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府如何布局发展人工智能

■文/王玲（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政策与战略研究中心）

作为新一轮产业变革的引擎，人工智能将对国家竞争力及国际产业竞争格局产生深刻的影响。在此背景下，日本政府将人工智能升级为国家重大发展战略，加紧谋划布局，围绕教育改革、研究开发、成果转化应用、数据基础建设、数字治理以及伦理规范等方面做出周密部署，以求在未来国际科技竞争中掌握主导权，早日实现“超智能社会”。从日本政府近五年来出台的人工智能相关战略计划来看，日本政府主要从以下几方面着手对人工智能进行战略布局。

一、明确发展理念，官民形成合力

为了顺应网络空间与物质空间高度融合的人工智能时代发展潮流，日本政府首先在第五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中提出“超智能社会（社会5.0）”愿景，随后在《综合创新战略2019》中进一步指出，未来理想的人工智能社会应是尊重人类尊严的社会、不同背景的人都可追求各种幸福生活的社会、可持续的社会。这为日本民众清晰地勾勒出未来依靠人工智能所要实现的社会愿景，便于提高民众对人工智能的接受度和认可度，消除民众对人工智能的误解与恐慌，官民由此形成合力共促人工智能发展。日本政府希望通过促进人工智能与其他相关技术的融合发展，最终实现人类与人工智能和谐共生。

二、系统化布局，逐层落实

日本政府在人工智能领域自上而下逐层进行战略布局，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人工智能推进政策体系，为日本落实人工智能发展理念提供了有力的政策保障。

（一）中长期规划层面

2016 年1 月，日 本 政 府 发布第五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2016—2020）》，提出要打造超智能社会，推动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解析等服务平台建设必不可少的共性技术研发，培养能够解析大数据和研发人工智能的基础性技术人才，为日本人工智能发展指明了前进方向。为此，日本政府近几年大幅增加人工智能相关预算，2019 年度达到3781 亿日元（约合245.8 亿元人民币），比2016 年度（771.8 亿日元，约合50.2 亿元人民币）增加了近4 倍，为日本在人工智能领域培养人才、推进技术研发、促进成果转化应用提供了较为充足的资金保障。

（二）年度重点科技创新工作层面

根据第五期《科学技术基本计划（2016—2020）》提出的人工智能发展方针，日本政府在随后几年制定其年度重点科技创新工作计划——《科技创新综合战略》（2018 年开始更名为《综合创新战略》）时都对人工智能发展做出了具体的政策部署。例如，《科技创新综合战略2016》指出，人工智能相关研究是日本实现超智能社会的重要基础，因此日本要营造良好的数据流通环境，从伦理、法律和社会影响等角度推进人工智能研发和应用，实现人类与人工智能和谐共生。《综合创新战略2018》将人工智能定位为“应特别关注推进的重点领域”，计划三年内在日本建立世界领先的官民数据合作基础，五年内正式投入运转，开始利用人工智能解析大数据。

（三）专项落实层面

为了响应《综合创新战略》提出的人工智能政策，2017—2019 年日本政府先后出台《人工智能技术战略》《人工智能技术战略执行计划》《人工智能战略2019》等专项战略计划加以落实，并且明确各项具体措施的负责部门和完成期限，以确保其政策执行效率。其中，《人工智能技术战略》聚焦生产、健康医疗护理、空间移动、信息安全四个重点领域，制定人工智能与其他相关技术融合发展的产业化路线图，将日本人工智能产业化过程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数据驱动型的人工智能在各领域得以灵活应用，相关服务业等新产业萌芽出现；第二阶段（2020 年前后），打破单个领域的界限，人工智能和数据得以广泛应用，相关服务业等新产业发展壮大；第三阶段（2025—2030 年），各领域融合发展，生态系统形成，利用人工智能和相关技术将日本建设成为不断涌现超越现有概念的服务和产品的社会、零浪费社会、健康长寿的社会和可安全自由移动的社会。

三、找准政策着力点，细化实化相应措施

在进行人工智能战略布局时，日本政府将教育改革、研究开发、成果转化应用、数据基础建设、数字治理以及伦理规范等方面作为其施政着力点，并据此制定切实可行的推进措施，便于其系统化推进人工智能发展，解决人工智能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问题和难点。

