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女诗人庄盘珠夫家吴氏家族考

刘红霞

(常州工程职业技术学院通识教育教学部，江苏 常州 213164)

庄盘珠为清代乾嘉年间著名的女诗人、女词人，出自常州望族庄氏家族。据《清代毗陵名人小传稿》卷十一记载：

盘珠字莲佩，阳湖人关和女。同邑吴轼室，母梦珠而生，故名盘珠。工倚声，幼颖慧，好读书，女红精巧，然辄手一编不辍。尝从其兄芬佩受汉魏六朝唐人诗，因仿为之，辄工，其体多幽怨凄丽之作，大抵似昌谷。嘉庆间卒，年二十有五。①

吴轼与盘珠不仅同邑，更是中表之亲。金捧阊《守一斋客窗笔记》云：

嫁中表吴生，字承之。翁远宦，姑早丧，仍依母家。育子女，兼操家政，吟诗稍辍，时填小词。②

重视家族门第，崇尚与文化层次对等的家族联姻，是明清望族的特点。吴轼所在的毗陵薛塾吴氏，金捧阊《十三阁老》一文称“毗陵吴氏，大族也。明季科甲连绵，簪缨络绎”③，金武祥《粟香三笔》卷二云：“吾郡聚族乡居以科名仕宦著称者，罗墅湾谢氏外，又有薛塾巷吴氏。”④在此，结合《毗陵薛塾吴氏族谱》⑤对盘珠夫族进行考述。

一、毗陵薛塾吴氏——吴轼曾祖、祖、父辈考略

毗陵薛塾吴氏一族，其起源及派衍据族谱卷一《毗陵薛塾吴氏族谱序》所记：

吴中吴氏，右族也。肇自周泰伯，因以国为氏。迨季子封于延陵，阅周、秦、汉、唐、宋，子姓蕃炽，遍处江南，其间名公巨卿指不胜屈。元季吴氏讳伯龄者避乱，以其族来常州，即荆溪之沧滨、锡山之闾江合派分流者也。唯是卜居薛塾，即以伯龄公为始迁之祖。⑥

据吴晋《第十二次续修宗谱序》所记：

稽我族谱失修最久者，在明清易代之际。……于是乎有康熙癸酉续修之举。盖距明万历甲辰创修之期已六十年矣。清鼎既革，大江南北驿骚者屡，吾族谱纂而中辍者至再至三。今距光绪十年谱成告庙之期已五十寒暑，蚀者、亡者、淆者、忘所返者，与夫无所稽及不相闻知者，往往而有时势为之，与明清间失修同一因也。⑦

由吴晋序文可知，薛塾吴氏在明清易代，及清末民国时，皆有因时局而族谱失修期。体现在“世表”部分的人物记载上，这两个时期因族中未有专人负责记录，部分人物的生卒年、生平事迹及子女婚嫁等，便多有舛乱之处。如吴龙应父吴玉耑，族谱中所记便多处有误。

吴轼曾祖吴龙应，为第十二世，《毗陵薛塾吴氏族谱》记载如下：

龙应，玉耑三子，字飞渊，号葵斋。廪监生，雍正恩科补试回避官生，钦取第一名举人。甲辰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丙午顺天乡试同考官，庚午会试同考官，壬子四川乡试正主考。充实录、国史一统志、明史、四馆纂修官，改湖广道监察御史，巡察顺天、永平、宣化三府，巡视北漕，擢湖北分守武汉黄德道布政司参议，升湖北按察司使，山西布政司使。诰授朝议大夫，例授通奉大夫。娶沈氏，国学生考授县丞治臣公女，诰封恭人，例封夫人。副室汪氏，守节例旌。子六，祖修、祖任、祖伦、祖俨、祖倬、祖健。女三，长适史，国学生士超；次适庄，丁未进士，浙江海防兵备道书石公子，乾隆乙丑榜眼，礼部左侍郎存与；三适汪，甲辰进士，太子太傅，刑部尚书谥文端公子，荫生户部郎中承沆。生于康熙三十一年壬申七月二十三日，卒于乾隆十四年己巳二月初六日，葬南门外茶山路梅花墩主穴。⑧

