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叶,李宝乐,刘宏奇
(山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山西 太原030024)
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是指女性盆腔生殖器及其周围结缔组织、盆腔腹膜发生的慢性炎症性病变,导致盆腔炎反复发作,伴有不孕、慢性盆腔痛和异位妊娠等,长期影响女性的生殖健康和生活质量[1]。研究显示,约20%的急性盆腔炎发作后遗留慢性盆腔痛,盆腔炎性疾病后不孕的发生率为20%~30%,而异位妊娠发生率是正常育龄女性的8~10倍[2]。该病的主要病理改变为组织破坏、广泛粘连、增生及瘢痕形成,其发病机制可能与免疫因素、性激素水平、自由基及细胞凋亡等因素有关,现有的治疗方式以抗生素治疗为主,若出现输卵管积水者须手术治疗[3]。由于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具有反复发作的特点,致使多次、足量抗生素治疗及外科手术治疗操作性不强,故寻找更有效的治疗方案尤为重要。
中医古籍中无“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病名,有关该病的记载,可见于“热入血室”“带下病”“经病疼痛”“妇人腹痛”“癥瘕”“不孕”等病证。中医药通过整体调节、辨证施治,运用中药口服、中药灌肠、针刺、埋线、穴位注射等方法治疗,在临床中取得良好的疗效。《中医妇科学》将该病分为湿热瘀结型、气滞血瘀型、寒湿瘀滞型、气虚血瘀型4个证型,均含有“血瘀”之邪[4]。
刘宏奇,教授,主任医师,硕士研究生导师,山西省级名医,山西省重点专科学术带头人,任山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妇科主任,从事妇产科临床、教学、科研工作30余载,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刘宏奇教授认为湿热瘀结是慢性盆腔炎形成的主要病因病机,提出从瘀论治的治疗原则,常采用脐疗与中药汤剂口服的方法内外兼治。笔者有幸跟随刘宏奇教授学习,现总结其临证经验,以飨同道。
《景岳全书·妇人规》云:“瘀血留滞作瘕,唯妇人有之。其证则或由经期,或由产后,凡内伤生冷,或外受风寒,或恚怒伤肝,气逆而血留,或忧思伤脾,气虚而血滞,或积劳积弱,气弱而不行,总由血动之时,余血未净,而一有所逆,则留滞日积而渐以成瘕矣。”说明女性所患疾病大多与血瘀有关。换言之,血瘀证普遍存在于各种妇产科疾病中,其中包括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
刘宏奇教授认为,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是由诸多内外因引起冲、任、带脉损伤所致,病位在胞宫、胞脉、胞络,以血瘀为主要病机,其中瘀血形成往往与机体气血不和、脏腑功能失调、复感外邪等因素有关。由于经行、产后感受寒邪等病因而致寒凝血瘀;若产后有残留之物稽留不下,致胞脉气血运行不畅,凝滞成瘀;若情志不畅,致肝气郁结,气滞成瘀;若久病气虚,气不行血,运血无力,血行瘀滞,瘀血内停;若外感热邪,阻滞胞脉冲任,致气血失调,脏腑经络受累,日久化瘀。可见,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总不离“瘀”,《血证论》云:“一切不治之症,总由不善祛瘀之故。”因此,治疗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当从瘀论治。
2.1 脐疗 脐疗是指将药物做成适当的剂型(如糊、散、丸、膏等)敷于脐部,或于脐部给予某些物理刺激(如艾灸、针刺、热熨、拔罐等)以治疗疾病的方法[5]。脐,亦称肚脐,即神阙穴。神阙穴既与奇经八脉及十二经脉相连,又通过十二经脉与五脏六腑相通,其与胞宫密切相连,是脐疗治疗妇科疾病取得疗效的关键。根据文献记载,脐疗源于先秦,成熟于明清时期,发展至今,脐疗的理论基础逐渐完善[5]。刘宏奇教授选用吴茱萸、白芍、乳香、没药、延胡索、五灵脂等药物,经超微粉碎后制成散,有活血化瘀、通络止痛之功,可以缓解症状。脐疗法操作简便,价廉安全,便于临床推广。脐疗作为外治法,相较于目前常用的中药灌肠法,避免了侵入性操作;相较于针灸治疗,克服了其不能针药同用的缺点。脐疗在药物与经络效应的双重作用下,可以达到调节脏腑功能和治疗疾病的目的。由于脐疗能使进入体内的药物有效成分直达病灶,故具有提高疗效、减少药物进入肝肠循环的优点。REN L Y等[6]研究表明,药物经脐部给药的生物利用度是前臂给药的1~6倍。
