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政府美国智库台湾问题研究分析

刘柳

特朗普上任后，起初在台湾问题上表现得摇摆不定，一面打破惯例公然与台湾当局领导人蔡英文通电话，并在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公开宣称不会恪守“一个中国”原则，挑战中美关系底线，另一面又在2017年初与习近平主席通电话时，表态美国政府坚持奉行“一个中国”政策。2017年年底，美国对华定位出现重大变化，公然将中国定义为“战略竞争者”“修正主义国家”，提出要在各领域打压中国，美国开始在台湾问题上连续对华发难，美国国内持续出现一系列不利于台海两岸关系发展的消极动向：包括批准向台湾出售尖端武器，允许美国海军船只常规性停靠台湾港口，通过所谓“与台湾交往法”“亚洲再保障法案”“国防授权法”“台北法案”等，这些动作对台湾海峡乃至亚太地区和平与稳定和中美关系构成严重威胁。拥有大量专业人士、加之与美国政府关系非同一般，美国智库的台湾问题专家一直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美国政府在台湾问题上的决策。面对特朗普政府一再突破“一个中国”原则底线的种种行径，美国智库态度比较复杂。

一、美国智库加大台湾问题研究力度

特朗普上台以来，美国对华遏制力度持续加大，表现之一是美国打“台湾牌”力度与频度空前繁密，台湾问题作为影响中美关系发展的重要问题之一，日渐成为美国智库涉中美关系研究的核心议程之一。当代中国与世界研究院舆情智能分析中心数据显示，2017年以来，美国主要智库涉台研究报告3384篇，远高于特朗普前任奥巴马执政时期。2017年以来，美国智库涉台研究报告数量呈逐年递增，这一趋势反映出美国学界面对持续紧张与频繁动荡的中美关系，认知与反思对华政策过程中加大了对台湾问题的关注程度。鉴于美国多位台海问题学者在两岸关系议题上往往是美国政府的咨询对象、甚至被认为是帮美国政府传话，需要密切关注美国智库台湾问题研究的主要观点及特点。

二、美国智库在台湾问题上的主要观点

特朗普上任以来，纵观美国主流台海问题专家的观点，对于两岸关系发展及美国在台湾问题立场的主流判断是：美国应该持续“施压”中国大陆采取弹性做法恢复两岸对话；美国应该坚持“一个中国”政策，但应展现支持台湾的态度与立场，推动常态化军售等方式强化美国对台军事支持，拉拢国际社会支持台湾加大“国际参与”。

建议美国政府严格遵守“一个中国”政策。面对特朗普上任后频繁挑战“一个中国”原则的种种行动，美国智库多位台海问题专家表示，美国不应贸然改变“一中”政策。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葛来仪称，美国对台政策若突然改变将会影响两岸关系稳定，美国“一中”政策是美中关系基石的一部分。2019年2月，美国亚洲协会发布题为《修正路线:迈向有效且永续的中国政策》报告, 17名学者组成的美中政策工作小组指出，美国对台政策清晰与连贯将格外重要，美国不要贸然改变“一中”政策，应坚持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维护台海稳定，报告警告称任何使美国对“一中”政策承诺受质疑的象征性或实质举动，都将导致中美关系出现不必要摩擦。美国外交关系协会2020年年初发表的报告在涉台部分提到，美国应严格遵守一个中国政策，美国应对台湾表明绝对不会在台湾挑衅走向独立时进行驰援。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高级研究员布莱克维尔、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国际问题高级研究学院基辛格全球事务中心教授哈尔·布兰兹等均认为，美国应严格遵守一个中国政策，强力规劝台湾不要采取“台独”步骤，而且不加强和台湾的外交关系。但是，也有美国学者发出不同声音，保守派智库美国企业研究所亚洲部主任卜大年认为，“一中”政策是冷战时期美国联华制苏的产物，现在应对政策的部分内容再思考。

鼓噪美国应多层面强化“台美关系”。近来美国对台湾的支持力度不断加大，这与美国智库界在台海问题上的主流主张与观点极为相似，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美国智库在向政府“推销观点”过程中的较大能量。“改善美台关系”“支持台湾”是特朗普上任以来美国台海问题学者比较一致的共识，他们建议美国政府从政治、经济、军事、“外交”等层面，为台湾当局“提供支持”。葛来仪称，美国“应联合其他理念相同国家声援台湾，通过纳入第三方把美台双边合作平台转型为多边性合作平台”。但她警告美国政府，“与台湾的非官方关系性质不可改变，以免危及台湾安全”。哈尔·布兰兹称，美国主张维持台海现状的同时，应鼓励亚太盟国发展对台关系，以此在“外交”上和经济上强化和台湾的关系。布鲁金斯学会东亚政策中心共同主任卜睿哲等多名美国学者均认为，美国多管齐下强力支持台湾，允许美台高层官员互访，与台湾探讨贸易与投资自由化，持续支持台湾参与国际组织与活动，强化美国对台湾的军事支持，包括常态化军售，考虑与台湾举行联合军演等。兰德公司资深政治分析师蔡斯称，美国应清楚发出支持台湾的信号，包括协助台湾扩大国际参与、与台湾发展多元化经济关系，启动美台贸易协定讨论等。保守派智库传统基金会经济与科技政策分析师莱利·华特斯认为，美台应该建立部长级高层经济对话，由美国贸易代表及商务部部长和台湾的对口官员就彼此关注的议题进行交流，以化解一些来自中国大陆的非市场因素影响。