吴龙应为盘珠夫吴轼曾祖，其次女嫁于十二世庄存与，其长孙吴锡绶之子吴宾涑复娶庄存与孙女。

吴轼祖父为吴龙应长子吴祖修，为第十三世。《毗陵薛塾吴氏族谱》记载如下：

据《守一斋客窗笔记》，盘珠“嫁中表吴生，字承之”⑩。庄氏二分庄廷臣、庄起元支皆与薛塾吴氏大河头分结有姻亲，如庄廷臣支十二世庄存与娶吴龙应次女，吴龙应长孙吴锡绶之子吴宾涑复娶庄存与孙女，庄起元支十二世庄暎次女嫁于吴祖修次子吴锡绪，庄暎孙女盘珠又嫁于吴锡绪子吴轼。吴、庄二人为中表亲，吴轼之母为盘珠二姑。吴轼之父吴锡绪，为薛塾吴氏“大河头分”第十四世，族谱记载如下：

锡绪，祖修次子，字经仲，号砚斋。国学生，四库馆议叙，分发甘肃候补州同，署安西州州判，借补甘州府经历。例授征仕郎，晋赠通议大夫。娶庄氏，乾隆壬申举人，陕西商州知州学晦公女，例封孺人，晋封淑人。子轼。女适高，山东掖县知县晓东公子，候选通判德英。生于乾隆十三年戊辰十一月二十日，卒于嘉庆十八年癸酉十一月初五日，葬东北乡竹林庵新阡，辛山乙向。

望族之间多彼此联姻，吴氏除了与庄氏世代联姻外，与毗陵管氏也多有姻娅缔结，如吴氏十五世，吴宾涑女嫁于管绳莱，吴轼与盘珠女嫁于管遹韶。

二、门无尘杂，静好相庄——吴、庄二人家庭考略

吴轼与盘珠不仅同邑，更是中表之亲。金捧阊《守一斋客窗笔记》述及：

嫁中表吴生，字承之。翁远宦，姑早丧，仍依母家。育子女，兼操家政，吟诗稍辍，时填小词。

庄盘珠与吴轼是中表之亲，因为“翁远宦，姑早丧”，婆婆去世得早，公公又在远方做官，故而婚后仍居住在父母家中。可是，在盘珠的作品中，许多由情思凝结出的词句，流溢出一种伤今感旧的生命隐痛，那种只能由自己含濡的命运感伤，许多爱读她作品的人因此与其婚姻联系起来。丁绍义《听秋声馆词话》卷五中便有一段记载：

有萧山女史天水氏爱其词，为付剞劂。因词旨悱恻，疑抱天壤王郎之憾，序中深致惋惜。似不知为同邑孝廉吴轼室，门无尘杂，静好相庄。正如饮水词人身处华庑，而词极凄厉，自是赋才所近，非关遇之丰吝。

为避姓氏讳，丁绍义此处将“丁一”与“天一生水”相结合取义，以“天水”代指丁姓。丁姓女子认为的“天壤王郎之憾”，典出东晋著名才女谢道韫。谢道韫嫁给了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初嫁回门，曾向叔父谢安说及新婚夫婿：“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那么，盘珠与丈夫吴轼之间如何呢？

表兄妹而为夫妇，在那时是顺理成章的事。盘珠与夫君吴轼，也曾如《听秋声馆词话》中所说“门无尘杂，静好相庄”。吴轼门人费瑄曾在道光辛丑年(1841年)刊刻《秋水轩词》，序中称盘珠云：

夙通经史。绿窗暇日，靓妆尤爱簪花；紫院新春，女伴不偕斗草。及归我夫子也，螭奁彩错，经富盈箱。鸳阁香薰，韵拈刻烛。

此处所称亦与“门无尘杂，静好相庄”相合。萧山丁氏媚晴楼刊本序中所云“天壤王郎之憾”应是来自另一位女诗人关锳所写《秋水词序》。据王蕴章《然脂余韵》卷五：

孟心史先生刊《夕阳红半楼诗词剩稿》，中有关秋芙《秋水词序》一首，字迹多剥蚀。余近得萧山丁氏媚晴楼刊本，则此序俱在，亟移录之。

关秋芙即关锳(1822—1857)，字秋芙，钱塘诸生蒋坦室，著有《三十六芙蓉诗存》《梦影楼词》，蒋坦曾为其撰写《秋灯琐忆》。关锳所撰《秋水词序》为骈序，序中云：

固宜匏爵芳缘，文箫善匹。效茧绵之一气，学磝碻之双声。而乃嫁杏于桑，种莲非藕。鸹鸧为同心之鸟，乌鹊成情尽之桥。宜其弱质娇罗，丰肌减玉，酒肠盛泪，怨翠凹眉，未免禅心溅成泥絮。从无泪眼睛，到梨花卒至香褪，蜂腰瘦飞龙骨。蝉弃秋前之蜕，蚕余死后之丝。为素为缣，则新人已故。营斋营奠，则分俸无闻。呜呼，悲矣！锳于歌离吊梦之余，有同病相怜之感。

