来的技术,打一场持久战,美国确实需要对中国采取强硬态度。”拜登的这种对华认知,本质上与特朗普没有什么不同。所以,特朗普政府的政策手段,拜登不会全盘否定。比如,以“全政府模式”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很可能被拜登继承。

这又涉及继承的客观层面,正如美国国际事务分析师詹姆斯·曼所说,拜登继承的是在对华态度上更加强硬的情报机构、联邦调查局、商务部、国防部等。“觉得特朗普走人,所有这些机构的对华强硬政策也消失,那就错了,这些机构以及它们代表的利益,还在那。”

当然,拜登对华政策更突出的特点将是矫正。特朗普政府把复杂的国家竞争,拉低到校园霸凌的水平,属于典型的非正常状态。作为熟谙外交事务的资深政治人物,拜登的对华外交,即便不是君子之争,至少也更像成年人。

从拜登竞选团队外交顾问的表态,可以大致看出拜登政府对华外交矫正的意图和方向。曾在奥巴马政府内担任外交、安全官员的安东尼·布林肯,是拜登竞选时的外交顾问之一,而且两人私交甚笃。他是特朗普外交的坚定批评者,认为“拜登政府的首要任务,是要从特朗普政府弱化美国同盟关系、破坏美国价值观的战略赤字中恢复”,“美国与中国完全脱钩不切实际,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拜登竞选团队的另一位外交顾问杰克·沙利文表示,美国必须优先重塑美国形象和国内实力,以此为基础与中国展开竞争,但同时也会在符合美国利益的情况下与中国寻求合作。拜登本人今年9月在回答美国外交关系协会的提问时说:“应对(中国)这一挑战最有效的方式,是建立一个美国盟友、伙伴的统一战线,哪怕在气候变化、核不扩散、全球卫生安全等利益趋同的议题上我们将寻求与中国合作。”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拜登对华外交的设想可以概括为:以联盟外交展开战略竞争、基于共同利益寻求合作。当然,这也只是一个粗线条,具体的政策框架,要等到拜登政府对华外交评估完成之后才会清晰起来。

中美新常态

中美关系的变化,离不开国际政治现实这个大背景。目前以及可预见的未来,国际政治的一个基本事实都将是:一个快速崛起的中国与一个依然强大的美国共存于世界。中美战略竞争在美国已经是共识,但经历了特朗普4年折腾后,美国政界、战略界逐渐也会产生这样一种共识:中国不可能一击即倒,对华外交是一项长期工程。

拜登的政治理念与政界经历,决定了他的对华外交将更具战略思维。也就是说,他会从长远的眼光来看待对华外交,布局中美战略竞争。这一方面意味着,拜登任内中美关系可能不会出现像特朗普执政时期那样突变式、断崖式下滑的状况,但同时也意味着,中美关系将进入可控而持续的紧张状态。

美国学者麦艾文将这称为中美关系的“新常态”。在他看来,美国精英和大众都认可了中国挑战具有长期性的事实,中美关系事实上已经是“系统性竞争”,两国都更倾向于从竞争视角来看待双边关系。麦艾文甚至认为,中美关系已经从“寻求竞争与合作的平衡”,转向“寻求竞争与对抗的平衡”。

摘编自《南风窗》2020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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