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通过对柯罗画风转变的分析,结合构图、物象形态、色彩等要素,分析柯罗风景画中的审美特质。
关键词:风格;审美特质
一、典型风格的形成——对比1850年前后10年的变化
纵观柯罗一生的风景画,我们可以把1850年看作时柯罗风景画的转折点。在这一年,他画出了《仙女婆娑起舞》。从这幅画中我们可以明确地看到柯罗逐渐形成了一种完美的风格。同其后的无数张画作一样,画面中充斥着浓郁的、潮湿的墨绿色的高大树木。天空和树木的颜色产生强烈的对比,黑白分明,消弱了整片浓郁的墨绿色带来的压抑感。在高大树木映衬下的女子显得娇小玲珑。女人们挥舞的手臂像一枝枝随风摇摆的柳条和树枝招展的姿态相互映衬。这些因素构成了整张画面招展着向外延伸的气息,更增加了浓浓的诗意,似梦似幻,不知置身于何处。
以1840年的《小牧羊人》为例,这张10年前的作品中依然可见古典主义的影响,画面亮部暗部分明近景笼罩在山石的阴影中,画面中间是阳光照射下的黄绿相间土地和草丛。整张画笼罩在褐黄色的古典色彩调子中。右边树木的叶子片片可见,无比精细。左侧树干明暗对比明确、亮暗分明,左上角的树叶由暗部至亮部层层过度,色阶变化明显。而在《仙女婆娑起舞》中,柯罗的个人风格已经非常明显,画面中没有明显的明暗关系,亮部暗部也区分的不甚明确,明确对比的只有天空和近处的树木草地。整张画的色调也偏向于冷墨色。再看树木,在大片的墨绿色中零星点缀上明度相差并不大象征亮部的叶子,令人感觉随兴所至,放开了束缚,下笔游刃有余,十分肯定。十年间柯罗的绘画风格逐渐走向成熟,画面中诗意的静谧感愈发浓厚,这一特点在其《梦特芳丹的回忆》中得到完美的展现。
二、柯罗“以诗入画”的意境表现
法国浪漫主义诗人缪塞有《星星》一首:黄昏时微弱的星星,远方的使者/在落日的帷幕上露出你晶莹的前额/从你那蓝色的宫殿,在苍穹的怀抱里
你在眺望着平原上的什么?……啊星星,在这无阻深沉的夜里你将去何方?
柯罗1864年完成的《牧羊星》的灵感就来源于缪塞的这首诗。柯罗把自己想象中的风光与缪塞的诗中的美景相结合,创作出了这幅画作。《牧羊星》源于这首《星星》却又不等同于她,柯罗在画面正中的位置加入了自己的想象,他想象在星星眺望这广阔的平原的时候,是不是不也有一个少女伫立在树旁,也在和它遥遥相望,她举起的手仿若在回应那遥远的注视,又仿佛在指着找寻什么。牧羊人和羊群作为配角出现在了画面上。画中的风景还是柯罗脑海中的风景,高大的树木,仿佛在摇摆的树枝,静静的湖面,低矮的山坡。暮色下的一抹亮光在夜晚来临之际照亮了天空,倒映了湖面。虽然灵感来源于缪塞,然而画面中却充满了柯罗的“诗意”,但是却为他的风景画增色不少,在呼应着诗句的画面中显得更有诗意、更有意境。
作于1939年的《黄昏》让人印象深刻,平静的湖面、平直的远山、岸边捕捞的渔夫……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近景中景的暗影,昏黄泛白的天际使氛围显得悠远富有诗意。整幅画面带我们进入了一个广阔的世界,没有喧嚣、没有烦恼,只剩下仿佛如梦一般的景色。法国唯美主义的先驱者戈蒂叶写过一首诗:
黄昏在郊外的山间徘徊/把整片广阔的土地抹上黑暗和阴影/晚霞还照耀着黄色的柠檬/但天边的一片红色已经变淡/……小声的念着一个名字:柯罗。[ 王双阳:《柯罗——巴比松村的画家》,暨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第69页。]
显然,不论是柯罗选择以诗歌进行创作,还是他人对柯罗的评价,那些诗歌都表达了一种“美”的意境,没有浪漫主义豪迈的激情,也没有现实主义的痛斥社会黑暗面的慷慨,反而都是有些甜美而略带忧郁的小诗歌。这种不问世事的澄明之境,也从侧面反映了柯罗的世界观。
三、简洁而不简单的构图
从柯罗风景画中可以看到,他借鉴了古典主义的构图方法,但在很多时候有着他自己的偏好,延续并发展出了柯罗式的风景形式。柯罗诗意般的风景风格在五十年代后基本确立。在1861年所作的《意大利回忆》中,右边高大的树木几乎占据画面的二分之一,在这颗主要的树干后隐约可见更为茂密的树丛。从左到右横穿画面的是近景的河岸和草丛,坐在船上草丛边的女人在画面中间偏右躬身劳作。河岸左边是一颗稍显光秃的树干,零星树叶落在树干之上,其最高点低于右边。河岸左右两边树木高低、大小、疏密、繁简有着强烈的对比。畫面中景平静的湖面倒影着小岛的一角,使得几近平行宽度的湖面被隔离成两半,打破了有可能产生的呆板。远处的山峦在仿若湿润的空气中若隐若现。前景、中景、远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被安排的恰到好处。画面右边大面的暗色与天空湖面大面积的亮色形成强烈的反差,左边浓重的河岸树枝、灰色的小岛消除了画面左右两边大面积暗部亮部所产生的不平衡感。柯罗以简洁,干净的画面构图以及色块分布完成了令人惊叹的作品。类似《意大利回忆》构图的作品不胜枚举,几乎在每一张风景画中柯罗总是能用最少的语言让观者感觉到画面中的故事与浓浓的诗意。同时在树木、河岸、湖面、远山中找到了柯罗式的平衡感,造就了一副副经典之作。