骈序中有“而乃嫁杏于桑，种莲非藕”的句子，蒋坦另娶继室，故关锳“于歌离吊梦之余，有同病相怜之感”，丁氏“因词旨悱恻，疑抱天壤王郎之憾，序中深致惋惜”应来自于此。“夫咸丰五年乙卯长至日，钱塘女士关锳作于梦影楼”，关序的写作时间为咸丰五年乙卯(1855年)，费序的写作时间则为道光二十一年辛丑(1841年)：

尤忆癸未岁，瑄负笈从夫子游，手录孺人小词一帙授瑄，越今几二十年矣。风徵俱渺，凄绝人琴；泥雪犹存，空留鸿印。近于行箧中检得此稿，亟付枣梨，藉以志感，慨之私云尔。道光辛丑季春中澣，门人费瑄谨序。

“癸未”为道光三年(1823年)，距盘珠去世已近30年。在妻子去世近30年之后，吴轼依然手录盘珠词作交给弟子，个中所蕴情义令人感怀。盘珠夫吴轼，为薛塾大河头分第十五世，《毗陵薛塾吴氏族谱》记载如下：

轼，锡绪子，字承之，号学坡。国学生，嘉庆戊寅(1818年)恩科顺天举人，拣选知县。例授文林郎，晋赠通议大夫。娶庄氏，国学生友钧公女；继娶史氏，山西潞安府同知桐勷公女，俱例封孺人，晋赠淑人。又继娶庄氏，乾隆戊戌进士、召试内阁中书半舫公女；又娶杨氏，国学生讳炯女。嗣弟颉鸿子唐林。女二，长适管，国学生松庆公子遹韶，原配出；次适庄，国学生躔炳公子嘉善，史氏出。生于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甲午三月初十日，卒于道光四年(1824年)甲申四月二十日，葬于竹林庵后昭穴。

由这段记载可知，吴轼中举是在嘉庆戊寅年(1818年)。《县志》卷十九“选举·举人”对此也有著录：

(嘉庆)二十三年戊寅……吴鸿藻，榜名轼。

盘珠卒于嘉庆初年。由吴氏家乘可知，在盘珠去世后，吴轼又先后娶史氏、庄氏、杨氏。史氏之后，曾跟庄氏家族再次联姻，娶“乾隆戊戌进士、召试内阁中书半舫公女”。乾隆戊戌(1778年)为乾隆四十三年，据《毗陵庄氏族谱》、《毗陵科第考》、方志所载，于这一年考取进士，“召试内阁中书”者为庄存与三子，庄氏家族第十三世庄选辰。吴轼无子，嗣堂弟吴颉鸿之子唐林。

据族谱卷四“祖修”条，吴轼祖父祖修“子五，锡绶、锡绪、锡宝，程氏出；锡纬、锡綮，顾氏出”。吴轼父锡绪为祖修次子，吴颉鸿父锡宝为祖修四子。吴轼长吴颉鸿十五岁，二人于同一年中举。

另，《薛塾吴氏族谱》卷六《著作》，对盘珠有著录：

庄淑人盘珠，轼妻。《紫薇轩诗》二卷，载邑志“艺文”、“列女”；《秋水轩词》二册。

族谱卷六，对吴颉鸿、吴唐林二人著述也有著录：

第十五世讳颉鸿号嘉芝著《骈体文》一卷，载邑志“文学传”，附《事略》一卷，子唐林纂；《荃石居诗词钞》八卷。

第十六世讳唐林号晋壬著《姓氏通》九十二卷，《毛诗说文音韵异同》六卷，《骈俪文》六卷，《散文》六卷，《杂俎》十六卷，《横山草堂诗集》二十卷，《纪游集》一编，《宦游集》一编，《越吟集》一编，《扬州春恨词》一百首，《时艺》二册，《试律》一册，填词一卷，集《菩萨蛮》二十首。