暗示台湾当局在两岸关系上采取“不屈服不挑衅”态度。2017年以来，美国官员不断释放要求台湾当局与中国大陆进行对话的信号，美国智库学者也多次表态希望台湾当局改善两岸关系。美国外交政策全国委员会发布报告建议，台湾当局应持续目前避免挑衅的做法，谨慎处理可能被认为是“去中国化”的议题。美国前驻华大使、美国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基辛格中美关系研究所荣誉创始所长芮效俭称，台湾不应完全依赖美国保证自身安全，而要通过处理好两岸关系管控风险。美国外交政策研究所亚洲计划主任、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戴杰称，面对中国大陆对台湾施加压力的局面，台湾当局应采取一直以来的因应手段即不屈服、不挑衅。他还建议台湾应多方切入以保持和美国的紧密关系，并在美国“广交朋友”，壮大国会中的“友台”力量。

抛出台湾应服务美国利益以实现美国对华诉求的观点。多位学者在文章中露骨地谈到在当前中美对抗大势面前，台湾对美国的价值有所提升，在牵制中国大陆发展方面，台湾有重要角色可以扮演。美国知名亚洲问题专家、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副会长包道格指出，特朗普政府相信，让台湾站在自己一边是用来遏制中国大陆的一笔资产。特朗普政府以“台湾牌”作为打击中国大陆及限制其影响力的武器，把台湾视为可以在商业谈判中用来交易的筹码。美国外交关系协会预防行动中心助理主任威尔森称，美国的利益在于维持台海地区稳定、维持对台湾安全的长期承诺，以此可以推动美国在中美关系中其他目标的实现：包括赢得贸易战、挑战中国在南海的主权宣示。夏威夷东西方中心资深研究员丹尼·罗伊宣称，中美两国竞争及美国自由开放印太战略宣示的目标，提高了台湾对美国的价值，台湾有潜在角色可以扮演。今年4月，在美国大肆污蔑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取得的成绩时，美国国家利益中心防务研究主任卡齐亚尼斯竟然宣称，为应对中国“掩饰疫情”，美国甚至可以考虑把与台湾建立“外交关系”作为对抗手段。面对美国智库界抛出的种种“台湾棋子论”，美国长期研究台湾问题的美国戴维森学院政治学教授任雪丽称，台湾现在同时面临美国将其“套进去”和将其“抛弃”的双重风险。她认为，台湾可能被美国“武器化”，即变为美国外交政策的反华工具，而白宫似乎把这看作是一个选项。但是一旦特朗普认为可以与中国大陆达成交易，台湾可能随时被抛弃。

三、美国智库台湾问题研究特点分析

通过对近年来美国智库台湾问题研究主要观点的梳理，可以看出美国学界对于台海问题研究呈现以下特点：

维护美国利益是第一且唯一出发点。不论是警告美国政府不应轻易改变“一中”政策，还是对台湾当局提出“不屈服不挑衅”要求，美国学界在台海问题研究上的出发点始终是维护美国国家战略利益。两岸问题专家葛莱仪在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网站撰文指出，“特朗普上台后，维护两岸的和平与稳定除了台海双方有责任外，美国也应扮演重要角色，而最重要的是对美国利益不要造成损伤”。同类观点多次出现在美国学者的分析报告中。2019年，台湾“独”派色彩鲜明的“喜乐岛联盟”总召集人郭倍宏公然宣称要“推动台湾独立建国”，并推动台湾当局修改“公投法”，这一动向迅速引发美国智库高度关注。卜睿哲立即在布鲁金斯学会东亚研究中心官网发文对“台独”势力触碰红线敲响警钟。他指出，“喜乐岛联盟”的动向“触及美国国家利益，特别是美国对台湾地区和平与安全的持久利益，以及台海两岸都不应片面试图改变现状的长期观点”，“如果大陆认定这是台湾在搞分裂从而以非和平手段回应，就会涉及美国对台防卫承诺”。

