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张 健
二维码早期只作为一种证件管理手段,应用于公安、军事和外交领域,后来逐渐扩展到移动支付、电子票务、资讯阅读、生产管理、食品溯源、物流追踪、餐饮服务等众多民用领域。中关村工信二维码技术研究院院长张超曾表示,中国已成为二维码应用最广泛的国家,二维码应用量占全球九成以上。疫情防控期间,以健康码为代表的二维码应用更加普及。
据清华大学等机构发布的《2020码上经济战疫报告》显示,今年1月23日至5月6日,社会总用码量达1400亿次,健康码上线至5月份,累计访问量260亿次,覆盖近10亿人。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标准委)发布了《个人健康信息码》系列国家标准,可以预见,未来健康码还将发挥更多重要作用。
二维码的前景听起来美好,但现实生活中离理想模式还存在相当距离。近期,《生命时报》向全国老年读者发起一项调查发现,超过60%的老人每月都会遇到二维码的困扰,至少有10%的老年人完全无法使用二维码。
“去美术馆、图书馆、公园等游览需要提前扫码预约,提交预约码才能进门,让使用不智能老年手机的人寸步难行。”
“虽然有智能手机,但操作那么复杂,真搞不明白!如今,很多医院都改成网上预约挂号,每次挂号只能请年轻人帮忙。”老人们纷纷感叹,不愁吃穿后的一种新愁闷,竟是被新技术抛弃了。
“不可否认,二维码等科技进步给大多数人带来方便,但有些群体被选择性忽视了,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老年人就是代表。”中国人口学会常务理事、南京大学社会学院社会工作与政策系陈友华教授介绍说,这是科技进步带来的一种全球普遍现象,但中国老年人面对的问题比较突出。
被誉为“二维码之父”的日本工程师原昌宏,在2019年接受采访时,曾对中国二维码的广泛应用感到既高兴又疑惑。他问:“中国是怎样让老人家拼了命学习使用智能手机呢?”记者采访一位70多岁开始用智能手机的薛先生时,他说:“网络世界五彩缤纷,我们老人也不能成为局外人,要跟上时代。起初,我理解不了,反应也跟不上,后来便记下手机的每一步操作,现在已经记了几十页了。”像薛先生一样努力的老人很多。但是,不懂电脑、不会拼音和年龄太大限制着老人用网,也成了老人使用二维码的主要障碍。还有老人说:“听说二维码藏有木马病毒,我不太懂什么是安全操作,有时候想用也不敢用,会用也尽量避开不用。”
“填信息、查行程、登记信息……整个流程弄下来,我自己有时都觉得繁琐,更何况一些老年人,稍微有点不熟练都得折腾半天。”陈友华说,老年人作为特殊人群,我们的技术和管理需要更加细化和人性化,否则,就会在无意中“刁难”了老年人。
一方面,随着年龄增长,老人已经养成的生活习惯很难改变,对新鲜事物的好奇程度也逐渐降低,按照人一生学习能力的“倒U型”曲线,老人学习能力是下降的。所以,老人接受新技术比年轻人更困难,需要更多时间。
另一方面,部分管理者在推行流程电子信息化时,太过于“一刀切”,怎么方便管理怎么来,完全不考虑不会使用智能手机和二维码的群体。“不掌握新技术就寸步难行。这种现象肯定不正常!发达国家也有很多人不会使用网络,但不意味着他们该被时代淘汰。科学技术追求快速发展,无可厚非,但在社会管理上,也要给不会使用这种技术的人留条‘活路’。”陈友华说。
近日,在社会舆论监督下,广东、江苏、浙江等地纷纷推出纸质的健康码或健康凭证,让无智能手机的市民也可使用纸质健康码通行。“二维码是老人面临的不便之一,在购物、出行、办事、就医等众多领域,老人也常因为新技术受到限制。”陈友华说,在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人大代表、导演贾樟柯提出,扶助老年人享受“数字化生活”,呼吁社会各界参与进来,让老年人不再被“边缘化”。全国政协委员、律师刘红宇也提出,科技发展和社会进步不应将老人排斥在外。具体来说,应做到以下几点:
人性化,重视老人需求。根据老年群体特征来施行人性化政策和服务,在相应管理岗位上,配置专门人员或志愿者,帮老人解决困难。在各类办事窗口中开设“二维码通道”的同时,也留一条“老人通道”,规避老人不擅长的信息化操作。
等一等,给老人多些包容。关爱老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我们应理解老人的苦衷,多些关照和包容,而不是斥责老人“掉队”。例如,购物时,给老人留出现金支付的时间;点餐时,给老人提供纸质菜单;企业开发手机软件时也“照顾”下老人,像支付宝就开发了“关怀版”界面。
耐心点,帮老人换个活法。年轻人可以花点时间帮老人学习新鲜事物,尤其孙子孙女的耐心指导对老人最有帮助。涉及线上支付、绑定银行卡等繁杂操作时,一定要耐心地、按步骤教老人使用。老人自己也要与时俱进,不会的时候可以多向他人请教。
陈友华说,人类学家玛格丽特·米德在《代沟》一书中提出“三喻文化”:前喻文化,年轻人要向年长者学习;后喻文化,年长者要向年轻人请教;并喻文化,不管什么年纪都要一起学习。“二维码时代就是‘后喻文化’。”