《清代毗陵书目》卷四“集部·别集类”对吴颉鸿著述作如下著录：

《荃石居初草》五卷，《余草》一卷，《遗草》一卷，附《初草》词一卷，《四六稿》一卷。吴颉鸿。

《荃石居类钞》九卷。吴颉鸿，光绪庚寅刊本，与造光本分卷不同。《志余》作《荃石居诗词钞》八卷，《骈体文》一卷。

卷五“集部·词曲类上”：

《荃石居词》一卷，吴颉鸿，即《类钞》第九卷。

吴唐林著述，分列《清代毗陵书目》各卷。另吴晋所纂族谱首卷，有吴唐林《薛塾吴氏第十一次修谱序》，系隶书手书。美国犹他州“犹他家谱学会”收藏有修于清光绪癸未年(1883年)的《吴氏宗谱》，卷端题《毗陵薛塾吴氏族谱》，版心题《吴氏族谱》。光绪九年(1883年)的薛塾吴氏谱，由吴唐林总纂。

《光绪武进阳湖县志》卷二十三“人物·文学”对吴颉鸿有著录，称其“工古文、骈俪、诗词。为诸生时已名重乡里，与同时庄缙度、赵申嘉、周仪颢、陆容、徐廷华、汪士进称‘毗陵后七才子’”。《清代毗陵名人小传稿》卷七对吴颉鸿、卷八对吴唐林皆有著录，对吴唐林记载如下：

唐林，字子高，号晋壬，别号苍篆。阳湖人，颉鸿子，咸丰十一年举人，浙江候补知府。工文善词，如虹之气，不屑为滴粉搓酥语，而情深一往，无愧古人。又工分隶。

《毗陵名人疑年录》卷四对吴唐林生卒年记录如下：

吴晋壬五十六，唐林。生道光十五年乙未，卒光绪十六年庚寅。

这段记载与族谱相合。由族谱记载可知，吴轼无子，“嗣弟颉鸿子唐林”；“女二”，长女系原配盘珠所出，嫁于管遹韶；次女为史氏出，与庄氏再缔秦晋之好，嫁于庄嘉善。

吴唐林与金武祥亦交好，《粟香随笔》卷二有载，“癸酉寓白门，吴晋壬太守唐林来访，盘桓旬日，见惠诗扇并集成语为制”，“楹联云‘忽发狂言惊四座，分其余事了十人’，余赠以诗，有‘六代江山空揽古，十年湖海始逢君’句”，“出示诗稿甚富”。

三、庄、吴二族姻娅——再论吴、庄二人婚姻

重视家族门第，崇尚与文化层次对等的家族联姻，是明清望族的特点。对家族学术与文学进行考察，不可忽视姻娅亲缘资源的因素。这种亲缘网络一方面为文学创作特别是诗人唱和提供了良好平台，同时也助推了家族学术思想的发展，庄氏与唐氏、刘氏、钱氏、吴氏等家族的联姻都能体现这一点。

晚明时常州府无锡东林书院、宜兴明道书院、武进经正堂，这三个书院与江南其他书院相互呼应，彼此扶持，使常州地区凝聚了浓厚的经世风气。这种风气在明亡之后，作为一种学术精神被保留了下来，成为清代重实学之源头。毗陵庄氏家族是保存晚明经世精神的重要一员，与东林学派中人如孙慎行、吴钟峦皆有世代姻娅关系。

黄宗羲《明儒学案》中列举了“东林学案”代表人物17人，吴钟峦为其一。据光绪元年(1875年)刻本《毗陵庄氏族谱》六修本卷三《世表》记载，庄起元四子庄应会为明“天启辛酉(1621年)乡魁，崇祯戊辰(1628年)进士，二甲传胪”，“配吴氏，礼部尚书讳钟峦女”，庄嵋生为其五子，侧室“山西李出”。庄嵋生为盘珠高祖父。

据前文考证，吴龙应为盘珠夫吴轼曾祖，其次女嫁于十二世庄存与，其长孙吴锡绶之子吴宾涑复娶庄存与孙女。吴轼父锡绪为祖修次子，盘珠祖父庄暎次女嫁于吴锡绪，吴轼与盘珠为中表之亲。盘珠曾祖闲汀公庄绍平为十一世，为庄嵋生之子。《毗陵名人小传稿》对庄嵋生父子有著录：

嵋生，字玉川，号懒庵，武进人。性高澹，博学工诗，与恽南田、胡香昊诸人结浣花社，寄情诗酒，生平雅近渊明、尧夫之为人。有以奇字僻书就询者，辄指示某书第几卷第几页，按籍索之，略无错误，时称为“字通”。子绍平，以文学世其家。

