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伟
上午,我们被要求从教室搬到图书馆一楼自习,为的是腾出空位安排考场。
我被留下来负责打理教室,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几个当天的值日生。我们仔细地将世界地图和带字纸张用有色布条封了起来,原本生动活泼的教室,竟有了些庄严的氛围。
下午放学后,篮球场上没有一个人。往常,这个点应该是人最多的时候。现下,只有零星几件校服还挂在铁栏网上,随风晃荡。
匆匆吃完饭,我从食堂快步走向寝室,想趁人少冲洗一把,以最好的状态去晚自习。然而,卫生间的门被紧紧地反锁着,伴随着流水的哗哗声,拖鞋跟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踏在地板上。
“那个谁,你洗快点,我还赶着洗呢。” 细密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毫不客气地渗了出来。
“慌什么慌,不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课吗?”身上披着浴巾的室友王煜一把拉开了卫生间的门。他一面埋怨着,一面快速地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往身上套。
打开水闸,冰凉的水柱迎面喷来,和着少许咸涩的汗水混入口中。我忽然打了个激灵,大脑中迅速掠过几条有机化学方程式,硫酸铜加入氢氧化钠得到蓝色絮状沉淀的氢氧化铜,硫酸钡不溶于稀硝酸……这些多多少少都会考到一点吧?
洗完澡,换好装,我长出了一口气,又往胃里灌了些热水。多喝热水对肠道有好处,在家时老妈常在耳边唠叨。
这会儿,寝室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喂,您找哪位?”
这回打来的是老妈,她在电话那头絮絮叨叨,无非是想让我安心考,不要有心理负担。对我而言,这是进入高中以来的第一场大考,它,意义重大。
“嗯嗯,知道了,妈。”
“那我先挂了啊,哦对了,明天中午我来接你,妈妈要炒几个你最喜欢吃的菜!”老妈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不用,不用,这样太麻烦了。我还是自己回去吧。先这么说啊!”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我多么希望她还能够再找一个话题,好好跟我聊一聊。
电话的那头迟迟没有挂断。终于,我硬是狠心将电话挂断了。
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已经是10点了,我却没有丝毫困意。
随手抽出那张被压得干瘪的准考证。准考证上的个人一寸照用的还是中考前的毕业照,照片中的大男孩看上去有些青涩,又有些腼腆。
化学 8:30-9:30 物理 10:30-11:30
我们睡的还是老式的木板床。木板床不牢靠,随便一翻身就是吱呀一声响。我小心地取出埋在枕头底下的耳机,用音乐来排遣不安的情绪。咦,哪来的亮光?定睛看去,是斜对面杨凯的被窝有个凸起的“小土丘”,从里面时不时透出一点亮光。
门上传来一阵敲击声——“该睡觉了同学们,明天还有考试。”查夜巡逻的老师丢下一句话走开了。
“杨凯,你成绩这么好了,还看!唉,睡觉,睡觉,不能跟你这样的学霸比。”王煜抓起身上的被子蒙住了头。
“快睡吧,杨凯,我们寝室就数你最勤快了。”寝室长一声令下,寝室里又恢复了原先的安静。
我听着耳机里吕方的《朋友别哭》:“有没有一种爱,让你不受伤……”听着听着,我睡着了。
醒来时,我看了一下腕上的电子手表——刚过半夜12点。
“好吃,真香,太香了,再来一点……”贴着头睡的邻铺小胖子于洋又在讲梦话了。大概,我是被他的梦呓惊醒的吧。
这下子真的睡不着了,干脆拿起化学和物理的提纲,带了条凳子到走廊上去。借着手电筒的光,我把化学、物理老师着重提到的公式、题型又重新看了起来。去年中考,我就是把数学老师给我们的最后压轴题,一步一步的计算过程硬给背了下来。幸运的是,竟然有一道题非常相似,我真是乐坏了,结果顺利地考进了市重点高中。一想起这些,我的干劲就上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皮开始打架了,再这样折腾下去,考试一定没精神。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耳边是于洋细微的鼻鼾声,在这个深沉的夜里,我又一次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次学考吗?
考完最后一科,已经中午11点半了。
我从教室里一出来,就看见迎面走来的杨凯,他一脸的自信。他身后跟着的王煜,却没什么精神。最可爱的是吃货于洋,竟然跑去小卖部,给我们每人买了一瓶可乐,以示祝贺。
因为高二还有一门没考,高一学生直接放假。我们一回寝室,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包。
“不管结果如何,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高二我们将要面临更多更難的挑战!”豪气十足地说完这句话,寝室长提着包大踏步地走了,大家也快步跟上。
听着欢快的笑声,迎着和煦的微风,我来到了校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老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