2.2 桂枝茯苓丸口服 桂枝茯苓丸由桂枝、茯苓、牡丹皮、桃仁、芍药组成,《金匮要略》云:“妇人宿有癥病,经断未及三月,而得漏下不止,胎动在脐上者,为癥痼害。妊娠六月动者,前三月经水利时,胎也。下血者,后断三月,衃也。所以血不止者,其癥不去故也,当下其癥,桂枝茯苓丸主之。”方中桂枝、茯苓为君药,温通血脉,行气利水;芍药、牡丹皮、桃仁为臣药,清热化瘀,通下消癥,芍药又可养血活血,缓急止痛。刘宏奇教授选用桂枝茯苓丸加减口服,符合从瘀论治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理念。
患者,女,47岁,2018年6月13日初诊。主诉:间断下腹刺痛2个月余,加重1周。现病史:患者既往月经规律,14岁初潮,月经周期28~30 d,月经期5 d,量中,色暗红,质中,无痛经。末次月经:2018年6月2日,量、色、质同前,夹有血块,下腹胀痛。数年前有盆腔炎病史。2个月前因下腹痛就诊于某医院,考虑为盆腔炎,给予口服头孢类抗生素治疗后稍有好转,停药后症状时轻时重。现症见:下腹部疼痛,呈刺痛,疼痛可放射至腰部,无发热,劳累后加重,带下量多,色黄,质黏稠,异味重,大便黏稠,小便调,寐一般,入睡困难,舌暗红,苔黄腻,脉弦滑。辅助检查:妇科彩超检查示子宫及双附件未见明显异常,子宫内膜0.6 cm,盆腔积液1.5 cm。妇科检查:外阴为已婚已产型;阴道畅,未见充血,可见黄色黏稠带,有异味;宫颈光滑,举摇痛(-),触血(-);子宫前位,大小约6 cm×4 cm,活动度好,压痛(+);附件对合好,双侧压痛(+)。白带常规:白细胞(+)。西医诊断: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中医诊断:慢性盆腔炎;辨证属湿热瘀结证。治法:清热化湿,活血祛瘀,通络止痛。给予桂枝茯苓丸加减口服联合脐疗治疗。中药处方:桂枝8 g,茯苓、桃仁、麸炒白芍各15 g,牡丹皮、延胡索各10 g,败酱草、鱼腥草各20 g,苍术12 g,合欢皮30 g,甘草片6 g。每日1剂,水煎取150 m L,早晚饭前温服。脐疗药物选取吴茱萸、白芍、乳香、没药、延胡索、五灵脂等,按1∶3∶2∶2∶3∶2的比例,经超微粉碎后制成散剂,敷于脐部,外用艾灸,每次30 min,每日2次,同口服药物疗程。服药后患者症状缓解,稍有腹部下坠感,纳食不振。
2018年6月25日复诊:患者病情好转,但仍有湿瘀留恋,导致脾气不足,运化无力,故在原方基础上加党参片12 g,鸡内金、丹参各15 g,再用药2周,以健脾助气,推动血行,防其复发。随访1年,患者间断服药,未见复发。
按语:本例患者病程较长,日久脉络不通,瘀阻形成,其症状表现提示湿热有余,符合湿热瘀阻证的辨证标准,故以清热化湿、活血化瘀、通络止痛为法,给予口服桂枝茯苓丸加减配合脐疗治疗。患者复诊时,属虚实夹杂证,“气为血之帅”,故加党参益气,加丹参活血,以促使患者康复。
刘宏奇教授认为,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总不离“瘀”,当从瘀论治,结合患者舌象及脉象,选用桂枝茯苓丸口服,再配合直达病所的脐疗法,且脐疗药物仍以“化瘀”之品为主,谨守病机,效果明显。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多由急性盆腔炎转变而来,具有病程长、治愈率低、复发率高的特点。目前,西医治疗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的疗效不确切,并发症较多,不良反应大,故患者不愿意选择西医治疗。刘宏奇教授提出治疗盆腔炎性疾病后遗症应从瘀论治为法,运用脐疗配合桂枝茯苓丸加减口服治疗,在临床上取得较好的疗效,为临床治疗该病提供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