庄存与、庄培因兄弟皆就学于闲汀公，庄存与所撰《闲汀公传》云：“公讳绍平，字华奏，号闲汀。存与之从伯也。”庄存与称闲汀公：“为文理法密致，每拈一义，反覆推勘，腾天潜渊，百变不离乎宗。授徒接引靡倦。击蒙发蔀，如磁引针，俾学者心源日濬，鼓舞而不自知。此存与与弟培因受业有年，用能举，所身受者而屡述之也。” “凡经公口讲指画，拾残膏剩馥以去者，往往取科第如摘颔髭。顾公独泥于礼闱垂二十年，屡荐不售，晚乃就咸安宫教习。”

有研究称庄存与娶了吴龙应的女儿，即吴钟峦的孙女，此说不确。庄存与娶了吴龙应次女，但并非吴钟峦孙女。吴钟峦为“横林吴氏”，其女嫁于庄起元之子第九世庄应会，吴龙应则为“薛塾吴氏”，同姓非同族。

在盘珠去世后，吴轼又先后娶史氏、庄氏、杨氏。史氏之后，曾跟庄氏家族再次联姻，娶“乾隆戊戌进士、召试内阁中书半舫公女”。“半舫公”即庄存与三子，庄氏家族第十三世庄选辰。钱振锽《谪星二集》卷二有《庄盘珠传》：

盘珠好吟咏，恒自谓必传。盘珠死，其夫持其稿至柩前，页页而烧之，曰：“尔传去！尔传去！”故今所传盘珠诗词，非全本也。盘珠死，其夫更娶他姓，不识字，和好无间言。……钱振锽曰：乡之先人有传盘珠者，未尝及盘珠不合其夫事。余尝疑之。

因为“翁远宦，姑早丧，仍依母家。育子女，兼操家政”，盘珠长期居住于父母家中，去世时父母在侧，关于吴轼于灵前焚稿一说于情理不通，可见是坊间传闻。由吴氏家乘所记可知，吴轼继娶者皆为世家女，特别是与庄氏曾经再缔姻娅，坊间关于“盘珠死，其夫更娶他姓，不识字，和好无间言”的传闻为不确。钱氏撰文，距盘珠去世已经100多年，而“乡之先人有传盘珠者，未尝及盘珠不合其夫事”，故婚姻非匹应如丁绍仪《听秋声馆词话》所言，系“因词旨悱恻”而引起的猜测。

庄氏学术与文学的兴盛是家族自身文化演进的必然，也是常州乃至吴中地域文化熏染的结果。庄氏族谱卷十一“训诫”《丹吉公家训》云：“择婿固当，择妇尤不可草草。承先启后，所系匪轻，须看起祖父家教、女子性情，不在贫富。”《董太夫人家训》云：“儿子结亲，不可不细访其岳父、岳母及诸舅行止。于妻家父母虽严，有禁其不能往还者。气习好，儿子便思向上，外甥亦可学样。气习不好，渐染成风，子孙后来非吾家本色矣。吾见人因妻家败者多矣，慎之！慎之！”庄氏家族与地方名门、书香门第等均有姻亲关系，亦注重与地方科举鼎盛的家族联姻，与毗陵薛塾吴氏一族的世代姻娅便能反映这个特点。

注释：

①张惟骧：《清代毗陵名人小传稿》卷十一，台北明文书局，1985年。

③金捧阊：《十三阁老》，《客窗偶笔》卷三，清同治七年刻本，第8页。

④金武祥：《粟香三笔》，卷二，《续修四库全书》第1183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538页。

⑤吴晋：《毗陵薛塾吴氏族谱》，履成堂聚珍本，民国癸酉(1933年)重修。常州图书馆藏本。此谱22册，23卷，上函13卷，下函10卷，题名《薛塾庄氏族谱》，卷端题《毗陵薛塾吴氏族谱》，版心题《吴氏宗谱》。

⑥白启常：《毗陵薛塾吴氏族谱序》，《毗陵薛塾吴氏族谱》卷一。

⑦吴晋：《第十二次续修宗谱序》，《毗陵薛塾吴氏族谱》卷一。

⑩金捧阊：《守一斋客窗笔记》，庄盘珠《秋水轩诗词集》卷首(清冒俊辑《林下雅音集》五种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