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日本中世的古辞书

2020-01-10 08:35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9期
关键词:字书辞书时期

李 妍

(辽宁大学 外国语学院,辽宁 沈阳 110136)

平安时期假名的诞生引发了日本人对辞书的需求,辞书的编纂也逐渐提上了日程。《日本书纪》记载,天武天皇(在位时间673—686 年)曾在682年编纂辞书《新字》,但此学说因无确切物证而无法考证。日本现存最早的辞书是830 年空海和尚根据中国的《玉篇》减缩而成的字书《篆隶万象名义》。虽然只是中国字书的简约版,但小小的字书已大大提高了学习效率,这也开启了日本辞书发展的序幕。

我国对日本辞书介绍、理论的研究成果极其有限,潘钧老师的《日本辞书研究》是迄今为止国内对日本辞书研究领域最为权威的一本著作,但书中对日本古辞书的介绍较为宽泛,尤其是对日本中世古辞书并未做系统的介绍[1]94-101。基于此,本文将对日本中世古辞书的种类、存在意义等逐一介绍。

一、古辞书的定义及其发展原因

在日本辞书发展史上,编纂流布于室町时期之前的辞书被称作古辞书,中世古辞书是指编纂于镰仓、室町时期的古辞书[2]21-24。

如果说平安时期是日本辞书萌芽时期的话,那么镰仓、室町时期就是古辞书的高速发展期,而江户时期则是古辞书蜕变为现代辞书的转型期。镰仓、室町时期的古辞书不仅数量繁多,质量上乘,而且形式多样,既吸收了中国辞书的优点,又对中国辞书的各种不足加以改进,真正做到了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现代日语辞典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中世古辞书在日本辞书发展史上起着承上启下、融会贯通的重要作用。

笔者认为,中世古辞书高速发展的原因有以下两点:第一,与他国的贸易往来日益频繁,旧有辞书受到新型词汇和异国文化的猛烈冲击。以宋朝为例,南宋时期的中国商船肩负着运输商品货物的艰巨使命,同时扮演着文化传递者的重要角色。室町时期从中国传入日本的日常用品至今还保持着汉文的原貌,如“椅子”“蒲团”“提灯”“羹”“豆腐”“味噌”,等等。新型词汇的大量涌入对辞书编纂提出了新要求,一味照抄模仿中国辞书显然已不合时宜。第二,活字印刷术的普及加快了辞书的发行速度。活字印刷术在日本广泛普及之前,辞书发行主要依靠手抄,手抄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在抄写过程中难以避免人为失误。室町时期的活字印刷术技术虽不及明治时期成熟,但也处在稳步发展阶段,这项技术也间接推动了辞书的发行。

二、日本中世古辞书的种类

日本中世古辞书根据体裁及收词范围可分为“和名集”“色叶字”“节用集”“倭玉篇”“特殊专用辞典”5 种类型。

“和名集”是收录以武士阶层为代表的新型阶层所必须掌握的、以日常汉字词汇为主的小型义书,现存钞本18 部左右,具体名称如下:有坂本、广岛大学本、龟井本、顿要集、撮壤集、诸杂闻书、桂本佚名古辞书、诸字类聚、用心集、初心要抄、宣贤卿字书、天理本、通要古纸、类集文字抄、天理图书馆藏国籍类书字书、琉球本(冲绳本)、下村富士男氏藏天正七年(公元1579 年)写古辞书、高桥本和名集。

“色叶字”是收录武士阶层必须要掌握的行政、契约、租税、经济、诉讼等行政公文及书信用语,全书按词汇的第一音节进行分类,现存钞本有16 部[3]800:阳明文库藏诸杂闻书言语类、有坂本和名集伊路波字、广岛大学本和名集伊吕波字、御茶水图书馆成堂文库藏用心集色叶次第、下村富士男氏藏天正七年(公元1579 年)写古辞书言辞篇、东京大学文学部国语研究室藏伊吕波集、山田本以吕波集甲本、高桥本色叶字、东京大学文学部国语研究室藏色叶字集、北野天满宫藏佚名古辞书色叶集、妙本寺藏永禄二年(公元1559 年)イロハ字、元龟二年(公元1571年)京大本运步色叶集、元和六年(公元1620 年)写节用集、国立国会图书馆藏色叶字尽、猪无野本伊吕波集、山田本以吕波集乙本。

“节用集”是百科全书性质的综合性辞书,书名取自《论语·学而第一》“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一句中的“节用而爱人”。全书首先按音序分类,再按词义进行二次分类。“节用集”是室町时期最具代表性的古辞书,也是现存钞本最多的一种辞书,本文只列举几本具有代表性的“节用集”:文明本、黑本本、前田家本、馒头屋本、寿闲本、弘治二年(公元1556 年)本、永禄二年(公元1559 年)本、易林本、合类本、正宗本、明应五年(公元1496 年)本、天正十八年(公元1590 年)本、广岛大学增刊本、伊京集本、永禄五年(公元1562 年)本、两足院本、和汉通用集、永禄十一年(公元1568 年)本、高野山本、枳园本。