（一）推进教育改革，弥补人才短板

据经济产业省估算，2020 年日本高级IT 人才缺口5 万人，IT人才缺口约30 万人。为解决日益严峻的人工智能人才短缺问题，日本政府提出从中小学、高中到大学、社会继续教育各个阶段进行教育改革，推广人工智能素质教育，以确保未来人人都能适应人工智能时代发展的需要，为日本人工智能迅猛发展打下坚实的人才基础。具体而言，《综合创新战略2018》提出，建立到2025年每年培养和雇用数万名高级信息技术（IT）人才和数十万名IT人才的体制，到2032 年使所有中小学毕业生都具备信息技术素养。《综合创新战略2019》提出，到2025 年所有高中毕业生（每年约100 万人）都具备数学理论、数据科学和人工智能相关基本知识；每年培养25 万名能够掌握和使用数据科学和人工智能知识的人才；每年发掘和培养2000 名能够充分利用数据科学和人工智能来推进创新的国际型人才（其中顶级人才约100 名）；在社会中推广数学理论、数据科学和人工智能继续教育（每年约100 万人）。《人工智能战略2019》提出，2020 年为高中教师提供有助于提升数据科学和人工智能素养的学习机会；2024 年前实现日本每所高中至少录用1 名精通信息通信技术的人才，2022 年前实现日本每四所中小学校录用1 名工程师或数据科学家或博士后人才，帮助学生获得基本的信息技术知识。《综合创新战略2020》提出从2024 年开始将信息课程纳入日本大学入学统考科目。

（二）构建人工智能研发网络，打造人工智能研究基地

日本政府在《综合创新战略2019》中提出，以人工智能相关核心中心群（由日本理化学研究所的革新智能综合研究中心、日本产业技术综合研究所的人工智能研究中心、日本信息通信研究机构的脑信息通信融合研究中心和通用通信研究所构成）为核心，在日本产业技术综合研究所设立运营事务局，与积极推进人工智能研发的大学和公共研究机构合作，共同构建人工智能研发网络。《人工智能战略2019》提出，要形成人工智能研发的日本模式，打造对全球研究人员都极具吸引力的世界顶级人工智能研究基地，培养和确保引领世界的高素质研究人才，建立研究人员能够持续挑战创造性研究的研究资助体制，推进人工智能的基础性和融合型研发。

（三）重视成果转化应用，提升产业竞争力

日本政府非常重视通过加强官产学研合作来促进人工智能研究成果的转化应用，提升日本产业竞争力。日本政府在《综合创新战略2019》中提出要构建数据基础，率先在全世界实现人工智能在医疗健康护理、农业、国土防灾设施、交通基础设施与物流、地方振兴（智慧城市）五个重点领域的应用。以医疗健康护理领域为例，《人工智能战略2019》提出，要构建灵活应用人工智能所需的数据基础，在日本优势医疗领域促进人工智能技术开发和应用，在预防和护理领域引进人工智能和物联网，形成世界最先进的医疗人工智能市场和医疗人工智能中心。再以交通基础设施和物流领域为例，《人工智能战略2019》提出，要通过自动驾驶技术将人为事故降至零，使伴随移动产生的社会成本降至最低，同时灵活利用物流平台数据，提高物流网的生产效率和附加值。

（四）确保数据品质，建立数据合作基础

日本政府的目标是以国际合作为前提，建立下一代人工智能数据相关基础设施。为此，《人工智能战略2019》提出，要确保数据品质，研讨共通的数据架构，建立大数据共用设施或平台，建立国际相互认可的信用数据合作基础，利用人工智能预防、检测和应对日益复杂的网络攻击，在日本全国普及5G 和光纤网络，并确保网络安全可靠。

（五）推行数字治理，提高公共服务效率

日本政府希望全面推行数字治理，利用人工智能提高公共服务效率和便利性，降低行政成本，确保可持续的公共服务。为此，《人工智能战略2019》提出：在行政部门配备数据科学、统计学、人工智能等专业性工作人员，利用人工智能收集和解析数据，同时赋予其能够担保数据完整性的权限；利用人工智能简化大学和国立研究机构科研辅助事务及国家资助机构事务；在智能手机终端，建立可接收多语种行政服务的平台，实现人工智能一站式服务；推进地方政府的行政智能项目。

（六）注重伦理规范，遵循以人为本的人工智能社会原则

日本综合创新战略推进会议2019 年发布《以人为本的人工智能社会原则》指出，日本构建人工智能社会的利益相关者应遵循七项基本原则：以人为本原则；教育素养原则；隐私保护原则；安全保障原则；公平竞争保障原则；公平性、说明责任及透明性原则；创新原则。日本政府将在国内外广泛推行这一原则，并建立相应的多边合作机制，积极引导相关国际舆论。

综上所述，在全球掀起新一轮人工智能热潮的背景下，日本如同世界上其他很多国家一样加紧进行人工智能政策的顶层设计，以确保其世界科技领先地位和国际竞争力。我国可借鉴日本相关做法，以人为本，采取理性务实的发展路径，扎实推进人工智能研发及成果转化应用，大力培养人工智能人才，加强数据合作与数字治理，引领智能时代发展，全力建设人工智能科技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