智库与政府官员紧密配合为美国特定势力渔利制造舆论。特朗普上任以来，几乎每年美国智库都会掀起一波强调“台湾危险”的舆论浪潮，其中美国防务智库兰德公司、专注于亚洲问题的“2049计划研究”扮演着舆论领袖的角色。2017年10月，兰德公司在题为《重新检视与中国的冲突》报告中说，“台海是美国和中国大陆可能爆发冲突的区域。根据目前解放军现代化的进程，美国协防台湾的难度越来越大”。2018年2月，兰德公司再度发布报告分析解放军2020年前后攻打台湾的假想情况，称“由于中国大陆持续进行军事投入，并且在训练和准备方面取得进步，台海双方的胜算天平正向中国大陆一方倾斜，美国及其盟友必须加大军事投入”。智库发布报告的同时美国政界人士也相继访台，鼓励台湾在军购态度上进取一些。蔡英文过境美国夏威夷时，也被美国政界人士暗示要提高用于军购的财政支出比例。“2049计划研究”研究员易思安近几年通过出版专著、投书媒体等形式，持续渲染中国大陆攻台威胁，鼓吹美国增加对台军售。除炒作“两岸军力失衡”论调外，美国学者还抛出“和平统一无望”论调。美国在台协会前主席薄瑞光2019年在美国外交政策全国委员会举行的研讨会上称，中国大陆与台湾的疏离过大，台湾的不认同感太过强烈，已经“不可能看到台湾和中国大陆有一个和平的统一”。卜睿哲在题为《从劝说到胁迫：北京对台手法和台湾应对》报告中指出，“如果民进党2020年以及2024年继续连任，将表明台湾民意出现支持民进党的根本转变，意味着两岸统一之门正在关闭”。美国学界抛出的“两岸军力失衡论”“和平统一无望”论调，有蓄意挑起两岸对抗、加剧台海形势紧张，为美国介入台湾问题寻找借口的意图，其为美国军方和军工企业介入台湾从中渔利提供所谓佐证的用意昭然若揭。

台湾当局花费大量力气经营与美国智库的关系。台湾当局长期以来一直将美国智库作为台湾在美国维持能见度、强化对美影响力的重要渠道之一，十分重视发展与美国高级政策类智库的关系。一是蔡英文借助美国重要智库影响力频繁发声。2019年，美国三大智库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布鲁金斯学会和伍德罗·威尔逊国际学者中心邀请台湾当局领导人蔡英文参与研讨会，为其分裂国家的行径提供言论平台。蔡英文还多次通过视频连线方式出席传统基金会等多个智库组织的会议。此外，蔡英文还主动会见到台湾地区的美国智库“友台学者”，大肆谈及对美国支持台湾的感谢之情，表达加强与美国沟通力度与深度的期待。二是台湾外事部门、大陆事务主管部门等要员多次利用传统基金会、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等智库主办的研讨会、座谈会，就两岸关系热点议题发表主题演讲等，借助与会美国重要两岸问题专家的影响力，向美国主流学界灌输台湾当局在推动两岸关系上充满“善意”的观点。今年6月，台湾地区驻纽约台北经济文化办事处被揭露出以大量资金赞助多家美国高级政策类智库，“鼓励”学者发表报告与文字为台湾当局说话，鼓噪美国政府支持台湾当局。从这些动向可以看出，台湾当局在密切与美国智库关系上投入了巨大资源。

四、需对台海问题持续复杂化做好准备

特朗普本届任期即将结束，美国进入选举时刻，在当前中美关系持续紧张、摩擦加剧的背景下，美国《华盛顿邮报》分析称，特朗普为了即将到来的大选，极有可能会采取一些越界手段插手台海事务，以达到制衡中国大陆发展的目的。另一位候选人拜登也多次强调“美中正在竞争，对华需要强硬”。应该认识到，未来美国政府将台湾当成棋子牵制中国大陆发展、干涉中国内政的动作不会停止，需对中美关系紧张可能衍生出的台海问题持续复杂化做好应对准备。通过对特朗普上任以来美国智库台湾问题研究的剖析，考虑到美国智库对政府的影响以及当前美国政府出台措施干扰中美正常学术交流的现状，应多措并举继续推动与美国高级政策类智库的学术交流活动，通过举办线上研讨会、论坛等形式，组织中美两国台湾问题学者就彼此关心的热点问题展开深入交流，客观介绍中国立场，了解美国认知，增进双方在台湾问题上的相互理解。同时，鼓励中国国内智库、学者及官员利用传统媒体、社交媒体平台，阐释中国在台湾问题上的立场与主张，使中国声音在国际涉台舆论场中被听到，被听懂。鉴于美国智库在美国政府对台政策方面的影响力，可考虑借助海外涉台研究智库专家学者的国际影响力，借助他们的“发声”来传播中国态度，敲打“台独”势力，维护台海局势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