“倭玉篇”是按部首分类的汉和字书。“倭玉篇”是一种汉和辞书,名称中的“玉篇”是指中国字书《玉篇》和《大广益会玉篇》。“倭玉篇”是日本人学习汉字、阅读汉文的必备辞书,因此仅现存的传抄本就不少于44 部,罗列几本具有代表性的倭玉篇:音训篇立、贤秀写本、篇目次第、拾篇目集、落叶集小玉篇、玉篇要略集、京大残缺本、新编训点略玉篇、类字韵永禄本、梦梅本,等等。

日本中世除了《和名类聚抄》《下学集》《节用集》等综合性语义分类型辞书,还有以偏旁部首分类的字书《字镜集》,为方便查找诗词歌赋或骈文中所需词汇而编撰成书的《聚分韵略》《平他字类抄》《和歌色叶》等,以解释事物起源为目的的《尘袋》,把药物名称按イロハ顺序排列的《本草色叶抄》,把《源氏物语》中的各类词汇按イロハ顺序排列的《仙源抄》《类字源语抄》,室町末期还有由传教士编写的《日葡辞书》《落叶集》等一些专用辞书。

三、日本中世古辞书的存在意义

(一)日本中世古辞书是日本汉学传播的重要路径

从平安时期汉字传到日本,直至假名普及为止,汉学都是日本高级阶层的必修课。汉学的传播路径多样,但任何语言与文字的学习都离不开辞书。

镰仓、室町时期之前,日本辞书主要是照抄中国辞书,这些辞书大都不经过修改就被日本的皇族、僧侣、文人等社会高级阶层直接使用。随着社会结构发生变化,辞书的使用者扩展到中级阶层,如武士、商人等,在新型词汇大量涌入以及异国文化的冲击下,旧有模式早已不能满足使用者的学习需求。

室町时期由足利尊氏1336 年建立幕府开始,结束于1573 年织田信长废除将军足利义昭[4]740-747。室町时期是日本由古代社会走向封建社会的转型期,尤其是贯穿了镰仓末期和南北朝内乱期的14 世纪,可以说是日本历史上值得关注的重要转折点。例如,“下剋上”这一用语,最早出现于镰仓末期的文献,主要指处低位者通过政治或军事手段,赶走居高位者,夺取权力[5]。室町时期,汉字仍是最重要的官方用语,行政官文及官员之间的书信全部使用汉语撰写,努力提高自身的汉学修养是参政议政、保护自己、成功实施“下剋上”的首要条件。此时的汉学以探讨宋学为主,在传统公家文化的基础上,武家文化也渐渐兴起,以武士阶层为代表的社会新兴阶层若想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积极地用知识武装自己的头脑,尤其注重政治生活中的沟通手段——汉学能力的培养。

(二)日本中世古辞书对童蒙教材编撰产生积极的推进作用

世界上任何语言的辞典都源自该语言最古老的识字课本,两者之间存在着直接或间接的继承关系[6]124-125。例如,中国辞典文化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最早的蒙童识字课本,从周时史官教学童诵读的识字课本《史籀篇》,到秦统一后李斯的《仓颉篇》,赵高的《爰历篇》和胡母敬的《博学篇》等启蒙教材对辞书编写问世的作用毋庸置疑,这种原理在日本也同样适用。

例如,中世古辞书“色叶字”与《消息词》在收词范围以及编排方式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两者都是以收录书信中的常用语句尤其是行政公文里的常用语句为主。两者的不同之处只在于排列方式:《消息词》是根据语句的用途来进行排列,而“色叶字”是严格按照语句的第一拍音节进行イロハ顺序排列。可以说,“色叶字”是参照《消息词》的收词范围,之后再进行排列革新。因此,可以推断《消息词》是“色叶字”辞书的源头,它是日本人编纂专用辞书的开始[7]。

结语

辞书真实记录了语言的发展过程,辞书形态的变更如实反映了使用者的需求变化,通过对古辞书的研究,可以客观了解当时社会的语言形态、社会制度、文化事项、教育思想等。古辞书是中世日语的渊薮之一,这些古辞书积极收录中世日本的常用词汇,如实反映着当时语言的表记、意义、音韵,调查研究古辞书,可以了解日语的发展变迁、文化生活和社会形态。日本古辞书在模仿、传抄时保存了许多不同时代不同版本的中国文献,而这些文献当中有些已在中国失传,那么日本的古辞书对中国文献研究以及辑佚学、校勘学、训诂学也有不容忽视的价值和意义。古辞书是汉学传播中重要的板块,它为域外中国思想、文学、文化的路径研究提供了一个崭新的学术视角。

猜你喜欢
字书辞书时期
善读无字之书
CISHU YANJIU LEXICOGRAPHICAL STUDIES
大型辞书疑难字考释七则
康有为藏西夏字书《同音》残叶版本考
文艺复兴时期的发明家
开心一刻
一战时期蛰豪战(10)
新时期的向善向上
中国辞书学会第五届领导成员名单
雁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