四、对画面各个部分形态的把握——树木和人物
从树木的形态上看,以最为经典的《梦特枫丹的回忆》为例,画面右边的大树几乎占了整个画面的四分之三,整个树干向左上方延伸,显现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所有的树干以及每一根从主干分出的分支都扭动着朝同一个方向生长。每一根树枝都如同一个扭动腰肢起舞的舞女,随风摇摆,就连画面另一边光秃的树干也弓起腰身向左边招手。整幅画面的动势随着两颗主体树木的形态朝左伸展而出,在动人的树枝映衬下显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情与诗意。同样在《池边倾斜生长的树》中,倚岸而生的树枝几乎要垂落在湖泊中,根根分明的枝叶仿佛招着手延伸向远方。近景中随意飘散的叶子和摇曳的树枝产生强烈的契合感。这种带有柯罗式美感的树枝几乎出现在他后期的所有风景画中,无数枝干相互穿插、交错,仿若编织成一张张带有细腻情感的网,捕获了无数为它们心醉的观者。
从人物上看,在《梦特枫丹的回忆》中,画面左边树旁的妇女双手高高举起,两个孩童一个抬手站立,一个半蹲采摘。和植物相似的是,不论大人还是孩童都有着向外伸展的姿态,女人踮脚抬起双手,整个身体向上拔起,与她相对的孩童伸出手臂仿佛要拥抱她,另一个低头的小孩也向外伸手摆弄草丛。三人的姿态都十分闲适舒展,带着一种歌颂赞美劳动者的情怀。同样的《池边倾斜生长的树》中隐藏在暗处的女孩手扶树干,身体朝树干倾斜的方向倾身而去,与周围的景象相互契合映衬。在柯罗的风景画中,人物有时有着明显的动态有时却又静静站立,但不论人物的姿态怎样,总是既不夸张又不显呆板,她们总会静静的出现在那里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柯罗风景画中的人物,她们虽不是主体,却也是不可缺少的要素,为柯罗的画面增添了说不尽的意境。
虽然洛兰风景中诗意也为人称道,但是与他相较而言,柯罗风景画中的各个物象表现出一种自由的生动感,我们可以感受到他下笔时的恣情挥洒、游刃有余。洛兰的画中却有着精益求精、尽善尽美的优美感。总的来说,尽管柯罗发展了洛兰风景画中的诗意,但是却把這种带着诗意的美感无限的放大了。
五、简单纯粹的用色
柯罗曾写道“我发现第一笔下来时是最纯粹,形式也最漂亮,而且让人懂得善用偶然性;而当我们再加彩时,常常会失去这最原始、最和谐的色泽。……我同时也观察到忠于自然的重要性,不应该轻易地对一张匆促完成的草图感到满意。不知道多少次当我面对自己的素描时深感后悔,甚是没有勇气多看他们几眼。……对任何事情都不应该犹豫不决。”[ 何政广:《柯罗—礼赞自然的画家》,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第22页。]这就使我们看到柯罗风景画、人物画中的色彩都是相对简单。他尽量使用一种色彩铺完整个亮部或者整个暗部。在19世纪的20年代他已经有了自我的美学观念,这一观念贯穿柯罗一生的绘画创作。以1870年的《亚维芮城景色》为例:飘逸的树干、朦胧的枝叶、树下俯身的妇女以及墨绿色的树木都昭示着这是柯罗式的风景画。在这幅画中,右边参天的树木、左边摇曳的树干零星的叶片以及左下角近景的草丛、甚至远景处团团的群木中都充斥着墨绿色的笔触。柯罗以其微乎其微的色像变化、同时极其微妙的纯度变化区分开了近景、中景、远景以及疏密对比。置身其画前,可以看到柯罗对微妙的色彩出神入化的把握,震惊于如此简单纯粹的大片色彩也能生动而又丰富。
可以说,柯罗独特的带有诗意的绘画风格与其自身画面的构成、具体的物体形态,加之时而描绘的诗中情景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也正是这些因素构成了其画面特有的审美特质。
参考文献
[1]王双阳:《柯罗——巴比松村的画家》,暨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
[2]何政广:《柯罗—礼赞自然的画家》,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年。
作者简介:
宋若熙:2017年-2020年任教于洛阳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